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通灵兽惨成这样,它主人还活着吗?
——穿越后第十四年
族人的死亡……
这永远是一个沉重到无法去回避的问题。
千手扉间想。
千手不重视丧葬,虽然有战后打扫战场收敛死去族人的习惯,很多时候他们并不强求能将死者带回族地。
这才是忍者对生命应有的态度,忍者为战死而生,死于战场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归宿,能找到些遗物已经算是万幸。
自幼时起,父亲千手佛间身体力行地教会了他们这一点,哪怕面对亲生子——瓦间以及板间的死亡,他都以冷硬如磐石的态度来面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甚至将之视作教导他们兄弟的某个契机。反倒是他的兄长对此非常的不满,甚至到了对父亲大吼大叫着抗议的地步,儿时的千手扉间能做的唯有阻止自己的大哥进一步激怒父亲,但实际上,他对父亲的态度,同样心存疑虑。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的弟弟们在战场上死去时候,才不到七岁……哪里能算是什么独当一面的忍者呢?父亲说这话不会觉得很可笑么,千手扉间在悲伤时忍不住会这么想。
可他无法像大哥一样当面驳斥父亲,大哥能这么做是因为他有自傲的资本,而自己,没有优秀到能无视规则的地步。
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而创造没有战争的世界,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扉间犹记得当初佛间说的话语。
但,这是可能吗?
他在日复一日的纷争当中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答案,不可能的,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人心永远贪婪,人性永远经不起考验,即便是在千手的内部,都会有不同的声音存在,都会表达出不同的欲求,那除千手以外的人呢?当然也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的吧,没有规制单纯寄希望于靠胜利解决一切是不可能达成和平的,他早就抛弃了那种天真无用的想法。
可即便有规制,有时候也挡不住人心,就如这次千手对宇智波的试探,最初提出计划并动手的并非族长一系,而是族内较为激进的那些人,他们大多在往昔与宇智波的交锋当中失去了亲人手足,对宇智波恨之入骨,只想以一切行动来报复他们认定的仇敌。
他的大哥柱间当即在家族的会议上明确提出了反对,扉间对此也持不看好的态度。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在经历了漫长的与羽衣的争斗并最终取得胜利之后,千手一族是疲惫的,是需要调整与修生养息的,族人需要一个抚平伤口恢复正常生活的休养阶段,而不是狂热地再度投入新的无止尽的战争泥潭当中。
此刻再度对正沉浸于伤痛之中的宇智波挑衅,无疑会戳中那魔性一族的逆鳞,乃至引来疯狂的报复——宇智波对亲人的重视程度往往近乎于病态,这一点,只需要看宇智波泉奈就能明白,虽然两人从未针对此交流过,但扉间有所猜测,因为在宇智波泉奈陷入歇斯底里失神发疯时,她所呢喃最多的,是她死去的兄弟。
但千手佛间最终默许了族人报复性的举动,这让扉间不由为父亲的选择感到错愕,他的父亲虽然从来与温和无缘,但也不是判断不清形式的人,而接下来父亲私底下给出的无需给与支援的暗示则令他背后一寒……
他的父亲……是在为柱间大哥铺就道路,扉间在夜晚辗转反侧,一字一字咬读着父亲的私底下的暗示后得出了如此结论,千手佛间年近40,已不再在忍者的黄金期,在这个人均寿命三十岁的时代,他活得无疑已经够久,反观千手柱间,他的大哥,年值十八的他无疑正值忍者最好的年华,具备仙人体的他已然全面地超越了千手佛间,成为千手最强的战力,甚至,新近开始,他身上的血统还隐约有了变异的趋势。
大哥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强的,千手扉间对此确信无疑,他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开始着手为长子铺就道路。
那其中包含着家族一部分的阴暗,父子两人一致地选择隐瞒了千手柱间,他们要做的无疑是排除一部分异己,因千手柱间的态度始终温和,处事偏中庸,且因为他对宇智波斑那奇怪的态度,族内对他不满的声音一直有存在。
但如果要他上位……族中那一部分狂热到濒临失去理智的族人,是时候该被舍弃了……
死于战场,死于宇智波之手,这确实是个很适合忍者的死法。
