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她想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不急，一件一件来，时间还很多，她一点也不急。
——穿越后的第六年
宇智波朔看到那个在廊下练刀的身影时，下意识“嘶”了声。
“我以为你会在你兄长的怀里再哭会儿。”他迅速调整下表情，拿出一贯懒洋洋的态度，走到泉奈身侧，手指随意在她还缠着纱布的双手上敲了敲，“就算想复仇也不急于这么一刻，当心原本就骨裂的手就此废掉，那你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点训练量还不至于就此废掉手，老师。”泉奈收刀，抬起手擦去额头的汗，“放心，我没那么脆弱。”她说，“我只是在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顺便再想点事情。”
可你之前做的事情可完全不像你说的那样。宇智波朔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他这学生的精神状态完全称不上正常，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目睹两个兄长的惨死直接刺激到开眼后，还能以异常冷静乃至冷酷的态度与其他参与支援的宇智波商讨完了如何将族人的尸骨带回，利落安排出了撤退的路线，甚至，她还在返程的途中顺水推舟坑了一把羽衣。
在事后向上汇报他们这两队人所作所为的领头宇智波在讲述宇智波泉奈的所作所为时候，都忍不住赞叹她的决定冷静而准确。
“出于难以抑制的悲愤”，泉奈将羽衣驻地发生的袭击以讯息形式通过宇智波在西线的各条情报途径大肆宣扬了出去，一路上她始终冷静而游刃有余，甚至还会开导其他失去了朋友亲人的宇智波，凉薄到让人觉得她之前的恸哭仿佛假象，直到回到明见城外的临时集合点，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她才突然一声不吭直接一头栽倒了下去。
这是人干的事情么？宇智波朔虽不耐烦于家族间尔虞我诈的弯弯绕绕，但他不难推测出泉奈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眼下火之国全境的忍族都知道了宇智波与羽衣的怼千手同盟西线遭袭，宇智波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这看似是个很不好的消息，但结合整体战局来分析，宇智波在东线战绩突出，狠挫了千手的威风，结果作为盟友羽衣在西线掉了链子让千手摸到自家后方发动袭击了不说，甚至还让这一支突袭的千手活蹦乱跳成功从羽衣的阻击当中脱身了……
结合深入分析一下，哦~深谙各种阴谋论的大家都悟了，这分明就是羽衣老谋深算试图插刀盟友嘛！什么？羽衣否认想说他们不是他们没有？那难道说羽衣这一族已经无能到了这个地步？连区区一支千手都拦不下来了？那以后贵族大名们在发布委托的时候可需要好好考量一下，这么无能的忍族真的能够胜任任务么？
泉奈给出的这一手操作真是杀人诛心，让羽衣的处境瞬间进退两难来，是承认自己这家族实力不行，无法正面对抗森之千手，还是承认自己毫无信义，在盟友的背后捅刀呢？
不论做出哪个选项都会令他们无比被动，可更让羽衣一族感到憋屈的是，他们能指责宇智波不厚道吗？完全不能！因为这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宇智波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不正当性，他们没有指责盟友，没有对盟友打击报复，他们做的……只是把事实广而告之而已。
惠婆婆对泉奈的这一手神来之笔赞许不已，这足以令宇智波在战后分配利益的时候能够获得更多的主动权，同时，借由泉奈的这一次做法，她还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宇智波从来不会白白吃亏，既然获得了主动，那么，他们就一定会将自己亲爱的盟友利用到死。
想到惠婆婆一脸欣慰骄傲地提起泉奈的这一整套操作，再看看这个明显在专专心心练刀的弟子，宇智波朔破天荒觉得头痛起来。他接触过的女性并不多，但偏偏一个两个都是典型的宇智波，他太清楚开眼并发疯的宇智波喜欢做什么了。
她们会将一切痛苦与愤怒埋于心底，看似波澜不惊，但这不代表她们打算原谅，相反，她们是在蛰伏并等待时机，等到恰当的时候，她们以雷霆手段向她们认定的仇恨对象发起不计一切的复仇。
“你这刀杀气太重了。”看了一会儿泉奈练刀的路数，他突然开口说，“这可不行，太重的戾气太容易让人心生警惕。”他不会去劝泉奈不要复仇或者放弃复仇，这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对于宇智波来说，但他同样不想看到她沉溺其中。
