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多喝热水

记得多喝热水。

——穿越后第十三年

五月末,土之国境临近雨之国边境附近,一行四人在淋漓大雨当中高速穿行。

泉奈眯着眼睛,推了推斗笠,只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仿佛成了泥水混合的浆糊。

土之国为高原地带,国内干旱少雨,唯有临近雨之国处地势低洼,雨云堆积于此,常年雨水不断,高原的风吹进雨里,化作泥浆一般的雨点。

真是太难以忍受了,擅长火属性的忍者本能厌恶水,避雨的蓑衣挡不住水汽,她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仿佛都被黏湿所包围,活像一只掉泥水塘里的猫。

“先停下来休息片刻吧,天色就要黑了。”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千手柱间眺望片刻,用商量的口吻询问他们,泉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眼她的兄长,宇智波斑颔首,“可以。”他说。

距离五尾袭击火之国军队失利已经过去七日,在这七日当中,土之国与火之国间的局势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哪怕赌上最后的筹码依旧无法翻盘,土之国大名终于放弃了抵抗到底乃至扭转局势的想法,识时务地向火之国年少登位的年轻大名递去橄榄枝——求和书,随着求和书而来的,还有他和谈的诚意:火之国原大名,现火之国大名父亲的死讯。

传闻中那位优柔寡断同时又长于玩弄权术的先代大名最后的死亡颇为戏剧,他在与乐妓寻欢作乐时猝然间发病而亡。事件发生的时间点着实令人玩味,土之国刚刚迎来大败,托庇于土之国的异国大名当即去世……不过,既然官方称他是死于寻欢作乐,那他就只能是这么一个死法。

——失去权势庇佑与自身价值后,大名也不过是凡人,一样死得凄惨无比。

更为有趣的是,他最后床榻上的乐妓,是他长子的房中人。

这般不雅又令人浮想联翩的消息流传出,被两国上层间认定为是丑闻乃至阴谋,不论真相到底如何,那位叛出火之国,谋逆的现火之国大名的长兄背上了弑父的嫌疑,同样因此没有了能在土之国立足的位置。

所以,在他所憎恨的父亲尸骨未寒,前来暗杀他的土之国忍者尚未收网之际,提前收到风声他就果断抛弃了他这一年来勉强收拢的势力,带着为数不多忠诚于他的家臣,再度逃离了土之国的国都。

而他逃窜的方向,正是位于六国交汇地带的,雨之国。

“未想到那位大名的长子在这个时候还能驱使得动羽衣。”泉奈坐在较为干燥的地上,闭目总结自己先前收到的各种情报线索,似乎因为淋雨的缘故,她的面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但她自己清楚,其主要原因,是她坠疼的下腹。

——女性每月都会有例假,没道理女忍不会遇上。

任务从来不会体贴人,好在消除隔离血腥味道的药物是每个忍者隐藏潜伏与逃脱追杀时候的必备,除了自己连续高速赶路与淋雨后感到身略体有些许不适外,她在外人面前并未表露出来任何异状,甚至一路上精神百倍地跟千手扉间互相试探,唇枪舌剑不停歇,把千手扉间气得脸色黑如锅底。

宇智波斑多少能猜到妹妹身上有一些异状,但因由外人在侧,他不能出言询问或是帮到她,泉奈在对外人时始终是骄傲而无懈可击的,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发现她的虚弱。

“先把衣服换上吧。那位大名的长子与羽衣现族长交好,交情匪浅,否则羽衣如何会那样倾全族之力助他。”宇智波斑从卷轴里拿出一件干净的羽织,递给她:“只是谁知,这是真情谊,又或者是输到走投无路后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说,目光在妹妹身上略微一扫,随即移开。

因为全身湿透的缘故,泉奈身上原本宽大的宇智波一族族服悉数贴在身上,隔着蓑衣能隐约见到其中属于少女青涩的曲线,她身高将近一米七,人虽瘦但因常年修行不辍,并不会显得弱不禁风,相反,她身体线条匀称,充满爆发力,随时能向她的敌人展露锋芒。

同行的还有千手那两兄弟,想到此处,宇智波斑本能皱眉,主动替她挡住对方的视线,同时将一枚糖块塞进她嘴里。

“谢谢,斑哥。”嘴里泛起一阵甜味,泉奈一愣,会意低下头,她接过羽织,转过身,将身上蓑衣脱下,换上羽织披上,羽织有点宽大,应当是兄长的,认知到这一点,令她脸不自然了一瞬,随即再度恢复正常。

