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是想透了嚼烂了也只会是自己痛苦,倒不如收起眼泪,捅仇人两刀来得痛快[1]。
——穿越后的第六年。
宇智波惠揉着太阳穴,觉得事情麻烦起来,
西线鸦之森遇袭,驻扎在那处的三队宇智波悉数战死连一个活着的都没留下,这样惨烈的事情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她自无暇去为之悲伤哭泣,既然伤亡损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那么该如何报复回去才是眼下重中之重。
但眼下这事这同样不用她来操心了,大约千手和宇智波真的心有灵犀吧,几乎在相同的时刻,东线的宇智波在族长带领下杀了千手一个措手不及,同样达成了他们的战略目的——彻底毁掉了千手后方的补给线不说,还成功令大名失去了耐心,甚至被迫公开表态出对长子的不喜。
至此,千手与宇智波的这一次交锋可以算是宇智波占据了上锋,明见城安然无恙,千手几乎是做了无用功,无法达成全部目的的千手势必会在接下来收到火之国国都贵族的一些冷待,他们相应能获得的任务份额必定会有一部分的削减。
但是……宇智波的损失同样不轻啊……
整整三队十几个战力,悉数折损在了西线,这其中甚至还有宇智波田岛的两个亲生子……
看着眼前那个面容憔悴的男人,她欲言又止,再三组织语言,方才斟酌说道:“就算现在战线平稳,但毕竟还在收尾交涉的时候,您这样前来并不妥当吧,族长大人……”听懂我的话了吗?你别来前线添乱了行吗!!!
“后续的谈判收尾自然有长老们负责,不需要我去干涉过多。”宇智波田岛平静说,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哀痛,“我来……是想把他们带回去……”
【他们】……
宇智波惠猛地被噎住,再度想要叹气……所以她才不想在这里应付这家伙啊,中年丧子,碰上这种事情总是很难办的,可这是宇智波的常态,谁家都逃不过。
“但你留美代子姐姐一人在家中真的合适么?”宇智波朔冷冷发问,“失去两个孩子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啊……”
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作为家族当中数一数二的战力,在战时被迫拘束在明见城城主府不得外出本就足够憋屈,而自己学生在去了一趟鸦之森亲自带回兄长们的尸骸后当即昏倒至今未醒的事情更是令他的愤怒更添上了一层,更别提,那些突袭的千手居然未付出太大的代价,成功全身而退了。
哈,这些事情都发生后他们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羽衣这一族的战力难道是在吃干饭的吗?!!!
也许家族需要忍耐,需要为了一些利益而退缩克制,但他不会,他只会拔刀出鞘,让那些人用鲜血付出代价。
“有什么能退有什么不能退,田岛,大姐当年的话你该不会忘了吧!”宇智波朔冷冷盯着他的族长,眼中并无多少敬意,他所服从的人从来不是族长,更不是家族,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我一刻也不曾忘记。”面对宇智波朔的职责,田岛沉静地回视回去,他是执掌带领家族前行的人不错,但他同样是宇智波。
宇智波的字典里没有妥协与屈服,他们生来就是高傲的鹰,绝不会忘记没一笔仇恨。
“那就好,”既然得到明确回复,宇智波朔便不再追问下去,他的耐心有限,想来田岛族长自己也很清楚,“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他主动说道:“你该把泉奈带回族内了,你该清楚,开眼的宇智波会遇到什么。”
提到这件事,无论是宇智波田岛或者宇智波惠都沉默了。
让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直面自己兄长的死亡确实是非常残忍的事情,在强烈情绪的刺激下,她激发出了写轮眼,但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一个七岁的,开启了写轮眼的女性宇智波,还是在羽衣的地盘上被刺激开眼的,虽然随行的其他人一再保证他们一路返回时候并没有遇到羽衣的人,但这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写轮眼固然强大得可怕,但族内的意见一向是,如非必要,这样的眼睛还是不要太早开启为妙。
因为那样付出的代价同样是极为惨重的,每一个开眼的宇智波都必定是面对激烈的战斗或者直面极具刺激性的事件,在绝望与痛苦当中获得力量。越早开眼,他们的精神越不稳定,极有可能性格大变乃至发疯。
获得力量与付出代价从来都是对等的,每个宇智波都清楚。
但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开启了写轮眼的宇智波女性比男性更加的危险,特别是在她们还没办法彻底驾驭那种力量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
——血继是个好东西,大家都想要,而获取血继的方式最简单粗暴除却掠夺,就是产下子嗣。
