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红了眼, 直接动脚，十分不雅的一脚踹开柳儿, 扶着明夏, “明夏, 你怎么样？”
“没事, 姑娘没事, 我们快走吧。”明夏虽然疼，却不想玲珑和若烟县君过多争执, 打了她事小, 打了玲珑可如何是好。
“不就是一个婢女, 值得这般惺惺作态, 我就是打死了也没人说什么。”若烟县君讥笑道, 柳儿被玲珑踹到地上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叶微婉在一旁站着，也露出点笑意, 这辈子，头一次看见玲珑也有这般下场，以往哪次不是被捧在手心，想想真是痛快啊。
“自是当然, 你的婢女和你一样不值钱，自然也没有人心疼, 我的婢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玲珑冷眼瞧她, “真是虎落平阳，连一只掉了毛了犬都能随意叫了。”
“你闭嘴，你说谁是狗？”若烟县君气死, 几步上前就想打玲珑。
玲珑握住她的手往后推了一把，眼神森冷，“你最好别太过分。”
\"你——\"若烟县君气的胸口起伏。
“这是怎么了？闹成这样”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此刻已经有不少人来这边看热闹了。
“凝玉表姐，你快来帮帮我。”若烟县君一看凝玉县主来了，更是气势高涨，
“玲珑啊，好久不见。”凝玉县主不再见往日的热络，也是，如今还有谁对她热络呢？
“凝玉县主安好。”玲珑问了个好，拉着明夏就要离开，不欲和她们多说什么，她现在落了下乘，明月又不在，说什么也没用。
“哎，着什么急啊，好久不见了，坐下来聊聊呀？”凝玉县主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怎么都看不是好心。
“我很忙，没空，若烟县君的的巴掌我记下了，县君可千万祈祷日后我再也不能爬起来，否则再见之日，就是还巴掌之时。”
今日打在明夏的脸上，和打在她的脸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一巴掌她一定要还，就算日后真的爬不起来了，就是半夜偷偷地潜入王府也要还给她。
“不过一个婢女罢了，玲珑也太过记仇，怎么说若烟也是睿王府的姑娘，连一个婢女都打不得了？”这话是凝玉县主说的。
对于玲珑来说，凝玉县主的变化真的很大，往日这些个宗室之女，凝玉和她玩的最好，可如今却也是变脸最快的。
玲珑不知道的是，凝玉喜欢叶楼屿，当听到叶楼屿要娶玲珑的时候，就把玲珑恨进了骨子里，觉得玲珑连自己的兄长的觊觎，却不顾玲珑也是被迫成亲，只知道自己心仪的男人被自己的好友抢走了。
“当然打得，可惜了，我这人记仇，就算生前报不了的仇，死后变成厉鬼也要讨回来，如今明夏的这巴掌，日后我必定要十倍讨要回来。”玲珑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语气带着冷厉，像是叶楼屿的语气，夏日炎炎，可这室内却凉了许多。
几人只是怔愣了片刻，就都笑了，谁都不觉得玲珑还会有以后，什么鬼呀神呀，也就只有在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考虑。
凝玉县主：“若是我今日不想让你走呢？既然你日后要十倍讨要，那今日不如多打几巴掌，日后你也好多打些。”
玲珑回头，看了凝玉一眼，万万没有想到凝玉能说出这样的话，转而笑了，笑容带着凉薄，“罢了，人走茶凉我早知如此，只怨自己当初太傻，还付出了几分真心。”
她知晓那些人只是靠着父亲的战功才主动靠近她，可凝玉待她确实十分好，这才交了几分心，却不知道怕是这几分心都喂了狗。
“打吧，你要打就打，留我一条命即可，莫不是凝玉县主如今也敢在这光天白日里杀人。”玲珑坦荡的很，并不怯懦，她说过了，要做父亲一样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这几巴掌而跪地求饶。
凝玉却因为玲珑的话出了片刻神，她自然知道玲珑说的人走茶凉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念着当初的情谊，却被若烟县君推了一下，“凝玉表姐，可千万不能心软呢。”
凝玉回神，觉得自己太傻了，说不定玲珑早就知道她喜欢叶楼屿，却还是抢走了叶楼屿，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侮辱，她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般世上大抵没有人再知道她喜欢过叶楼屿了。
可凝玉还来不及下定决心，又有人到了，是周双双。
“凝玉县主，昭宁县主，若烟县君，诸位安好。”周双双屈膝行礼，她们都回礼，哪怕是凝玉县主，也都让开半礼，周双双不日就要嫁入庄郡王府成为庄郡王世子妃，地位也不低。
大楚宗室王府本就少，郡王也是不赖的，更何况她是嫁入，以后还会成为庄郡王妃，而她们日后嫁了出去，说不定还得找庄郡王府办事呢。
