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祭(中)

当晚,林鸢茵回去之后感觉很困倦,早早就上床睡了。虽然脑子开始彻底放松,但是林鸢茵总感觉意识并没有完全失去,总有一丝模糊的灵智留在脑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半晌,一阵幽幽的风吹过,彷佛有什么人进来的声音。是出去唱歌的舍友们都回来了吗?林鸢茵清楚地感觉到那人慢慢靠近她床前,她想开口询问,嘴唇却象注入了铅一样沉重的根本不能动弹分毫。怎么回事?难道是鬼压床??联想到星晨说过的这几天必定会有东西来加害他们,林鸢茵一阵紧张,正待施法破解,自己脸上却多了几丝柔软漂浮的触摸,刺的人毛孔痒痒的。似乎是那人正低下头去端详林鸢茵的脸,头发刚好掉落在脸上。

林鸢茵这下子不敢动了。忽然间,却听见耳朵边传来一阵清晰却又缥缈轻幽的话语:“第九间课室……”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伴随着柔和的呼吸声,在林鸢茵耳边不断地回响。林鸢茵心下大惊,拼命挣扎想抬眼看眼前到底是谁,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全身软绵绵的,连抬一根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正僵持间,那女子继续在她耳边徐徐的道:“第九间课室……”林鸢茵的害怕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只有着急,那女子老是重复这几个字,就是不肯说下面的话是什么。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亮起来,周围白壁白灯照得如同白昼,“这里是……”林鸢茵吓了一跳,显然这不是自己杂乱无章的宿舍。“第九间课室……”背后传来缥缈的呼吸声,那个女子就正正的站在她的身后!林鸢茵毛骨悚然,她硬着头皮缓缓回过头去,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并没有什么恐怖画面,只有一个面目清秀却瘦削憔悴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那名女子穿着本校的校服,很明显是这里的学生,面容姣好,但眉目之间却似乎隐藏着很深的痛苦和忧郁。她两只手握着放在腰间,娴静地站着,眼睛没有看林鸢茵,只是望着地上。

“你……是你把我叫来这个地方的吗?”林鸢茵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结结巴巴的问道。那名女子纹丝不动,良久,才轻启嘴唇道:“第九间课室……”林鸢茵一急,紧接着问道:“到底第九间课室怎么了?你知道它在哪里吗?”那女子突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面包含着的严肃、凝重、忧虑顿时将林鸢茵震住了。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道:“第——九——间——课——室——不——能——被——打——开——”“啊?!”这下子林鸢茵的嘴巴张成了标准的圆形:“为什么?”“因——为——那——个——东——西——就——在——里——面——就——在——里——面——”“什么?什么东西?!”林鸢茵的震惊绝不亚于发现那根头发其实是人类的头发。

那名女子却对林鸢茵的疑问视若无睹,只是仍然直直的盯着她的脸庞认真的道:“一——旦——打——开,人——世——将——会——灭——绝——切——记——”说完,那女子飘飘摇摇转身准备离去。“等一下,你到底是谁?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林鸢茵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去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那女子没有答话,她看看地上,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右边的大腿。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动作,林鸢茵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恐怖的表情,瞬间已踉跄倒退了两三步:“你是……你是……”那女子手上猛地一用力,一条血淋淋的大腿被完全卸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林鸢茵尖叫着猛地直起身来,却发现宿舍里面依旧空无一人,额头上已满是汗珠。“是梦?”惊疑不定的林鸢茵四处张望时,却意外发现宿舍地上有一点暗红色的血迹,显得异常显眼。林鸢茵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细细揉搓了一下:“凝固的干血?那是死人才会有的啊!这么说,她真的来过?她来给我示警?天啊——”林鸢茵脸色变得苍白。那名女生的死亡果然是跟第九间课室有关!是为了感谢自己找齐她的躯体所以才来报恩的吗?“一旦打开,人世将会灭绝!”这具耸人听闻的话林鸢茵还死死的记得。“那东西就在里面,一旦开启,就将灭绝人世……”恍然间林鸢茵已经大悟,她一直疑惑第九间课室如何会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如果那个女生说的是真的,那么第九间课室的真正内幕就是它封存了一个可怕的东西,这也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第九间课室会人间蒸发,从来没有人见过,更可以解释为什么学校对此讳莫若深,甚至不惜确立校规禁止传说流传。可是那个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从地底下召出来的魔物吗?对了,要找星晨,要让星晨知道这件事,我们现在就算猜破蜡烛的含义,也不能轻举妄动了。

林鸢茵并没有找到星晨,因为星晨已经孤身来到一个偏僻的草坪等待他的属下。不过,他等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校长?”星晨眉毛挑动:“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校长矮小的身材站在那里,身影却被月光拉得很长,诡异的长。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在这里见到你,不比见到我更加意外吗?向来喜欢独自呆在教室的你,怎么今晚有雅兴出来?”星晨道:“这个校园污浊不堪,就这里还干净点,可惜现在也不干净了。”校长对星晨的挑衅丝毫不以为意:“恐怕你是来等人的吧?不过很抱歉,可能他们永远不会来了。”星晨眉头一皱:“你杀了他们?”校长格格的笑了起来:“主上,我最至高无上的主上,向来不爱惜下人的你怎么会对这几个废物心疼了?”“我心疼的是他要给我的林鸢茵的来历书。”星晨暗暗的道,对于这点,他的确是很心疼,又要重新派人去打探了。

校长继续道:“我们曾经是一家,所以请允许我叫你一声主上……”星晨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我们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败类,主上一词你还是别叫了。”校长没有动怒,仍然笑嘻嘻道:“叫什么没有所谓,我只是为你好,希望你别再去探询第九间课室的秘密了。”说到这里,校长的两眼突然精光大盛,面部浮起一丝诡异的光芒:“那个东西对你们绝对不是福气,它一旦出世,灭绝的不仅仅是人世。我见过的,我见过的,靖河血难……”星晨怒极反笑:“你认为我会听信你的说话吗?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敢,只是没有这个必要。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主上,什么叫真正的支配。千万年前的那场决战本来就不公平,我要还这天地间一个公道!同时,我也警告你,最好不要出手阻止,否则我一定会忘了不杀你的想法。”校长呵呵地笑着,转身径直走去,他嘴里喃喃的道:“我阻止?我为什么阻止?我什么都失去了,因为那个东西,什么都失去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是灾难,是灾难!”

与此同时,吴刚英倚着宝剑静静地坐在无人的楼梯角落,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吴大哥。”陈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背后,吴刚英无精打采招呼道:“你来了?”陈娴坐下柔声安慰道:“你这次不成功没有关系,下次……”吴刚英打断道:“不,我并不是为了这件事不开心。”说着他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感觉那个时候的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疯狂的,毫无理智的,不辨方向的向前冲去,以前曾听师父说过,仇恨可以蒙蔽人的心志,驱使人变成妖魔,总觉得那是一个荒谬的笑话,可是,现在,报应来了。”陈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吴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不对?”吴刚英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乱如麻,林鸢茵说的对,骂得更对,我作出这样的举止,实在不配作一名佛门弟子。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修为还不够吧?”吴刚英脸上出现一丝凄然的苦笑。

陈娴小心翼翼地问道:“林鸢茵那样说你,那样护着星晨,你还不恨她,不对她死心吗?”吴刚英摇摇头:“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轻易对她产生仇恨的。因爱生恨固然是魔化人心的罪魁祸首,可是这情字却也是化解仇恨的最锋利的剑。我觉得,我要好好想想了,好好想想了。”陈娴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庞,不由得呆了,曾几何时,她因为倾服于吴刚英的英气勃发,他强大的运用法术的力量,他的宅心仁厚,他的一切一切,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很有虚荣感,所以产生了追求他的愿望。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吴刚英对林鸢茵用情如此专深,她的离间计成功之日,却也是吴刚英黯然神伤之时。

想到这里,陈娴心里不知怎地产生了一股热辣的疼痛,喉咙里有东西哽咽着,压迫着自己的气管,使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她转过头去,任凭两行清泪从眼角乖顺的流下。直到这个时候,陈娴才蓦然发现,她最喜欢的,吴刚英最吸引她的,都不是那些表面的繁华,而是他对情的执着。正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所以才觉得有安全感。也正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所以自己才会无缘无故的经常的悲伤,因为这样的命运注定了自己只能永远做一个徘徊在门外的第三者。

“其实……要林鸢茵回心转意,并不是没有办法。”陈娴擦去泪水,淡淡的接道。“真的?”吴刚英乍闻此语,大喜过望,竟紧紧抓住陈娴的双手道,激动到结结巴巴道:“是……是什么?”陈娴的心犹如被万根尖刺在猛烈的穿梭,她强忍住疼痛的眩晕道:“林鸢茵之所以会觉得你错,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星晨是妖狐的事实。她是个理性的女孩,讲究证据,绝不会听信我们凭口说的话。”吴刚英道:“星晨的功力的确不比寻常,就算能打赢他,起码也要大战三天才成。这份证据到哪里找才好?”陈娴缓缓道:“就算你打败他,他也不会承认的。现在的林鸢茵对你完全的不信任,可是如果她看见这个东西,她一定会相信我们说的是事实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面亮光闪闪的镜子出来,吴刚英脸色立变道:“照妖镜?”陈娴用手慢慢地摩挲着镜框道:“这是峨眉山的镇山之宝,无论对方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也无论它变身为何物,在这面镜子里,都只会还原最本质的东西。你拿去罢,林鸢茵想必听过这个法器的名头,只要镜子里面出现狐狸的身影,她无论如何都会相信的,到时她就可以回到你身边来了。”吴刚英欢喜道:“这……实在太好了,娴妹,我要怎么谢你?”这是吴刚英第一次这样亲热的叫陈娴,眼见这个梦寐以求的称呼竟在这个时候成为现实,陈娴勉强笑道:“不用,你幸福就好了。”吴刚英接过镜子喜滋滋地赶紧跑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从镜框的边沿滑下的两滴晶莹的痕迹……

“星晨,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我想找人的时候,全部人都会神秘失踪的?”在星晨回宿舍的半途,找星晨找得发疯的林鸢茵终于成功的截住了他。面对林鸢茵气势汹汹地质问,星晨显得很是无奈:“宿舍停水了,我要上厕所,只好出来找。”“停水……”林鸢茵登时语塞。星晨问道:“你找我干什么?”林鸢茵这才想起找他的目的,忙拉住他道:“我做了一个梦……”正说着,星晨突然怒喝一声:“谁?给我出来!”被吓了个魂不附体的林鸢茵道:“你唬人啊,这么晚,周围哪里……”话没说完,一道黑影从她的眼前掠过,肥大的尾巴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林鸢茵活生生的把后面几个字卡死在嘴巴里,星晨冷眼看着她,见她半天也没找出话说,手里扣着一把银针,正准备朝黑影消失的地方洒去。

“且慢!”林鸢茵拦住星晨道:“不要伤害它。跟着它走。”“你说什么?”星晨简直怀疑耳朵发言了:“去当它食物吗?”林鸢茵突然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星晨莫名其妙道:“校园啊。”“校园什么地方?”星晨突然全身轻轻一震,他偏转头往右边看去,远处,一座巨大的牌坊静静地伫立在洁白的月光下,显得如此地静谧和安详。是艺术之门的附近!!瞬间,星晨明白了林鸢茵的含义:“那个怪物,是那名被分尸的女生?”“我不知道。”林鸢茵简短的回答道,同时,向黑影去的地方跑了过去。星晨忙追了过去。黑影见两人追近,尾巴一摆,继续朝丛林里钻去。

两人紧追不舍,追了一段时间,黑影却忽然失去了影踪。星晨疑惑道:“它不会故意耍我们的吧?”林鸢茵道:“应该不会。”她蹲下去,伸出手压在地面,感应了一会儿,抬头失望道:“没有。”突然她象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曾听人说过,这三星镇魂术是有一个东西插在埋葬头颅的地方来牵引其他分尸地的。莫非它要我们拔掉那个东西?”星晨环顾四周道:“都是草,哪里有什么镇压的东西?”林鸢茵道:“三星镇魂术是利用三角形的稳固度来镇压厉鬼的,所谓相生相克,人类为了能够驾驭这种阵法,就用了一个倒三角来克制它,顺便也利用倒立的另外两个角来牵引其他两个藏尸之地。”星晨道:“你是说要在这周围找倒三角形的东西?”林鸢茵已经开始在草丛里乱扒了:“没错。”星晨叹口气道:“起来吧,这么短的草哪里盖得住东西?倒三角形的东西的确是有,不过很难破就是了。”

林鸢茵遽然抬头道:“哪里??”星晨朝远处一指,林鸢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远处便是艺术碑林,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树立着一个由各种歪歪斜斜的石块垒起来的倒三角形的石碑残垣,林鸢茵记得,那是上次艺术碑林大火之后留下的残迹。“这个就是倒三角形??学校可真算想绝了,如果不是知道这门法术怎么破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些珍贵的保护文物竟然埋藏着天大的秘密。”星晨道:“现在先别发感慨了,想想要怎么做吧。你也知道这些是保护文物,学校请了保安24小时巡逻的,我们根本就接近不了。”林鸢茵反问道:“那你想怎么办?”星晨手中扣了一把满满的银针,眼露凶光道:“先杀了保安。”

林鸢茵吓了一跳道:“不行!保安有什么错,他们又不知道这里的内幕。我们追查这件凶杀案主题就是为了挽救人命,现在自己都滥杀无辜,还有什么资格调查下去?”星晨无奈的收回银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林鸢茵凝思想了片刻,突然笑道:“有了。”当下与星晨附耳密言了几句。

“救命啊,有人强奸啊!救命啊!”在宽阔的碑林间隙里,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赤足狂奔着,悲怆的哭音响荡了整个清凉的夜空。巡逻的保安队纷纷大为紧张,跑了过去团团围了起来,有的还抽出了电棍:“歹徒在哪里?!”林鸢茵哭哭啼啼道:“在那边,我差点……我差点……”说到动情处,林鸢茵放声大哭,泪珠象断线了的珠子扑簌扑簌往下掉。保安们都惊惶了:“那还了得,快拿了来!”瞬时,个个奋勇争先的朝林鸢茵指的方向奔了过去,只留下两个在看护安慰林鸢茵。星晨在另外一边的树林里听得咬牙切齿,死女人,明明说好是抢劫的,她出去了就变成了强奸,自己的名声全给毁了,当下也不顾得那么多,冲了出去,拿起之前捡的废弃铁棍朝那个断壁残垣猛捅几下。那些石头早就风化了很多了,哪里经受得住,立时“淅沥哗啦”全部倒塌了下来。

发现碑林被破坏,留守的那两个保安眼都直了,汗也流了出来,两人大吼一声:“啊!”连忙朝星晨冲了过去,星晨连忙抽身快速退回树林里面。林鸢茵也不失时机的“消失”了。两人回到最初的聚合地,看着回来的保安们个个鬼哭狼嚎的,不由心里暗自好笑。

推倒了倒三角形后,四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看见黑影出现。林鸢茵道:“奇怪,怎么没有反应?”星晨道:“更奇怪的是黑影也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上当的感觉。“林鸢茵道:“你怀疑那个女的骗我?”星晨道:“我不好说,但是你也知道的,很多死灵出于对生存的强烈眷恋,不惜花言巧语换取留在人间的代价。这点你的吴哥哥应该跟你说过才是。”两人等了半天,黑影始终没有来,只好散去了。

星晨和林鸢茵并不知道,他们的这次举动,引发了一场灭绝人性的大灾难,直到很后面很后面他们才突然发现,原来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一切,不过是已经精心布好的局。这是后话不提。

一提起吴刚英,林鸢茵就周身不舒服。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刚英居然自动找上门来了:“鸢茵,你之前埋怨我不肯好好听你说话。你现在愿意作出榜样,好好听我说话吗?”林鸢茵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她觉得吴刚英终于啃回头跟她沟通,她应该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反而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眼前那人甚至连擦肩而过的缘分都不曾有过。林鸢茵定了定神道:“说吧,我听着。”吴刚英道:“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是有些莽撞,可是我不会承认我的做法是错误的。在跟你说原因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了解星晨这个人吗?“林鸢茵一怔道:“什么意思?”吴刚英紧接着问道:“你知道他的籍贯,知道他的父母,知道他的家庭,知道他的兄弟姐妹吗?”林鸢茵摇摇头:“吴刚英,你疯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吴刚英的声音深沉的如同池塘里传来的那种被压抑的水声:“我想说的是,你对这些一无所知,但是你完全相信了她。人心险恶,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林鸢茵有点气愤道:”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又不是查户口的,我只要知道他是真心去办一些事情,去为一些人好就可以了。“吴刚英冷冷的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妖狐呢?”

林鸢茵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胡说!你师傅明明说过,妖狐还没有诞生,所以才叫你来追查下落,你不能因为对星晨的仇恨,就这样的污蔑。“吴刚英吼道:“我污蔑?你自己不用自己的脑袋想想,星晨能跟我过上三招以上,毫发不伤,而且身怀秘密功力,不说别的,就那把银针,你认为一个普通的人能够洒得这么有水平?“林鸢茵怒道:“不用脑袋想的人是你,如果他真的是妖狐,那么我们早就应该到地府去报道了。还有,妖狐,狐之王者,会用银针这么低下又没有的手段吗?吴刚英,你不要再被仇恨蒙蔽真相了。”说完,她以为吴刚英惠气的脸红脖子粗,掉头离去。可是吴刚英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她说得没错,没有证据的确很难说服你。我今天来就是要带政局给你看的,我希望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过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东西。”说着,从怀里缓缓的掏出了一面光华明亮的镜子,五朵花瓣形的镜框将那面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镜子衬托的美仑美央,尤其是最上面雕刻着的一坐观音净瓶悲天像,更使这面镜子浓溢着一种极乐的韵味。林鸢茵的脸上终于变色了,是那种惶恐的,震惊的,甚至还带着点窒息的颤抖:“这……这是峨嵋的镇山之宝——照妖镜!”

