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好了?会被抄家吗?”玲珑的手紧紧的攥住叶楼屿的袖子, 指甲都泛白了。
“不会,别想太多, 最多就是爵位被削去,人不会有事的。”叶楼屿牵着她坐下,“今日我去找了几个往日刑部的同僚, 都没有见我,想来这件事情不会简单。”
叶楼屿都有些搞不懂陛下到底在干什么,如果父亲被打上通敌卖国的标签,那日后玲珑身上就有了污点,还能担任的起那个位置吗?
虽然他知道他和玲珑的最终结局, 可过程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是他和玲珑的劫, 一旦平安度过这个劫, 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就是不知道得多久。
“不会被抄家, 却会被削去爵位, 也就是说陛下是认定了父亲通敌卖国了, 陛下怎么能信呢?”玲珑唇色苍白。
“玲珑, 你我都知道,是有人陷害父亲,陛下也不是手眼通天之人,有时候也会犯糊涂。”叶楼屿皱了皱眉, 双手握住玲珑的手温暖,心里叹了一句,不知道待日后玲珑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会不会恨他和那人。
“可是陛下不该不信父亲,父亲为大楚做出这么多,最终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你让我怎么去相信陛下无辜呢?”玲珑的眼里噙着泪却没有掉下来,让她眼睛水盈盈的,叶楼屿看着都不忍心。
说到底,玲珑只是一个姑娘家,原本就不该掺和这些事情,但叶楼屿还是有理智在的,那个位置不是简单的坐上就可以,还要坐稳,他一旦回归,一路凶险,很可能命丧于皇宫,如果玲珑没有自保的能力,只会活的更累,经历了这些,心志坚定,会更为有利。
叶楼屿伸手摸了摸她眼尾的泪,“陛下并不无辜,你也无需去相信他是无辜的,你只管怪他,怨他,别憋在心里。”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都不怕传出去吗?”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这是要被人知道了还得了。
“怕什么,没有人会知道,大抵结果就这两天出来吧,你别气恼,只要还活着,咱们一定可以找出证据,为父亲洗刷冤屈。”他伸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想哭就哭了,不过哭过之后就好了,仔细哭伤了眼睛,你不是说还有大好河山要去见见吗?”
“嗯嗯,我不哭,就是一点点难受。”玲珑吸了吸鼻子,紧紧地抱住叶楼屿健壮的腰身,并不哭,她早就说过,不能只会哭哭啼啼。
“没事,睡一觉,明日就好了,玲珑,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日子兴许有些难过。”现如今的日子还不算难过,可依那人的性子,肯定会把人往绝处逼,都说绝处逢生,能在绝处生存下来的人,才算是通过了考验。
“没事,我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我都不怕。”
“好,我保证,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叶楼屿轻柔的安抚,用尽了毕生的柔情。
有了叶楼屿的安慰,玲珑好受了许多,洗漱过后躺到床上,玲珑竟然主动靠近叶楼屿,抱住他的胳膊,“给我抱一下吗?”她想抱着兄长,更有安全感。
“抱一辈子都行,睡吧。”叶楼屿拍了拍她的脑袋。
身边躺着叶楼屿,玲珑很快就入睡了。
而叶府这边,却是灯火通明,彻夜难眠了。
二房四房都聚在福康院,文氏戴着抹额靠在榻上,她一早听见陛下要彻查的时候就激动的晕了过去,过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醒来听见那些消息,又恨不得再晕过去。
陛下旨意一出,整个国公府都人心惶惶,陛下在百姓中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可这次却这般生气,必定不会轻易结束这件事情,文氏如何能不急呢。
从流言传出来开始,再到泰临寺国公爷牌位被烧,再到如今陛下的旨意,文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安心的觉,睡着睡着就被生生吓醒,然后一身的冷汗,诛九族这个梦,她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满屋子的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连叶微婉今日都十分的安静,她也是怕的,谁不怕死呢?原本以为没了玲珑,自己很快就要占据她的风光了,谁知道她一日都不曾风光,倒是担惊受怕大半个月,生怕什么时候陛下就下旨了。
张嬷嬷从外边进来,走到文氏身边,“老夫人,院子里聚了好些人,都是说要辞行的。”
三姑娘搬出去之后,之前伺候过三姑娘的奴仆就都被遣散了,这样府里就空了下来,让牙婆带了人来挑了几个,可一时之间没有这么多满意的,所以就从外边雇了些短工,这才没有做到一个月呢,如今看着形势就都要走了。
“那就让他们走,聚在院里算什么回事,要走的人咱们留着干什么?”文氏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很。
“可管家的意思是没有做到一个月的是不发月钱的,那些人就不肯走,一定要讨个说法。”
“让管家给就是了,这么点钱,府里又不是出不起,那些短工的,一个月月钱也用不着半吊钱,这点小事就别来烦我了。”
文氏是过惯了这么多年的奢侈生活,现在还算是大手大脚的,却忘记了之前当姨娘的时候日子有多苦了。
张嬷嬷余光瞧了一眼坐着的于氏,压低了些声音,“管家说这是四夫人吩咐的。”
文氏睁开眼睛,看向于氏,“老四媳妇,外面那些短工的钱也克扣?”
