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枚细工花簪被她留在了盒子里,之后再没打开过。
——穿越后的第六年初
真正意义上的忍族对抗究竟是什么样的?
没有真切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去切实地描述它。
在解开刚刚传递到的情报卷轴时,泉奈注意到系绳上有暗色的血迹,或许因为距离染血时间过去较长的缘故,原本鲜红的血液凝固成了深褐色,刺痛了她的双目。
“辛苦了,我会尽快去整理归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血迹上移开,她先草草浏览了一遍情报,内容是关于一部分粮草补给将往明见城西侧鸦之森运送的调度请求,情报上明确要求三支宇智波小队分批次将物资护送运输。眼下西线的情形不算太过紧张,且那边主要是由羽衣负责守卫……在确定优先程度并未到十万火急之后,她将之重新卷起,放到较不重要的那一堆当中,准备稍后再处理,然后她将一旁已经准备好的,施加了族内独有术式封印的情报卷轴装进猫咪背上的皮质口袋当中。
“这里面的情报需要尽快传递到东线,我在里面还装了兵粮丸和一些鱼松,记得在路上吃。”她摸了摸忍猫的脑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
眼下各线的情报传递工作时间紧迫,几乎算是分秒必争,惠婆婆之前连轴忙碌了三十六小时,这才被她劝去休息,所幸短暂时间内的情报都不是最紧急的,所以泉奈在熟悉了流程之后,也能处理并给出相应的传递判断。
“非常感谢喵,那么我这就出发了喵。”大冬天的在外传递消息确实非常消耗体力,如果有兵粮丸的话能在外补充一些体力,明白这是泉奈的好意,深黑毛色的猫咪在她掌心蹭了蹭,随即窜出隐秘据点,消失在冰天雪地当中。
一开始,没有人会预料到这场国与城之间的博弈会持续如此之久,从夏天一路持续到了冬季。
暗杀,阻截,占据据点,夺回据点,彼此间的战局割据相持,谁都无法获得绝对的主导权。
忍族间原本就存在的仇恨在彼此亲人朋友伤亡之后再度加深,战场间的拼杀再无克制。而贵族上层的权谋博弈亦随着战局而显得愈发激烈,因为战局迟迟未能得到突破的缘故,传闻火之国大名的长子言行愈发暴躁,因为这代表着先前默许了他行动的父亲,将会重新评估先前给予他支持是否值得。
也正因为如此,敌方的攻势才会愈发迅猛乃至疯狂,甚至在秋季末尾,到了曾经兵临城下的地步。
泉奈正是在那一次的突袭当中与惠婆婆一起借机从明见城当中脱身的——在那一次的交锋当中双方忍者杀红了眼,有部分千手与其同盟忍族甚至不顾后续补给支援,借着夜色直接长驱直入,闯入明见城内,试图摧毁明见城的本部,他们在城中与城中负责保护城主的羽衣及宇智波交手,大型忍术在平民区内落下,波及死伤者无数。
平民的生命在忍者交战间根本就是一文不值,泉奈她们原先所居住的街区因此化作了一片焦土。
自身具备体术的泉奈自然是没有被打斗伤及,早在听到外面喊杀声的第一时间,她与惠婆婆及时地从房屋当中撤离了出来,甚至带走了所有的情报卷轴。然而就在她们匆匆离去后不久,忍术与爆破符就将那片街区化为了焦土,面对面目全非的残垣断壁,看到那些曾经与她亲切交谈打招呼的街坊邻居在转瞬间失去了生命,鲜血自木头瓦砾间汩汩渗出。泉奈死死捂住嘴,浑身颤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压抑住想要拔刀去跟来袭者拼命的冲动。
恨吗?当然是会觉得恨的。
原本相熟的,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就被扼杀,曾经亲切同她打招呼,给她糖果吃的人就这样子没了性命,再也无法在第二日同她交谈,这教她如何不对毁掉这一切的人充满恨意。
那么该恨谁呢?是千手吗?还是宇智波,又或者,造成了这一次交战的高层?
人人都有罪,谁都逃不掉。
因为明见城此刻也不再安全,惠婆婆曾经与宇智波朔商议后要送泉奈回南贺族地,但是被她拒绝了。
泉奈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这种时候从明见城回南贺族地一路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若是专门再耗费战力在她身上实在不值得,况且她并不是毫无能力,她留在明见城同样可以帮上忙。
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即便惠婆婆也无法否决,但泉奈自己很清楚,她选择留下,是因为在这里她能做的事情比回南贺族地要多得多。
在那之后,泉奈便解开了身上抑制查克拉的封印术式,她同惠婆婆离开了明见城,在城外不远处一处宇智波的秘密据点当中继续着她们的情报联络任务,将各地的情报进行整合,分类,然后通过忍猫传回给在前线待命的族人,由他们判断局势,做出相应的应对。
二月从屋外悄无声息窜了进来,抖落一身雪花。
“简直要冻死个猫了喵。”它没好气地抱怨着,直接跳到了泉奈的膝头,把猫毛上的水渍蹭她衣服上,它仰起头嗅了嗅空气,警觉道:“我闻到了鱼松的味道,又是哪只混蛋猫偷了我的鱼松?泉奈小崽子你居然又给它们喂我的鱼松!!!!”
对于它这种视所有小零食都是它私房的破习惯泉奈当然没理由去惯着,她不紧不慢地将二月背上的口袋解下,从中拿出卷轴,随口说:“来这里的猫可多了去了,你猜?”