吴刚英轻轻的道:“是,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得来的了。你信不过我,你总该信得过这面人界的宝物。传说当年观音驾临峨嵋,见虽有僧侣女尼为人超度伏怪,无奈鬼怪善于变形,往往以幻化之体残杀生灵,防不胜防。观音由此大发悲悯之心,以柳叶为体,点峨嵋山玉湖成镜,扫清世间邪恶幻象,留源本体。照妖镜经峨嵋千年香火供奉,从未失手过。上次靖河血难,听闻就是因为此镜找出了混迹人群的妖狐。这个典故,我想你跟我都再熟悉不过了。“林鸢茵的嘴唇早已发白,吴刚英敢拿出那面镜子,难道说星晨的真实身份真的是谣传中杀人不眨眼的妖狐?可是怎么会呢?那不过是一个有点自傲自大,但却那么冷静沉着的完美男生,莫非这种完美真的不可能出现在人类的身上?“你……你确定他不是何健飞?”林鸢茵挣扎着不放弃最后一根稻草。吴刚英冷着脸道:“我已致信五台山,禅月大师亲笔回信说何健飞一直都没出过山门。“

林鸢茵踉跄着退了两步,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地抓着全身,她说起话来都显得那么颤抖:“你……你要我做什么?”吴刚英沉沉的道:“如果你真的对星晨有信心的话,那么不妨让这面镜子检验一下。世界上只要会说话的生灵都是可以骗人的,唯独这冷冰冰的镜子不会骗人。如果星晨不是妖狐的话,只要他提出,我愿意自刎在她面前。”吴刚英决然的话语在林鸢茵的心里搅起了翻天的大浪,星晨眼里那常常有的一闪而过的蓝光,那对第九间课室莫名的万分热情,那对他人的冷酷和凶狠,所有以前不曾怀疑过的一切一切,在这面光华闪耀的镜子面前,都立时变成了一个个的问号。难道真如神话传说里面所讲的,这面镜子不仅能扫清幻象,更有荡涤人心的神力?“鸢茵,你要想好了,你说过你要拯救世人,那么你首先要分清是非黑白。妖狐是异类,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光我们人类。妖与人千万年前已经势不两立,你若再执迷不悟,背离佛道宗义的那个人是你!!”吴刚英掷地有声的话语给林鸢茵心理防线最致命的一击。在那双灼热的目光和排山倒海般的气势面前,林鸢茵终于崩溃了:“我……你要我怎么配合?”

“照妖镜虽然能够照出他的本形,但是如果妖狐事先有所防范,用强大的妖力罩住全身,那么照妖镜也未必能逼他现出原形。这面镜子除了峨嵋派门徒别人无法驾驭,我和陈娴若直接去找星晨必然会让她警惕,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把他骗出来,编造一个什么理由,让她放弃护身的功力,我们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他真的是妖狐怎么办?”林鸢茵惘然的看向他,吴刚英斩钉截铁的道:“杀!”一道强劲的五彩霓虹光芒蓦地从镜子里面射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了微笑着的观音塑像,那是佛祖对世人最后的怜悯和痛心。

“星晨,杨淙说今天晚上第九间课室会出现?”重新面对星晨的时候,林鸢茵感觉有点心慌意乱,星晨怀疑的看着她道:“杨淙怎么会知道这个?“林鸢茵尽量躲避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她只是这样跟我说,你也说过的,她跟她姐姐有心灵感应,也许因为这个,她才知道。况且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死了,必须需要鲜血供奉的第九间课室只能亲自动手杀人了。”林鸢茵的谎言编造的天衣无缝,再加上二人一直的合作关系,星晨也没有想到去杨淙那里求证便相信了:“那太好了,正好可以看看到底要怎么用火来发现通往那间课室的道路。”林鸢茵努力装作无意地说道:“今天我们就去教学大楼等着吧,你别带你的银针,我怕任何力量影响第九间课室发现我们的存在,那就功亏一篑了。“星晨一口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反正别直接看到那间课室,估计她也杀不了我们。”林鸢茵勉强笑了一下表示赞同,她濡染很害怕根星晨呆在一起,赶紧找了个借口说头晕就逃回宿舍了。

宿舍门口,吴刚英跟陈娴捧着那面镜子正在等她。看着陈娴,林鸢茵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星晨是不是妖狐另当别论,但是对于陈娴挑拨离间,林鸢茵始终是耿耿于怀的,想不到昔日的敌人竟要携手起来。如今星晨终于被孤立了,她应该很高兴的罢,但是奇怪的,陈娴的脸也死灰死灰的,比林鸢茵的好不到哪里去。吴刚英关切的迎了上去:“好样的,这样我们就能放心行事了。”然而让他尴尬的是,林鸢茵只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就进去了。“她现在还不是很能接受,等她看到了真相,她自然会主动断绝关系的。”陈娴勉强装出平静的声调安慰失望的吴刚英。

吴刚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道:“对了,万一妖狐力量过于强大,我们不够他打怎么办?“陈娴道:”这点我早已经想好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五大派十大门的疙瘩高手已经秘密来到了这个学校附近,只是由于他们的师傅都还没到,所以暂时按兵不动而已。只要我们一有危险,我就发出求救信号,他们会在几分钟之内就赶来支援的。“吴刚英惊诧的说:“五大派十大门的掌门都来?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师傅还叫我看着办呢。”陈娴道:“妖狐之事非同小可,各派方丈掌门之前曾经秘密在峨嵋山上召开国会议,专门商讨诛灭狐族的事宜,当中说好了各派掌门方丈都要出来的。”看着吴刚英焦急的满头大汗想插口问的样子,陈娴体贴的补充了一句:“只有五台山跟落迦山没有参加。”“啊?为什么?”吴刚英有点糊涂了,师傅对妖狐之事特别关心,怎么会拒绝参加会议呢?还有五台山是佛教第一圣地,怎么也不闻不问呢?“陈娴瞄了他一眼:“你师傅我可不知道,她修信说病重来不了。至于五台山……”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淡淡的道:“他们当然不会参加,反正都有了紫金钵了。”“妖狐跟紫金钵有什么关系?”吴刚英越来越糊涂,可是陈娴并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南方的天气总是喜欢下雨。”末了,她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回到宿舍的林鸢茵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她扑倒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可是,哭并没有减轻她心里的重量,还是有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迫着自己的血管、心脏,乃至灵魂。“总会有机会的,让你对比一样,究竟哪个在你的心里是最重。“杨淙的华一闪而过,林鸢茵痛苦的摇摇头:”不会的,如果星晨是妖狐,那么我就应该跟他决裂,我就应该帮他们杀他。“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林鸢茵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总会有机会的……”淡淡的语音荡漾开来,与窗外飞舞的雨丝夹杂在一起,共同谱写着这人世间最古典的乐曲。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坐不住的吴刚英就已经来到教室大楼看地形了。陈娴白了他一眼:“至于吗?”吴刚英道:“对星晨决不能掉以轻心。”那天跟星晨的战斗险象环生,让他至今心有余悸。陈娴懒散的道:“随你吧。”两人埋伏好,开始静静的等待时刻的来临。“吴大哥,你师傅叫你来这间学校的时候,没有说过其他别的什么话了?”安静许久的陈娴发话打破了这大战来临前的寂静。吴刚英摇摇头:“就是叫我来追查狐族的动静。”陈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正色道:“吴大哥,人心险恶这个道理我看你也只比林鸢茵略懂那么一点点。记住我的一句话,当你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时候,什么人都要提防,甚至连你自己。”“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吴刚英笑笑说:“我信我佛。难道连佛也要提防吗?”陈娴紧闭着嘴唇,再也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星晨和林鸢茵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茫茫的夜色当中。林鸢茵心神不定的看了一眼吴刚英和陈娴藏身的地方,对星晨道:“走吧,时间快到了。”星晨却起了疑心:“我看今天晚上不见得有情况罢,以往第九间课室出来的时候,我都能闻到鬼界的气息,今天却干净得很啊。”林鸢茵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等一个晚上吧。“两人于是来到了大楼的二楼的一间无人教室里。星晨带来了很多面镜子,放在面向国道的窗户旁边,以使能看到幻象发生的全过程。林鸢茵看着星晨在认真的一面镜子一面镜子的摆放,心里一阵辛酸,几乎快掉下泪来,赶紧别过头去。

眼看星晨和林鸢茵两人已经就位,吴刚英急不可耐的道:“开始吧。你给鸢茵看完镜子里的本相之后立即后退,我来对付星晨。”二人正准备出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嘭嘭嘭”几声沉重的敲门声过后,一个秃头的小老头笑容可掬的腿们走进课室里面。“校长?”吴刚英和陈娴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校长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两位同学晚上好啊。”校长笑容满面的跟两个人打招呼。林鸢茵立时想起那本笔记上描述的一系列可怕的变异的事情,还有那人头蛇身作呕的怪物,立即全身打了个冷战,悄悄的后退了两步。星晨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反而冷笑着道:“校长同志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跑出来,真是令人佩服啊。”校长嘿嘿的笑着道:“今天晚上有好戏看,我为什么不来?”林鸢茵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什么好戏?”校长道:“你们的死状啊,哈哈哈,我好久没有看见过它杀人了。留下的那绝不是一般的尸体,那是一种艺术品,一个精心雕刻,能把人的五脏六腑,能把人的每一寸皮,每一丝肉,都变成绝妙的形体。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你们不该放走我的女儿,我之所以留下她,是因为她发力不够,只能记个人及个人的杀,但是第九间课室一出手,绝对是血流成河,不,是血流成海!““闭嘴!”星晨怒吼道:“在此之前,第九间课室先会欣赏到用你尸体做成的艺术品。”

“怎么办?”陈娴以目光探询吴刚英,吴刚英想了片刻,一咬牙道:“夜长梦多,照原计划上,我来控制校长,你专心用照妖镜行了。“两人于是猛地冲进了课室。星晨见是他们两个闯了进来,对校长道:“没想到你还有镇么厉害的帮手。”谁知道校长也一脸茫然的喝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废话少说!”陈娴跑到林鸢茵的身边,手捧那面宝镜,大喝一声:“玉湖成镜,光照万妖!看镜!“镜面蓦地迸发出万张霓虹光芒,将所有人团团围住,忽而光芒变幻,婉转有如流水,缠绵不绝。当中传来陈娴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会这样?镜子出问题了!”“你说什么?”吴刚英大吃一惊。与此同时,众人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像是发生了奇怪的流动,星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至极的表情,他缓缓的转过头去,朝窗户上的镜子望去,一字一句的道:“第——九——间——课——室!!”

所有的人都悚然的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镜子,镜子上面清晰的迎出了一个昏暗的走廊,旁边灰白色的柱子清醒地告诉人们,这幅景象的发生地点是在几十年前的教学大楼里面。一个留着过肩长发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根蜡烛,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屏声息气,明明那是瞬间场景,可是那每一步的脚步声,那诡异的不均匀的呼吸声,都听得如此的清晰而分明。教室里的人,除了星晨紧绷着脸,校长阴晴不定之外,其他人的脸上无一例外写满了恐惧和震颤,包括毫不知情的吴刚英,他以为是星晨也预设下了埋伏。林鸢茵心情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有,想不到自己一句戏言,真的引来了第九间课室的出现。

杨淙的姐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虽然那么的缓慢,那么的小心,但是不多时还是走到了那间教室的窗户旁边,星晨突然目光一紧,他发现那个死灵穿着的衣服袖子上,有明显的几道很大的皱褶。“难道是……”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死灵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抬起头,缓缓的,缓缓的把头向教室偏了过来,一个狰狞的微笑在她的脸上渐渐的绽放,那是别样的惊惧,那是异类的美丽。松脱的嘴唇和黑色的牙齿在一道古怪的曲线下展露的如同尸体已经腐烂的鳄鱼,眼睛里面流出黄色的浓液。除了曾经看到过景象的星晨和林鸢茵还有校长之外,吴刚英和陈娴的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身为见多识广的佛家弟子,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如此微笑的死灵。按照常理,死去的人舍却了七情六欲,非要说他们还要留下一点东西的话,那就是恨。

但是,这次的幻象跟以前看过的几次并不相同。眼尖的星晨和林鸢茵同时发现了,在最靠近门的那面镜子里,也就是照向死灵前进方向的那面镜子里,清晰的多了一个物体——一扇缓缓地开启着的门!那种门漆的是那种过时的土黄色,上面还有一个早就淘汰不用的那种旧锁。终于,连林鸢茵也把持不住了:“那个……那个是……”校长欣赏的口吻极不和谐的响了起来:“那就是第九间课室,多么美妙的空间啊,只要进去,就能得到永恒的快乐,无尽的满足。”正说着,门已经开启了好大的一个缝隙,然后,突然的,从里面放出刺眼的白光,众人被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赶进转过头去。同时,一大群尖叫呜咽甚至于扭曲的笑声铺天盖地的传来,“嘻嘻……哈哈……”缥缈的怪声游离于空气中,似乎携带着强大的魔力,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头痛欲裂,只有星晨除外。他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在黑暗当中,刹那,有一道弧线光芒闪过。

白光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校长喃喃地道:“快来了,死亡的风暴快来了。”没有人理他,星晨紧紧地盯着陈娴和吴刚英:“你们来干什么?”吴刚英冷笑一声:“来揭露你的原形,妖狐,别再隐藏你的真实身份了。”聪明绝顶的星晨立即猜出了事件的全过程,他没有再看吴刚英,而是转头紧紧地盯着林鸢茵:“是你带他们来的?是你故意引我来的?其实你根本不知道第九间课室今天会出现是吗?要不然你的脸上不会出现比别人更惊诧的神情。”“我……“林鸢茵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面对着星晨那异常冰冷的拷问的目光,她的心似乎被一个尖锐的竹刺狠狠地刺伤。陈娴打断道:“闭嘴,看我的照妖镜!现出原形吧!“照妖镜里蓦然发放出七彩的霓虹光芒,陈娴将镜面缓缓的对准了星晨,同时对着旁边的林鸢茵道:”看吧,看清楚镜子里面的东西吧。这样你就会从恶梦中醒来了。“

星晨没有林鸢茵预料中的惊慌失措,他只是稳稳地站着,沉沉的看着林鸢茵,那目光一直就没有移开过,这个平素冰冷的男生,此刻眼神里却包含着如此复杂的情感:仇恨、失望、质问,甚至,林鸢茵宁愿相信那是错觉,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痛苦。光滑的镜面对住了星晨,霎时林鸢茵屏住了呼吸,一道诡异的光芒闪过之后,镜面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倒是对着校长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只肥大的狐狸景象。所有惊诧的目光立即“刷刷”对准了校长,校长突然掩面怪异的嚎叫了一声,化成一只狐狸仓皇逃去。

吴刚英又惊又怒:“陈娴,这是怎么回事?照妖镜失灵了吗?“星晨冷冷的接道:”既然是峨嵋至宝,怎么会突然失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林鸢茵,说完这句话,他依然定定地看着,那种眼神,足以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凛然想逃避,直到他的脚最终踏出课室门口的一刹那,他才终于将目光收起决然的掉头离去。在那一瞬间,林鸢茵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哐啷”一声那面光华四射的镜子狠狠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陈娴怔怔地看着星晨离去的背影:“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就是妖狐……为什么……”说完突然掩面大哭奔跑着离去。只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空荡荡的课室里面就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吴刚英和悲痛欲绝的林鸢茵。吴刚英根本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是这样的结局来收场,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星晨的真实身份,看着象小孩一样抱着膝盖在痛哭的林鸢茵,吴刚英的身体微微在颤抖,他想说几句话来安慰林鸢茵,可是作为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任何一个字,他更怕,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对林鸢茵来讲,都是一种另外的伤害。

可是,没容得吴刚英去悔恨,去自责,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可怕的灾难以静悄悄的奏响了开场的死亡乐曲。就在吴刚英对林鸢茵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一种奇怪的似乎是鞋子拖着地在走路的声音,而且那声音不止一个。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赶忙跑出去看,当他脚刚刚跨出门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象被冰冻一样僵硬了。在他面前铺现的,居然是一幅比刚才第九间课室幻象来得更诡异更恐怖更令人惊悚的画面!走廊上挤满了密密麻麻一堆学生,有一些还不断地从教室里面涌出。吴刚英记得,刚才他经过的时候,旁边好多课室都在进行选修课考试,现在才7点50分,考试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怎么那些人都纷纷涌出来了呢?

但是更惊惧的画面现在才开始,所有的人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古怪的呲牙裂齿的笑容,两排牙齿中间半耷拉着一个软绵绵的舌头,嘴唇是青白色的,眼角斜向一边,肢体僵硬,走起路来就像麻风病人,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他们的鞋摩擦着地面,发出很大的响声。“你……你们怎么啦?发疯了吗?”吴刚英骇然至极,但是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所有的人只是眼勾勾的看着前面,以惊人的统一的步伐,缓慢的向前方走去。不断的有人从教室里涌出,吴刚英甚至发现了监考的老师,也在人群中怪异的笑着,流着口水。

“发……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整个身体冰凉地贴在门框上,眼前这幅场景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很熟悉,曾经在哪里见过,似乎又有点什么不同。“黄泉坡!”苦苦搜索一阵之后,吴刚英终于想了起来,以前在一本古籍上就曾经有过一幅插图,描绘的就是现在的这幅场景。黄泉坡是经过奈何桥之后通往地狱或者轮回的必经之路,所有的亡魂都要经过那里。在空旷的黄泉坡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地的亡魂,他们喝过孟婆汤,忘记了尘世间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面无表情木然的走过死亡的栈道。可是这里是人间,为什么也会出现这种鬼界才特有的场景?而且最重要的,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变成了死灵,浮现在他面前的真的是鬼界的场景,那么这些面孔都应该抛弃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不会有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才是。莫非说,校长刚才说的灾难就是指这个?

