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也是想去见她的。
——穿越后第十四年
上一年早春时分的倒春寒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夹杂着碎冰的凛冽风雪给整个大陆的北部诸国带来了沉痛的打击,变相加速了土之国的溃败,然则气候总是无常,轮到这一年,仅仅只是二月,天气已经开始暖和起来。
前段时间天气阴沉,又下了几场雪,一个冬天之后,家中的被子铺盖难免会侵入水汽,晚上睡着时候都会觉得带着点潮湿,难得遇到个晴天,泉奈便琢磨着要把家中几人的铺盖都拿出去晒一晒。
原本母亲在时尚且不觉得,直到自己亲自上手,才会发现原来家中每天都有这么多零零碎碎的家务,忙起来确实头大,难怪家族当中有不少女忍在成婚后会选择放弃先前的忍者之职,转而选择留在家中。
并非她们不想顾全,而是在大环境下,在面对成家后的繁琐事务时,人实在难以做到首尾兼顾,而女性,成婚后的女性,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多半是会妥协的。
泉奈这么想,心里难免有点儿郁闷。她当然知道性别的差异一直存在,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但在亲自面对暂时无法撼动的事实时候,人总会觉得难以接受,但她不想以此作为无法达成的借口,总该去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
如此想来千手扉间开发出来的影分/身术真是太实用了,一大早就分了一个分/身去族地内处理铁之国传递回情报的她由衷感慨,好在有这么一个术在,她才能在比较好照顾到家中的同时不耽误对铁之国情报的掌控。
她这些天对影分/身这个忍术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测评,并打算把这个术式进一步完善并记录到家族的忍术卷轴当中,教给更多族人,这样一来,无论男性忍者或是女性忍者,在面对家庭琐碎时候都能有更多的选择,不过同时也得标注清楚,查克拉储量有限体力不佳者需谨慎使用,泉奈这样想,毕竟分/身回归本体时候带回的疲惫感与大量的信息量是实打实的负担。
抱着被子艰难挪到廊下,泉奈赫然发现父亲宇智波田岛居然并未外出,最近与千手间的冲突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无需亲自带人外出,此刻这个男人正静静坐在廊下,对着一庭院的阳光,与他有通灵契约的那只黑色大忍猫卧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露出了白色的毛乎乎的肚皮,它的胡子随呼噜声一抖一抖的,时不时还“呜噜”两声。
见到她,田岛站起身,有阳光洒在他发梢上,看着隐约透出些光。
父亲的头发,最近好像白的更多了些,她无端这么想。
在父亲的协助下把家中的被褥床套一一晾晒起来,泉奈复又去厨房冲泡上一壶茶,端出来。父女俩坐在木长廊上,就着茶水一起看三花猫花枝在喵呜喵呜地教训昨晚又去厨房偷鱼干的二月。
说来真的很有趣,她的忍猫二月明明已经长成了宇智波族地的一霸,打得全族地的忍猫见到它都恨不得绕道走,可它偏偏怕花枝,总是被年长的三花猫训得服服帖帖的,就如此刻的二月被三花一爪子按住脑袋,仿佛被封印,连喵都不敢喵,真是神奇得很。泉奈喝着茶水,奇怪而无语地想,莫非掌握厨房大权就等同于掐住了这只小猫咪的命脉?她无数次看到花枝给二月舔毛,这对猫咪而言无疑是长幼的确立,而灰猫一脸苦大仇深却不敢溜走。
泡茶的除了茶叶还有晒干的苦瓜片,莲子芯,喝起来苦得狠,对这一家子的甜党来说无疑是异端,但因有明目的功效,泉奈在厨房里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替父亲泡上一壶,对于她的做法,宇智波田岛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看到她端出的茶壶,对方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闻了闻杯中清苦气息,最终只是默默端起茶盏喝着。
说起来,母亲在时,也经常会给父亲做苦瓜餐,父亲也没有敢不吃的时候,而她泡茶用的瓜片,也是母亲去年夏季晾晒的……
一杯茶水见底,田岛终于开口:“铁之国的近况如何?”