千手扉间这么想,努力去遗忘这些人也是他族人的念头,他一向公私分明,这次……也当如此。但同样,他也不想看到局势的进一步失控,失去控制的宇智波会是个大麻烦,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如果能以归还死者来麻痹一部分宇智波的怒火的话,那就是值得的,当然,于内心最深处,他也确实希望,两族间除仇恨之外还能够有一些规则一样的东西存在。
凡事总是要试一试的,内心有个声音微弱地发表意见。
想到这里,千手扉间抬头,看着桌对面的宇智波泉奈,点头,“不错,我们确实可以谈上一谈。”
千手死白毛的态度有点奇怪。在与千手扉间一条一条敲定规则的期间,泉奈心底的疑虑在疯狂增长。她当然不可能是无备而来,在上谈判桌之前先行摸清对手的底牌是基本素养。
在对千手的俘虏进行幻术诱导逼供的期间,她遍阅了那些人的记忆,那是一项很耗费精力的活计,大量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能够将正常人逼疯,好在泉奈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在精神崩溃过一次后,外人的喜怒哀乐愈发难以触动到她本身的共鸣,换言之,在那次之后,仿佛某个阈值到了临界点,然后,就像承载超出限制的绳子一样,她对外人共情的接受度愈发稀薄起来,她或许能对他人的喜怒哀乐作出正确的应对,但,也只是能表现出正确的应对了。
自身问题有点严重了啊,她有时候会苦中作乐地想,自己对亲人的情感确实执着到不正常,但,只有依靠这样的不正常,才能让她体会到正常的喜怒哀乐了,这真的很讽刺。
所以,千手扉间会答应来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她想,她以审视的态度看着千手扉间那张脸,试图从中看出他的一二情绪来,不过这是件困难的事情,毕竟千手死白毛一贯是冷漠脸,想看他变脸需要一点恶劣手段,可惜她现在没有什么兴致想去逗弄对方。
对方一开始就对自己提出的提议满心皆是防备,而从他那些族人的记忆当中看,千手这一族对死者的态度较宇智波更为淡漠,当初千手沐间尸骨无存时千手佛间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自己亲子死于宇智波和羽衣的推手后也不见落泪,那是个坚如磐石的家伙,被她诱导解读记忆的千手是这样看待他们的族长,带着点不满的,可他的长子又是那样的软弱,他的心智配不上他的实力,对方是这样想的。撇去这个对千手柱间性格的误读,泉奈能得出结论,这次来找宇智波麻烦的千手们本身颇为的偏激,对宇智波有着激烈的恨意,他们与族长一系的关系算不上融洽。
所以这就有点儿微妙了,这些人是被千手当成可舍弃的存在了吗?她自然而然会这么想,作为死敌她无疑该对这事情拍手称快,可在通读人心时,她又感到复杂。
既然如此,他千手扉间为什么要来这一趟,甚至会认真地与自己一点一点制定两族交换死者的规则合约呢?
是为了表明千手的某种态度吗?事后找补来安抚族人?又或者是为了麻痹宇智波?总不可能是真的希望两族间有一些规则吧?真是无时不刻都在算计的男人啊。
死对头理所当然的算计并不会激怒她,这是两人立场问题,泉奈眯了眯眼,心中念头飞转,但她也不会束手无策,既然想要拿宇智波当刀,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可以呢?
虽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不介意旁人对自己有一部分的算计,但是……想借此算计她的家族,嗯,不行的,这当然是不行的。
甜食店外人声喧哗,来往的叫卖的采买的络绎不绝,明明是很日常的氛围,但千手扉间却觉察出一二的不对来。
宇智波泉奈的态度突然改变了一些,她突然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对谈判提出了一些更加过分的要求,譬如除了族人的本身,还要连带要回一部分的遗物,并且交换的地点要由宇智波给出。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千手扉间就是能察觉出一二。
宇智波泉奈是什么样的呢?漂亮的,恶劣的,玩弄人心的,可当她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大大方方地将目的摆明出来。猎手要对猎物有足够的耐心,她就像捕猎的猫一样,不会表现出对自己真实想要的存在过分地执着,她只会将人无声引向自己想要的结果,然后待时机成熟,果断阻截后路,不给人选择的余地,但这次……
虽然尖刻的话语依旧,漫不经心又难缠恶劣的态度依旧,千手扉间还是察觉到了点儿不一样来。
她在试探千手的底线,千手扉间看着眼前死敌漂亮的脸,心里揣测,她想看这次的千手能让步到什么程度,以及,她一定程度上有恃无恐。
所以她一定是觉察出了自己这次隐藏的一部分目的。
一种危险感油然而生,这其实不难猜出,有写轮眼在,一切秘密将无处遁形,但写轮眼能解读的只有活人,也就是说,当初那些去找事的千手,甚至有可能还活着?
