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断甲

下?半场过了一半,但前排今日?看起来?兴致缺缺,并不太热衷。

老板娘观察了一会儿,又吩咐道:“将那新收的一批也呈上来?。”

“可那些不是原本要供给二?层的?”小厮犹豫地?问道。

“不了,二?层最近走人不走货,都放到一层去。”老板娘若有所思。

不多?时,台上便多?了几个漆盒。

尽是成色极好的玉镯玉坠,一呈上来?,前排这些毫无动静的帘子?也渐渐掀了开。

已经到了下?半场,不管看得上看不上,谢景辞一连高价拍了好几件,紧接着,托盘愈发殷勤地?递过来?,温宁尽管神情恹恹,也跟着看了两眼。

“有想要的吗?”谢景辞问她。

温宁平日?里?并不爱戴这些,但如今到了越州,思及她扮的身份,少不得要抛头露面,因此还是打量了一番。

目光触及那边缘的一个吊坠,她忽然愣了愣。

“喜欢这个?”谢景辞示意那侍从将盒子?递近一点。

“这个是和田暖玉,柔腻细滑,莹润光泽,和小娘子?十分般配。”那小厮口齿伶俐,一见人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那便这个吧。”谢景辞难得见她分神,当?下?便举了牌。

“二?排左三,五百两!”小厮带着喜意叫道,这后?半场几乎被这位公子?包圆了。

又是二?排左三,小厮的话音刚落,周边的帘子?纷纷掀开,窃窃私语。

“一千两!”

一片絮语中忽然传来?一个张扬的声音,一排左二?的帘子?被掀了开。

里?面是一个穿着华服、身形有些微胖的年轻男子?,他怀中搂着一个丰满的女子?,探着头看向后?排,言语有些轻挑:“好玉配美人,小娘子?若是喜欢,这坠子?我便拍下?,权当?送予你了!”

从一进门起,他的目光便被这天生尤物的小娘子?勾了去。方?才那帘子?里?又传来?细柔的嗓音,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挠的他心痒痒,心下?顿时烧了一团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许公子?,您今日?怎么来?了一层?”老板娘一听见这声音,眉头微皱,连忙起身过来?。

“山珍海味也会吃腻,偶尔上来?找点新鲜的。”那白胖的公子?懒声道,目光却一直斜觑着后?排那紧闭的帘子?。

即便是隔着一层纱帘,丝丝缕缕黏腻的目光还是钻了进来?,温宁即刻拉高了面纱。

察觉到她的不适,谢景辞揽着她的腰,轻轻将人遮在怀里?,目光微寒,沉声道:“两千两。”

“三千两!”许泽志在必得,目光死盯着那帘子?。

“四千。”谢景辞声音冷冽,丝毫不退。

“四千两?”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坠子?。”

“在下?面都能买一个美人了吧……”

“嘘,这是一层,二?层的事不可乱提。”

听着这令人咋舌的价格,原本寂静的场地?里?忽然嘈杂起来?。

温宁隐约听见了一点,这才明?白这地?下?做的都是什么生意,顿时头皮发麻,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口气,我怎么没见过?”许泽生了怒,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质问着老板娘。

老板娘一看气氛不对,立即打圆场道:“这是洛州萧家的萧大公子?,刚到越州来?。”

“萧家?”许泽咂摸了一下?,好像这两天在哪听过。

不过他可是这城中一霸,想要的东西竟然还有人敢跟他抢,当?下?立马就要变脸。

然而,身边的侍从却死死拉住了他的手,眉头紧皱,小声地?劝着。

一听见事关父亲的北进,许泽那扬起的手到底还是没砸下?来?,鼻子?里?挤出点气音:“行吧,远来?是客,今日?这玉我便让给萧公子?了!不过,萧公子?可要有福消受才是!”

“许公子?承让。”谢景辞面色沉静,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里?带了些许挑衅。

“你……”许泽被这么一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许公子?息怒,息怒。这还有好一批没呈上来?呢,您若是有看的过眼,我亲自叫人给您送过去。”老板娘调笑着挡在他面前。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许泽眼中的怒火消了不少。

“好,既如此,我就等着看红姐的眼光了。”他说着,又一把?扯过了那衣着暴露的女子?,肆无忌惮地?磋磨着。

那丰满的女子?被当?众这般对待,咬着牙忍痛,却还是讨好地?笑着,不敢有一丝反抗,看的温宁心里?一惊,忙回过头去,靠在谢景辞颈侧。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只是那许泽临走时仍在死死地?盯着温宁,看的她心里?直犯恶心。

“那姓许的是何人,为何这般狂妄,今晚得罪了他,会不会给我们添麻烦?”上了楼,温宁一想起那人如毒蛇般的眼神,心里?便颇不宁静。

听见这话里?的“我们”二?字,谢景辞关门的手一顿,回身凝视着她。

“怎么了?”温宁看着他,有些心忧,这里?天高皇帝远,强龙难压地?头蛇,犹豫地?问道,“难不成真是什么厉害人物?”

“他是许通判的儿子?,许泽,越州城里?有名的纨绔。”

明?明?话里?的消息算不得好,但谢景辞的神情看起来?反倒有些柔和,温宁也稍稍放下?了心,可随即又想起:“这萧家的身份毕竟是假的,万一……他去查了可如何是好?”

