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这一待, 就待了一下午,到了晚膳时分,傅楼屿回来了, 明夏才与太子殿下说玲珑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
“今日可发生了什么事?”傅楼屿手上捏着折扇, 就算是南疆开战的事, 也不至于把自己关屋里, 南疆毕竟不是北疆,父亲也不在南疆, 应该不必如此着急才是。
“今日,似乎也不曾……对了,奴婢想起来了,今日四姑娘入宫,说是有了身孕,之后、之后娘娘就有些不对劲。”这样一想, 莫不是娘娘是因为四姑娘有孕,所以开始焦虑了?
“知道了,先去准备晚膳。”傅楼屿推门进去, 缓步进入内室, 还以为玲珑是在伤春悲秋呢,谁知道这人竟然在睡觉, 呼吸轻浅,睡颜安稳。
傅楼屿轻轻地扯了下嘴角, 俊脸上满是无奈,屈膝坐到床沿上。
见她手上捏着个帕子, 从她手中抽出,是一方鸳鸯戏水的帕子,这是上次他送的帕子, 这是从蜀中来的贡品。
“你回来了。”玲珑的帕子抽开,被惊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觉是傅楼屿回来了。
“是啊,天色已暗,怎么今日睡了这么久。”傅楼屿扶起她,塞了个枕头在她腰下靠着。
“也没有很久,快黄昏才睡着,原本不想睡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睡着了。”玲珑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想要靠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
“听说四妹有身孕了?”傅楼屿抬手整理了下她的发丝,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没有休息好。
“是啊,四妹上午来了宫里,说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实在是福气,这么快就有了,连世子高兴的很,亲自来接四妹回去的。”说到叶秋霜有孕,玲珑脸上下意识的有了笑意,这的确是大喜事。
“四妹有身孕了,所以你又忧心了,这才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傅楼屿的手搭在她的肩窝处,揉了揉她的耳垂。
玲珑握住他的手,弯唇笑了,“没有啊,没有的事,你不是说了顺其自然嘛,我只是想到大楚和南驭开战了,可是朱表哥如今却还是下落不明,有些忧心罢了。”
“真的没有?”傅楼屿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真的没有,我又还年轻,急什么孩子,总归会有的。”
“那就好,怕你压力太大,这事不急,如今南疆开战,我怕是没有精力照顾你,待南疆一战平息,那时有孕才好。”这时傅楼屿真是忙的脚不沾地,要是玲珑有了身孕,恐怕难以分心,对玲珑也不好。
“我晓得,那你专心忙政务,南疆那边的战况如何?”玲珑拿过他手上的折扇,展开看了看,是一副江山美景图。
“据传来的消息看,十分不妙,陶家军已经太多年没有应战了,不像北疆时不时就有些小战乱,可南驭军队却骁勇善战,又十分了解地形,不愧是慕容白教出来的兵,怕是早就已经和那些人表明了要攻克大楚的决心。”
陶家军休养生息太久了,没了斗志,而南驭除了对大楚一直没有开战,却与其他小国多次摩擦,从未停过,双方较量就来了。
“那可如何是好?陶家军会输吗?”玲珑合上折扇,满目忧心。
“未必,不过陶家军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交战一两次就能有危机感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一两次不打紧,只不过不能一直输下去。”
“那就好。”玲珑点点头,战事她这个姑娘家是真的不太懂,还是得傅楼屿来。
“快起来用晚膳了,这么晚了。”傅楼屿扶着她从床上下来,穿好衣裳。
“好,可能才睡到一半,还是有些困,用了晚膳我还得回来歇着。”玲珑不停打哈欠,眼角泛着泪光,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一样。
“好,吃了饭再睡,近日开春,犯春困也是正常。”傅楼屿给她穿好衣裳,牵着她的手出去用膳。
——
几日后,大楚和南驭的第一战大规模交锋,大楚败了。
朱承明被关在屋子里,也根本不知道大楚和南驭开战的事,先前无趣,现在每日慕容娇都会来陪陪他,与他说说话,可却从来没有提过南驭和大楚开战的事。
慕容娇也是忧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朱承明说。
大楚和南驭开战这样的事,慕容娇怎么可能阻止的了,皇帝哥哥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大事上听她的,也就只能干看着了。
南驭和大楚开战,她和朱承明就更不可能了,横亘着国仇家恨,能在一起才奇怪呢,除非是被皇帝哥哥逼的。
如今大楚打了败仗,慕容娇想了想,还是打算和朱承明说一下,免得日后朱承明越发怨怪于她。
“承明哥哥,我给你带了南驭三月才能吃到的六荔果,十分美味。”慕容娇的称呼已经从一开始的朱大人,到后面的朱承明,再到如今的承明哥哥,一步比一步亲近。
朱承明对此毫无疑问,就算朱承明让她别这般喊,娇娇也不会听的,她就只听自己的话。
“多谢。”朱承明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他在这里已经被困了太久了,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承明哥哥,你吃一颗,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慕容娇坐到他对面,看着他沉默,任是谁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这么久都会这般的,严重的怕是会疯掉,慕容娇做不到把他放出来,只能多过来陪陪他了。
这一段对于朱承明十分痛苦的日子,却是慕容娇最欣喜的日子,她可以每日都见到朱承明,哪怕两人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安静的坐着都可以,谁都没有想到,慕容娇这个向来坐不住的,也能安安静静的坐着陪朱承明。
朱承明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最终拿起吃了一颗,很甜,是被太阳照耀果子成熟的甜味,南驭其实地界也不错,阳光充沛,果类众多,地势崎岖,不适合种稻子和麦子,却适合种植各类果树,也适合打猎。
“殿下可以说了吗?”