千手扉间舔了下牙床,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头疼起来。
宇智波研发出了能绕过千手刻印的术,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因为两人彼此都心怀鬼胎的缘故,在最终敲定出对归还死者遗体共识的时候,两人都觉得累得慌。
跟混账千手白毛/危险宇智波谈条件真的会折寿的!!!千手扉间/宇智波泉奈不约而同地想。
千手家这次拿宇智波当刀,清理自家,回头要跟家里说一声。——这是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开发出了能绕过千手刻印的术,回去要跟家里说一声。——这是千手扉间。
但在面上,两人还是不动声色,乃至有一点高兴,怎么说呢,能有一点规则存在总是好的,毕竟,最初的最初,他们都希望能给家族一点儿慰藉。
泉奈用筷子夹起已经冷掉的糖年糕塞进嘴里,她敲敲桌子撤掉隔音的封印阵,“既然如此那希望你们能够遵守规则吧。”她慢吞吞地说,完全不像是刚刚毫不客气在条约上占到便宜的样子。不再去看对方,她一点一点咬着年糕,啊,跟白毛谈事情真的废脑子,她需要甜食来挽救一下。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千手扉间冷淡起身,不无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能达成点共识是好事,但这一次,全程,宇智波泉奈完全没有多对他进行任何的暗示。
这本该是好事情,起码持续下去的话,他无需再在某个清晨一脸糟心地清洗床单衣物,还要面对偶尔路过的兄长调侃一般的眼神,但千手扉间的心情还是很糟糕。
这种糟糕的心情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他上次在宇智波泉奈脖颈往下处看到那暧/昧而充满情/色意味的痕迹时候一样。
千手扉间嘴角动了动,试图说点什么,可他又觉得这很荒谬,能说什么呢?他想,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被死敌毫不客气地抓住把柄并奚落嘲笑吧。
她宇智波泉奈有了情人,理所当然可以与情人耳鬓厮磨,这和你千手扉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几乎都能想到泉奈会说什么,女子那张漂亮的脸蛋届时一定满是嘲弄,她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中闪烁着莫测又恶劣的神情,她的声音在那时候多半会甜得如蜜糖,但说出来的话一定毫不留情且掺着刀。
难道你想对此表达愤怒吗?难道你也会对此有欲/念吗?哈,千手扉间你还是如此天真啊,那你想好怎么被我杀了么?
那可真是毫无趣味的发展啊。
所以他转身,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二月磨磨唧唧地从某个阴影角落里跑出来,仿佛一只路过的野猫,它喵呜喵呜地跳到泉奈所在的桌子上,大摇大摆地把脸凑进她面前的红豆汤碗里喝汤。
“你知道那白毛崽子最后看你的眼神仿佛在看挂在高处的鱼干吗?”二月砸吧砸吧嘴,猫脸皱起来,觉得这种甜味的汤真的很难喝,偏偏宇智波一家子都喜欢,啧,有猫饼。
“你这是又学会了什么奇怪的比喻?”泉奈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对千手白毛的态度有问题吗?不是一贯如此吗?
“反正肯定有问题。”二月晃着大尾巴说,“要不你直接去弄死他吧,省得夜长梦多。”它提议。
吃不到鱼干是很折磨猫的事情,早晚会生气到要扑上去变成大妖怪一口吞的。
泉奈状似苦恼地想了想,很诚恳地回答:“问题是弄不死,万一动手了弄不死麻烦很大。”要能弄死早就弄了,哪里用得着等到今天,哦,不过好像有一部分原因因为自己心里有过动摇?但动摇不是她不杀对方的理由啊,所以核心矛盾还是弄不死。
二月翻了个白眼,但想到毛领子家里还有个跟讨厌鬼一样的西瓜皮,它得承认,那家伙确实弄不死,真的弄不死,想弄死太困难了,从以前起就是那样。
“看起来傻乎乎的时实际精明又打不死的存在啊,是真的讨厌喵。”它拿爪子挠挠脸,感慨道。
“可不是嘛,”泉奈跟着认同感叹,摸摸它脑袋,“一起去领酬金吧,领完我请你吃大餐如何?这家城的生鱼片味道不错。”谈完事情左右无事,不如吃顿饭再回去,不多沾点烟火气她觉得自己多半会更不正常。
“死崽子说到做到,那还不赶紧?”顿时二月把那点忧郁丢掉,摇着尾巴催促道。
通过中介拿到任务的酬金,又去找一家有名气的店中饱食一顿,一人一猫走在离城返家的路上,眼前突然“啪叽”掉下来一只毛色模糊的白狼。
辨识出对方毛皮上还新鲜的血迹,宇智波泉奈心下一咯噔。
嘶,通灵兽惨成这样,它主人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