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脏污的环境, 尤其是对面还有几个面目狰狞的囚犯,眼冒绿光流着口水,活像把她们生吞剥了一样一样, 吓得几位小姐当场昏死过去。
牢头抓人时还是留了个心眼,知道上面安排好了这帮人的命运, 所以就没敢随便将这些白白净净的小姐丢进其他男人的牢里, 否则,现在监牢里会是怎么样一番现象。
倒是牢头知道上面的态度,牢头自然拿捏的好,将主事的男人都丢进那帮野蛮粗汉的牢房里,果然没出一刻钟, 这帮老爷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
少爷们一个个磕头饶命,鼻涕泪水糊满了脸, 其他女眷更是吓得的晕过去了。
他们都是一些从蜜糖罐泡出来的少爷小姐们,哪里见过这么恶劣的环境,更别说经历了。
等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
牢头还在外面喝着酒,等一个牢差过来, 汇报说:“头儿, 我看都差不多了。这帮家伙是失了势, 跟肥羊一样可以随便宰,可他们要是都投靠了太子殿下, 到时候情况我们可得罪不起。”
牢头端起瓦碗,不在意道:“你懂什么, 别看见几个白嫩嫩的大小姐就随便怜香惜玉,她们没做什么,但她们的爹和大哥可做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
“你可别忘记,咱们没粮去求他们, 他们又是什么嘴脸。”
“你说的对,俺娘都差点没熬过去,都是这帮人的错。不能对他们心软!”牢差顿时不同情那帮小姐们了,现在他们给她们准备一个不受滋扰还算干净的牢房,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其他的,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吧。
人的善心可以发,但绝不能泛滥,那样是对自己不负责,还对自己的家人不负责。
这一趟下来,河间府的天气变得更加寒冷,已经下起了堆得跟腰一样高的雪。
这会儿工头们都不敢让手下人铲雪了,人命要紧。
粮道顿时空了下来。
大家都窝在一间木屋内取暖,很快,几个官差架着两马车的炭过来了,虽然是普通的次炭,但这个时候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这会儿木材都湿了,压根烧不起来,连烧出来的烟都比
炭要浓密,没一会儿就呛的人不想待在屋子里了。
官差几个用扁担挑着木炭进屋,大家顿时围着过来取炭。
带头的官差喊道:“都有份别给我抢。”
“这阵子你们的命好,就这炭,我们自个都用不起也就我们师爷用得起,”
有个做工的小伙子道:“师爷不是被抓了,我看他的家产都被抄了。”
官差道:“谁让他贪污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可不是,太子殿下才是真正为咱们办事的主子。”小伙子冻得快要破裂的皮肤,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只要太子殿下在,很快河间府都不敢贪污了。”
官差没有打击这孩子,只是点了点头,其实在座的官差心里都清楚,太子是什么人?她是大燕国未来的储君,是不可能一直待在河间府。
太子殿下不止属于他们河间府,还属于整个大燕国百姓的未来君主,如果想要大燕国复兴,只有让太子殿下回京,才能拯救更多像他们这样的百姓。
“头儿,也不知道西北的关东怎么样,俺老娘还在那住着!”
官差道:“你也是从外地调来当差的?”
小卒道:“我们这里大部分差人都是从西北过来的。”
官差就整个人愣了,他还以为是河间府其他六县来的,没想到居然是那么远调派过来的。
他就没忍住问了一句:“是谭大人调过来的?”
小卒点点头道:“是啊!”
既然是谭西县令,那他背后的主子是太子殿下没跑了。
只是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大量调走基层干部?