“我说可以,但你先别激动,就是南驭和大楚开战了,且第一次交锋,大楚输了。”慕容娇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朱承明,现如今,她也不仅仅是慕容娇,她是南驭人,可是朱承明却是大楚人,她不好意思面对朱承明。
朱承明闭了闭眼,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早知道南驭和大楚一定会开战,却没有想到大楚会输,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承明哥哥,你生气了吗?”慕容娇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有,下官知道,两国交战这样的大事,殿下是无能为力的,殿下还是保护好自己为先,其余的事情不必去管。”再如何,朱承明不会迁怒,开战这样的大事,除了慕容白能下决定,还能有谁干涉得了吗?
“我不会有事,可是你,我怕你出事。”慕容娇歉疚的咬了唇,她已经不知道求了皇帝哥哥多少次了,可是皇帝哥哥都不答应她,现在她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连卖惨的法子都没有了。
“下
官好的很,不过是一条命罢了。”虽然有些遗憾,愧对父亲母亲的期望,没有承载起朱家的希望,可他也无惧生死。
“你别担心,我再去求求皇帝哥哥,大不了……”大不了就告诉皇帝哥哥自己喜欢朱承明,这样哥哥应该会留他一命吧。
——
南驭最新的捷报传到了慕容白的案几上,看的慕容白笑容满面。
“长公主去了哪?”今日娇娇都还不曾来找过她。
“殿下在西常宫。”西常宫是关押大楚使臣的地方。
慕容白对于慕容娇每日去见朱承明没有说什么,也越发确定娇娇是喜欢朱承明的,若是如此,他倒是可以给朱承明一个机会,毕竟如今南驭大捷,他正是高兴的时候。
就是不晓得朱承明识不识趣,自从朱承明来了之后,娇娇眼里心里都没有他这个哥哥了,以往总喜欢缠着他,如今一上午也不见人,唉!
“长公主离开之后把朱承明带来这里。”关了这么久,也该会会朱承明了。
“是。”
慕容娇才离开没多久,朱承明正打算再睡一觉,几个人进来把他带了出去,这才看清楚关押自己的地方,南驭皇宫和大楚的皇宫建筑还有些像,看来南驭对大楚早就是虎视眈眈了。
“下官大楚正使朱承明,见过南驭陛下。”朱承明没有更多的情绪,就像是第一天来到南驭就见到了慕容白,没有这许多天的关押一般。
“哈哈,免礼,朱大人,大楚一别,今又再见,恍如隔日啊。”慕容白见他的样子,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被关押了这么久还能这般淡定,可见的确是可造之材。
“是下官来迟了,想来下官送来的贺礼陛下都看见了,也就不必下官再多言了,不知陛下何时放下官离开?”
“离开?原来朱大人还想着离开,难不成是南驭住不习惯了。”
“陛下盛情,下官受不起。”
“你受不受得起,你说了不算,得朕说了才算,如今南驭和大楚一战,南驭势如破竹,朱大人还回大楚做什么,不如留在南驭,朕让你当个一品大员,可比大楚威风的很。”
“下官生为大楚人,死为大楚鬼,陛下心意,下官万不敢领。”
“哼,朱大人,这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良禽择木而栖,难道朱大人都不会变通吗?”慕容白黑了脸,朱承明在大楚不过是鸿胪寺的一个小官员,如今留着南驭能当一品大员都不要。
“贤臣择主而侍,下官此生只有一主。”大楚有他的家,他的父亲母亲,就是再如何高官厚禄也无法打动他。
慕容白恼了,这人都被关了这么久了,竟然还这般硬气,“很好,朱大人铁骨铮铮,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我南驭的刑具。”
“不过是贱命一条,陛下随意。”
“好啊,来人。”慕容白想要吓吓朱承明,奈何刑具还没有上手呢,慕容娇又来了。
慕容白看着闯进来的慕容娇,她是越发大胆了,无法无天。
“哥哥,你别伤他。”慕容娇挡在朱承明面前,倔强又可怜。
“娇娇,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别插手。”
“我不要,哥哥,朱大人是大楚使臣,要是出了问题不好交代的。”
“管他什么大楚使臣,如今南驭和大楚已经开战,还有谁顾忌这一个使臣,朕就是杀了也无所谓。”
慕容娇咬了唇瓣,回头看了一眼朱承明,他面色淡然,生死面前也丝毫不畏惧,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
“皇帝哥哥,我喜欢朱承明,今生非他不嫁,你要是杀了他,那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朱承明瞳孔猛缩,低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单薄的身子,他这一生,头一次被一个女子保护。
“终于承认了?先前朕如何问你都不答应,现在倒是答应的快了。”慕容白笑了起来,语气带着揶揄。
“皇帝哥哥,你就饶他一命吧,要不然以后你的娇娇就要孤独终老了。”慕容娇见哥哥没有生气,跑到慕容白的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饶他一命也不是不行,朕想留他在南驭当官,可是他不愿意,朕也没有办法。”
“哥哥,人家是大楚的使臣,怎么能留在南驭当官啊,他的家人会忧心的。”这可是叛国啊,要是真的留在南驭,那远在大楚的朱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也还有其他办法,娇娇既然喜欢,他要是愿意留下来当你的驸马,这也是两国联姻的好事,这下就不算是叛国了吧?”朱承明是个可造之材,要是能留下,慕容白也喜欢的紧。
慕容娇苦恼的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朱承明。
“朱大人,留下当娇娇的驸马,朕就饶你一命,你意下如何?”
慕容娇给他使眼色,想要他先答应下来,留下这条命再说。
“陛下的心意,下官心领了,但愧不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