还没等吴刚英想明白,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走在最前面的几个男生已经走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在他们前面是坚硬的墙壁,吴刚英以为他们会转弯下楼,可是那几个男生却停住了,然后,把头颅猛地往墙上一撞。吴刚英惊叫出声,血肉横飞,脑浆模糊中,他只看见几个开裂的黑色的物体因为巨大的冲撞力从脖子上被活生生的扭了下来,滚落到地上。“发疯了!他们发疯了!他们都发疯了!!!”吴刚英的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学生不停的前赴后继,猛烈的用头颅冲击着墙壁,让新的鲜血和脑浆,还有一些残碎的肢体残留在墙壁上。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不要命了阿你们?!!”吴刚英自己也终于发疯了,他疯狂的跑上前去,狠命的拉住一个刚想用头去撞墙的男生。可是他拉得住一个,拉不住第二个。在他旁边不断的有新的头颅滚下,或者是已经开裂成两半的粘在墙上滑落下来,鲜血和脑浆交织着混合着劈天盖地的打在吴刚英的脸上。这个平素坚强的难受也不说出口的大男生,对着一群活生生的生命的消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我求求你们住手!“

“放开他!“从走廊的另外一端突然传来清脆的一个女声。难道还有人保持着正常,吴刚英的眼睛已经密密麻麻被脑浆给糊住了,他腾出一只手,抹掉了眼皮上的杂物,看见远方那些痴痴醉醉的人群当中,款款走来一名女生,眼睛里面满是强自压抑的悲痛。“你是……”吴刚英一愣。那女生猛地吞下一口口水道:“我叫杨淙,是林鸢茵的朋友。我是什么人,以后再说。林鸢茵在哪里?“吴刚英吼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这样?!难道你不救这些人了吗?这里已经撞死了不知多少个了!!”杨淙的眼里冒出怒火:“亏你还是法术界的人,难道你看不出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吗?!他们现在不过是要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而已。凡是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是人!!“吴刚英愣愣地道:“你……你说什么?”杨淙道:“你看看地上,那些血液,是暗红色的,是凝结的,还有那些脑浆,正常的脑浆是纯白色的,可是这些已经发黄了,这都是死了几天以上的尸体上才会具有的特征!““死了几天?你开什么玩笑?我刚刚进来之前他们还在旁边考试,现在你跟我说他们是已经死了几天的行尸走肉?!!“吴刚英歇斯底里的吼着,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他的精神防线在不断的崩溃。

杨淙对于吴刚英始终纠缠在这件事上面而不肯告诉她林鸢茵所在也非常恼火:“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的,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再是人!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一下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行尸走肉,那要破了第九间课室之谜才知道!告诉我林鸢茵在哪里?!“”什么是第九间课室?“吴刚英对这个震悚已久的第一大传说毫不知情。没有等杨淙继续解答,吴刚英突然目光一震,缓缓的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用双手抓住的那个想去撞墙的男生的双臂。在双臂的内侧,虽然到处都是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但是吴刚英仍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两条青黑色的印记正在慢慢的扩大——那是腐肉的颜色!不仅手上,那男生的脸上也开始过渡成青色,吴刚英一吓之下马上放手,男生立刻拼命的朝墙壁那边冲了过去。“砰”沉重的闷声传来,然后又有几点液体飞溅到吴刚英的脸上。杨淙的话竟一一得到了验证,这些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了尸体,然后瞬间又开始快速的腐化。一切的不可思议在这条走廊上,在这些不属于人类表情的笑容中,得到了最完美最天衣无缝的诠释。

“快告诉我林鸢茵在哪里,我们要尽快逃出去,因为我不知道第九间课室还会不会再出现。”杨淙见吴刚英已经平静下来,赶紧道。吴刚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息住身体的颤抖,指了指旁边的一间课室。林鸢茵早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哭晕了过去,根本没发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赶紧背起林鸢茵,对杨淙道:“走吧。”杨淙道:“不能从楼梯走!我刚才经过的时候,一楼还没有出事,一堆人在疯狂的乱跑,我不知道传说有没有蔓延到一楼。“吴刚英道:”那怎么办?”杨淙道:“你一定会轻功,带我从阳台上跳下去。”吴刚英毫不犹豫地道:“成,走!”说完,二人费力的推开阳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向地面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后,吴刚英发现他并没有脱离刚才的刺激,反而来到了一个更加可以堪称人间地狱的画面。一楼不知道是已经出了事,还是人跑光了,空荡荡的,七楼因为最近在装修封闭期间,也没人,除此之外,三楼到六楼的阳台上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朝下张望的脑袋,巨大的哭声从楼上传来。眼见吴刚英和杨淙跳到地上,顿时大楼上传来了更加疯狂和嘶哑的哭叫声:“救救我们!!救救!!”吴刚英心底一凉:“上面还没有事,他们下不来,我要上去救他们。”杨淙断然道:“不行!你万一上去了刚好见到第九间课室怎么办?而且现在楼梯已经被尸体堵满了,你怎么上去?”

两人正在争辩间,楼上传来一个男生嘶哑的喊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抬头一看,五楼的阳台上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两条腿在悬空晃啊晃,大大的眼眶将整个眼珠子都暴露了出来,嘴巴张开着,肌肉抽搐着,脸上满是惊惧恐慌的神情。吴刚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将这复杂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的场景说出来。杨淙却开始拼命的向上喊:“如果你不想死,就闭上眼睛,不要看后面,什么都不要看,记住,千万不要往后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下面为什么那么多尸体!!!”那男生彻底的发狂了,他拼命的扯着头发:“告诉我啊啊啊啊!!”血从头皮中渗出,再慢慢的流到脸上。杨淙骇然倒退了两步:“他发疯了!”吴刚英平静的道:“正常的,面对死亡诡异的直接撞击,还有谁能保持正常呢?“

大楼上传出了更加高分贝的尖叫声,那些开始还在密密麻麻的挤着阳台的人突然开始疯了一样的乱跑,哭喊,两人清晰地听到不断有人哭道:“蜡烛……蜡烛……”吴刚英整个身子剧烈的一颤:“刚才那个幻象……”杨淙的眼睛也湿润了:“姐姐……第九间课室终于大开杀戒了。“那个坐着的男生早已停止了扯头发的自伤行为,只是愣愣地看着吴刚英和杨淙两人。杨淙含泪对他摇头道:“不要往后面看,千万不要回头,你就看着我们两个就行了。”那男生牙齿打着冷战:“蜡烛……蜡烛是什么意思?”没有等杨淙做解答,那男生已经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抉择——将手在阳台上一撑,任由身体在空中自由的坠落。“不——”杨淙哭喊出声,吴刚英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才感觉得到地面上传来再微弱不过的一阵震动,然后,就是那连绵不绝的熟悉的“砰砰”的闷重声响……

生与死,有时,距离就只有那么几级台阶。

军警的车什么时候来的,吴刚英和杨淙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学校的其他学生已经纷纷逃离,校长不知去向,学校彻底解体,军队宣布接管学校并且实行严格的封闭措施。这次事件,除了一楼少数人及时跑开逃离之外,当时在大楼考试自习的338名学生无一幸免,全部罹难,除了一个是跳楼致死外,其它都是头颅与身躯分离,死状惨不忍睹。军方清理现场时举步维艰,不得不从一楼开始先清理尸体。事件震惊了国内外,军方经过一番调查,无功而返,为了平定人心,为了平息各界媒体的口诛笔伐,政府宣布事件原因是有人使用生化武器,造成大楼里面的人出现幻象,进而自杀身亡。这所学校因此再也没能重新建立起来。因为这次集体自杀事件惨绝人寰,据称当时地上满是破碎的头颅,许多赶来处理后事的家长由于接受不了有的自杀有的发疯,后来媒体称这次事件为“颅骨死亡大楼事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杨淙将林鸢茵安置在自己的那所小房间的床上,回过头来对蜷缩在角落耷拉着头的吴刚英道:“放心吧,她没事,只是哭晕过去了。“吴刚英闷声闷气地道:“我知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第九间课室的事情了吧?”杨淙于是细细的将传说的来龙去脉,将星晨和林鸢茵发现的铜片和断腿女生之谜等也一并告诉他了,末了才道:“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林鸢茵真的是在查证传说的事,她跟我说过的,她要尽她的力量普救众生。”“度尽苦海,普救众生。”吴刚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是我告诉她的,真是讽刺,到头来还要她教我去懂得这个道理。”杨淙叹口气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了,都是陈娴在故意挑唆,我相信,林鸢茵不会怪你的。“吴刚英涩声道:“怪不怪我倒是其次,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悲恸的样子,我……我心里很难受,但是似乎又有点明白……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杨淙摇摇头道:“我了解的,因为你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对于你,我什么都不想说。有些东西,必须要自己去领悟才能得到,有些道理,必须要自己去探索才能明白。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吴刚英闭上眼睛,表情却没有任何舒展的痕迹,仿佛是睡着了般,半晌没有动静。杨淙看着昏迷不醒的林鸢茵,暗自叹了口气,眼见两人离第九间课室真相越来越近,却不料发生误会而分道扬镳,也导致第九间课室趁虚而入,活活坑害了无数鲜活的生命。“星晨失踪了,你也不省人事。鸢茵,你要振作,你要老是不醒来,你叫我可怎么办?”杨淙看着林鸢茵苍白的脸颊,低低的道。“他们两个现在暂时不行,我们就先顶着吧。”吴刚英突然在背后出声,吓了杨淙一大跳,“你刚才说什么?”吴刚英张开眼睛看着她,眼神依旧疲惫暗淡,但是话语却是截然不同的坚决:“我说我们两个顶上吧。我若早知道有这么可怕的传说潜伏在学校里,我是绝对不会还跟鸢茵这么意气用事的。过错我已经犯下了,没得挽回。可是我可以选择走一条赎罪的道路。”“我们?可以吗?”一开始,杨淙只是呆呆得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还是血迹的,说话混浊不堪的男生,然后,慢慢地,眼睛里面焕发出光亮,:“对,我忘了,林鸢茵说过你法力很高强的。谢谢你愿意帮忙。”吴刚英没有任何表示,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曾经下山帮了很多人家收服厉鬼,也救过很多人的命,听过很多人真诚含泪地说“谢谢你”,唯独这一次的“谢谢”听起来是那么的别扭,是那么的讽刺。

这对新组合的搭档在一开始探寻传说之谜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困难。杨淙首先发现他们的资料少得可怜,都是她之前从星辰和林鸢茵口中听来的片言只句,为了不扰乱她心神,还有很多事情两个人都是模模糊糊一言带过。吴刚英曾经出去找过星辰,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看到他出现过。这个神秘的男生,如同从天而降般出现,然后又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陈娴也不知所踪。期间杨淙也试着去猜铜片上的文字,可是越猜越乱。两人一筹莫展了几天,事情没有一点进展。吴刚英郁闷道:“这样下去不行啊,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杨淙喟然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算有心重头开始找资料,也没环境了。就算还有残存的证据,现在学校也早给搜了个一干二净。”吴刚英道:“这几天来,我昼夜思想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内容,总有几点不明白。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第九间课室,但是却会有这间课室能容纳多少个人的描述存留下来。”杨淙点点头道:“没错。”吴刚英继续说道:“那么这个描述会使谁留下来的呢?”杨淙回想起星辰二人也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于是摇摇头道:“早想过了,不知道,有可能是早期的某个学生临死前留下来的。”吴刚英道:“不是,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这样说吧,如果让你描绘一下你所在班级的那个教室,你会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绘?”杨淙努力想道:“明亮、宽敞,就是靠近厕所,气味不好……“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吴刚英。吴刚英满意的道:”明白了吧?作为我们,普通的学生,描述一间课室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用可以容纳多少个人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就算要描绘,也只会说教室里坐了多少人,或者这个班有多少人。容纳,这个词语一般来说经常用于两种场景下面,一种是大会场,通常是为了夸耀它的大,可以容纳几千几万人,而另外一种就是在建筑施工的场合,设计图纸上通常会用‘可以容纳多少人’作为间隔房间大小的说明。“

杨淙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说,那个传说最初的流传者,是第九间课室的建筑工人?!”吴刚英道:“第九间课室既然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那么这种用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东西怎么会天生就具有杀人的能力?肯定是中途有人做了手脚,还有,第九间课室从落成的那一天起就再没出现过,这些事实已经再明确无误的告诉我们,第九间课室变异的过程,就在建筑施工到落成的那一段时间内。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的杀人能力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多出来的地方!“第九间课室是被设计好的?这个简直就是颠覆传说内容的推论让杨淙半天缓不过神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疑点的?”吴刚英从背后掏出了一份旧报纸:“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杨淙接过看时,发现是1940年的报纸,上面大大的头版标题“十名建筑工人疑遭歹徒残害致死,只有一人侥幸逃出”,还配了一幅搭着工棚的现场图片。下面是略小的一行字:“鎏海大学对发生此事事件表示万分遗憾,同时表示,会加强学校治安,保护学生人身安全。”杨淙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是……”吴刚英咬着下嘴唇道:“这是应该被永远铭记的第九间课室的第一次杀人。”

杨淙忙继续看下去,连篇累牍的渲染杀人现场恐怖加无聊的破案专家点评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句耐人寻思的话:“记者千辛万苦找到那名侥幸逃出的工人,但其拒绝透露任何事发详情,也不愿配合警方侦查,并自愿放弃对校方的索赔,有专家认为,其有可能因为受到严重的刺激,而出现精神上的障碍。”“那名工人!”杨淙叫道:“那名逃出来的工人,一定是第九间课室传说的始创者!”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想找到这名工人?”吴刚英看向她:“要不你说我这么辛苦推论出来是为了什么?”杨淙道:“不可能找得到吧,都过了多少年了,人家早不知道流落到哪去了。”吴刚英道:“有时候远在天边的东西,也可以近在眼前。学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早就已经震悚天下了,现在当局严密封锁消息,同时对外宣传说凶手已经抓住,我想那名工人如果还在人世,一定会过来看看的。毕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是那么的不甘心,那么的屈辱,身上还背负着十个工友血淋淋的秘密,如果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说出来的。”

学校封锁现场。外面围观的人并不多,由于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这件事被传的玄乎其玄,很多胆小的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有为数不多的胆大又无聊的人在那里观望。杨淙说:“人虽然少,可是也不能一个个地问吧。”吴刚英对杨淙附耳道:“跟我来。”两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杨淙不解地道:“做什么?”吴刚英道:“配合我演一场好戏。”随后,对杨淙附耳低言几句。杨淙半信半疑道:“有没有效果啊?”吴刚英道:“死马且当活马医了,来吧。”说着,看看周围,故意大声对杨淙道:“哎,听说了吗?里面死人并不是因为什么生化武器,而是一间什么课室的存在。“杨淙只好配合道:”不会吧?课室怎么会导致人死呢?“吴刚英接道:”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幸好那间课室被人发现了,否则说出来我也不相信。“杨淙道:”真的吗?那快告诉我,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两人说着话,同时快速的朝后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年年纪,身材稍胖的人正神情紧张的跟着他们。两人心里同时道:出现了!吴刚英忙大声道:“告诉你可以,但这里人太多了,你跟我来一个安静的地方。”两人趁势转了个弯,躲在墙角等待那个人的来临。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杨淙差点没跳了起来:“星晨?”吴刚英回头一看,果然是星晨,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正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重见星晨,吴刚英很是不好意思,他想对误认为星晨不是人类道歉,但是杨淙已经赶着发言了:“星晨,现在林鸢茵昏……”星晨截口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说,你们干什么在这里等死?”“等死?”杨淙万分惊讶:“没有啊,我们在设计引诱知情人过来。”星晨有点哭笑不得道:“你以为那个人是那名工人?那个人是军方的便衣,你们这样乱传,他们是要拿你开刀的。”“什么?”两人大吃一惊,再探头出去看时,果然,后面有一队持枪的士兵赶来,正在跟刚才那个中年人比划什么。两人倒抽一口冷气,星晨已经果断地道:“跟我来!”两人跟着他转了几个弯,顺利逃脱了军方的搜索。

“对了,星晨,你怎么知道那名工人的事?”杨淙突然想起星晨似乎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星晨道:“废话,那报纸是我塞给他的。”说着郁闷地看了一眼吴刚英,对于吴刚英导演出这样的“好戏”实在让他始料不及。原本以为交给两人自己可以乐得悠闲,却不料……吴刚英尴尬的直想往地下钻去。星晨继续道:“我找这份报纸很久了,如果不是这次大规模死亡事件,我估计这份老黄历也不会被媒体翻出来。那个逃脱的工人并没有来,如果你想让他来,恐怕还要做一件事情,去报纸那里报料说在事发现场曾经见过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校长的女儿?”杨淙惊呼道:“难道她跟那名工人有什么关系?”星晨道:“有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我去找过写那篇报道的记者,他跟我说,他觉得那个工人不愿意讲事发经过,不愿意配合警方都可以理解,可是自愿放弃对校方的索赔就实在有点令人难以费解。在她的追问下,那个人终于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我……我不想他将来不好好待她。’虽然他没有具体说是谁,可是我查过,校长的女儿大概就是在1940年之前出生的。也就是说,很可能在1940年或者之前,校长就收养了这个女儿。““收养?”两人异口同声。星晨白了两人一眼:“校长是狐狸,女儿是人,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还要我说明吗?”杨淙恍然大悟道:“我立即就去报料。对了,星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们有时候有事请根本找不到你。”星晨道:“无可奉告,你们哪天再引来军队,我可不想给你们牵累死了。”

眼见二人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星晨不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嘿嘿,主上,你似乎对这件事的热情超出了正常的幅度。”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笑声。星晨一愣,他的神色瞬间舒展下来:“长老?”一个白色头发,拄着拐杖,长着鹰勾鼻的老人从草丛中站起:“主上,我这把老骨头硬了,恕我不能对你行礼啊。”星晨似乎对那老人特别忌惮,摇摇头道:“长老说笑了,我怎么敢让你对我行礼?”老人笑道:“你还知道这点就好。本来我不应该插手你的事情,可是实在忍不住说一句,刚才你不该出手救那两个人,暴露你自己的行踪。”星晨道:“我只是想让他们帮忙,我好坐收渔翁之利而已。现在各大法术派的高手都在这四周虎视眈眈,我想能不出面调查是最好不过了。”“希望你是真的这么想。”那老人的口气依然强硬:“主上,别怪我罗嗦,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千万不要有恻隐之心,那是绝对会削弱你的法力的。你的任务就是找到第九间课室,找到那个东西,恢复我们本来的荣誉。”星晨垂下头道:“是,我一定努力。”“对了,”那老人用手轻轻抚摸着拐杖头道:“那个小妮子为了你晕过去了,你不去看看人家?”星晨抬起头决绝地道:“我从来没认识过什么小妮子。”“哈哈,好,好!”老人大笑着,拄着拐杖离去了。

星晨见那老人离去,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他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一股强烈的怒火:“主上?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一个下属而已。”在他背后远远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掠过一道黑影……

果然不出星晨所料,当报纸以头版头条刊登出人头蛇身怪物耸人听闻的报道推出之后,杨淙和吴刚英立刻发现校门口多了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小长得有点象猴子,浑身邋遢,眼睛却炯炯有神的人。他紧张的向守在校门口的军警询问关于最近怪物传闻的事情,可想而知,他一无所获。两人看在眼里,这回吴刚英再也不敢这么莽撞了,他对杨淙道:“你悄悄的把那个人引过来罢。”杨淙于是乔装成一个卖报纸的,走到那人面前,热情的道:“这位先生,你是要看那个怪物的传闻吗?我们报纸有,买一份看看吧。”那个人摇摇头道:“不要,报纸上的我都看过了。”杨淙道:“那去我们茶馆听听说书的吧,那里好多报纸上还没有来得及讲的呢。”那人眼睛明显放出光来:“真的?哪?我去。”守在门口的军警丝毫没有看出破绽,以为杨淙就是一个专门拉生意的小贩,在不停的嘲笑着那个人傻,心甘情愿的被茶馆骗钱。于是那个人顺利的跟从杨淙来到了吴刚英的藏身之地。

那人见杨淙把他领到一个极其偏僻,周围无房无人的田地,突然感觉到不对,猛地一下站住了脚:“等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杨淙淡淡一笑:“你不是要听说书吗?”那个人颤抖地用手指指着她道:“你……你是那个人派来杀我灭口的?”吴刚英刚想现身,一听他这句话,又蹲下去了,杨淙对这句话茫然不解,她等了半天见吴刚英还没现身,不知道吴刚英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好继续跟那个人周旋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个人苦笑了一声,道:“何苦还来跟我装傻呢?他都已经荣升校长了,我当日早就劝告过他,叫他取消那个项目的,他不干,到头来怎么样?还是酿成现在这样的惨剧?她难道还能全身而退吗?他难道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他难道天真的以为杀掉我就能保全性命吗?”“校长??”杨淙心里大吃一惊,可是她脸上仍然不露声色:“我们跟校长只有一面之缘,校长同志在事发之后已经不知去向,他现在应该自顾不暇,也没有空去理你们这些私人恩怨了。所以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你们不是校长派来的?”见杨淙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气度从容,实在不象是骗他,那人疑惑了:“那你们到底想对我干什么?”杨淙道:“你不是要来看说书的吗?”那人道:“是啊,可说书的在哪里呢?”吴刚英猛地从草丛里面站起,吓了那人一大跳:“你不就是个说书的吗?”那人一愣道:“什么?”吴刚英道:“死了多少人我不想重复了,刚才我们也跟你说了,校长同志早已竟不知去向了,他即便现在有心杀你,也没有时机动手了。都到了这个田地,你还不愿意披露你知道的内容吗?还希望那个东西继续为所欲为的肆虐吗?”那人脸色马上变了:“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能披露什么?我不过跟校长有点恩怨而已,这个我个人的隐私,你们无权指导。我对这件学校的事一无所知,你们找错人了!”说完这句话后,那人决绝的依然掉头离去。

“站住!”吴刚英猛地大吼一声,把杨淙也吓了一跳。吴刚英缓缓得道:“我不相信你是这么冷血,这么没有人性的人。曾经几十个工友惨死,你没有选择为他们申冤,而是远走他乡。你的良心已经背负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这个校园现在也已经被击垮了,因为几百条生命的血淋淋的消逝,你选择了沉默不出,甚至来凭吊痛心的举止都不敢有。你有苦说不出,因为你要维护一个你至亲至爱的人,因为你生怕她受到一点委屈。可是,如果我们告诉你,那个你一直默默关心着的人,那个你一直在远方祈祷着的人,其实早就死了,那么你还会希望把这些东西带到你的棺材里面,跟随你的尸体一起腐烂掉吗?”

