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顿住,只有“官差”扔了刀迅速地接住了江陵倒下身子,有傅笙亦是毫不迟疑地疾奔而来,只是他到底离得远些,等?靠近,“官差”已经抱起江陵往竹林深处飞奔而去。
速度之快,几乎只见人影一掠而,傅笙又惊又怒,拔足拼尽全身?力紧追而去。
“官差”飞奔速度不是傅笙能跟上,傅笙用尽力?也只觉越跟越远,心中一阵热一阵凉一阵绝望,怕极了就这么追丢了,那可如何是好??咬紧牙关,低吼一声,望?前方越来越远人影再次加速。
好在“官差”要去的地方并不算很远,傅笙极尽目力见到他那一抹淡淡的人影奔到了一户单门独院,?也不减速,到了院门口便直接破门而入。等到傅笙奔近院门前,只见一个中年仆人敢怒不敢言地去扶撞坏了门轴和门框两扇大门,傅笙顾不得许多,亦是直奔而进。
惹得中年仆人一声怒骂。
?没有看到江陵,只看到从院子地上到堂屋再往里点点滴滴的血迹迤逦而进,傅笙跟?血迹跑进去,一个厚厚门帘挡住了?,?毫不犹豫地掀帘而入。
屋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四角和?中都燃?大炭盆。江陵已经侧卧在一张木板上,衣裳解开,身下垫着一块雪白的大厚垫子,一个老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打药箱里拿出一个个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全数倾倒在江陵胁下伤口上,再用白布轻轻裹住伤口。
那“官差”盘膝坐在一侧,闭目不视。听到傅笙进来的声音,?转头睁眼,看了?一眼,简洁地说道:“闭嘴,坐下。”
傅笙指?那老者,正要说话,“官差”冷冷地说:“?是太医。”
傅笙见那老者头也不抬,眉头却皱了起来,纷乱无章头脑里忽然想起传说中南京西城外住着一个老太医的事情,只是这老太医寻常不给人看病,便是皇家贵胄也从来说不看就不看,但那些皇家贵胄听说也并不敢相强,只以厚礼相求。
这是西城,虽然奔了近半刻钟,?于南京城无比熟悉,自然知道这是西城。
?老实地坐了下来,不敢看江陵,目光下垂,却看到江陵的一只手紧紧地抓?“官差”袍子,?正在治伤,所以“官差”不敢挣脱,只能坐在江陵身旁。
傅笙咬紧牙,悲从中来。
内室的门帘轻轻掀,一个僮儿脚步轻捷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另一个药箱放在老太医身前打,老太医叹了口气,轻轻将江陵的身子放平,令江陵平卧在木板上,从药箱里拿出一把薄如纸翼利刃,轻轻将江陵胸前伤口拨开,原本已经止住血又纷涌了出来,将原来伤口上药粉冲了出去。?急忙抽出利刃,利刃刀尖带着几小块深色血块,?轻声道:“你洒药粉太过霸道,我要将它洗去。”
“官差”低声道:“是。”
老太医不再说话,将僮儿递来沾了温盐水的布巾在江陵的伤口附近迅速抹了一抹,又将药箱瓶子里装药粉一层一层地洒在江陵胸口,江陵胸口的血慢慢地流得少了,老太医方取出针线,飞快地缝合起来。
“官差”自始至终都转头闭眼没有看向江陵,傅笙却不敢如此,?一瞬不瞬地望?江陵的伤口,见血渐止,伤口被缝合,方轻轻松了口气。
老太医喃喃地说了一句:“敏娘刀法怎的出了错?幸亏送得及时。”
“官差”没有说话,老太医也没有要听他说话意思,?往江陵口中塞了几粒药丸,令她吞下去,再轻轻掩好她的衣裳,说道:“药已经在煎了,这几日每天服汤药六次,药丸六次,且需得有人日夜守?。”?抬眼看了看傅笙:“你?”傅笙点点头。?说道:“你随我来,听我说要做些什么。”
老太医站了起来,傅笙要跟?出去,又不放心,看了看地上江陵,老太医似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说道:“这几日她都不能移动,只能躺在这里。那人你不用担心,?不?害这姑娘。”
傅笙想到见“官差”这两次,?确对江陵并无伤害之意,最后也是他挡住了那个人的刀,也是他飞奔求医,?甚至因为江陵紧抓?衣袍不想伤到她而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这么久。
?跟?老太医走了出去,堂屋比之里屋要冷许多,傅笙怔怔地望?空荡荡的堂屋和院子,那两个人呢?那两个险些杀了江陵的人呢??们,竟然没有来?江陵生死未知,?们竟然,她竟然,全不关心么?傅笙双手轻轻地颤抖起来。
老太医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傅笙要怎么给江陵喂药,不能睡沉,要时时知道江陵的伤口、体温和呼吸,只是眼中微泛同情,声音便柔和了几度。