“她再留在明见城难免会露馅,让她回南贺吧。”在场唯一有资格这么提出建议的只有宇智波朔,原因很简单,他的血继就是这么获得的……不是真切的爱意与期盼,而是上一辈残暴不仁的单方面掠夺。
“泉奈有天赋,现在又有了眼睛,但只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宇智波朔一字一顿地说,“她需要变得强大,异常地强大,强到足够保护好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我知道。”田岛没对他的话提出反对,为何族内的女性数量不多,为何在这些女性当中开眼的比例相当高,答案很简单,她们要么就是开眼磨练下去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要么,就是早早丧命在了战场,或者,丧命于更恐怖凄楚的对待下。
同为血继拥有者的日向一族通过宗家分家之分,强行以封印禁锢住族人,确保了血脉不至于外流,宇智波同样有他们自己的办法——在痛苦与仇恨当中一代代地淬炼自我,让那双眼睛成为忍界当中的梦魇,用杀戮让人想起那双鲜血般眼睛的时候再生不起一丝窥探觊觎之心。
而作为被他们讨论的重点,泉奈此刻终于醒了过来。
头很疼,不是寻常那种睡眠过度后一抽一抽的疼痛,而更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在她脑袋当中扎了个穿,还搅了搅的疼。身体很僵硬,四肢酸痛不已,叫嚣着要罢工,她眨了眨眼,眼睛模糊得厉害,想开口,却发觉喉咙沙哑得厉害,声音同样低不可闻。
“水……”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扶起,甘冽的水凑到她嘴边,她喝了两口,视线终于得以聚焦,终于看到了大哥宇智波斑焦急而苍白的面容。
“啊,是哥哥啊……”她笑起来,笑容缥缈虚无,仿佛有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以及世间所有美好的纯真:“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非常、非常可怕的梦,梦里死了很多的人,满地都是尸体。”
“我在一个土堆边上挖了很久,手很疼,真的很疼啊,但是我找不到人了……然后啊……我看到哥哥他们了,彻也和辉……他们两人越走越远,我想去追逐,然而……却是始终没法追上,最后,我把他们弄丢了……”
她微笑着看向她的大哥,话语里满是不解“真是奇怪啊,我怎么会做这个梦呢?”
斑张了张嘴,他的面容满是哀戚,他想说什么,但却又无法把残忍的话说出口,“当啷”,水杯掉落在地上,他猛地抱住妹妹,无声抽泣起来。
泉奈闭了闭眼,她试图抬起双臂安慰对方,在看到自己那被累累绷带包扎得严实的双手,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凝固,最后化归为虚无……
是了,那一切不是梦,彻也和辉,已经死了……
她最终和其他人一起合力挖开了那个被土遁埋住的角落,她的两个兄长在那里,手挽着手,相互拥抱着彼此……停止了呼吸……
“泉奈……泉奈……”斑的声音在她耳边断断续续,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如果你真的很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在,有哥哥在……我只剩下你了……”
泉奈没有回答,她回抱着自己的兄长,轻柔抚摸兄长的背部,声音却很清晰:“我没事,真的,哥哥,我没事的……”原来当人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哭泣的,她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来。
哭泣?再不会了,在她替两位兄长收敛遗容,把他们带回驻地的时候她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已经流尽了,一开始是泪水,后面是鲜血。
她哭了一路,祈求了一路,可是有什么用吗?没有用啊,什么都没有用啊!!!
她在一路祈求,茫然无措地向她所知晓的一切神明祈祷,渴望奇迹能够发生,如果能让她的两位兄长活下来的话,那么让她做什么,牺牲什么,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可是……有人听到她的祈愿了吗?
没有啊,谁都没有听到,谁都没有做到,他们什么都不会做,他们夺走她所珍视的,给她留下了满目疮痍。
她的【渴望】在那一刻彻底破碎了,随之逝去的还有她一直以来不愿意放弃的坚持。
什么都没有了,她所珍视的,她一直坚持的,
这个世界现实而绝望,它吞噬了她所渴求的一切,以战争的名义将她珍视的亲人葬送,她的爱与信仰也在那一刻逝去了,
胸口空空荡荡,痛么?当然很痛,无比的痛苦,她所坚持的善,所苦苦维系的理智无法为她带来美好的结果,她将那些抛弃割裂,然后,她会用她自己的办法找寻新的东西将那空洞填满。
泉奈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在宇智波斑的脖颈间,放纵自己最后一丝软弱。
她也只剩下自己唯一的哥哥了,除了他,她同样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