“你说什么?”那个人喘着粗气道:“谁死了?”吴刚英看向杨淙,杨淙会意,做了一个用手抚摸大腿,然后猛地用力向下一拉的动作。那人一见,脸色瞬间大变,指着吴刚英和杨淙颤音道:“你……你们……”突然身子往下一倒,吴刚英和杨淙赶紧来救时,早已脸色苍白,晕了过去。杨淙惊讶道:“看来你说的全都戳到他痛处了。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吴刚英道:“我都是猜的。我刚才细看他面相,骨骼正方,眉宽眼阔,心存正气,不是一个邪恶虚伪之徒,料想当年工友惨死和今日大楼死亡之事对他良心一定冲击很大。但是他仍然可以坚持沉默。能超越兄弟之情和良心的,只有两种感情,爱情和亲情。星晨说过,校长的女儿在第九间课室建成的时候应该刚刚出生,如果他真的跟校长的女儿有什么关系的话,绝对不可能是爱情,那就只有是亲情了。你只有把他最后一个梦击碎了,没有了守护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再维护这个秘密了。“

不过半个小时,那人悠悠醒来,杨淙扶起他道:“大叔,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刺激你。”那个人什么都没说,眼神只是紧紧地盯着吴刚英道:“你说那个人死了?有证据么?你亲眼看见的么?”吴刚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银牌给他看,银牌上雕刻有一幅山水画:“去过这个地方不?”那人脸色一沉:“落伽山?”吴刚英点点头,收回银牌道:“我们看见过她的死灵。”死灵二字一出,那人脸上再无血色,眼神立刻黯淡无光,良久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你是和尚,怪不得……怪不得……“说着,两行浊泪慢慢地从眼眶流下。吴刚英哭笑不得,刚想分辨他不是和尚,杨淙已经抢着道:“大叔,第九间课室的传说是你创造出来的,对吗?”那人点点头道:“不错。唉,那是一个噩梦,一个永远的噩梦。”吴刚英的好奇心压过了分辨心,他也忙抢着问道:“传说里说第九间课室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们曾经详细探查过教学大楼的每一层,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闲置的空间,教室的外面就是大楼的外墙。难道第九间课室这个庞然大物,还真的会蒸发了不成?”那人奇怪的道:“谁告诉你们有第九间课室了?教学大楼的每一层都是很规范的,只有八间课室。”“什么??!!”两人大吃一惊:“没有第九间课室?”

那人一拍大腿道:“咳,传说的内容里面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第九间课室,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在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杨淙傻眼道:“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不是说,凡是见过第九间课室的都不是人吗?”那人摇摇头道:“你们理解错了,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能力绝对不在于看不看到它,而是在于它具有空间扭曲的能力。”“空间扭曲?!”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那人道:“没有错,我创造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就是为了提醒人们注意有空间扭曲的情况,第九间课室的本体,就是第八间课室。它们两个是一模一样的,不过是空间扭曲给人类视觉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但是这个玩笑,数十年来,却活生生的剥夺了几百条人命。”吴刚英忙打断道:“等等,第九间课室,啊,不,第八间课室为什么会有空间扭曲的能力?”那人道:“这点我也疑惑了几十年,因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最开始建筑这栋大楼的时候,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直到那栋大楼封顶了,一直都平安无事。我们只是管施工的,装修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大队很快就撤离了。只留下我们这个小工组处理首尾,负责捡拾一些还有用的石料回去。谁知道,有一天晚上,校长,当时还是教导主任,突然来到我的宿舍秘密会见了我。从那一天,所有一切怪异的不可解释的事情,就一一的发生了。”

“还记得那天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风,但是却并不闷热,身上总觉得有终毛骨悚然的凉。我是那个工组的组长,在累了一天之后,大家都睡着了,我还要哄我的女儿入睡。我老婆在乡下,喝了河里有工厂排出来的那些废水,当天晚上就吐血吐了一地死掉了。家里人说晦气,想不要这个孩儿,我舍不得,就带出来自己照顾了。好容易哄她睡着了,门却突然响了。我跑去开门,教导主任的笑脸就挤了进来:‘杨组长你好,有时间谈谈吗?’对于这个全校第二号人物,我们的大财主,我哪里敢怠慢,忙忙地陪着笑脸跟他来到了大厅里面。他坐在那里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笑得我心里有点发毛。半晌,他才开口道:‘那是你的女儿吗?真可爱。不过你一个人带辛苦了点,老婆也要工作吗?’我告诉他老婆刚死了,他叹口气道:‘也是个苦命的人。’然后他话锋一转,对我道:‘工程的进度学校很满意,不过就是有个小地方需要改动一下。第二层最左边的那间课室要改小一点。在靠近黑板的地方隔出大概10平方米的空间用一堵砖墙围住。’我点点头道:‘这个问题不大,是不是要做花圃?’教导主任道:‘不是,总之你不用管,照做就是了,我们会多夫给你们一笔钱。’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对我说:‘我明天会亲自来工地上看。你们加快点手脚,工程还是要赶在原来的日期前完工的。’后来我送他出门,他又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楼上,对我很温和的笑道:‘你女儿很可爱,真的。’我客气的回了礼,他就径直走了。那天晚上真的很黑,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到处都黑漆漆的,好几只乌鸦在树上撕开了嗓子拼命的喊,叫得人心里瘆得慌。我根本看不清脚下的台阶,可是他却很镇定,很从容,丝毫不看脚下,频频回过头来跟我挥手,稳稳地走了开去了。”吴刚英和杨淙对望一言,废话,校长是狐狸,在夜色中行走那是远古就有的本能。

“我回到床上躺下,却怎么睡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寻常,希奇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好端端的在教室里面突然搞一个小空间密闭起来干什么?你说要做花圃吧,前没有窗,后没有门,上面还是水泥砖,花草都给闷死了。还有,要改动大可以大白天的跟我们说,或者跟我们队里打报告,用得着晚上这么偷偷摸摸跑来一个人见我吗?想起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有一笑就露出来的一口白牙,我有点害怕。但是想到那钱,我还是最终心动了。我知道那所学校勾心斗角得厉害,以为只是他们互相整垮对方的伎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答应的,会是一个魔鬼一般的可怕约定。”

“教导主任很准时,我们刚刚来到工地,他就来了。他很热情地跟我们每一个人打招呼,还笑眯眯的问我女儿半夜有没有哭闹。我们按他的意思把装黑板的那面墙往前推进了8米,形成一个狭长的独立空间。这样一来,本来可以容纳50人的课室就只能容纳35个人了。我有点担心,忍不住跟他说:‘规划书上说,每层楼都必须有8个能容纳50人的教室,这样一来万一学校告我们违规怎么办?’他笑了一笑,答我说:‘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有办法,让这一层楼继续保持8个大教室。’我瞪大了眼睛说不可能吧,他却不耐烦的催促我们快点开工。有这个学校大权贵作后台,我们还有什么怕的呢?况且只是一堵墙而已,我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顺利完成了,第二天只用糊糊墙壁就可以完工。他高兴得要命,拼命地说要请我们喝酒,打牌,看电影,说明天把额外的工钱给我。谁知道,当天晚上,就接连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怪得让人打心眼里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刚刚服侍完女儿吃完饭,外面就有人把门砰砰砰擂得跟炸山一样响,我开了门一看,原来是组里面的酒鬼老王。我骂他:‘又喝酒回来了?到我这里发疯来了,不赶紧滚回你窝里挺尸去!’他嘿嘿的笑道:‘老王我今天遇见了一件稀罕的事儿,也不知道是我醉了看走眼了,还是撞上大运了。头儿你听听,说不定还能敲诈一笔。’我又好气又好笑,问他看到什么了,他把门关上,凑近我,呼噜呼噜吸了一口烟道:‘我才刚看见教导主任了,就是教我们干活那小子。’我不动声色的道:‘看见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本来就住校园里面。’老王‘嗨’了一声道:‘可这小子鬼鬼祟祟直往大楼二层跑,还一边跑一边缩头缩脑往回看,跟个王八一样,对了,他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包包鼓鼓的东西。这一看,可把我老王给看爽了。我赶紧跟在他后头上去了。这小子来到今天我们砌墙的地方,再看看周围没人,你猜他怎的?他把那好好的墙给砸了一个大洞,咻的一声就把那包东西给丢进去了。接着就忙活起来了,赶紧用那些碎砖头来补漏洞。好家伙!看那手势,比我们还熟,敢情人家当年也是干咱们这一行出身的?没两下补得跟新的一样,他又匆匆跑走了。头儿,你说,他是不是再埋黄金啊?要不我们去挖挖看看?’我听得心里起了老大一个问号,前个晚上的隐忧又渐渐翻上来了,教导主任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但他如果要整垮对手,跑去埋一包东西干什么呢?我也想过跟老王去看看,可是想到我的女儿,我怕万一出事连累到我女儿没饭吃,这个责任我担不起。为了息事宁人,我只好对老王说:‘你睡你的觉吧。万一不是黄金是火药,不把你炸死了?明天就发工钱了,我们这些工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罢。’老王失望的就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回到屋里哄我的女儿玩,她张开了小嘴嘻嘻哈哈的笑,真是可爱啊。可是后来,她突然哭起来了,怎么哄都哄不好,小手儿拼命的乱抓,脸上憋得紫红紫红的,一开始还懂哭,但是后面连哭都哭不出了。我吓了一大跳,拼命的跟她说话,想逗她笑,她就是不理我,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鼻孔也张得大大的。我着了忙,想抱她去医院,一不小心把筷子打翻在地。”说到这里,那个人突然停住了,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缓缓扫过二人,直扫的杨淙全身发麻:“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淙悚然的摇摇头,吴刚英缓缓的接口道:“筷子立起来了。”“没有错!”那人一拍大腿:“不愧是和尚!”吴刚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杨淙万分惊异的问道:“筷子怎么会立起来??”那人一脸悔意地道:“是我粗心,都放在女儿身上了。这么明显的症状我都没有注意得到。乡下老人跟我说过的,如果小孩好端端的突然哭闹,或者哭不出,神情怪异的时候,一定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这个时候可以把筷子立在地上,如果没有倒下去,那就要赶紧请高人来了。”杨淙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人道:“筷子不倒,鬼请喂饭。这种鬼是冤鬼,要杀人的。可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注意,我就想着要救我的女儿,匆匆忙忙抱起她就往门外跑,谁知道刚好跟一个人撞了上去。我一看,是平时为人老实巴交的老赵,满脸惊慌,嘴角便还留着牙膏渣,跟我说:‘头儿,老钱好像不太对劲儿。’老钱是我们组里另外一个酒鬼。我当时急着送女儿去看医生,对他道:‘肯定是发酒疯了,别理他!’老赵执拗的拦下我的去路道:‘头儿,你去看看吧,现在我们兄弟都没一个敢过去劝他的。’我听出话里的不对劲来,才问道:‘出什么怪事了?’老赵道:‘老王回去睡觉前,不知道跟他咕哝了些什么,他就说要去大楼里面看看。去了都一个小时了,没回来,后来我出阳台刷牙,竟然发现他在大楼的二楼阳台上跳舞。’‘跳舞?’我没反应过来:‘他这么高兴干什么?’‘不是,头儿’,老赵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想词儿:‘老钱跳舞的动作很怪,好像……好像全身骨头脱臼一样,在那里扭来扭去的,活像一条脱皮的蛇一样。’我终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们不去问问他?’老赵哭丧着脸说:‘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找到什么东西高兴在跳舞,没理他,还笑话他,后来,后来发现他跳了两个小时了没有停下来,才觉得不对劲,找了胆大的老栓过去。可是老栓过去半个小时了也没有回来,大家都怕得不得了,没有人敢再去看,我就来找头儿你了。’”吴刚英和杨淙听着,身上都起了一阵阵寒浸浸的凉意。

“我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寻常,以为他们也发病了。于是吩咐老赵把我的女儿送回屋里去,我只身前去大楼。其他工友早就聚集在大楼黑沉沉的门口前议论纷纷,大家都有点心慌意乱,不敢进去。我第一个找到老王把他臭骂了一通:‘你他娘的跟老钱说什么了?’老王垂下头支支吾吾道:‘头儿,我是无益的,我不过就咕哝了两句。我还说,头儿说可能是火药来着,少碰为妙。谁知道老钱就兴奋得不得了,非要过去,我拦也拦不住。’旁边刚进组的小黑在旁边插嘴说:‘没准真有黄金呢,要不老栓上去这么久咋没下来?两人想独吞呢。’我怒吼了一声:‘黄你个屁!找两个人跟我上去。’一说要上去,这些平时连坟地都乱钻的人不干了。没办法,谁叫我是头儿呢?我只好找了把手电筒,握了根铁棍,就上去了。这时,第九间课室的杀人表演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教导主任很准时,我们刚刚来到工地,他就来了。他很热情地跟我们每一个人打招呼,还笑眯眯的问我女儿半夜有没有哭闹。我们按他的意思把装黑板的那面墙往前推进了8米,形成一个狭长的独立空间。这样一来,本来可以容纳50人的课室就只能容纳35个人了。我有点担心,忍不住跟他说:‘规划书上说,每层楼都必须有8个能容纳50人的教室,这样一来万一学校告我们违规怎么办?’他笑了一笑,答我说:‘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有办法,让这一层楼继续保持8个大教室。’我瞪大了眼睛说不可能吧,他却不耐烦的催促我们快点开工。有这个学校大权贵作后台,我们还有什么怕的呢?况且只是一堵墙而已,我们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顺利完成了,第二天只用糊糊墙壁就可以完工。他高兴得要命,拼命地说要请我们喝酒,打牌,看电影,说明天把额外的工钱给我。谁知道,当天晚上,就接连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怪得让人打心眼里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刚刚服侍完女儿吃完饭,外面就有人把门砰砰砰擂得跟炸山一样响,我开了门一看,原来是组里面的酒鬼老王。我骂他:‘又喝酒回来了?到我这里发疯来了,不赶紧滚回你窝里挺尸去!’他嘿嘿的笑道:‘老王我今天遇见了一件稀罕的事儿,也不知道是我醉了看走眼了,还是撞上大运了。头儿你听听,说不定还能敲诈一笔。’我又好气又好笑,问他看到什么了,他把门关上,凑近我,呼噜呼噜吸了一口烟道:‘我才刚看见教导主任了,就是教我们干活那小子。’我不动声色的道:‘看见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本来就住校园里面。’老王‘嗨’了一声道:‘可这小子鬼鬼祟祟直往大楼二层跑,还一边跑一边缩头缩脑往回看,跟个王八一样,对了,他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包包鼓鼓的东西。这一看,可把我老王给看爽了。我赶紧跟在他后头上去了。这小子来到今天我们砌墙的地方,再看看周围没人,你猜他怎的?他把那好好的墙给砸了一个大洞,咻的一声就把那包东西给丢进去了。接着就忙活起来了,赶紧用那些碎砖头来补漏洞。好家伙!看那手势,比我们还熟,敢情人家当年也是干咱们这一行出身的?没两下补得跟新的一样,他又匆匆跑走了。头儿,你说,他是不是再埋黄金啊?要不我们去挖挖看看?’我听得心里起了老大一个问号,前个晚上的隐忧又渐渐翻上来了,教导主任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但他如果要整垮对手,跑去埋一包东西干什么呢?我也想过跟老王去看看,可是想到我的女儿,我怕万一出事连累到我女儿没饭吃,这个责任我担不起。为了息事宁人,我只好对老王说:‘你睡你的觉吧。万一不是黄金是火药,不把你炸死了?明天就发工钱了,我们这些工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罢。’老王失望的就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回到屋里哄我的女儿玩,她张开了小嘴嘻嘻哈哈的笑,真是可爱啊。可是后来,她突然哭起来了,怎么哄都哄不好,小手儿拼命的乱抓,脸上憋得紫红紫红的,一开始还懂哭,但是后面连哭都哭不出了。我吓了一大跳,拼命的跟她说话,想逗她笑,她就是不理我,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鼻孔也张得大大的。我着了忙,想抱她去医院,一不小心把筷子打翻在地。”说到这里,那个人突然停住了,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缓缓扫过二人,直扫的杨淙全身发麻:“你们猜,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淙悚然的摇摇头,吴刚英缓缓的接口道:“筷子立起来了。”“没有错!”那人一拍大腿:“不愧是和尚!”吴刚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杨淙万分惊异的问道:“筷子怎么会立起来??”那人一脸悔意地道:“是我粗心,都放在女儿身上了。这么明显的症状我都没有注意得到。乡下老人跟我说过的,如果小孩好端端的突然哭闹,或者哭不出,神情怪异的时候,一定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这个时候可以把筷子立在地上,如果没有倒下去,那就要赶紧请高人来了。”杨淙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人道:“筷子不倒,鬼请喂饭。这种鬼是冤鬼,要杀人的。可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注意,我就想着要救我的女儿,匆匆忙忙抱起她就往门外跑,谁知道刚好跟一个人撞了上去。我一看,是平时为人老实巴交的老赵,满脸惊慌,嘴角便还留着牙膏渣,跟我说:‘头儿,老钱好像不太对劲儿。’老钱是我们组里另外一个酒鬼。我当时急着送女儿去看医生,对他道:‘肯定是发酒疯了,别理他!’老赵执拗的拦下我的去路道:‘头儿,你去看看吧,现在我们兄弟都没一个敢过去劝他的。’我听出话里的不对劲来,才问道:‘出什么怪事了?’老赵道:‘老王回去睡觉前,不知道跟他咕哝了些什么,他就说要去大楼里面看看。去了都一个小时了,没回来,后来我出阳台刷牙,竟然发现他在大楼的二楼阳台上跳舞。’‘跳舞?’我没反应过来:‘他这么高兴干什么?’‘不是,头儿’,老赵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想词儿:‘老钱跳舞的动作很怪,好像……好像全身骨头脱臼一样,在那里扭来扭去的,活像一条脱皮的蛇一样。’我终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们不去问问他?’老赵哭丧着脸说:‘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找到什么东西高兴在跳舞,没理他,还笑话他,后来,后来发现他跳了两个小时了没有停下来,才觉得不对劲,找了胆大的老栓过去。可是老栓过去半个小时了也没有回来,大家都怕得不得了,没有人敢再去看,我就来找头儿你了。’”吴刚英和杨淙听着,身上都起了一阵阵寒浸浸的凉意。