“辣鸡人类幼崽臭没良心,亏得我这么冷的天还替你送信!”发觉自家房子着火了的二月气呼呼地朝泉奈呲牙哈了声,骂骂咧咧地去一边舔毛去了。
“我让你带去的忍具和补给都交给哥哥们了。”泉奈用的是肯定的语态,跟二月的交流的诀窍就是永远不能对它刻意讨好或者无视,舔狗注定一无所有,而平等的交换反倒令它会有愿意与你交流的意愿。虽然二月嘴叼脾气坏,对吃食要求高到难以讨好,但作为一只半路出家的忍猫,它业务素质同样高到可怕,穿越战线准确将东西送到他人手上的事哪怕是最老练的忍猫都难以百分百做到,但它可以,最起码,泉奈交由它给自己三个兄长传递的补给每次都有很好地安全地送到。
“当然了,不就是送给那俩长得一个样的小崽子么,我当然不会记错的。”二月认认真真地抬腿舔着毛,骄傲道:“那俩小崽子现在狂得很啊,身上的血腥味都快赶上那只讨厌的大崽子了,啧啧。”在它眼里宇智波的这几个小崽子都是黑发白肤杏眼,仿佛长一个样,所以它的区分是:泉奈——辣鸡没良心的小崽子,彻也和辉——两个长得一样的小崽子,斑——讨厌的大崽子。
听到二月的话,泉奈下意识皱了皱眉,彻也和辉这两人在这半年内名声鹊起,他们配合默契,下手狠辣,在战场上表现活跃,双生子惊人的天赋与杀出来的凶名甚至传到了泉奈的耳朵里,这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妥,甚至几次写信告诫兄长,希望他们能够有所收敛……但是,从结果上来看他的兄长们并没有接受她的提议。
二月继续说道:“哦对,包里有东西,是那两个小崽子给你的,说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泉奈一愣,低下头继续去翻口袋,很快摸到一个小盒子,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做工精巧的细工花簪。
几枚攒枝淡粉樱花栩栩如生,其下缀着菱形细片流苏,清爽的配色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啊……是了,二月确实是她的生日。泉奈轻轻拂过花簪表面,心底泛起些酸软,一时情绪复杂。
她同两个哥哥间的关系在这半年当中并不算融洽,因为意见分歧且担忧他们安全的缘故,兄妹间几次仓促的相见总会以争执而告终,甚至连斑哥都无法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泉奈希望她的两位兄长不要总是冒险拼命,刚上战场孩子的死亡率是最高的,敌人不会因为对手是孩子而心慈手软,反而更会痛下杀手。
彻也和辉也对妹妹泉奈至今留在明见城的决定感到不满,这里并不安全,在听闻明见城遇袭的消息后,匆匆赶来的两兄弟这样说道,可惜,泉奈同样也有她自己的坚持。
“奈奈,听三哥一句话,你回去南贺吧,谁都不能保证这里会不会变成战场,。”在那一次相见,双方争执到无法达成和解之后,辉叹息般地对泉奈说,那时候的彻也已经因为生气却又争吵不过,不想跟小妹说话,独自跑到一边生闷气。
“然后放由你们和斑哥在前线么?”泉奈很平静地反问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在后方我在前线,你会愿意安心等在南贺族地吗?所以很抱歉呢,辉哥哥,我做不到的。”
她当然是做不到的,特别是在亲眼目睹了忍者交战的惨状之后,想让她再欺骗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和平吗?根本没可能,家人都沉沦战局,她当然只能跟着跳下去。
那时候的辉是什么反应呢?只记得他张了张口,最后叹息一声,伸出手指来点了点泉奈的额头,“但是你是女孩子啊……如果让妹妹你来担心我们,只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当得更加糟糕了呢……”
泉奈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仿佛兄长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额头。既然大家彼此都放心不下对方,那么互相支应照顾才是最好的不是么,她出神地想,有点懊恼。
自己之前对兄长们的说话是不是太伤人了?她本应该想个更加委婉的解释方式的……
二月还在一旁絮絮叨叨:“那俩崽子说,你是二月份生日,他们刚好要出个长期任务,将物资护送往西线,算时间未必来得及来给你庆生,于是就让我把东西捎带给你。”
“哦对,讨厌的大崽子最近倒是回家去了,大约是族内有事吧。”不少忍猫都在这时候回去了南贺族地,估计是要有大动作,不过这不关它的事情就是了。
“喂!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我这样来回跑腿很辛苦的!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吗!!!”
二月用尾巴敲地啪啪响,它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这愚蠢的人类幼崽怎么还没有动作,它的烤鱼干呢?那种在火上烤得香喷喷,撒上芝麻抹上酱汁的小鱼干呢?!!!难道她想要装成没听懂赖账吗?!!!
“知道了知道了。”泉奈珍而重之地将花簪放回盒子当中,“等我处理完情报就给你弄。”她一斜眼,“话说你还没学会自己烤鱼吗?”
“?”二月一脸疑惑。
“你是一只成熟的小猫咪了,要学会自己烤鱼知道吗?”泉奈语重心长地说,“不然你怎么实现你的理想呢。”她可还记得二月先前的雄心壮志呢。
“滚!!!!!辣鸡!!!!等我学会了烤鱼你就没有价值了!!!!”二月再度炸毛了。
一人一猫再度进入到了互相伤害模式,冲淡了原本紧张的气氛。
不想,那之后几日,一只奄奄一息一头撞入情报所的忍鹰,带来了浸透鲜血的情报。
西线,鸦之森,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