兹有皇子妃容氏诞育皇孙,此乃朝野同庆,朕察容氏德才兼备,特赐封号昭淑,赏银万两,绸缎千匹。世子喜诞,赐名云轩,享皇子礼制,钦此!”
祺王妃被特赦不必跪迎接旨,仍可卧床休息。
祺王代为接旨,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本朝皇帝喜得皇孙,世子可享皇子礼制,是无上荣光。
若是有此为依凭,皇帝喜爱小孙儿,过几年祺王封太子,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尤其是这一夜,沈鸣鸢和沈青枫刚刚接了旨意,一个两个的本应该闭门不出。
现在不仅齐聚于祺王府,还被父皇抓了包,显而易见这后面两道旨意肯定是惩罚他们抗旨不遵。
祺王接了旨,乔良又从小太监那里拿过一卷圣旨,面无表情地抖开。
高声宣读道:
“诏曰,四皇子沈青枫,明州平水匪有功,然擅自回京,既无通传,亦未面圣,目无君上,实乃欺君大罪。功过相抵,不予奖惩。”
沈青枫和沈鸣鸢一人一边,跪在祺王的两边。
听到圣旨的内容,沈鸣鸢朝着沈青枫挤了挤眼睛。
她抗旨出府,事出有因,沈青枫却是活该。
这一个晚上,他若是在公主府好好睡他的觉,怎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沈青枫看到沈鸣鸢嘲笑的眼神,却并没有露出太过的神色。
他脸上闪过一道苦笑,双手平举过头顶,高声说道:“儿臣自知有过,不敢辩驳。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接旨。”
乔良面无表情地将圣旨合起来,递到沈青枫的手中。
轮到沈鸣鸢了。
她抬头偷瞄一眼乔良,试图在乔良的表情之中寻一个信号出来。
可惜乔良御前多年,城府深得厉害,根本不会将心思写在脸上。
她的心开始砰砰地跳。
沈青枫功过相抵,是因为他毕竟没有做太出格的事。皇帝早知道他提前回京,如今小罚他一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沈鸣鸢可不一样。
她若是偷溜出公主府,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她不仅带着她的二百多亲卫军杀出公主府,还拐带走了看守她的飞龙卫。
在北城慌慌忙忙地张罗了一夜,就连坊间的黄口小儿,都知道公主来过了。
——简直是目无天威!
趁着乔良展开黄澄澄的圣旨,沈鸣鸢小心翼翼地试探:“乔公公,我这罪责,不至于杀头吧……”
乔良懒懒地瞥了沈鸣鸢一眼:“殿下自己觉着呢?”
听到乔良语气不好,沈鸣鸢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杀头就杀头,错我犯了,罚我也担。但是守府的飞龙卫是无辜的,可不能因为我而牵连到他们……”
乔良:……
他细着嗓子,不冷不热地说:“君王一言九鼎,赏罚分明,殿下怎还讨价还价?”
沈鸣鸢悻悻低下脑袋,只等宣判。
乔良展开诏书,高声宣读道:
“诏曰:朕有逆子沈鸣鸢,忤逆君上,枉顾王法,无视禁令,抗旨出府,恣意妄为,桀骜难驯。实为家之不幸、国之不幸。”
沈鸣鸢:完了……
父皇能说出这种话来,心情一定糟透了。
也是,这一夜北城大火,死伤无数,他本想按下的柳氏之罪,也不得不被搬上台面。
一切都失控了,事情往父皇最不希望的方向去,他心火难消,当然要找个人泄愤。
沈鸣鸢正好撞了上去。
杀了她都算轻的。
她认命地耷拉下脑袋,等待命运的宣判。
若父皇真的降旨杀她,她豁出命不要,也得再见他一面。
昨天晚上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她给他们做出了承诺。
就算是死,她也得把身后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她可以死,但她得死得明明白白。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等着乔良宣读完旨意,就去求见天颜。
乔良接着读:“然北城大火,卿体恤民情,身赴火场,扶危济困,亲力亲为。扶国于困境,救民于危难。若罚不抵罪,则朕怒难消。若赏不量功,则民心难平。”
——这,啥玩意?
沈鸣鸢知道他这位父皇不喜欢絮叨,拟旨向来简洁明了。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废话这么多呢?
怎么等待宣判都这么煎熬啊!
她垂首在地,手撑着地面,只觉得时间难熬极了。
就不能让她死个痛快吗?
乔良还在继续:“朕辗转反侧、难寝难寐,思卿南退梁军、东平吏治之功,不可不顾。故拟此旨,罚奉两年,用度减半,以儆效尤。望卿知罪思过,如若再犯,朕必重罚。另察礼部尚书李南浔举荐,特命沈鸣鸢协助李卿监考秋闱。钦此。”
沈鸣鸢:???
她僵在原地,愣了半天,才问出一句:
“凭什么!”
乔良有些不悦,轻哼一声:“殿下,怎么不谢恩哪?”
如今的沈鸣鸢不仅有一府亲卫营,她从人堆里挑出来的顾巡之、刘晗和桓娘,还有那些未得安置的流离百姓,还有在她府上蹭吃蹭喝的米虫哥哥。
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全指望着沈鸣鸢养活。
怎么俸禄说罚就罚,还一口气罚两年?
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怔怔接过圣旨谢恩,三道诏书宣读完毕,众人也都不必再跪在地上。
他们纷纷起身,只有沈鸣鸢还愣在原地。
圣旨宣读完毕,他也不用再板着脸。他看着皇帝的三位子女,噙着微笑说:“各位殿下,陛下那里还有差事,奴婢就不多逗留了。”
祺王周到地派人相送,沈青枫趁机拉起还跪在地上的沈鸣鸢,小声提醒:“乔公公要走了,咱们一块送送?”
沈鸣鸢还在纠结她被罚的钱,没好气地冲着沈青枫凶道:“凭什么!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我那一大家子人,靠什么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