“我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不寻常,以为他们也发病了。于是吩咐老赵把我的女儿送回屋里去,我只身前去大楼。其他工友早就聚集在大楼黑沉沉的门口前议论纷纷,大家都有点心慌意乱,不敢进去。我第一个找到老王把他臭骂了一通:‘你他娘的跟老钱说什么了?’老王垂下头支支吾吾道:‘头儿,我是无益的,我不过就咕哝了两句。我还说,头儿说可能是火药来着,少碰为妙。谁知道老钱就兴奋得不得了,非要过去,我拦也拦不住。’旁边刚进组的小黑在旁边插嘴说:‘没准真有黄金呢,要不老栓上去这么久咋没下来?两人想独吞呢。’我怒吼了一声:‘黄你个屁!找两个人跟我上去。’一说要上去,这些平时连坟地都乱钻的人不干了。没办法,谁叫我是头儿呢?我只好找了把手电筒,握了根铁棍,就上去了。这时,第九间课室的杀人表演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我以为我会先遇到老钱,再跟他一起找老栓。没想到,我在上楼梯的时候,就发现了老栓。他静静的躺在一级楼梯上,还差点绊了我一脚。我骂他道:‘睡觉不挑时间,睡这里来了?外面一堆兄弟等你呢!’说了半天,没有回音,我觉得诧异,忙把手电筒往他脸上一照。这一照啊,我把手电筒吓得整个丢下楼去了。老栓脸上全是血,眼睛紧闭着,嘴角右边的肌肉还在不停的痉挛,向上翘,露出里面白森森三颗牙齿。我大惊之下,一把抱起老栓拼命的摇他道:‘怎么了?老栓,有人害你么?告诉我,我帮你报仇!你伤到哪儿了?撑住,我送你去医院!’老栓突然用血淋淋的手死死的扯住了我的袖子,他的眼睛还闭着,说起话来虚弱得像坐月子的女人:‘是头儿吗?’我忙点头,突然想起他看不见,又忙道:‘我是。’他在我怀里突然猛力挣扎了一会儿,颤抖着举起他那血迹斑斑的手,指着楼上,直着气儿跟我叫:‘两……两间课室……’我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他认真地伸出两只手指,重重的打在我胸口,吐字艰难的道:‘两间……多出……一间……’那时我还是没有听懂他想跟我说什么,正想再问,老栓身子一软,连手都变得冰凉冰凉了。我抱住老拴在楼梯口放声大哭,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一路走南闯北,我把这些兄弟当自家人一样爱护,别的工组出事死人,我们这组从来就没有。谁知道在这里,在快要完工的前一天,一个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那时我还不知道,老栓拼着留着一口气,要跟我说的那些话,竟会是一个警告,一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警告。“

“抱着老栓冰凉的身体哭了一阵,我想起上面还有老钱,忍痛放下老栓,捡了手电筒就上去了。远远的在二楼的尽头那里,就是我们改装教室的门口,我就看见老钱在那里手舞足蹈。我一边走一边开始叫:‘老钱!在干吗?过来!’老钱继续跳舞,根本没理我。想到老栓的死状,我心里就知道老钱也肯定是出事了。我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在乱转的老钱,喝了一声道:‘老钱,是我!’这一抱不打紧,老钱的脸刚好跟我的脸对上了。我拿手电筒一照,天啊,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眼睛,鼻子,还有嘴巴完全被扭曲了,就想是脸上到处抽风一样,老钱在笑,笑得很狰狞,牙齿白花花的,还想往我脸上咬。我大骇之下,噼里啪啦猛地抽了他几个耳光。老钱被打了之后,似乎清醒了一点,没有再笑,睁着一双眼睛怀疑的在打量我。我拼命摇他:‘是我啊。’她认出了我,眼睛突然睁大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他想跟我说什么,嘴里嗯嗯啊啊,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突然,他拼命的推开我,用两只僵硬的象棍子的手,跟我比划了一个圆形的形状,然后指了指那间课室里面,最后又伸出两根手指朝我摇晃。想到老栓临死前说的,我不禁脱口而出:‘两间课室?’老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那种狞笑,但是却再也没有力气跳舞,只是满满的瘫倒在地上,直到眼睛完全闭上。一个晚上,就在短短的十几米间,死了两个兄弟。”“等一下,”吴刚英插嘴道:“我想问一个闲话,当天有月亮吗?”那人点了点头,吴刚英又问道:“月光照得到大楼里面么?”吴刚英居然问出这种白痴问题,杨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料那个人却缓缓摇了摇头。

“老钱死了之后,我很愤怒的冲进了那间课室,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墙还是那堵墙,我上前用手电筒细细看了看,果然,墙被人修补过。老王没有撒谎。那么老栓跟老钱临死前强调的‘两间课室’到底是什么含义呢?这个谜我在第二天晚上就知晓了,但是老钱比的那个圆形之谜,我却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一个晚上死了两个兄弟,全组人心开始乱了,一群男子汉凑在一块哭。我焦头烂额的指挥兄弟们联系殡仪馆来车送他们去安息。老赵红着双眼来找我:‘头儿,我瞧着这地方不太对劲,邪,我们还是别要工钱了吧?先躲躲再说。’我当时正满心愤怒想要找教导主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哪里肯善罢甘休,执意要大家留下,自己一个人回去打电话了。回去之后,意外的发现,女儿早就不哭了,一张笑脸对着我直笑。她笑得真可爱啊。”

“接到电话之后,教导主任很快就来了。他的脸色比我的还要阴沉,没等我愤怒的质问,他已经抢先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人去动我藏的东西了?’他这么爽快地把他的行踪兜出,我反而哽住了。他用严肃带点怒气的目光看着我道:‘事情都给你们败坏了,你那两个收下完全是自己找到鬼门关去的,枉费了我救你们的一片苦心。’‘什么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早已经被认定为害人精的家伙竟然口口声声说什么救我们。他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也不怕跟你说了。这个学校一直都有一些东西存在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它们日积月累,长久沉淀下来,变得非常可怕。你道学校为什么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来请你们做这个工程,那是因为你们是外地的工程队,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象本地的都不敢接的。校长就只顾考虑着他的前程,丝毫不会理会你们的死活。我是个最菩萨心肠的人,看不得人死,偷偷摸摸找了个高人,放了块法器镇压邪气,本来想救你们,谁知道你们却自己破坏了。’原来事情真相是这样,我听的手脚发凉,赶忙辩解道:‘可是他们并没有打烂墙啊。’教导主任不屑道:‘跟墙没有关系,我那件法器是要受月光阴气沁润才有效的。你那人一上来,灌了阳气进去,它就镇不了了。’见我还是半信半疑,他指着我的女儿说:‘不仅是他们,你的女儿也被鬼上身了。你看她的额头。’我忙转眼一看,女娃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青气。这一刻真吓得我是魂飞魄散,什么寻仇早忘记了,就跪下直磕头求他救我女儿。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很是为难地道:‘你这女娃儿体弱,又小,中邪非常深,它们可以随时要她的命。要救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怕你舍不得。你这女娃最好能留在我身边,我求高人施法,慢慢为她驱邪,估计要数十年的时间。你可肯么?’啊?我当场呆了,要我舍弃女儿,无论如何做不出,可是不如此做她又会死。看我矛盾的样子,教导主任温言对我道:‘你只放心好了,你那女娃儿那么可爱,我不会亏待她的,让她做我干女儿吧,以后我供她上学读书,大了你们再相认不好么?’”杨淙听得眉头直皱,忍不住骂了一声:“阴险卑鄙的小人!”

那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平和的讲述下去:“我一听他说这话,泪就滚出来了。我们穷苦人家,本来她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不要说有书读,估计大一点就要帮忙干活了。现在来了个大贵人,那是我们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福气。我忙含泪点头答应了。教导主任和颜悦色又对我道:‘还有一件事,兄弟你要节哀。不是我危言耸听,你那些兄弟,个个都沾染了邪气,我尽力去救,可是救不救得了要看天意。但你的女儿是一定救得了的。’这件事对我仿如又一个晴天霹雳:‘你说他们都会死?’教导主任沉着脸道:‘不一定,我没有把握。但只一点,你别声张,否则连你女儿都救不了。’他撂下这句话后,就笔直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抱着女儿止不住地哭,想到死去的老栓和老钱,想到一帮兄弟,我好几次想冲出去告诉大家逃命,可是看到女儿的笑脸,听到她那好听的笑声,我就狠不下心来。最终我选择了救我女儿,舍弃了那帮跟我走南闯北的好兄弟。我对不起他们,我不配做他们的头儿,我更对不起他们的父母兄弟……”说到动情处,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壮汉泪如泉涌,象个小孩一样的哭了起来。吴刚英忙道:“累了,休息会儿吧。”

那人却恍若没有听见,稍稍平息便继续讲了下去:“第二天早上,老赵又来跟我说最好撤离的事,老赵家里原来有三兄弟,两个哥哥都在工地上出意外死了,家里现在就剩他一个独苗儿,家人催着他回家结婚生小孩,他也忒紧张命的事情。可惜那时的我,早就是一条丧尽良心的狗了,对着他那胆小的目光,我居然可以装得很平静很平静得跟他说:‘我找教导主任谈过了。过了今天拿了工钱就走,放心,头儿不会害你的。’老赵很相信我,一句话没说就走了。那天很大太阳,我以为不会出事,可是我错了。到中午的时分,我叫大家下来吃饭,可是楼上半晌没动静。我心咯噔一下,知道坏了,没命的往上跑。在那条到处都是水泥和砖石脏兮兮的走廊上,杂七杂八的伏倒着我的所有兄弟们。我当场就差点没有昏过去,等到我哭天抢地的想冲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这辈子最无法置信最不可思议的景象——在那所修筑墙体的教室对面,原本应该是空荡荡的阳台的外面,出现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教室——第九间课室!!!”

第九间课室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的狰狞面目,吴刚英和杨淙听得心底阵阵发凉,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间承载了那么多人命的课室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在人间降生。吴刚英呆了半晌才道:“那这么说,第九间课室实际上是第八间课室的倒影?”那人含泪道:“可以这么说。我看见了第九间课室,着实吃了一惊,连躺在地下的人都顾不得看了,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我知道,一定是那个东西搞的鬼,我想把那个东西挖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我正要过去,地上一个人死死的拉住了我的裤脚。我低头一看,老赵充满痛苦而企盼的眼神望着我:‘头……别……会杀……’他的肌肉抽搐得很厉害,牙齿和嘴唇在不断地颤抖,口水混着血流淌下来,掉在他那掉皮的粗老的手上。他话都说不清楚了,可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蹲下去,抱着他大哭起来,是的,一群人都不够它斗,我一个人跑过去不是送死吗?为了我的女儿我抛弃了这帮兄弟的性命,为了女儿我亲手送他们走上黄泉,然后临到头来,他们却为了我的生死而强撑着一口气。‘头……告诉我爸妈……我来生……再尽孝……’老赵带着痛苦的笑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我的心彷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霎时间四分五裂,我号啕大哭,我抱着老赵的尸体,我一个人一个人的抱着他们,向他们忏悔我的罪过,唱我们最爱唱的歌,我觉得他们都没走,他们的灵魂还留在身体旁边,跟着我一起唱。”说到这里,那人突然笑了起来,泪水顺着笑纹和顺的流下,那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沧桑和无奈,一个受到良心多年折磨的灵魂在说出自己罪过的刹那得以升天和净化。杨淙呆呆的看着他,蓦然想起星晨,想起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林鸢茵,想起自己,想起身边的吴刚英。有时候,珍惜胜过一切,失去意味沉沦。星晨啊星晨,为什么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我疯了一样的去找教导主任,抓住他的衣领,往墙上猛撞,我想看看他脑袋崩裂的那种惨境,来平复我心中巨大的创伤。‘你疯了?’他挣脱我的撞击,骇然的看着我。我喘着粗气,红着眼看着他:‘我是疯了,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全死光了!’他愤怒的大吼:‘全部死光关我什么事?我说过,他们受到邪气污染,可能保不住性命……’没等他说完,我再次恶狠狠的将他逼到墙边:‘闭嘴!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的说话吗?什么邪气什么污染,你告诉我,为什么自从你放了那个东西之后就会出现各种各样古怪的事情?为什么走廊的尽头会多出一间课室?!’‘多出一间课室??’他全身震了一震,又象是跟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会这样?明明我已经封住它的了。难道要……’我听不得他再这样咕咕哝哝,猛地给了他一拳:‘还我兄弟的命来!’他的半边脸被打得青肿,但他仍然神色自若,对我冷笑道:‘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别忘了,是谁答应我为了工钱留下来才导致惨剧发生的?是谁为了一己私利甘愿将这几条人命双手奉上的?’我万料不到他居然会倒打一耙,这的确击中了我心中最隐忍最伤的痛处,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见我缓了下来,便放软了口气道:‘其实你这样做没有错,这是人之常情。试问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呢?他们是老了的人,可是你的女儿,她只是一个婴儿,她还有很多机会很多希望很多路要走。作为她的父亲,为了她做任何事,哪怕不择手段,都不算丧尽人伦。’”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住了口,低垂下头去不再说话。吴刚英已经猜到了后来的结局,轻声问道:“你接受了这样的借口?”那人苦笑着抬起头:“没错。为了她能读书,为了她以后能过上好点的生活,这十几年来我只能偷偷地来到学校的外面,远远的看着围墙,幻想着里面的她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我是不是真的禽兽不如?”吴刚英微笑道:“佛说,得四善即为慧根,人总有私心,即便历经点化,也未必十三善样样俱全。大叔不必过分自责,我看大叔是先天得善的人,要想消弭这段孽缘,只需多行善放生就是了。”那人涩声道:“我个人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希望上天放过我的女儿。希望她轮回能到一个富贵人家……”说到这里悲极而泣。吴刚英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大叔,想问你几个问题,不过可能会勾起你伤心往事。我现在先赔罪了。”那人抹抹泪道:“不碍事,只要能为我的兄弟和女儿报仇,叫我做什么都不怕。”“那好,第一个问题,你的那些兄弟,包括之前死的两个,他们身体除了扭曲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那人苦思冥想了半天,一无所获,吴刚英只好提示道:“比如说他们身上会不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人又细细想了一想道:“对了,他们的身上,有些在手臂上,有些在大腿上,还有的在胸口那里,都有几道很淡的青色的痕迹。当时我以为那是涂料,所以就没在意。”

吴刚英又道:“我再大胆的猜一下,你兄弟的尸体,必定在送到殡仪馆之后不到几个小时就腐烂了对不对?”那人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叫道:“哎呀,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我的兄弟托灵给你了?”吴刚英微笑不答,继续问道:“他们的头发是不是卷曲的乱七八糟,摸起来干硬干硬的?”旁边的杨淙身子微微一颤,头发?星晨那天拿来的一根头发就跟吴刚英描述的症状一模一样!难道是……那人继续诧异的点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吴刚英淡淡一笑,没再说话,杨淙知道他问完了,忙不迭地问道:“吴刚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猜出了那个东西是什么?”一听这话,那人也明显紧张起来了,巴巴的盯着吴刚英。吴刚英摇摇头道:“没有,还是一些不着边际的推测。大叔,你当年的关于这栋大楼的设计图还在不在?”那人点头道:“这些资料我一直留着的。我明天带来给你。”“那么有劳大叔了。”吴刚英的笑容很是温和,可是杨淙却分明看见有一丝沉重和忧虑就凝结在眉宇之间。事情看来更加复杂了,杨淙不是灵媒介质,可是那天她的感觉出奇的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让这两个傻子慢慢去解谜好了。我们只管坐享其成,等到那个东西到手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呼,就什么都不怕了。”树林里,一个柱着拐杖,长着鹰钩鼻的老人看着三人的背影阴沉沉的笑着,旁边一个矮个子的人谄笑着靠近道:“长老英明,这招鹬蚌相争之计用得真是好。让落伽山的首席弟子心甘情愿帮我们打工,想来法术界那帮废物日后也不会赖帐到我们身上。只是,属下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温顺得象个绵羊的第九间课室会突然大开杀戒?”老者幽幽的道:“突然?傻瓜,那才是它的真正面目啊!它是杀戮和死亡之神,只有这样的残忍美丽的血色才配的上校园第一大恐怖传说的名号。只不过,在几十年前,它遭几个垃圾暗算,被一种卑鄙的方法封禁了。幸亏老天开眼,给我送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破掉封印的好机会。哈哈哈,这都要感谢你们的好主上啊,没有他,我破不了这个封印,我不会象现在这么接近我苦苦追寻几十年的空中楼阁。”那人似懂非懂的问道:“既然主上能破,为什么长老不直接跟主上说呢?”老者冷笑道:“跟他说?他就快蚂蚁都不敢踩死了,告诉他指望着他坏我们的事吗?”那人恍然大悟道:“长老是说林鸢茵那个女子?长老难道怀疑主上对她动心了?不会吧,她姿色平庸得很,又喜欢顶撞人家……”那老者打断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们的主上一直都与众不同的吗?无论如何,我不能让那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继续坏他的事。让她昏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让她去地府好好的迷一下阎罗王吧,哈哈哈哈……”放肆的笑声在空荡的树林里久久的回响,惊起了一群栖息觅食的飞鸟,纷纷扑愣愣地从树上跃起,带动了不少残碎的叶子盘旋着,飞舞着,缓缓地落在地上。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的一棵树上,静静地,毫无声息的坐着一个人。任凭飞鸟惊离,落叶悲歌,他只是象个雕像般固守安详,一动不动。只是,在那两个人走远之后,才可以看得见他的眼睛里如同闪电般掠过一道澄净如同深海的蔚蓝。