“周姑娘怎么来了？”
“臣女听说玲珑在这，我特意来寻她，怎么，你们闹了不愉快吗？若是真的闹了不愉快，臣女先给县主和县君道歉，玲珑性子直，不过总归是个好性子，比起那些两面三刀，狗眼看人低的可好太多了，以往县主和玲珑关系那般好，如今也念着点情分吧？”周双双言笑晏晏，只是话中有话，谁都听得出来。
听的出来又如何，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谁都不能主动开口。
玲珑看着周双双的后背，双双长大了许多，说话也比以往犀利了。
周双双要人，凝玉和若烟不好不给，最终玲珑和明夏跟着周双双走了。
两人到了一家茶楼，周双双让小二取了个热鸡蛋给明夏敷脸。
“玲珑，你怎么和若烟对上了，她那般脾气。”周双双皱着眉头看她，打扮素净，瞧着心情也不好，像是吃了许多苦。
“凑巧，今日多谢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姑父的事情我已知晓，只是最近一直不曾见过你，我也忙着出嫁的事宜，今日去锦衣坊正好看见你，也好与你聊聊。”
周双双成亲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待嫁姑娘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她也好久没有出门了，之前去了叶府一趟，没有见到人，也没有人搭理她，她只能打道回府。
“都这么久了，我早就习惯了，无碍，你好好忙你的出嫁，日后可就是世子妃了。”玲珑握住她的手，出事以来，也就只有周双双待她还和往日一般了。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瞧叶大哥极好，你和叶大哥好好过日子，待三年守丧期一过，叶大哥前程也少不了。”
“我知晓呀，我和他挺好的，我也认命了，日后我少出门就是了。”玲珑苦笑了下，她和叶楼屿是挺好的，就是忙细作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和周双双说，越多人知道越容易打草惊蛇。
“我记得你身边不是有一个丫鬟会武，怎么没有带来？”周双双知道她难受，曾经可是被她们几个巴结讨好的对象，不说远的，就说那次茶会，谁不是围绕在玲珑身边，这才多久，玲珑就沦落到被人欺凌的地步了。
这样的落差，不是谁都可以平静的接受的。
“在家里，下次带出来，你今日为了我和她们对着干，日后也得小心些。”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出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周双双还有事情要忙，就先离开了，玲珑还坐着，侧头看向楼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莫名有点心酸，也不知道这心酸从何而来。
“少夫人，我们回去了吧？”明夏站了有一会了，也不见玲珑动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逛逛。”玲珑起身戴起帷帽。
“这可使不得，万一又被那些人撞见了可不得了，你要去哪里，奴婢陪着你去。”要让玲珑一个人出去，万一有什么好歹可如何和大公子交代呢？
“没事，我戴着帷帽，你去吧，我一会就回来。”
“少夫人，这……”明夏很不放心。
“明夏，你回去，我自己走走。”玲珑的语气加重，“要是再说下去，我便要生气了，你回去拿点药擦擦脸，今日的事，日后我必定要还给她。”
“是，奴婢遵命，奴婢的脸没事，皮糙肉厚的，少夫人早些回来，别让大公子担心了。”明夏知道劝不过，只能先走。
玲珑下去的时候特意往后门出去的，她不知道明夏在不在外边守着，她就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不想旁人打扰，她戴着帷帽，身边没有跟婢女，那就无人认识，她想享受一会安静的时光。
明夏茶楼外头等了一会都没有看见玲珑出来，只好偷偷地上去看看，发现人走茶凉，只能叹了口气离开。
玲珑从后门出去，顺着街道随便走，漫无目的，像是一只飘荡的孤魂，心里乱的很，没有经历这件事情，她或许还能积极的生活，可是今日那群人的嘴脸，真的让人觉得难受。
她给予了明夏承诺，也给了若烟狠话，可是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一天，不知道那些狠话是不是最终会变成笑话，这短短的几个月，她像是一下子活了十几年，长大了许多。
父亲的冤屈没有洗净，叶府大房凋敝，兄长丁忧，现在随便出门遇到一个人都可以嘲笑她，这样的生活，是之前十六年没有的。
走着走着，玲珑走出了街道，来了西街的最后面，人烟稀少，她想往回走，一抬头，就看见了父亲曾经的生祠，如今已经落败不堪，连牌匾都少了字，大门上都是灰尘。
原来灰尘这样厉害，不过一两个月，就这般侵蚀了当初香火旺盛的地方。
玲珑抬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