“几个可疑的目标都已经确定,每个人都安排有眼线在盯着,但我和久前辈都觉得眼下时机还差一些,想要再养上一两个月。”泉奈顺畅地说,她早早便将自己钓鱼执法的想法告知了父亲,并得到了他的首肯
“唔,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不过,注意时机,不要拖太久。”田岛点头,他的女儿已经十五岁,完全可以算是独当一面的忍者,且一贯心思细密,她既然已经有了成算,自己当然不会过问太多。早晚是要彻底放手给他们的,他这样想着,随手将手中喝干的茶杯放在右手侧,自己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茶杯换回了左手。
原本……他右手侧亦是宇智波美代子常坐的位置……
泉奈注意到了这一幕,她没有说话,沉默着拿起茶壶,替父亲再倒上一杯,然后若无其事说起了自己最近的一个打算。她想与千手那边商议着交换回战死族人的遗物以及尸首,如果可以,两族间能制定一个对战死者约定俗成的规矩共识则更好……泉奈提起这事的时候语气再三斟酌,她清楚这事情非常微妙,如果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或许会被污蔑为……通敌。
况且在宇智波族内,大部分族人虽然会因亡者逝去痛苦,但人更多还是在意生者的安危,先前她在尝试对兄长提起这个时候同样被斑所阻止了,理由是让她不要过分执着,“不要去冒这个险。”宇智波斑这么说,带着点叹息的,“我只剩下你这个妹妹了。”
但她还是想要去试上一试,虽然本身是无神论者,但她想,尽可能地将家族的死者完整带回来,也是这个家族应当为族人去做的。
“在这件事上你可以试上一试,但不要过分执着。”果然,宇智波田岛也是这么说的,他目光看着远方,“对于忍者而言,战死沙场乃至尸骨无存,都是一开始就该有的觉悟,你该很清楚这一点。”
“是……”
“你一贯做事谨慎,更多不需要我多说,”宇智波田岛话锋一转,提起另一件事,“在明见城的朝夜以及阿朔那边传回了情报,在火之国北部乃至田之国当中,有其他国家在以商人的名义大量收购粮草,铁之国与雨之国当中,这几个月也一直有黑/市武器矿石大量流动的情报在。”宇智波田岛盯着茶盏,一字一顿道,“南云雷今年必有大动作,泉奈你把手上事情尽快了结,届时,由你去一趟。”毕竟是名义上曾经的宗主国,即便宇智波无意在那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当中投入更多,但基本尊敬的态度还是需要表达的,以及,战事风云变幻,确实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去那边掌握并判读形式。
“以什么名义?”泉奈顿了顿,她确实从几个月来的情报当中猜到雷之国今年必将有动作,甚至,从几个不同的信息渠道,她与宇智波惠一致认定南云雷内部存在有不同的声音,否则这样大动作的战争准备不会如此快泄露出讯息,但……
“雷之国的大名过三个月将要嫁女,联姻的对象是霜之国大名的长子,而他嫁出的女儿,则是当年榴花夫人的女儿,花祈姬。”宇智波田岛说道,正眼看她,“届时,你亲自带一队人去护送,人选我允许你自行挑选,到时候你自己便宜行事。”
父亲提前三个月就告知她,并且直接言明亲自挑选,泉奈皱起眉,读出了父亲未尽之意,也就是说雷之国此次的联姻必定意义匪浅,其中会有许多变数,不过榴花……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儿耳熟……
想起自己早年时第一次与千手产生冲突的任务,她心一抖,想起来了……
“所以那位夫人原来还活着么?”她试探着询问,能在给大名戴上绿帽子后还活下来,那绝对是个狠角色啊……
“不,那位夫人在削发为尼后不久就病逝了。”见泉奈已经有印象,宇智波田岛笑了笑,说:“只留下女儿花祈姬在禅院当中日夜为她的父母修行祈祷,那是一位以虔诚与美貌而闻名,乃至备受敬仰怜爱的姬君,听闻她颇受雷之国大名的重视,大名经常会去禅院探望她。”他颇有深意地说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违和呢。泉奈皱起眉,头上长草的大名会看重给他戴上绿帽子的妾室所生的女儿?逗呢?难道对方真是所谓博爱主义者?所以爱屋及乌?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榴花夫人又为何会“病逝”呢?