“吴刚英,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嘛?告诉我好不好?”吴刚英无奈的停下脚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还是一些推测,等我找到了根据,我自然会告诉你的。还有,拜托啊,大姐,你不要围着我转圈好不好?我头都快晕了。”杨淙不死心道:“推测也可以说出来听听啊?现在人都死光了,你去哪里找根据去?”吴刚英道:“天机不可泄漏,总之我又不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面去。只是这个根据真的是不太好找了,你知道这里哪里有大型的图书馆吗?”杨淙还没有反应过来去图书馆干什么,吴刚英已经赶着补充了一句:“要佛教经文多一点的地方?”杨淙疑惑道:“佛教经文?你不是落伽山首席弟子吗?应该经文都烂熟于胸才对,还要找什么图书馆?”吴刚英憨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愧色:“不好意思,我只对那些降妖捉怪的法术经文烂熟于胸,其他的只记得题目。”杨淙久久的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地。这就是落伽山的首席弟子……

两人最终没有找到什么图书馆,就算有记载佛教经文的也不超过三本,吴刚英急得满头大汗团团转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找了个长途电话亭拨了过去:“喂,我是吴刚英。什么?哪个吴刚英?靠,还有几个吴刚英?就是你们山上的那个,上个月还帮你们抓了一个厉鬼……对,帮我叫掌管经籍阁的惠明师弟过来……不认识没关系,你就站在门口喊吴刚英找他,一分钟内他肯定出现,好,快点啊。”吴刚英把电话挂断了,杨淙听得一头雾水道:“你们落伽山很大吗?找个人还要等下打过去。”吴刚英呼了一口气道:“不是,师父很小气,不舍得花钱装电话。我是打到山下卖酒的小店那里去的。”“佛家弟子可以喝酒的吗?”“不知道……看我干什么?我是俗家的。”“俗家的不算佛门弟子吗?”“从某种程度上不算……”

没有等吴刚英拨电话,电话已经响了。吴刚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起话筒道:“喂?”随后欣喜若狂的叫道:“惠明是你吗?快,帮我翻一下那本叫什么冥界录的东西。”电话里面传来清晰的愤怒叫声:“靠!要我拿书干吗不早点讲?你知道上山的路有多少米吗?”吴刚英无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里面有一段是描述冥界使者特赦卫诋家的情景的?记得……啊,天啊,你居然记得?快背给我听。”随后是一段难忍的寂静,吴刚英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时在笔记上做了几个奇怪的符号,正当心痒难搔的杨淙实在忍无可忍决定出去逛街的时候,吴刚英挂断了电话,长吁了一口气道:“虽然我还不知道校长隐藏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第九间课室空间扭曲之谜我想已经解开了!那些诡异的笑容,那些快速腐化的尸体之谜也彻底解开了!”

“什么?!”远没有想到这些复杂的谜题居然可以在一通电话中找到真相的杨淙傻眼了,半晌才用颤抖的语音问道:“是什么?”吴刚英看了一眼笔记上随手划的一个古怪的符号道:“你听过冥界特赦卫诋家的典故吗?”杨淙摇摇头,吴刚英道:“没听过也很正常,这段典故通常只流传于冥界,人间界很少有记载,只有几个门派存留有《冥界录》这本记载冥界使者的书。本来生老病死,六道轮回,是天之常理,更是生死常理,除了佛道和仙道可以跳出轮回,任何生灵都必将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黄泉路。但是,冥界跟我们人间界一样,并非毫无情面可讲,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冥界可以亲手打破他自己建立起来的轮回乾坤。卫诋家就是这样的特例。据《冥界录》记载:卫诋家,宋,入冥,翻册,其人好放生,济养者不能数,居茅草舍,修身净气,业已超脱人道,依律转生仙道。乃引路而行,路遇一女,哭曰未能尽孝膝前,卫悯之,愿以仙道换此女二十年寿。使者感之,乃允。则转行人道,路经奈何,见恶浪滔滔,下有千人悲号,撕皮火烙之刑皆有痕迹。卫几惊倒,问是何故。答曰乃地狱沉沦者,当受尽饥饿凌辱,以复报应。卫不忍见,乃尽脱衣,跳桥而下,众鬼欢呼,以其皮肉为食,暂解饥苦。卫之壮举,鬼神动容,冥界内忽有飞花漫天,又见奈何桥畔死莲复生,开一花甚若彼岸沙华。官吏乃报之使者,都道善心动天,乾坤可逆。使者乃旨令重塑魂体,送其还阳,八八九十一年后再护其轮回仙道。”吴刚英神情肃然的引用着这段古老的原文,杨淙直听得眼都没眨一下,近千年前的善行在今天听来依旧那样震撼,那样感天动地。“慈悲是世界上最大的力量。”林鸢茵的笑容在她的回忆中如同微弱的灯光一闪,却照亮了整个脑海。

“但是这跟第九间课室的空间扭曲之谜有什么关系啊?”感动归感动,杨淙没有忘了正轨,吴刚英在这个关键时候扯这些陈年往事想说明什么呢?吴刚英道:“别急,下面就说到关键点了。因为卫诋家不愿意重生人道,浪费十年成长路程,因此冥界使者大开方便之门,决定亲自护送他上阳界,放回他还没有腐烂的身体上去。我之前应该说过,黄泉是不能回头的,而冥界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轮回之道。要想避开轮回之道出去,就只有强硬使用外力破坏冥界结界这一条路了。人间界跟冥界在很久之前是没有隔离的,大家可以自由的出入两界,因此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四界决战之后,人间界就跟冥界作了约定,在冥界边缘设置强大的结界,防止多数鬼魂滞留人间,同时也防止了死气和冤毒的逸出,维护人间界的秩序。这个结界是由人间至宝和冥界至宝共同建立的,坚不可摧,除非两宝之一不能破除。冥界使者破除结界时书上有这么一段描述:碑裂石开,沙嚣尘扬,光逼裂口而不能入,折于碑上。”说到这里,吴刚英突然停住了,然后问杨淙道:“明白了吗?”杨淙茫然的摇头,吴刚英提示道:“我不是问了那个大叔一个你认为极其白痴的问题吗?”杨淙猛然想起,吴刚英的确刚才问了一个有关月光能否照进大楼走廊里匪夷所思的问题。

杨淙猛地跳了起来:“冥界?!第九间课室跟冥界有关系?!”吴刚英轻轻的点头:“空间发生扭曲在纯物理上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既然已经确定了第九间课室跟灵异有关,那么空间扭曲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人间界和冥界之间有了裂口!”杨淙道:“但是为什么冥界有了裂口,人间界就会发生空间扭曲呢?以前大家不是自由可以来往两界的吗?”吴刚英解释道:“那只是以前啊,两界经过千万年的隔离互相封闭,各自的结构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冥界充满了死气,如果裂口出现,大量死气泄漏出来,会对人间界的空气造成强力的挤压,导致发生变形和扭曲,这种扭曲非常强大,甚至连最快的光也不能幸免于难,何况是人。如果人碰到这种空间扭曲的情况,轻则内脏碎裂而死,重则尸骨无存。”杨淙听得毛骨悚然道:“那这么说,第九间课室其实就是这种空间扭曲诡异的产物?但是,我姐姐脸上,还有那些人脸上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冥界的死气应该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才对。”吴刚英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不忍的表情道:“其实……其实你姐姐……脸上那个……根本就不是笑容!”“你说什么?!!”在那一刻,杨淙彻底呆了。

“我知道这个事实你很难接受。但是真相就是这样,你说的没错,死气只有致死的能力,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想,如果死气真的能够蛊惑人心,使人觉得开心,也不会展露这种狰狞的笑容。那个表情之所以所有的人第一眼看见它,都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他,是因为人类还拥有一项自远古传下来的本能——直觉。直觉不对的东西多半都有问题。因为那根本就不属于人类的表情,甚至可以说,不属于任何一个界的表情,所以你才会觉得诡异,觉得恐怖,觉得不可思议。你姐姐的笑容,还有那些死了的同学们的笑容,不过是第九间课室跟我们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那只是空间扭曲人脸后造成的错觉!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有过笑容,面对死亡,没有一个人会有笑容。”吴刚英的语音如同流淌的小溪娓娓而来,但每一句仍然仿若一把把尖刀,深深的刺入杨淙的心,刺得她手脚冰凉,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汗湿重衣。

吴刚英把玩着手中那本记载着古怪符号的笔记本,悠悠地道:“现在一切看起来不可置信的谜题都迎刃而解了。看到第九间课室的都不再是人,也可以这么说吧,因为但凡直接接触到空间扭曲的人都会死,所以你姐姐才教你用镜子来看,避过空间扭曲的范围。那些撞墙的人们其实从看见你姐姐幻象的一刹那,在正面空间扭曲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因为死得太过突然,他们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身躯,他们的意念还能操纵尸体,所以会源源不断地走向走廊的尽头,因为那是鬼魂的本能——就跟人类的本能一样,他们已经不属于人间界了,他们要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第九间课室发出来的强烈的死气味道使他们误以为走廊的尽头就是冥界,所以不顾一切的要到那里去。还有尸体快速腐烂之谜,看来也是死气捣的鬼。第九间课室是只要一诞生就会杀人的恐怖传说!但是,幸好,从《冥界录》的记载来看,冥界裂口如果极大,空间扭曲极严重,连石碑也会开裂,但是大楼的走廊保持了完好,这说明第九间课室里的裂口还比较微小,否则我后果无法想象。”说到这里,吴刚英好像终于把憋在自己心里已经许久的郁闷一泄而尽了。

杨淙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说,第八间课室实际上暗藏着人间界和冥界的裂口?”吴刚英无奈道:“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如果说课室里面存在裂口的话,空间扭曲的现象会一直存在才是。但是我们看到的是,空间扭曲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我更倾向于是校长埋的那个东西会间接性的制造出裂口,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杨淙道:“那姐姐在日记里不断提醒我们要重视蜡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跟洪京都走错了解谜底方向?”吴刚英道:“不,他们没有走错。你姐姐叫你重视的不是蜡烛,因为蜡烛的含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本身。”这句颇费思量的经典话语杨淙私底下揣摩过很多次,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吴刚英这么轻描淡写的引用过来,分明是对这个话题有了新的认识,不由得又惊又喜的问道:“那蜡烛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蜡烛的真正含义在于火焰——蜡烛上方的火焰!”这句话真如石破天惊,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杨淙的头上:“火焰?!”吴刚英沉稳的道:“没有错,火焰。冥界死气扭曲空间的能力虽然可怕到可以令天地变色,但是有一样东西它是绝对扭曲不了的,那就是火焰!”杨淙不禁问道:“为什么?”吴刚英朗声答道:“因为火焰是冥界的净化剂,它可以毁灭一切死气。你应该知道,法术界对于一栋隐藏有太多怨灵,无法超脱的建筑所采取的最干净利落最保险彻底的方式,就是用一把火把这些业障全部烧掉。火能净化灵魂,化解冤气,因此,我想你姐姐的用意应该是叫你利用火焰,发现空间扭曲的秘密。更重要的是,由于空间被扭曲,你无法找到真正的第九间课室所在地,只有用火焰照亮四周,你才能发现正常的通往第八间课室道路,你才不至于走上一条也许是跳楼的通往虚幻的第九间课室的错误道路。这就是蜡烛远远超过于本身的真正含义!”

“那既然姐姐他们发现了火焰可以克制空间扭曲之谜,那为什么他们还是会死?面容还是会被撕裂?他们理应找到第八间课室,找到校长埋藏的那个神秘东西才对。”杨淙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对于姐姐的离奇死亡,那是她童年无法忘却的一个噩梦,也是她始终耿耿于怀的心结。吴刚英郁闷的看了她一眼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是法术界的人,他们不懂得火焰的压制力量是有限的。就算你手持蜡烛,蜡烛上那一点微弱的火焰充其量只能照亮你的四周,提醒你不要走错了歪曲的道路,但是却不足以保护你的身体不受空间扭曲和死气的袭击。他们最大的成功在于发现了蜡烛的秘密,但是他们最大的失败也在于理解错了火焰的运用。在没有找到真正的第八间课室之前,擅自以火焰跟死气对抗,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说到这里,杨淙忍不住泪落如雨,姐姐跟真相仅仅擦肩而过,就因为瞬间的失误而失之交臂,更重要的,失去了生命和轮回的机会,化成一个伪装着恐怖笑容的黑影,在曾经墨卷书香的走廊上游离,不断地重现着这个恐怖传说的强势风采。“杨淙,别这样。”吴刚英站起来,温和地劝慰着她,用手臂轻轻的环抱她,拍着她的背:“你姐姐的死并不是毫无价值,她最起码告诉我们,要找到第九间课室来不得半点心急。只要找到第八间课室的本体,这个杀人无数的传说一定会在我们手中终结的。”

远处一棵高高的榕树上,星晨一身黑色的校服衬托得他的身材略微有些瘦削。他凝神看着两人相搀相扶的身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才把头昂向天空,喃喃的道:“冥界的裂痕……吴刚英,你能找到进去的办法吗?”一阵小雨突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细小的雨滴划过天际,如同细微但却闪光的流星,快速的毫不留恋的朝地底下奔去。

大部分谜底虽然已经解开,但是仍有不少困扰着吴刚英和杨淙,比如说为什么第九间课室时出现时不出现,如何才能在不引发第九间课室出现的前提下找到第八间课室的本体,当然,最让他们焦头烂额心急如焚的,是林鸢茵的一直昏迷不醒。在气候宜人的这个季节,林鸢茵却反常的高烧到了快40度,当场吓坏了赶回来的两人,杨淙和吴刚英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她送到医院,直忙到了大半夜,林鸢茵的体温才稳定下来,可是人仍然处于半醒半不醒的状态。吴刚英建议住院以便更好的治疗,但是杨淙却不放心,她怕校长余孽尚在,她更怕第九间课室的威力无比,毕竟,林鸢茵曾经是调查第九间课室传说的绝对主力。于是,两人只好又折腾到半夜,把林鸢茵运回杨淙那所小房子里。

把林鸢茵运回来以后,杨淙就忙开了,要准备好早上要吃的药,要准备凉水防止复烧,还要不时的回来看看有没有翻被子,忙得不可开交,而吴刚英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前,久久的凝望着林鸢茵那苍白的脸庞,一丝淡淡的忧愁挂在弯弯的眉梢,略微皱起的眉头让这张曾经阳光灿烂的面容不经意间多了凄然泪下的苍凉。“吴刚英……”杨淙折回来喂林鸢茵喝药,猛然发现在旁边站了许久一动不动的吴刚英,小心翼翼地叫道:“她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吴刚英微微一笑,那笑容虽然浅淡得一出即逝,但是杨淙还是尝出了一份浓重的苦涩的味道。“我觉得,这样撑下去是不行的,单靠药只能控制她的体温,她还是不会醒来的。”吴刚英一针见血,捅破了杨淙一直不敢捅破的一层膜。杨淙感觉有点意外,她当然清楚为什么林鸢茵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可是一直不敢点出来:“那应该怎么办呢?”吴刚英简短的回答道:“去找星晨。”“星晨?”杨淙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这个前一阵子气得还想举剑杀人犯下弥天大错的男人在这一刻身影却显得如此沉稳。

既然已经挑明了讲,那么杨淙也无需再去掩饰什么:“我何尝不知道要找到星晨才有可能救得了这个傻姑娘,可惜,你也看到了星晨的态度,他是最恨被人欺骗背叛的,林鸢茵这次骗得有点大,换作是我,早恼火的跑了,再也不回来了,星晨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要说我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他了又能如何呢?星晨会这么轻易原谅林鸢茵吗?就算会原谅也得林鸢茵亲自跟他面对面说清楚,我们这些外人如何解得了这个心结呢?”吴刚英眉头一皱道:“你认为星晨到现在还没有原谅她吗?”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杨淙一愣道:“什么?”吴刚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门。

“星晨,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上次的事情完全是我逼林鸢茵干的——不关她的事——我也知道你没有恼她——你必须下来跟她讲清楚——要不然她会被内疚活活折磨死的——你听到了没有星晨——”吴刚英放开了喉咙声嘶力竭的朝旷野里喊着,彷佛要把所有心里的郁闷全部一泻而光似的。“落伽山首席弟子往往都有惊人之举……”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语音。刚刚跑出房门,哭笑不得看着吴刚英的杨淙惊喜的喊道:“星晨?”果然,星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掠到了他们的身后,只不过脸上黑得跟暴风雨前夕一样。吴刚英也没想星晨效率这么快,还没喊几句话就出现了,果然就在附近。杨淙赶着打开了房门,用几乎哀求的声音道:“星晨,我求你,你过去看她一眼吧,她现在发着高烧,很辛苦……”星晨怒声打断道:“我说过我不认识她,我下来是为了制止你们再鬼叫我的名字,不是来看她的!”