西北的要员或许太子殿下不能调动,可下面没官没品级的差人却可以随意调动。官差自己是当地人,因为是清白之身,他一下子从普通的衙差变成了新的衙头,然后有了这么一支小卒队伍。
还有其他的底层官职人员的流动,最近似乎调动的非常快。
这会儿河间府,容铮正在当地的寒门秀才里挑选师爷的人选,她埋首于书案中,用朱砂笔圈圈点点了一群人的名字。
其中有三成河间府当地人,有三成西北差人,有三层是六县互相调派的人。
这些人都是她重新部署的基层干部网。
只要在里面增加流动性,不能
让一个人占一个位置太久,并且互相要做的公务都有着共同性,所以就算是有人被调走也很快能适应新岗位,就是人事关系网可能在当地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这大大打破了地方宗族长久性的垄断。
而且容铮还加派了不少的公务,里面大多数是掺和了民生农作物,还有水利的情况,尤其是税赋,她没有权力改动,但她可以在收税的队伍里多放几个老实人。
虽然只能起到暂时的作用,但三年内至少是没问题的。
这河间府也变得能让她的手伸进来,接管一些小事。
容铮十分有分寸,不管大事要事,只管一些看起来鸡皮蒜毛的事情,却暗地里掌握了基层所有人。
黄禹在旁边看着主子的行动,他忍不住惋惜道:“殿下,这些小老百姓能做什么?除了民心,他们在朝廷什么都做不了,还帮不了您。更别说成为殿下的靠山了。”
哪怕是能得到百姓们的支持,只要是现在还算安稳的年代,百姓们起的作用并不高。
甚至还可能引起陛下的猜疑。
所以怎么看都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他道:“您已经为百姓做过不少实事,是时候要为自己着想了,殿下。”
看容铮认真的俊容,没有半分动容:“殿下殿下?”
容铮这才抽空瞪了他一眼:“别吵。”
黄禹顿时缩缩脖子道:“殿下,您嫌我烦,我也得说。”
“再继续下去会对您有危险的。”虽说沈大人被不知名人士打了一顿,然后灰溜溜回京去了,但沈大人是个小心眼的人,一旦对太后娘娘添油加醋了。
太后娘娘指不定要在太子殿下回京后,使法子迫害太子殿下。
毕竟这会儿的对象已经不是刘公公了,是沈大人。
沈大人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外甥的独子,念及其父,太后娘娘也会为沈大人讨回公道。
于是黄禹将沈大人之间的利害关系都跟她说了。
吏部侍郎沈大人。
容铮安排好了底层的流动性,她终于放下笔说:“这位沈大人足以动摇太后,来罚孤?”
黄禹见主子终于重视起问题了,他赶紧道:“沈大人本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怕是殿下回去要挨训了。
”
容铮淡淡道:“沈大人有什么大功劳,可以动摇到太后罚孤吗?”
“河间府他是没有功劳,但京城毕竟是远外之地,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黄禹心里那个着急,希望主子能想出应对办法。
可容铮又继续提起笔,显然不放在心上。
黄禹顿时懵了。
他真是越来越读不懂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河间府的地牢已经人满为患,牢头又关了五十多个人。
本来牢房之前还算宽敞,现在挤得的都不能抓那么多人了,于是牢头想了个办法就抓男的,让女眷留在家里鬼哭狼嚎,这样大大缩减了牢房的用度。
还多抓了一帮遭天谴的家伙。
刚开始进来的士族富甲子弟还嚣张的不得了,等把他们抓进重犯的牢房内,得到重犯的一顿修理,这些人顿时就怂了。现在一个个缩在角落里跟个鹌鹑一样不敢冒头。
牢头十分满意重犯的配合,还特地挑了几个刑罚不严重的人,出去以工代罪,坐满三个月就可以减一年的刑罚。
有不少犯人宁愿带着铁球都要出去做工,哪怕是马上要死了,也要出去透透新鲜空气。
直到牢头在外面收到了谭西县令亲手给的名单。
谭西县令用手绢捂着鼻子道:“名单上的人如果配合,就放他们出去,不配合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牢头点头哈腰道:“小的都懂,小的都懂。”
还能怎么办,多派几个喜欢下重手的囚犯过去,就那群绣花枕头还不是一个个服服帖帖配合太子殿下办事。
谭西县令满意地离开了。
牢头就串通手下的小卒,让他们进去吆喝几声,果然小卒提着官木仗进去,里面的人都吓得喊饶命。
牢头感觉震慑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只要挑他们恐惧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机会,还不得有一大帮人赶着给他们送功来了。
到时候去谭西县令那里邀功,没准能捞到一个衙头的位置。
“你们这帮罪不可赦的人,现在太子殿下念你们是第一次犯错,就给你们一个重新赎罪的机会。”
“你们当中有谁不服继续跟太子殿下对着干的,都站出来!!!”