在泉奈疑惑的眼神当中，他轻巧从泉奈手中拿过刀，照着她先前竖劈的动作再度演示了一遍：“用心去看，你的刀锋在颤，心不静，杀气还重，浪费多余力气不说，还容易被人抓住你的破绽。”他意有所指地说，“不管你想做什么，太容易让人感知到情绪可不行。”
“……”泉奈低下头思考了一阵，“我的问题很严重么？”她很认真地问。
“自然，在任务当中一个明显带着杀意的对手，或者一个捉摸不透的对手，你觉得哪个更加棘手？”
“……确实。”
她不是听不了他人建议的人，老师在指什么，她需要做什么，她很清楚。
深吸一口气，她再度接过刀，闭眼，将大脑放空，照着自己心底感觉再劈出一刀，这一次，刀锋依旧在颤抖，但留在木桩的刀痕却沉凝无比。
“那么，一个看似充满杀意的对手呢？”她睁眼，问。
“啊……”宇智波朔笑了起来，“你能这么理解，自然再好不过。”
一番指点与训练后，感觉自己手指的伤口开始牵扯作痛，泉奈明智地选择了收刀入鞘。
“你已经开眼，怎么没选择睁开自己的眼睛来试试，你自己口中的bug。”宇智波朔看完全程，饶有兴致地问。
“试过了。”泉奈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若有所思，“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写轮眼真的无比好用，哪怕她眼下的眼睛只开了一勾玉，但开眼后的世界瞬间就不同了，洞察力一瞬间提升了很多，原先许多无法注意到的细节，原先无法掌握的技能诀窍，都能通过这双眼睛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得到。
就如同毒一般，令人沉迷，令人上瘾。
泉奈自己的感受更为深刻，她早年就已经摸透了自己身上查克拉的运行脉络，甚至开始尝试着去区分并总结自己使用的每一个忍术与体内查克拉性质变化间的联系。
因此，她才能感受到开眼后，那专供于眼部的查克拉的异常。
如果说平时她施术时候的查克拉更接近于平衡，普通三身术的查克拉无性质变化，火遁时候提炼出来的查克拉带来的感受接近于灼烧的话，那么在开眼后眼部积聚的查克拉性质，就无限接近于“阴”。
这是在家族已有记录的五行性质查克拉之外的另一种性质，据说与千手一族的“阳”所对立。
如果只是这样，泉奈或许还不会选择暂时不使用这种力量。
她之所以暂时放弃使用这双眼睛，因为她发觉，“阴”性质的查克拉对眼部的负担有些重，不似寻常查克拉在不被使用后就能重新回归身体循环并回馈细胞，“阴”属性的查克拉停留在眼部的时间周期明显更长久，并且还会不断刺激眼部。
在没彻底弄清楚这样会对眼睛到底造成什么影响之前，她只有选择暂时不使用这双眼睛了，毕竟让双眼一直沉浸在阴冷当中确实不怎么好受。
“说说你的理由。”宇智波朔挑眉，他本来是想由自己来提点学生一二的，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自己已经有所戒备。
“太过容易得到的力量就如同止渴的鸩毒，必然会付出代价。”泉奈思考了一会儿，组织语言这样说道，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失去等价之物，这个道理她早就懂了。
写轮眼固然无比强大，甚至会令一个人的力量瞬间飞速提升，但这不是完全的好事。
强大的力量是需要坚实根基的，骤然起飞的力量只会令人沉溺其中不自觉地依赖，但这会带来什么呢？
自然是如饮用鸩毒，明知是在毁掉自我，却一次又一次愈发依赖于其便利，结果彻底忘掉了原先更重要的东西。
她不屑于去利用这样的便利，写轮眼能洞察到她原先的疏忽，这很好，但她不信自己没有那双眼睛辅助自己就做不到让自己变得更强。
“写轮眼的力量永远只会是锦上添花，而不是我的唯一。”
她已经清晰地给自己划下界限。
这是她自己的理解与骄傲。
“你能这么想自然很好，”宇智波朔真切微笑起来，他拍了拍她的头，“那么我再告诉你另一句话。”
“力量同样不能是你的唯一，除了强大的实力，你还需要拥有同样坚强的内心。”
当年在他开眼后，同样差一点沉迷力量不可自拔，直到有个人将他暴打一顿，那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冷冷警告他，力量永远不能成为一个人的唯一，如果没有坚定的内心，那么即便他再强大，他依旧无比弱小。
不过嘛，看在是那人孩子的份上，这顿毒打就省了吧，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导致自己在下地狱后还要被愤怒的大姐暴打。
宇智波朔愉快揉乱了泉奈的头发，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