先前的打算,是她本欲与千手扉间联手前去彻底解决掉羽衣明我这个祸患,两人都已循着先前的情报线索快摸索寻到羽衣明我的所在,怎想因火之国大名长子再度出逃逃亡,羽衣明我也如惊弓之鸟,带领手下快速转移了位置,教他俩扑了空。

他俩带人追了一路,遇上了同样领了任务出门的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

火之国国内大名的意思是并不希望再看到有后患留存,哪怕对方是他的兄长也是一样,是以在筹备谈判的同时,千手与宇智波两族接到隐秘委托,派出了一族年轻人当中最优秀者,对之进行暗杀。

兄妹/兄弟相见,彼此交换一番情报,发现羽衣明我与出逃的火之国长子汇合,既然目标都在一处,且出于对自己兄长的担忧,敌对方兄长的戒备,宇智波泉奈与千手扉间不约而同地选择跟上兄长,一起同行。

决不能让自家的大哥被那个卑劣的千手/宇智波给骗了!在这一刻,他俩的想法是如此的一致。

是以这一路上,千手柱间虽一直有心想与以前的小伙伴宇智波斑聊一聊任务,如果能再谈谈近况谈一谈人生理想什么的就更好了,可没等他找到机会,自己得先面对自己弟弟千手扉间的面瘫脸,好不容易摆脱了弟弟,又要碰上对面宇智波泉奈那看似温柔没脾气实则难缠到极致的话术。

千手柱间:人生当真好不艰难,嘤_(:з)∠)_

“对面的宇智波真有那么好看?”千手扉间冷不丁问他,看他大哥的表情满是恨铁不成钢,有那么好看吗?天天盯着不放,有这时间不能多看点书多学点忍术多长点心眼吗?

“啊,难道不好看吗?”千手柱间干巴巴地回答,宇智波家的人都生来好皮相,光是看到就觉得赏心悦目,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但你口中的漂亮宇智波会要了你的命。”千手扉间面无表情地抱臂说,漂亮的表象下尽是谎言与狠毒,他这一路上可是受够了来自宇智波泉奈明里暗里的刺探与讽刺,若非他及时拦住大哥,只怕有些讯息就能被她不着痕迹地探知得到。

宇智波泉奈有多擅长揣摩人心利用人心,他作为受害人之一可是深有体会。但是凭什么一切都要被你得知呢?他想,先前千手一族探知到土之国底牌的事情绕不过去,那是千手自己独有的传承,他们是忍宗二代阿修罗的后裔,生来与自然亲和,能感知到各片土地上的力量存在,其中当然包括传说当中的——尾兽。

但宇智波……唯独没想到……宇智波同样也有能应对尾兽的方法。

想起那天战场上宇智波田岛施展的术,千手扉间心底下同样满是戒备,他私底下推测那必定有不小的限制,否则,如果能一直仰仗那样的术,宇智波与千手间的局面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势均力敌。

——当年同样掌握了类似术的宇智波烨火早逝,所以,或许,那种术的代价,是生命?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空隙可以利用。

他用揣测的目光去看宇智波泉奈,对方如此重视亲族,想来是不会容忍看到敬爱的父亲因之丧命的不是么?但对方显然并没有在意到他的视线,她正在与自己的兄长交谈,少女看向兄长的目光柔软而充满发自内心的信赖,这是她从来不曾向他露出的表情,哪怕连虚假的都不曾。

心情莫名其妙更加糟糕了。

“啊,话可不能说死啊扉间,斑他,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千手柱间试图给出自己的想法,“他,或者说他们,只是把家人看得更加重要而已。”他说。

宇智波的内里固然偏执难缠,但就像猫一样,如果顺毛摸的话也是愿意给出信赖的呢。

“但他们姓宇智波,大哥你到现在都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难道还要我继续向你重复一遍吗?”扉间眯起红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兄长乐观天真到过分。

宇智波代表着极端与无常,他们的骨血里刻着疯狂,他们与千手世代为敌。

“况且……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心……”他低声说,言语当中的复杂之意明显,爱憎难明。

千手柱间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太清楚自己的弟弟在意难平什么——宇智波泉奈,他弟弟的对手,是比宇智波斑更加难缠的,或者说更加合格的宇智波。虽然斑曾经在闲聊时候说他的妹妹是个温柔又聪明的人,但作为敌人,千手能看到的只有她的残忍与狠辣,她只为家族考虑,或许有温柔的一面,但她对外人的刀锋从来没有怜悯,这些年死伤在她手底下的千手已难计数,虽说技不如人生死有命,没什么可说的。但那终究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自嘲,是人都会有亲疏远近,自己的亲族被杀,作为千手,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动摇呢?