以及,虔诚与美貌,受敬仰与惹人怜爱……这样的词汇,难免令人产生很多不好的联想,她不信这世界上有真正虔诚之人,特别是在贵族当中。
所以,将这么一位姬君嫁到与雷之国接壤,难免有边境摩擦的霜之国,那位雷之国大名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她起自己先前与斑分析的,关于南云雷出兵动向的猜测,无非是北部云雷或是霜之国二选一,泉奈开始意识到这个任务的麻烦性来。
所以她的任务,到底是保证送亲顺利,还是在必要时送那位姬君上路并嫁祸于霜之国呢?
啧,麻烦事啊。
“这件事上,我能去听听哥哥的意见么?”泉奈抬起头,试探道,她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一人做事难免理想主义,对家族的认知以及决策难免有偏差,如果可以,她当然是想听一听宇智波斑的意见的。
“自然可以。”宇智波田岛摸了摸女儿的头,在女儿长大后他很少再做如此亲昵的举动,此刻做出来,果不其然看到女儿惊讶地睁大了眼,不过女儿的头发真软啊,“你与斑的感情融洽,这很好。”他神情复杂地说。
就是……未免太亲近了一些,宇智波田岛在心里小小声嘀咕。
出于父亲的威严,他当然不可能明着对女儿说你和斑之间需要保持一点距离,毕竟他们兄妹间的亲近本有一部分是自己的私心促成,但……只要想到昨晚梦中把自己暴打,骂他给她等着的亲姐姐,田岛又忍不住下意识想抖。
要不还是再看看吧……他在心里犹豫。
反正,应该,他俩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吧……
黑猫眯缝眼,喵呜呜地翻个身,把自己慢悠悠挪到阳光下。
以它对田岛的了解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犯蠢了,喵喵的,没眼看,还是睡觉吧,起码梦里有小鱼干~有那么香~
千手扉间在从家族新一批的物资当中找到那带着猫爪印的纸张时,居然有一种该来的果然会来的感觉。
解开信纸上的封印,明面上,那是一张物资清单,但作为感知型忍者,感受到其上属于漩涡一族的封印方式以及宇智波泉奈独有的查克拉……他抽搐了嘴角——行吧,正一小混蛋果然无需再去念叨他的卷轴了,很明显那个危险的宇智波已经参透了那卷轴上的一部分封印术,并且融会贯通活学活用。
纸张上的内容很简略,只提了个地点,以及要谈点事情,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冷淡而矜持,透过信仿佛能看到写信人脸上冷淡的表情,在他看完后,那纸张就自燃起来,连灰烬都不剩下。
但千手扉间的心情随着火焰就跃动起来,危险而期待的。
再冷淡都无法掩饰真实啊,她当然是会提出会面的,他想,有种不知是喜悦还是愤怒更多的感觉,多讽刺啊,因为宇智波泉奈是放心不下家族的人,或者说,她对自己族人的情感过分倾注。
所以她一定会提出这个见面,理所当然,完全不出他的预料。
但……他为什么要去答应?写轮眼可是不错的战利品,他冷淡地想,虽然宇智波尽可能地会在死前毁掉自己的眼睛,但凡事总有意外不是么?
收集几双写轮眼,他或许可以知悉宇智波一族的秘辛,这难道不比要回族人的尸体更有好处么?
让家族的生者能更好地活下去,在他看来是比敬畏死者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凭什么去答应,为什么至今下不去手去做那些?甚至还会鬼使神差地帮忙毁掉死去敌人的眼睛?
是所谓的敬畏生命吗?是因为自己也放心不下家族当中为亲人垂泪的族人,因为自己那兄长一直唏嘘着说要把死去的族人入土为安?还是……
他自己也不忍去看当初死敌那流泪的,鲜红的眼睛呢……
将那些灰烬痕迹小心处理干净,他叹口气,转身准备去找外出的借口。
去见一见吧,反正……
他也是想去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