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信的这些破事,他自己心中有数。
就算他再喜欢沈鸣鸢,两个人中间毕竟隔着天堑,他不可能做太多越界的事。
甚至眼下的这些话,其实都不该说出口。
但他向来是个豁达的人。话说了、事情做了,他也不会后悔。
只是他一时间忘了,这间小屋的外面,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
一个是他母亲的亲哥哥,一个则是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
一番剖白,在这两个人听来,就好像变了味道似的。
司徒信也没有想到,寒羽会突然跳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几乎是有些严厉地,回过头来瞪了寒羽一眼。
寒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虽然他是司徒信的部下,是玄贞营的成员。
可是眼下,在兖州城外黄河边的荒郊野岭里,司徒信自言落水被老渔翁所救,见到生人,本应该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
寒羽这一句话,却俨然跟司徒信相识很多年一样。
熟稔得如同手足。
沈鸣鸢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她皱着眉问:“你是?”
看到沈鸣鸢警惕的眼神,又被司徒信狠狠瞪了一眼,寒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打了个哈哈,随便说了两句,想要敷衍过去。
司徒信却已经接上了话:“这位是老渔翁的儿子,也是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若非他二人相救,我们恐怕早已葬身鱼腹。”
“哦,是吗。”沈鸣鸢若有所思地回应着。
她的表情并未显露出太多狐疑的神色,心里却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寒羽突然出现是一时冲动,见司徒信给自己打了圆场,也十分怪觉地就破下驴:“你们二位还是好好休息,我再去给姑娘倒一碗姜汤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沈鸣鸢手中的空碗,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沈鸣鸢却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
她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司徒信:“刚才那个人,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司徒信一听沈鸣鸢对寒羽心生怀疑,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我看这个人倒也不坏,不是对你我有些企图,也不会救我们。”
他不动声色地向沈鸣鸢撇清寒羽,沈鸣鸢在眼中寒芒却越来越凌厉。
“是错觉吗?”她问,“我刚刚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杀意。不仅仅是对我的杀意,还有,对你……”
“对我?”司徒信失笑摇头。
沈鸣鸢多少有些疑神疑鬼了。她不知寒羽的身份,把他当做陌生人,自然会心生防备。
司徒信却知道,自己和寒羽。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他们有的时候是上级和下属,有的时候则更像手足兄弟。
他们年纪相仿,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司徒信还将玄贞营最重要的安防工作交给了寒羽,可以说是最心腹的人。
他怎么会对自己有杀意呢?
司徒信觉得是沈鸣鸢的眼神不好,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们从落水到现在也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程将军找不到我们,眼下应该是十分焦急。不如早些启程,去寻程将军,也好让她放心。”
这话说的有道理。亲卫营如果找不到自己,以程云秀那个暴脾气,说不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沈鸣鸢点一点头,她和司徒信一起离开房间来到院子里,打算谢过救命恩人,就先行离去。
-
雨终于停了。
在破庙里着急上火了一上午的祈月,也收到了最新的消息。
她的少主,被河上的老渔翁救下,如今已经和寒羽会和,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完身后属下的汇报,她本来打算让他退下。
可是眉头一,皱好像想起什么事,她又问:“寒羽……他最近总是单独行动,鬼鬼祟祟的,你们有什么人盯着他吗。”
祈月身前的几个下属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祈月却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派了这么大一个玄贞营,找了半天才找到少主的下落。怎么这个寒羽,这么快就找到了呢?
还是说他单独行动的这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在暗中跟随着少主?
既然这样,那他本应该及时地传回少主无恙的信息,我让她不再心生担忧。
可是寒羽,却偏偏什么都没有做。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开始生根发芽。
祈月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寒羽先前的所作所为。
忽然一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下来。
她想起了一个细节。
当初在翡玉江上,少主身中剧毒,又遭逢楚王算计,落入水中,下落不明。
而在玄贞营与楚王的冲突开始之前,少主喝了一杯茶,好像就是寒羽递的。
有一些问题一直困扰着祈月。
先前少主的衣食住行一直是由自己打理,身边向来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怎么楚王却能让少主提前身中这奇毒?
正如另一件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由玄贞营亲自把关的一艘船,船舱中却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洞。
难道——
她的目光忽然一凛。
——寒羽,他有问题!
他很有可能是楚王留在玄贞营的内应!
这个意识刚刚浮现在祈月的脑海,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就都变得逻辑通畅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
以少主目前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跟人动手。
如果寒羽心怀不轨、偷袭暗算,他们很有可能重蹈翡玉江上的覆辙。
少主,他有危险!
祈月的表情变得无比冷峻,几个部下见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位统领想到了什么。
祈月扫视了一圈破庙里的几个部下,泠然开口。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策应少主,一路则跟我一起断后。事态紧急,不要耽搁,我们立即出发。”
“月姐,发生了什……”
祈月的语速很快,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破庙,急匆匆地往属下汇报的河边小屋方向而去。
“来不及解释了,先照我说的做。若是迟些片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
“少主可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