他的弟弟,因族人的死而痛苦,因对手的无常继而迁怒一族,认为宇智波全族都不可信任。

千手柱间何尝不清楚,两族当下会合作,只不过是他们眼下利益暂且一致而已,一旦合作结束,他们又会为了家族的利益,再度开始毫不留情的厮杀。

但是,他始终觉得……人是不能一直沉浸在仇恨当中的……终究要有人来结束这一切。如果两族能联合,如果能终结这乱世,摈弃仇恨,让忍者不必再经历动荡,让他们的悲剧不再在下一代而上演,那么……真的放下仇恨……为什么不可以呢……?

“况且呵,家人。”扉间冷呵一声,看向他大哥,“你说得对啊,那可是家人,是亲哥呢。”他柔和下声音,表情似笑非笑,心底下莫名烦躁,同样是亲人,宇智波斑就对他妹妹各种温柔包容亲昵信赖,凭什么他哥就能坑他坑得毫无心理负担?坑得他通灵兽嫌弃伙食差恨不得天天去死对头面前卖萌骗食,被死对头当面嘲笑,这可也是亲哥啊!亲的!!!

“啊哈哈,这个啊,喝水,扉间你多喝热水哈。”千手柱间打了个激灵,笑呵呵地试图插科打诨,让弟弟忘掉这些事。

他其实也很疼弟弟的呀,就是……嗯……偶尔会拿走弟弟的私房钱出去赌而已嘛_(:з)∠)_

亲弟弟怎么可以质疑他对兄弟的爱呢~扉间这是在撒娇吗?

在即将到雨之国边境前,他们终于追赶上了那一支羽衣与火之国前大名长子。

“万幸,若是放由他们进入到雨之国,就麻烦了。”感应了下自己先前留在羽衣一族人身上的印记,千手扉间说道。

雨之国是六国交汇的小国家,与风、土、火三个大国接壤,国内势力错综复杂,如果不想引起大麻烦的话,他们并不想深入其中进行追杀。

那样只会再度节外生枝,鬼知道会惹到雨之国当中哪一方的势力。

“忍印所在的位置,有两处……”他感应片刻后道,“一处在城中,一处在城外,要尽快,他们连夜赶路此刻也是筋疲力尽,如果不能在这处拦住,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临近雨之国的边境多雨,土地相对肥沃宜居,可以说是土之国仅次于国都的经济中心,不少土之国贵族在此处有地产田产别院。

“所以说还是要分头行动,最好同时动手,令他们首尾难顾。”泉奈拿出一幅地图,其上对土之国边境的城池内部有较为详细的描画,“城中有大量贵族别院,万一误伤到一个两个的,我们就要有麻烦了,我建议是由你我进去。”他们两个都擅长暗杀,打起来不像兄长们那样破坏力巨大,惊天动地,再不济,他们还能快速跑路,并用幻术掩藏一部分痕迹。

“你早就预料到了这情况?”千手扉间粗略看了会儿地图,发现上面对市坊路线乃至城下暗道都有记录,他眯眼看她,眼中是不掩饰的猜忌。

“只是预先换位思考并做一些准备罢了。”泉奈平静回视。

“呵。”千手扉间冷笑一声,能换位思考到猜出羽衣明我那神经病的逃跑路线,这人的心思啊,总是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算计任何事……虽然他也没资格指责对方就是了,因为……他也是同类人。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偷偷骂我,有本事你别拿这些资料做参考啊。”泉奈同样冷笑,她心思阴暗,他千手扉间难道还能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成?都是乌鸦一般黑,这时候装什么自己冰清玉洁呢?

“哎呀你们两个不要这么一言不合就吵架嘛,让我来看看,唔,两边都很难选呢。”千手柱间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

“不过五五开的几率,没必要刻意去选,都解决掉就没事了。”宇智波斑抱臂说,“泉奈,把你的猫留给我。”他说。

“啊好的,兄长大人也请把忍鹰留给我吧。”泉奈说。

这样无论哪边先一步完成任务,他们都可以凭借通灵兽找到彼此。

“扉间……”千手柱间同样开口,眼神闪闪亮,很想秀一把兄弟爱。

“不必,没必要,我不想要你的蛞蝓。”千手扉间冷冰冰拒绝,“我能感知到你的方位。”他说,所以,他才不要把自己的通灵兽给他哥撸,万一白狼那傻子又跟他哥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啧。

“哎……”自家的弟弟真是不可爱啊。

四人又就任务与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一番讨论,做出相应预案后,分为两组。

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负责城外,千手扉间与宇智波泉奈则负责解决城内。

任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