“假的?”谢景辞轻笑,将她揽过来?,随即拿出了两张照身贴,“萧随是真的,绾绾也是真的。”

温宁皱着眉,拿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丝毫没察觉到破绽,忽又想起他从前替自己办的商户女身份,便也想通了。凭空造出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对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易如反掌。

“只是……身份虽然是真的,但这一晚上便花出去万两,还要在这里?盘铺子?,这花销……”

那坠子?被抬的价着实太高了,并不是温宁本意,她垂着眸,手掌微扣。

眉头微微皱着,面上有几分纠结,她这般操心的模样不知为何令谢景辞忽然颇为愉快。

“我母亲的封号是什么?”他伸手轻轻包住温宁那微扣的掌心,低低地?问她。

“福安,”温宁下?意识地?回道,“福安长公主。”

圣上唯一的同胞妹妹,听说当?初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陪嫁无数,先皇还专门为她修葺了一座雕栏玉砌的公主府。

不过公主尚俭,一直居住在国公府里?,还将那座府邸改成了皇家园林,赢得了不少美名。

“那你可知洛州的旧称是什么?”谢景辞又问,趁着她微怔的时候,把?那紧扣的手指掰了开。

“旧称?”温宁摇了摇头,她长在江南,并不熟悉西北的情况。

然而,一联想到方?才的封号,忽又美目微凝,“难道是福安……所以,洛州是长公主的封地??”

“嗯。”谢景辞微微勾唇,“萧家本来?就是我们的,至于?银钱方?面,你不必担心。”

她这副模样分外可爱,谢景辞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洛州之?于?北方?,就像越州之?于?南方?,都是以繁华出名,光一地?的税收,每年就不知有多?少。

为他操心银钱,温宁觉得自己真是太多?虑了,当?下?便有些脸红,一把?挣开他埋进了床铺里?。

然而她动作太急,幅度有些大,一牵扯到腿根,又忍不住轻声抽气。

“还疼着?”谢景辞皱着眉,低低地?问她。

温宁不说话,紧紧埋在被里?,仿佛已经睡过去了一般。

“抱歉。”谢景辞凝视了片刻她的背影,拉开抽屉,拿出了靛蓝的瓷瓶,“要不要上点药?”

或许是真的太不舒服,许久,那柔软洁白的蚕丝被里?终于?传出闷闷的应声。

然而当?感觉到下?裙被推上去,温宁忽又红了脸,按住他的手。

“那你自己来??”谢景辞轻声问她,看起来?颇为耐心,将瓷瓶递过去。

她何曾这样做过,何况还是当?着他的面……

温宁咬着唇,又埋下?头去,任由?他安排。

眼睛不看,耳朵便格外灵敏。

当?听见他擦完手,放下?帕子?的声响,温宁全身一颤,下?意识地?便往里?缩。

然而脚腕却被他牢牢捉住,轻轻一折,温宁便避无可避,紧紧埋在被里?。

大概他也明?白方?才太过分了,这会儿倒没什么旖念。

温宁只想赶快睡觉,但他一向是个极致的性?子?,不放过一丝缺漏。

察觉身后?那般专注且认真的目光,她终于?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你快点。”她红着脸,轻声说道。

“真的?”谢景辞嘴角噙着笑意。

温宁扭头,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然而当?他一加快,异样的感觉忽然传来?,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才明?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已经尽量忽视外面的声音了,但是暗夜极静,听见他洗手的声音,温宁刚刚平复的心跳又跳个不停。

不过,这次是真的累极,平息了一会儿,她便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

待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谢景辞才走过来?,替她盖上了被子?。

目光略过她身上的红痕,忽想起今晚两人的异常,温柔的神情顿时又变得冷峻。

起身在这室内逡巡了一圈,他的目光最终落到了那窗台的幽昙上。

洁白的花瓣此时已经完全合拢,但是离得近,仍是有幽幽的香气扑鼻,轻轻一吸,便让谢景辞想起那时候放浪的举动。

沉吟了片刻,他想起了这花的来?历,暂且把?它?移到了外间。

她睡得不太安稳,双手紧握着,搭在身前,嫩白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根细细的红线,勒出了一道红痕。

谢景辞微微皱眉,俯下?身替她将那红线解开。

可她攥的极紧,仿佛怕被人抢了去。

谢景辞辨认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方?才拍下?的那个吊坠。

白嫩的手指被一一掰开,谢景辞试图将那缠在她腕上的坠子?拿开。

可刚拿走,手里?一空,温宁似乎有些生气,细长的指甲狠狠地?挠在了谢景辞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被挠出了血痕,谢景辞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倒是先皱了眉,梦中轻声呼痛。

无奈一笑,谢景辞轻轻抬起她那如葱根般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原来?那小指上的指甲有些断了,不知是方?才挠断的,还是那会儿受不住时扯断了帷幔弄的。

她的指甲生的十分漂亮,薄薄的一层,透着点淡粉,谢景辞用匕首的刀背,替她将断裂之?处一点点磨平,随后?又拿了湿帕子?细细地?擦去浮末。

如此这般,那小指上的指甲除了短了些,与其他圆润的指尖并无什么不同。

微微一扣,忽又令谢景辞想起了她极致欢-愉时蜷起的脚趾,白白嫩嫩,一颤一颤的,抵着他的肩。

心念一动,他抬起那指尖轻轻吻了下?去。

这幽昙除了少许的致幻的效果,只能放大欲望,可她那会儿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愿松开。

想来?,意识里?大约也没那么抗拒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在腻腻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