从前怎么没有察觉到这个于氏居然是这么抠搜的人呢?太小家子气了。
“婆母,这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不到一个月就不给结月钱,如今他们几十号人,若是都结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于氏冷着声调,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谁的心情都不太好。
“咱们定国公府还没有倒呢,你现在就这般模样,想来就算陛下不降罪,叶府也撑不了多久。”连短工的月钱都克扣,这要是传了出去,叶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文氏可是最看重名声了。
“婆母,您这话就不对了,难不成还是我让陛下震怒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儿媳手中如今是真的拮据,婉婉又没有出阁,我这不得为婉婉攒点嫁妆,加上良哥儿也还没有娶妻,这哪哪都是需要银子的事情啊。”
于氏现在可不敢乱花钱,尤其是四房的那些钱,一旦国公府败落,那她可得为了她日后考虑考虑。
“混账!”文氏一恼,一巴掌拍在小几上,放着的那杯茶都洒出来了一点,“老四,你这媳妇到底怎么娶的,现如今我还没有死呢,这个家我说的话就没有人听了?”
原本就摊上这些个糟心的事,于氏还一日一日的变,之前还对她挺恭顺的,自从大房分出去之后,于氏就没有半点把她放在心上了,动不动就哭穷,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拿叶府的钱就去补贴娘家了。
“娘,您别急,这件事情马上就办好,”叶正铭看向于氏,“娘让你去你就去,这么点银子都克扣,好歹我们也是公爵之家,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叶正铭向来考量着文氏为了他付出太多,所以文氏说什么都听,对于氏往日也算是尊敬,但一旦遇到文氏的事情,就会不自觉的偏向文氏,这也是于氏最恼怒的地方。
“四爷,既然您这样说,那妾身也不得不哭一哭了,您大可让管家来问问,如今叶府是否入不敷出,全靠着我的私房银子撑着,再这样下去,以后婉婉的嫁妆和良哥儿的聘礼可如何是好啊,妾身也是为了孩子们考虑啊。”
于氏说哭就哭,哭的凄凄惨惨的,叶微婉过去低声安慰,比起祖母,显然母亲是更亲切的。
叶正铭一个头两个大,他最烦女人哭了,哭哭啼啼的,让人看着都心烦,但是又不好训斥,二房的还在这里呢。
二房的几个就是纯属看热闹,不管国公府是好是坏,只要不是抄家灭族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影响,爹不疼娘不爱的,向来都是透明人。
“好了,哭丧呢,我还没有死呢,张嬷嬷,拿我的私房去给那些人打发了,既然老四媳妇觉得当家难,那以后这个家就还给我来当,你就不必管了。”
文氏最终还是心疼儿子,作出了让步,却实在是厌烦了于氏。
\"谢婆母体谅,谁当家倒是不要紧,只是怕累着婆母。\"想让于氏让出中馈又有点难了。
“呵呵,你不必管我,再累,我这还有老二媳妇。”文氏也就是气话,老二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自己亲生的讨了个媳妇又这般德行,之前相看的时候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完全变了。
“既然婆母这般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氏低头冷笑了下,二房在府里能懂什么,再者,如今的定国公府就是一个空壳子,大房分家出去之后,入不敷出,要是二房当家,还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呢,迟早会回到她手上的,所以一点也不急。
被提到的二房还是像木头一般没有动静,也不去出头,有时候沉默比多话要好。
“老四,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你好歹是官场上的,难不成就没有半点消息?”说到底,文氏最着急的还是这件事情。
“娘,我是叶家人,旁人都说我得避嫌,怎么可能主动与我说,还是且等着吧。”叶正铭也是满肚子怨气呢,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继承爵位了,谁知道摊上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晦气。
“这么等着,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文氏又敲着脑袋,头又疼了。
张嬷嬷连忙扶着,“老夫人,别动气,仔细身子。”
“罢了罢了,你们都走吧,都杵在这里我更是气不顺。”文氏摆摆手,迟早会被气死,她这一生真是劳苦的命啊。
一群人都逐渐散去,文氏端坐到天明,彻查结果一直没有出来,叶府的短工长工,只要没有签卖身契的,全部都走了,一下子叶府空落落的,在风雨中飘摇。
这日一早,天还未亮堂,狂风暴雨就到了,风吹的外边的树叶呼啦啦的响,门窗紧闭都还能透进风来似的。
一场雨下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停的兆头,没有等来雨停,却等来了宫中的贵人来传旨意,文氏被人扶着去前厅接旨,跪下去的时候膝盖都是软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叶正元,经查和北麓来往密切,实则不配为官,削去大将军职位,以往一切赏赐收回国库,其叶府的爵位理应贬黜,但念叶家几代忠良,朕酌情宽恕,定国公爵位贬为伯,赐号宁丘,望尔牢记教训,不可再犯,钦此。”
“轰隆隆——”一道闪电滑过天边,照亮了屋子,雨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