气氛顿时僵住了,杨淙看看吴刚英,吴刚英平静地对杨淙道:“你进去照顾她,我来跟他说吧。”杨淙乖乖的掩上了房门,门口顿时只剩下吴刚英和星晨两个人。“你真的不在乎她?”吴刚英的表情很坦然。星晨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接话。吴刚英道:“恐怕不见得吧?从刚刚你出现在我面前到现在,你一共有意无意的瞟了房子里面七眼,瞟谁呢?里面只有一个昏睡的你并不认识的女人。”星晨有点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吴刚英的眼睛:“我不过想确定她到底死了没有。”这句话激怒了吴刚英,他冷冷的道:“星晨,我以前还把你当作个男人,想不到你这么小肚鸡肠,区区一个误会就足以令你有这么大的仇恨去诅咒人死吗?你们毕竟是曾经一起共同战斗过那么久的搭档啊!”星晨冷笑道:“误会?就这么简单?林鸢茵一直瞒着你的存在还有她的真实身份在跟我周旋,我们从来就不是战友,以后也不会是,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现在她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我在乎的也只剩下她死或不死而已。”

这一连串的话把吴刚英气噎着了:“你……”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林鸢茵隐瞒她的身份的确是她的不明智,也许她一开始是想利用你,但是发展到今天,我相信你也已经看出来了,她是用什么心去待你的,你在她的心中又是什么位置。”星晨冷冷道:“恕我迟钝,什么都没看出来。”“星晨!”吴刚英气得大吼一声,星晨道:“怎么?又想打架吗?”吴刚英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手上冒起条条青筋,良久,颓然叹了一声道:“你走吧。我不会再和你打架的了。”星晨看着吴刚英沮丧的神情,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落寞的神情,在转头走之前,他用眼角的余光最后一次瞟了半掩的门里面,但是什么都看不到。看着星晨消失的身影,吴刚英长叹一声,正想入门去,突然发现地面有点凹凸不平,似乎被什么刻意划过一样。吴刚英心神一震,赶紧蹲下身去,原来星晨利用刚刚跟他争辩的期间,悄悄地用脚尖在地面上写了一行字:“要保林命勿再找我”。保林命……吴刚英怔住了,他伸出手去抚摸着那凸起来的泥土,原本失落之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温和欣慰的笑容:星晨,原来你还是在乎林鸢茵的啊!

“你变了。”回到屋里的吴刚英沉默无声,在床边站了许久的杨淙忍不住用三个字打破了这难忍的寂静。吴刚英淡淡一笑:“早就该变了吧?其实有些东西我一早已经看破,却一直这么执着,怪不得佛说,欲念无穷,在你认为已经断了的时候它却偏偏藕断丝连。我现在担心的只是林鸢茵而已。”杨淙道:“既然星晨已经表明态度,我相信林鸢茵很快会好起来的。”吴刚英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林鸢茵是个极讲情义的人,她很有可能为了内疚和继续维护我的尊严,违背自己内心的真正选择。这样不仅对她是一辈子的痛苦,对我来说,更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杨淙微笑道:“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林鸢茵固然是个极讲情义的人,但是,她也不是个顽固的人,要让她明白其中利害并不难。你们两个啊,总是把对方想象成小孩,总是想把所有的秘密都放到自己的肩上,这么心心相印,可惜却不是情侣的命。”最后一句话刺痛了本来拼命使自己麻木的吴刚英,他背转身,默默地出去了。杨淙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叹一声,吴刚英,看来你始终还是没有能放得下这段感情。

“什么?去找找第八间课室??”天一大亮,睡眼惺忪的杨淙被这句话吓得睡意全无:“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吴刚英道:“没有发生什么,那个大叔托人带口信给我说,今天下午叫我们去原来的地方汇合,他给设计图给我们。我想着反正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回去看看原来大楼的结构。原来我们大家走了岔路,以为第九间课室就是多出来一间课室,所以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件课室究竟藏在哪里。现在传说的真正内容已经揭晓了,那就好找了,只要发现本体第八间课室,我就有办法封住第九间课室的出现。到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发现到底校长千方百计要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杨淙不解道:“但是大叔也并没有说明第八间课室到底是哪间课室啊,大楼里面一共五十六间课室,一间间找,找到猴年马月去了。”吴刚英笑道:“你这家伙,肯定那大叔说故事的时候跑神了,他不是说了他的工友是在第二层看到第九间课室出现的吗?而且他们死也全部死在第二层,说明出事的第八间课室必然在第二层楼。每层楼八间课室,一个上午的时间还不够找吗?”一番话点醒了杨淙,她不由得也兴奋起来:“但是林鸢茵任她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吗?”吴刚英道:“不会,星晨在外面呢。能在我手下走过三个回合的功力绝对不弱,我们走吧。”

走在路上,杨淙突然想起来道:“对了,你跟星晨哪个功力更强一点?”吴刚英无奈道:“大姐,你问的问题也太有技术含量了吧?法术界中一般在伯仲之间的按规矩都不会强说谁高谁低的,因为很难比较出来。”杨淙道:“但是星晨不是法术界中人啊。”一句话噎住了吴刚英,半晌郁闷的道:“那我找机会跟他打一场吧。”杨淙道:“说实在的,我跟星晨认识也算很久了,但是他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好像在刻意保持自己的神秘,从来不跟我们说一丝他的私事,既然峨眉山的宝贝证明了他不是妖族,我在想他会不会是神界的。你不是跟我说过有四界的吗?”吴刚英匪夷所思道:“神界?不太可能吧?神界早在几千年前就断绝了跟三界的关系,现在所有有关神界的描述只能在那些远古的神话传说里面才看得到。事实上我一直怀疑到底有没有神界,说不定那只是人类虚构出来的一个美丽的梦想而已。就算曾经有过,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灭绝了。”杨淙“噗哧”一笑道:“我明白你身为人类的自豪和骄傲,但是也用不着诅咒神界吧,反正神界都不插手三界的事了。”吴刚英笑道:“我没有诅咒,神界虽然法力强大,但是据传决战的时候数量就已经稀少得可怜,可能就几十人,他们又崇尚单身净修啊什么的,全部死翘了不就没界了?”

两人说着话,早就来到校门口。虽然惨剧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但是军方的封锁依旧十分严密,只对原来的学生开放,供他们回去收拾东西或者悼念同学。两人出示了学生证,在一帮媒体羡慕的目光中轻松的进去了那个有两排士兵把手的大门了。两人径直来到教学大楼,还好附近并没有人把守。原先风光鼎盛一时的大楼早已萧条许久,大量的落叶厚厚的挤满了一楼的台阶,在阳台的扶手上远远就看得见一层黄色的灰尘覆盖其上,不少灯柱已经被砸坏了,上面还留有黑色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料想是有人跳楼的时候不幸碰撞到上面的。虽然周围已经经历过几次大规模清洗,但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肉气味仍然到处弥漫着。一切一切的凋敝破败都在揭示着这所学校衰亡最终走向没落的境地。杨淙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她在这间学校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清楚地记得,闻得到亲爱姐姐的气息那一刹那,看见那个灵眉亮目的林鸢茵的那一个拐角,领略星晨那与众不同的气质那一时刻,这栋大楼承载了她太多太多感伤的记忆。相比之下,吴刚英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纯粹只是忧虑会不会有残留的尸毒而已。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正在默默地看着他们,半晌,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笑意。吴刚英和杨淙默契的对望一眼,慢慢地走进这个曾经是人间地狱的地方。揭示第九间课室传说的路程,终于掀开了最隐蔽最深藏但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就在吴刚英和杨淙在商量查找第八间科室的同时,在距离鎏海大学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被茂密树林掩盖着的小山坡,在山坡的后面隐藏着一栋呈八角形对称的奇怪的两层建筑。房子外部显得非常的残旧,很多墙上都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不少墙角已经脱落甚至于残缺,乍一看去,很容易让人误会这里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大院。但是,这不过只是它的错觉。房子里面的装潢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无论是地上铺的地毯,两边装饰的美伦美央的壁灯,闪烁辉煌的雕像,还有数不清的用金色边框裱起来的风景画,让人觉得仿若置身于古玛雅倾一国之力建成的顶级宫殿中。尤其是位于八角形正中心的大厅,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中型的足球场,大量的灯饰溢彩流萤,一条金黄色的地毯从门口直通到大厅的另一端。在那上面,摆放了一个由无数如玛瑙、猫眼绿、和田玉等名贵珍宝拼雕而成的座椅,那个被称作长老的老头端坐在座椅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正俯视着下面的众人。台阶下面两边分列了大概有十五个人左右,都是老态龙钟的老人,大厅里面不时响起不和谐的咳嗽声和清嗓声。

“我们的计划现在进行得非常成功,现在吴刚英他们已经全力在解开第九间课室的谜底了,只要他们一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出来了。”由于大厅的空旷,长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足以传遍每一个角落。他的脸上微微笑着,很是满足的样子:“相信到不了多久,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下面的一个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老太婆发问道:“但是林鸢茵那个家伙解决掉没有?她是千年不遇的灵媒介质,我们骗得了她一时,她只要一醒过来,很快就会发现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其实是我们设下的阴谋,我们的计划就全部曝光了。而且以她超强的感应能力,恐怕会吸引那个东西到法术界那里去。”说到这个话题,长老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我想过派人去暗杀她,但是我怕会因此激怒主上。还好她现在受到打击,仍然昏迷不醒。”一个只有半边眉毛的老头尖声喊道:“什么?你是说主上喜欢上那个小妞了?不可能吧,主上不可能会有人类的感情的!”长老沉声道:“他们跟我回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照常理,主上的确不可能产生任何情感的。但是从最后一段时间主上跟林鸢茵相处的举止来看,主上的表现的确是很反常。我现在不敢保证说,主上喜欢上了那个小妞,但是我有一半把握如果我派人去杀那个小妞,主上会插手干涉。”

那半眉老头尖声道:“那就更要赶快杀掉了,不顾一切代价都要杀掉!不能让主上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否则我们全族都有可能灭亡。”长老冷笑道:“不顾一切代价?我们能有什么代价?我们所有的代价都在那个还没出来的东西上,都在主上的身上。惹翻了他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当初做那件事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主上究竟有多大的法力你们不会不知道。我只问你们一句,万一主上真的喜欢上了她,拼死保她,对峙起来,你们当中有谁敢挺身而出跟主上对抗?”他这一问,顿时大厅里面没人敢再出声。那长老环顾四周,长叹一声道:“我也是不得已放那个小妞一条生路啊,我们就算全部一起上,也不够他打。能够跟主上对抗的,只有那个人,但是那个人还没出来呢。”那老头不甘心道:“那难道放任林鸢茵醒来?她会很容易察觉我们的计划的。”长老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吴刚英快点找到第九间课室,这样主上就可以大开杀戒,我们翻身的日子就不远了。”

正讨论间,一人匆匆跑进来,神色惊惶道:“主上来了,说要见长老你。”“啊?什么?”大厅里面顿时响起一片慌乱的叫声。“急什么?”长老不满的瞅了一眼,大厅马上安静了下来。长老问那人道:“主上现在在哪里?”那人抹了一把汗道:“应该快到门口了。”长老道:“好,你出去罢。”说着又对众人道:“别心慌,他还是我们的主上。只要不露出马脚,他不会反对我们的。”话刚说完,大厅外面传来由远及近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大厅的门口,正沿着那条金色的地毯笔直向这边走来。顿时,大厅里面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手侍立。长老更是大步走下台阶,向来人迎了过去,哈哈大笑道:“我这个老糊涂,瞧,主上来了也没来得及亲自迎接,真该怪罪。”一边说着,一边正待拜伏犹未拜伏地弯下腰去。星晨早一把搀了起来:“不敢受长老大礼,你身体不好,以后行礼就免了吧。”长老立起身来笑道:“主上关心我,真是感激不尽。”其他侍立的人也纷纷拜伏行礼:“见过主上。”星晨用手在空中虚挽了一下道:“都起来吧。我随便过来看看,大家不要这么拘束。许久不见,你们的身体都还好吧?”长老笑道:“托主上的福,好着呢。”说着,便让星晨上宝座就坐,星晨看了宝座一眼,却没有挪动脚步,扫了周围一眼道:“人齐着呢。”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长老笑道:“我们老朋友在这里闲聚着聊聊天。”星晨点头道:“人齐好,刚巧有个事情跟大家商量一下。现在法术界所有门派除了五台山,几乎都已经倾巢而出,众多高手环伺在旁,等第九间课室之谜一破,就要蜂拥而上,一场混战了。他们那边人数占优,如果硬碰,估计死伤大半,也未必胜券在握。不知道长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夺得先机?”

长老道:“我也早想到了这个问题,以主上的功力,只要五台山不出,应该还是能抵挡一阵,我们就可以趁机去拿东西。”星晨冷笑道:“我们虑得到这招,他们也就想得到这步。他们如果将计就计,调虎离山,我们就会前功尽弃。”长老沉默了一会,道:“不知道主上有什么好办法?”这次星晨没有再犹豫,立即言简意赅的说出了他自己的办法:“把林鸢茵救醒。”“什么?”有人惊呼出声,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星晨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手相救。

长老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反问道:“有什么意义呢?”星晨道:“她是很强的灵媒介质,那些法术界的高手都带了他们门派的法宝来,如果林鸢茵参与解谜,她就很容易感觉到那些法宝的气息,从而发现那些法术界中人的隐藏之地,我们就可以从中逐一击破。至于我们这边……”说到这里,星晨顿住不说,大家明白,因为星晨是不用法宝的,灵媒介质无法感知自身内在功力,所以星晨可以安全跟踪他们而不被发现。众人面面相觑,长老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没有料到星晨可以提出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僵持了一刻,旁边有一个老太婆忍不住插口道:“主上,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星晨道:“说吧。”那老太婆道:“我曾经听闻过一些侮蔑主上的言词,我正在查找散布的元凶……”星晨打断道:“你们怀疑我对那个女人起了别心?”众人寂静都没敢出声,他们直觉感到今天的主上不寻常,向来隐晦不露的星晨何曾如此爽快过?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既然如此,谁也不愿意碰触这个霉头。星晨淡淡一笑道:“你们疑心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你们都是最了解我的,我的身份是注定永远不会有任何感情的,除了捍卫我们族的荣誉之外。如果你们仍然不放心,这件事也可以不做。但是利弊何者为大,我希望你们好好衡量一下。你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功勋元老了,到底行不行你们说了算吧。”

星晨的话语尽管温和得连冰雪都可以融化,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耳边有嗖嗖的冷风刮过的声音。明是商量,暗是威逼,挣扎了半天,长老才蹦出一句话来:“据我所知,林鸢茵晕倒是因为受到主上离开的巨大打击,除非主上亲自去见她,否则她应该很难醒来。”听到长老这句话,众人脸上又有了些许喜色。长老是想逼星晨跟林鸢茵见面,从中窥测两人之间的感情程度,以便要挟。孰料星晨不假思索,立即答道:“她是否受到了打击,以及这个打击是否跟我有关系,这些都还是个谜。”说完,不等长老接话,语锋突然一转道:“从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来看,就算遇到天大的打击,也不会昏迷长达几天甚至还连续发烧。但是我们族的秘药——蓟草石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我看是不是赶紧配点解药来,否则人死了我们就什么优势都没有了。”长老面无血色的看着星晨,他彷佛是第一次认识站在面前的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主上,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原来每一步早就被星晨看穿。蓟草石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隐秘的功效,人中此药九天后就可以脉搏衰竭死亡,长老本想瞒天过海偷偷置林鸢茵于死地,星晨这个时候出手恰到好处。

大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死静的窒息在众人周围悄悄地弥散着,没有人愿意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这已经是一对一的较量。星晨似乎也没有继续接口的准备,反而背着手饶有兴趣的打量台阶上那个属于他却从来没有坐过的华丽的宝座。众人都眼盯盯的看着长老,长老自然不甘心失败,可是想来想去,奈何星晨的理由实在太过正当了,半晌,咬牙无奈道:“岂有此理!是哪个手下敢这么大胆,不经允许就使用蓟草石这种秘药,我若查出来必定让他受遍酷刑而死!”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沮丧起来,这等于宣告了长老投降了。星晨温言道:“那也不用,都是族里的兄弟,谁没有错,叫他下次注意就是了。我来就是跟你们说这件事,还有顺便告知大家一句,吴刚英他们解谜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为了避免给法术界有机可乘,必要的时候我还是要露面加入。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天吧。”星晨的神色一如刚进来的时候般春风拂面,众人有苦说不出,只好控身弯腰道:“恭送主上。”“不用,不用。”星晨还在频频回首,末了,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宝座,快步离去。长老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众人惊呼着上前搀扶:“长老?!”长老看着大厅的门口,喘着粗气道:“我们低估他了。这个人……深不可测。我们必须加快拿回东西的步伐了。”众人沉默无语,在他们面前向来言听计从的星晨变成了真正高高在上的主上。这个回合,他们败得体无完肤。但是,还有下个回合,下下个回合……

走出那栋富丽堂皇的宫殿,星晨的脸色立刻由轻松自如变回忧郁,好险,如果不是他得知了蓟草石能够致死的秘密功效,再晚一步出手就没有意义了。“主上,他们答应了么?”从旁边闪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婆婆,星晨一见是她,戒备之心立刻放了下来:“婆婆。”这个老太婆是从小专责照顾星晨的人,对星晨极好,就快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她也是唯一星晨还愿意吐露点心里话的人。婆婆笑道:“这一个回合你已经大胜了,为什么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星晨不无忧虑道:“我是不得已才出手的,虽然胜了,但是让他们知道我的城府,终久不是一件好事。恐怕他们以后更加防备更加难对付了。”婆婆没有说话,星晨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连她也没有料到星晨的心机会深到如此地步,看来长老那帮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的星晨多了一个脆弱的死穴。“对了,婆婆,谢谢你告诉我蓟草石的事情。”婆婆笑道:“我告诉不告诉你根本没有关系,关键是你作出怎么样的选择。我想多口问一句,那个女孩——对你真的很重要吗?”星晨将眼光投向别处,没有答话,良久,才道:“在我的身上,是不可能有任何情感因素存在的。”婆婆紧接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出手?”星晨茫然的看着远方:“我不知道。”婆婆静静看着这个所向披靡几乎为神的身影,她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渐渐朝着现实接近……

“星晨,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呢!”——“星晨,我以前对你很不服气,事事都跟你斗气。可是,现在,说实在的,我有点佩服你了。”——“星晨,我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所以从此以后,彼此之间什么事情都可以说。”淡淡的语音随风飘散,弥留在枝叶之际,幻化成点点闪光,从高高的树上自由地垂落。那是上天恩赐给大地的甘露,也是枝叶对生机的挽留。星晨烦躁的甩了甩衣袖,大踏步而去,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总爱笑着回过头去的女孩身影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中,影响自己纯理智的判断?只不过是想利用她更有把握拿到那个东西而已,只不过想趁机击溃法术界而已,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是不想她死而已……