此话一
出。
牢狱里的公子哥们,就几个士族出身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远方亲戚,站起来喊道:“太子殿下凭什么抓我们?”
“就是就是,我们一没犯法二没欺压良民凭什么!”
牢头见他们不配合,又因为他们站起来,其他怂包也开始壮起胆子,眼神有了挣扎。
他顿时举起来罪名状,冷笑道:“这上面记录了你欺男霸女,还摔死下人的独子的罪名。”
“一个下人而已,卖身契都本少手里,他们死活,也不该由官府来管!”那士族子弟叉着腰丝毫不为意道。
他都听说了太子殿下不过是太后手下的傀儡,那过的日子还不如他有滋味,他外公又是安国公的义兄,他怕是什么!反正有安国公可以保护他。
牢头眼神一厉,他贴近身边的一个小卒,小卒点头就跑了出去过了会儿,对方就贴耳道:“按照上面的意思办,事后,会有尚方宝剑补上。”
听到尚方宝剑,牢头的胆子都壮了几分。
“来人,把他给我带出来。”
士族子弟还以为自己吓到他们了,他大大方方走出来,还挺胸高傲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三个小卒一拥而上,一棍子打在士族子弟的脑壳后,当初对方的脑壳子飙血,再打了几棍子,士族子弟顿时没气了。
三两棍打死一个士族子弟。
还有小卒宣布罪名:“安少爷造谣生事,抹黑东宫天威,还死不悔改,故杖毙!”
刚刚还傲气的士族子弟看见跟自己身份差不多的家伙,瞬间被人打死了。
那些还想仗着身份耍威风的人,吓得闭上嘴巴。
极度压抑暗沉的环境下,还有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死亡气息笼罩在整个牢房。
牢头满意地看着缩成小鸡似的士族子弟。
然后他再次宣布道:“太子殿下有令,凡犯事小者,可以交罚款自行赎罪。”
“只不过还有一个考验期,如果太子殿下满意,则可以将你们无罪释放。”
“如果太子殿下没有看到你们的诚意,你们将会重新回到这里来和我这个牢头吃一日三餐。”
商贾子弟看着地上被踩黑的馒头,他们平常吃惯燕窝鱼翅的人,怎么能受这种
跟奴隶一样的苦头,他们纷纷挤着到牢栏,生怕错过解救自己的机会使劲浑身解数喊道:“我们,我们愿意以金代罪。”
“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我等自然愿意被感化。”
“我愿意出尽家财为太子殿下修桥铺路。”
“还有我,我家是开酒楼的有点钱,可以为河间府的乡里造井,还可以无偿送良田。”
“太子殿下,我愿意为您捐献五千两,五千匹布,给穷人们修缮房屋!!给穷人们添新衣。”
“太子殿下......”
牢头满意地看着名单上所有画押,保证,还写了契约书的人。
当这份名单送到随风苑,容铮的手上时,她看着河间府一百多号商贾亲手为自己留下的把柄。
容铮没有立马看,她握着账簿,背对着大门盘坐着,面前烧着个小火炉,茶壶的水汽袅袅上升。
忽然,木门推出“咿”一声,外面的有人背对着光,站在她身后。
轻盈的脚步声。
熟悉的兰花香。
她背着她举起账簿,像个邀功请赏的孩子乐呵呵道:“千秋燕,你看这都是河间府的经济命脉。”
千秋燕关上门站在她身后,一言不语。
容铮笑道:“燕儿,从今以后河间府是孤说了算。”
背后的人缓缓步至她的身侧。
千秋燕一双美丽凤眸扫遍名册,唇角淡淡划出一抹弧度:“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殿……容铮。”
“只要将所有的商贾子弟控在手里,东宫的财务也会宽松不少。”
她知道,这得有多么详细的情报才能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所有人的命脉。
信息都来自于基层。
“殿下,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容铮知道她要说什么事,她坐着一动不动,任凭千秋燕来问:“我的伯父他还活着吗?”
容铮道:“他会在我们有能力救他时,而回心转意。”
千秋燕没有再问。
容铮也没有继续谈起陈一茂。
或许就是给彼此一个继续合作下去的台阶。
默契正如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