傅笙将纷乱思绪暂时抛,认真地听下了老太医的吩咐,然后说道:“我想劳烦贵仆帮我叫一个人一起来您这,不知……”老太医挥挥手:“来吧,无妨。你一个男子,也确不太方便。”
傅笙感激地谢,疾步走到院门前对那个刚上好门轴中年仆人道:“大叔,刚实在不好意思撞了您家门。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到高井大街天香客栈去找一个名叫‘牛非’大姐,告诉她姑娘受了重伤,请她来照顾。”?从袖中取出一块银子放在他手中:“劳烦大叔了。”
中年仆人本来有点不愿,?高井大街离这里甚远,可是看到这块银子脸上便有了笑意,哪里?有不愿意,?看了看老太医,老太医理也不理?,?讪讪地点头笑道:“客人放心,我这就去。”
傅笙转身走回来,此时第一道药已经煎好,老太医令傅笙接过药僮的托盘,说道:“这是麻沸散,那姑娘伤得重,此时昏迷没有感觉,等她略有知觉便会极痛。需得给她服几次,以免忍痛太过伤及心脉。你来,我教你怎么让她服药。”
傅笙忍不住问道:“她……不?有事了吧?”
老太医边走边摇摇头:“且看接下来几日。”
傅笙端着药走进里屋,江陵静静地躺?,脸色苍白。“官差”也仍然坐在一侧地上,似乎在看?江陵的脸,?侧对?傅笙,傅笙也看不清?神色。
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老太医也没管?,轻声教?傅笙如何在尽量不牵扯到伤口的情况下给没有知觉得江陵灌药。
并不很难,江陵很顺利地咽下了药,老太医微生惊异:“这姑娘求生意识比敏娘要强。”
傅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敏娘”这个称呼,想起刚老太医说“敏娘刀法怎的出了错”,不禁看向“官差”,“官差”木无表情,见?们喂完了药,对傅笙说:“你,来按住她的手。”
?指?紧紧抓住他衣袍江陵的手,傅笙呆了一呆上前去轻轻地按住了那只手,“官差”不耐地说道:“按用力些。”傅笙见?将手放在衣袍前襟,心中一动,用力按住江陵的手,“官差”见?按实了,马上极轻巧而迅速地脱去了外袍,?有傅笙按?江陵的手,整个脱衣袍程中江陵的手都没有动上分毫。
衣袍太厚,用刀不能够一下子斩断,难免?牵扯到江陵的伤口,所以他选择了脱下外袍,脱外袍也可能会让江陵移动手臂,所以他让傅笙按住她的那只手。
傅笙此时完全确定了“官差”绝对不?伤害江陵。
“官差”弯腰把脱下外袍放在地上,站直了,跟老太医点点头,转身。
傅笙药碗没有放下,急忙一步上前挡住?去路。
“官差”眉头一动,面上神情仍是木然,傅笙却已感觉到一股杀?,?咬了咬牙,扬头看??:“你是谁?娥姨为什么不来?她……她不怕陵姐儿出事么?”
“官差”杀?慢慢淡下去,却未回答傅笙话,伸手拨开傅笙要走,傅笙站得极定,?拨得一拨未曾拨动,不禁抬眼看了?一眼。
傅笙目光固执地看??:“等陵姐儿醒了,我得告诉她。”
“官差”眼中微微露出讥诮,方才了口:“要是当年傅平已经杀了她,你有这许多话要说吗?”
傅笙一窒:“我阿爹……”?闭上嘴,傅平当年的确是送她去死的,?无法辩解。
?又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陵姐儿有权利知道真相,所有真相。”?直直地看进“官差”眼睛里去:“你连?年的事都知道,所以你知道一切。为什么?陵姐儿做错了什么事要遭受这么多年的苦痛?你们知道不知道她多少次生死一线,而原由是什么都半点不知。她是娥姨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当年才七岁!”
“官差”眉微微一动,眼皮迅速地垂下,?不再去拨开傅笙,快步绕傅笙往门口走去。
?要走,傅笙万万挡不住他,?只能说道:“等陵姐儿醒了,她会满南京城地去找她娘。”
“官差”顿住了脚,冷淡地说道:“自离那一日,敏娘已与江家斩断所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江陵是女扮男装而且化了妆的。而且十几年没见,当然认不出来。
后面会有交代,别急嘛。
这个伏笔我埋了一年了,不会白埋的啦。
不过埋了一年的伏笔也能把自己写得眼泪汪汪,我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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