鎏海大学教学大楼二楼。

杨淙和吴刚英正准备商讨如何找寻那间有问题的课室,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语音道:“你们终于想到来找第八间课室了。”“星晨?”杨淙回头道:“你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我们会被你吓死的。林……”杨淙快人快语脱口而出,猛然想起星晨的警告,赶紧尴尬的闭嘴了。星晨看上去却不在意的样子,对杨淙道:“你若还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帮忙找。”一听说星晨要加入,杨淙早大喜过望,忙道:“没事,没事,我们三个一起找吧,星晨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很快找到的。”话刚说完,却发现星晨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郁闷表情,杨淙一愣,转过头去看吴刚英,用目光探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刚英对着星晨笑了一下,然后对杨淙道:“是啊,你要有什么事,千万别勉强,我们两个足够应付这里的局势了。”“什么?”杨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吴刚英说的话也莫名其妙,她不由强调了一句:“我真的没事?”话音刚落,吴刚英已经紧接着逼问了一句:“真没事?再想想。”杨淙目瞪口呆,她直觉感到两个人有点不对劲,似乎想隐晦的告诉她什么事情。想了一会,杨淙恍然大悟,林鸢茵!星晨过来一定是通知林鸢茵要出事,暗示自己要回去看着她。想通了之后,杨淙忙不迭地点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差点给忘了,我要去跟那个大叔会面的,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你们两个小心点。”星晨心照不宣的给杨淙让路:“别急,慢慢来,时间多的是。”

杨淙走后,就只剩下两个男生这样默默地对立着,半晌没有人说话。吴刚英一直在注意星晨的表情,他察觉到星晨眼睛不时快速地朝教学楼外的一角扫视一下,当下心领神会,开口打破寂静道:“我们快点开始找第八间课室吧。”星晨点头道:“好。”两人走入其中一间课室,来到黑板面前,吴刚英用手敲打墙面,判断哪里能发出空洞的声音,趁机走近星晨,以微弱得几乎跟蚊子哼的声音耳语道:“有人跟踪?”星晨也装作没事的查看黑板上有没有修补的痕迹,低声道:“嗯。”“你现在还不能去见林鸢茵?”“嗯。”“林鸢茵有危险了?”“还没有。”“那你叫杨淙回去干什么?”“她要醒了,怕她乱跑。”只短短的几句对话,吴刚英立即判断出了林鸢茵情境的危险性,他忍不住又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们要杀林鸢茵?”这次,星晨久久的没有回话,不是他答不了,而是他实在不想答。吴刚英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作为一个男人,他明白了星晨沉默的含义。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是真心的微笑。

“对不起。”这句话从高傲的星晨嘴里说出来,真可谓是天方夜谈,吴刚英怔住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轻声回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注定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不至于不懂。”星晨淡淡一笑:“你认定了我喜欢林鸢茵?”吴刚英连头也没有抬:“这个要问你才知道。”星晨道:“如果我永远都发现不了呢?”吴刚英深吸一口气道:“发现不发现,都改变不了事实。就好比我和她都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但是蓦然回首,发现这不过是个虚幻得根本触摸不了的梦。你跟我都是幸福的,找到了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找不到的目标。”星晨微微摇摇头道:“我和她根本是不可能的。”吴刚英道:“我实在没搞懂你为什么始终顾虑重重,这些事情需要去想这么多的吗?”星晨没有接话,他在心里默默地道,为什么顾虑重重?因为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注定了没有任何可能。

两人谈了半天,终于想起此行的正经事来。吴刚英道:“虽然知道了那东西就藏在这八间教室的黑板后面,可是怎么找也是个问题,我怕砸墙会惊动军方,但是除了砸墙没有别的方法了。”星晨道:“要砸你去砸,我可不干这事。”吴刚英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看你的样子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抛得下面子干这种体力活?算了,你在旁边看着就是了。”说着,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面一一掏出锤子、凿子等工具,抡起大锤就猛往黑板上面砸了一个洞。这下子,星晨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你你你……你真打算砸?”“啊?”吴刚英愣愣地回头:“是啊,要不怎样?”星晨恼怒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的?校长藏的东西就这么一小块,就是真藏在这面墙后面,除非你把墙全砸了才有可能找得到。”吴刚英道:“那就砸啊。我的意思也是把墙全部砸透,总会找到的。”

这一刻,星晨无比怀念起跟林鸢茵合作的日子来,可是现在不是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只好耐心的开导:“有一个更简便更省时的方法,你这样砸固然可以找到,不过要砸完这么多面墙估计也要一个星期。”吴刚英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怎么没想到?”星晨舒了一口气,刚想说一句“孺子可教”,吴刚英紧接着道:“我们可以叫施工队来啊,叫八支队,一支砸一面,总够了吧?”星晨忍住从地上捡起砖头扔过去的冲动:“那军警就会有八百枝枪对着我们,一百枝枪对一个人,总够了吧?”吴刚英这才想起军警的存在来:“那怎么办?”星晨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卷尺道:“照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如果校长在黑板后面动了手脚的话,那么第八间课室的面积必定会比其他的课室要小一点。但是现在实际上我们可以发现,这里每间课室几乎都是一样大。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原因只有一个,校长在施工队之后自己再动了手脚,挖东墙补西墙,把另外非课室的地方补了进来,造成我们的错觉。那么在这里,除了课室还会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校长同志占用的呢?”这下子吴刚英终于听明白了:“厕所!他可以占用厕所的地方!”

星晨赞许道:“没错。以前我们被误导,以为第九间课室真的是多出来的一间课室,所以我们忽略了厕所的存在。其实,多出来的只是一小块地方而已。二楼的厕所面积一定会小于一楼的厕所面积,所以我们只要测量对比一下就知道了。一层楼总共只有两处厕所,不是左边这个有问题,就是右边这个有问题。”吴刚英由衷称赞道:“我怎么没想出来?怪不得林鸢茵说你聪明。”星晨眉毛颤动了一下,他一直没搞懂一个问题,吴刚英在分析传说来源的时候如此细致入微,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却驽钝到象个木头一样。殊不知,吴刚英正是这样的性格,老实仁厚,但是大事上绝不含糊。关于传说的分析实在是当时情势紧急,吴刚英压力过大,逼出来的超常表现和逻辑推理能力。

两人于是忙乎开了,星晨坚决不愿意测量二楼的厕所,理由是太脏,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脑浆之类的东西,老实巴交的吴刚英只好让星晨到一楼去测。星晨自诩聪明绝顶,但是这次他失算了,当他跑下一楼的时候,发现一楼的更脏,似乎是还有军警人员在继续使用这个厕所,而且超过一个星期没有打扫,散发着一种异常的臭味。星晨郁闷了,在确定吴刚英不会无故下来察看之后,叫唤出一名手下道:“帮我测量一下厕所的总面积是多少?记得要精确一点。”那人一看厕所内的情况登时蒙了:“啊,这么脏?”星晨皱眉道:“废话,要不脏的话我叫你来干吗?快点干!我先离开一下。”说完,抽身而去,那人叫苦不迭,只好捏着鼻子进去了。

星晨见四周无人,快速掠到上次推倒倒三角形的艺术牌坊残骸附近,抚摸着那堆已经化成碎石的沉思不语,他一直怀疑上次上了某人的当受了某人的骗,但是林鸢茵的灵媒介质的超强能力让他相信了这个看上去有点荒谬的推理。但是推倒了倒三角形之后,的确没有再看到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出现,但是他并不觉得学校宁静了多少,相反,更多异常的事情如同迅猛的疾雷一个接一个地发生,让他自己也有点措手不及。还有第九间课室的反常,这个昔日温顺的只有通过镜子反射才有杀人能力的传说却立刻在倒三角形破灭之后恢复了第一大传说凶残的本来面目。太多太多异于常理的事情能够碰巧在一个时期同时出现,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有人误导了林鸢茵的能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个人的心机和功力可谓非常可怕,因为能够蒙蔽强力灵媒介质的感应,乃至造成自己想要的错觉结果,决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能够做得到的。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虽然现下对这件事情极度怀疑,但是星晨也一筹莫展,这件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也只有林鸢茵能看破真正的内幕。一定是当时林鸢茵急于解开第九间课室之谜,所以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感觉,一旦她冷静下来,就一定能够看到本质的真相。即便是神,也不能永久的迷惑灵媒介质,毕竟那是经过神界祝福而产生的特殊人种。这也是为什么长老他们拼死也要阻止自己出手救醒林鸢茵的真正原因吧?

“林鸢茵,你醒了。”除了耳边能够听到一个清晰的欣喜的声音,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什么都看不到,好像眼睛还是闭着,只是黑色瞬间变成了白色。“我……我这是在哪里?”林鸢茵呢喃道,在昏迷了整整五天之后,她第一次张开了眼睛。在旁边守候已久的杨淙喜极而泣:“老天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黎明的曙光终于到了。我就知道,星晨叫我回来……”说到这里,猛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了口。“星晨……”林鸢茵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那种恐惧的惊惶:“星晨怎么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星晨对我……对我……”林鸢茵颤抖的伸出双手:“对我……”两滴清澈的泪珠缓缓地滴落在手掌心。杨淙吓了一跳,赶紧紧紧攥紧林鸢茵的双手道:“鸢茵,你醒醒,骗你的人是陈娴一个。我们都还是你的朋友,包括吴刚英,我们都还守护在你的身边。而且星晨……”林鸢茵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泪花:“而且星晨对我怎么样?”杨淙道:“星晨的事情我没有发言权,我曾经跟你说过,让你有机会好好对比一下,到底哪个人更重要些,但是我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地重。”

“哪个人更重要……”林鸢茵掩面而泣道:“我早该明白……哪个人更重要,其实我早就做出了选择……早就做出了,我欺骗了自己,却骗不过内心。”杨淙赶紧扶住她的肩膀道:“鸢茵,星晨那边也一样,他对你如何,他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内心,他会作出自己的选择,而且我相信他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林鸢茵猛然抬头:“他的选择是什么?”杨淙道:“这你要问他才成。”林鸢茵颓然低下头去:“我已经没有脸面去见他了。”始终在房屋外墙贴着偷听的星晨听得好几次忍不住想闯进去,但想到有人跟踪,始终都忍住了,只好在心里默默地道:林鸢茵,你一定要尽快振作冷静下来。目前这个谜局是你一手牵起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能破掉。一天困在这个谜局里,一天都不能真正解开第九间课室之谜。我的命运,吴刚英的命运,还有你自己的命运,都操纵在你的手里。

“星晨,星晨他在这里!我感觉得到,他就在外面!”林鸢茵突然抬头喊道,同时不顾虚弱的身体,拼命的向门外跑去。“鸢茵!”杨淙忙上前扶住快要瘫下去的林鸢茵。林鸢茵大口喘着气,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道:“快,快到外面去!”星晨吃了一惊,他没料到林鸢茵的灵感能力有这么强,居然一醒过来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眼见门已经被推开,不及多想,脚尖点地,几个飞掠早消失在远方。杨淙推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对林鸢茵道:“你肯定是病久了,又加上老想着他,所以才产生了幻觉,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你放心,他不来看你,也不代表他不在乎你了。”林鸢茵凄然摇着头道:“不,他的确在外面,我知道的,我的感觉不会错。他避开了我!他避开了我!”说到最后,怆然泪下,杨淙强挟着她回到床边:“鸢茵,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你曾经被你的感觉误导过的,想想以前,你的感觉欺骗了你的内心,让你一直在拒绝承认真正的感情。”林鸢茵道:“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真相?”杨淙一呆,这个问题她实在很难回答,林鸢茵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真相在星晨那边。我要去问他,我要亲自去问他,我若不能见他一面,我这辈子死不瞑目。”杨淙吃了一个哑巴亏,她心想:若是星晨不肯见你,你恐怕这辈子真的都见不着他了,此刻只好安慰道:“那也等身体养好了再去啊,你现在这么虚弱,话也说不上几句,万一见到他了,一激动,更说不清楚了。”好说歹说,林鸢茵才终于又躺下了,含着泪花迷迷糊糊入睡了。杨淙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门外,想道:星晨他真的来过吗?难道聪明如你也没看出自己是否作出了选择?

“选择……选择……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什么?”星晨望着天空喃喃的自语,他痛苦的皱起眉头,情感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一堆难以读懂的天文数字。他回到教学大楼,手下早已经撤退了,只留下一张图纸在地上,星晨捡起来一看,上面已经给出了测量得出的总面积。正待详看时,背后突然轻微的风声一刮,星晨悚然回头,却见到一条巨大的黑影从后面的树林里快速的掠过,瞬间不见影踪。星晨一怔,他似乎觉得这黑影看上去非常熟悉,尾巴!它后面是一条肥大的尾巴!星晨猛然间已经想了起来:“人头蛇身!!”他失声叫道,正待追上去,二楼传来吴刚英兴奋的大叫声:“量出来了,量出来了,星晨你完工了没有啊?”星晨止步不追,心中一阵震颤,人头蛇身怪物没有去轮回,那也就是说,倒三角形封印的不是它,是第九间课室!星晨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第九间课室之所以瞬间能够爆发出大屠杀的能力,原来正是他跟林鸢茵两个罪魁祸首一手造成的,如果第九间课室完全的自由了,那么那个东西……那个东西……

“星晨,”吴刚英已经兴冲冲的跑了下来:“你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啊?”星晨回过头来,只这一瞬间,他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我早就完工了,等你下来而已。”吴刚英把计算出来的数字递给他道:“你的呢?”星晨把图纸递给他,吴刚英惊呼道:“星晨你以前在施工队做过的啊?居然还画了图,用不用这么专业啊?”星晨尴尬道:“关你什么事,快看两个数据差多少。”两人凑过去一看,却不由双双脸色大变:“什么?!”吴刚英给出的数据是两边厕所是一样的,都是86.63平方米,星晨的图纸上也明白标明两边厕所一般大,面积为86.60平方米,两者的相差只有0.03平方米!那也就是说,第二层的厕所根本没有人动过手脚!吴刚英惊愕道:“怎么会这样?都一样大,教室也一样,那么第八间课室在哪里?那个向前推进的墙筑在了哪里?”星晨看着图纸,怔了半晌,才道:“校长把我们两个都耍了一番,他要有心隐藏这个天大的秘密,就决不会修改厕所这么简单。整整三十年,足够他翻天覆地,设置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谜局!”吴刚英道:“那怎么办?”星晨无精打采道:“等那位有图纸的大叔来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记忆了。”同时,心里暗道:也寄希望于林鸢茵的觉醒了,既然第九间课室已经被完全解放,那么她感应到那个东西也就不难了。

可惜两人都错误估量了一件事情,或者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被解放出来的第九间课室随时拥有杀人的能力,就在两人在楼下商量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刺耳的声音。吴刚英捂住耳朵道:“军警那帮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胸前系着的一个开光木符放出巨大的金色光芒,将两人隔离在周围的空气中,吴刚英脸色大变道:“鬼气?!”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哐啷”一声,那个受香火供奉数百年的木符碎成了点点末屑,星晨大叫道:“时空扭曲!第九间课室出动了,快跑!”一把扯住了还愣在当地吴刚英就往台阶下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眼前的景象渐渐由一级级台阶变成一条地砖泛着黄色的幽长的走廊,上面昏暗的灯光在不停地摇晃、闪灭,两边的扶手有清晰的水泥剥落的痕迹。吴刚英面无血色的喊道:“瞬间记忆!”眼看周围仅有的真正现实场景正在一点点的消失,心知若是完全被困,那就彻底逃不出去了,当下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种长只有一寸的小钉子出来。

不要小看这枚钉子,常人乍一看,以为只不过是平常的钉子,但如果把钉子放在放大镜下观察,就会发现,钉子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金刚经的所有符语,是当年五台山百年开光大礼上二十位得道高僧共同开光铸成,世上只有三枚,分别存放于五台、落伽和九华。这是五台山方丈智能大师悟破法术界将有大劫难之后,为了在最坏的情况下给法术界留下一条后路,各方达成共识而共同制造的。不过,九华的那枚已经在数十年前被窃取了,再加上当年参加高僧大礼的几名高僧已经纷纷坐化,使得剩下的两枚更加弥足珍贵。这次下山对付妖狐,空明大师知晓对手厉害,因怕爱徒惨遭不幸,特地给了他这枚钉子用在生死存亡时刻。吴刚英万万没有想到,这枚绝世的宝物居然会用在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感慨了,大吼一声:“若得见佛,当愿众生,得无碍眼,见一切佛!佛佑我等逃离苦海!”猛地将钉子朝旁边狠狠掷去。法钉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离弦之箭飞也般朝走廊外面冲了过去。“铿锵”一声,金光散作金点,空间起了一阵猛烈的震动,吴刚英跟星晨都站不住摔倒在地上。震颤一停止,吴刚英一轱辘爬起来一看,走廊上空还是如同刚才那样灰蒙蒙的,弥漫着一层浓厚的挥之不去的雾,根本没有任何缺口出现!法钉失效了!!吴刚英一时目瞪口呆,这枚绝世仅存的法钉之一,这枚被号称佛教最后的道路的法钉,这个倾注了当时佛教最高法力的代表象征,在这第九间课室氤氲的环境里,象一缕清风,瞬间消散,不留影踪。

星晨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没有用的,那个东西太厉害了,除非是紫金钵亲来。”吴刚英身体狠狠一颤,紫金钵?紫金钵是五台山秘宝,五台山世代相传,甚少拿出现世,即便是法术界中人也并未全知,外界更是一无所闻,何以星晨却脱口而出,而且深知紫金钵的地位和强大?但是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再继续想这个问题了,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正渐渐地由远及近,由模糊而清晰的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那么地有节奏,那么地缓慢,朝他们慢慢地走来。那种一点点吞噬人心的恐惧,吴刚英第一次尝试到,在他的脑海里,所有的咒语都突然忘却,所有的法术都变成空白,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景象——走廊上众多人争相往墙上撞烂头颅的惨绝人寰!那一次,他侥幸逃脱了,因为星晨用了镜子,他们看到的只是反射的景象,但是这次,连星晨也被困在里面了,林鸢茵和杨淙不可能赶来,他们孤立无援的陷入了这个必死的绝境!

下意识中,吴刚英逐渐向星晨靠近,直到碰到了星晨的背部,两个曾经互相争斗的人背对背地站在这个死亡的边缘。吴刚英转头想从星晨那里找寻点镇定,可是却发现星晨正呆呆的看着走廊上的柱子不动,嘴里还在呢喃一些听不懂的单词。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环境?!吴刚英觉得这次自己死定了,他呆了半晌,忽然缓缓地扯下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一块玉牌,那是他小时候初初入门的时候师父亲自戴在自己脖子上的,二十年来从未解下过,想到小的身后,有一次天气太热,带着那玉在胸口很不舒服,于是偷偷躲在佛像后面想解下来,不料正碰上也躲在佛像后面睡觉的师父,当下抓了个正着。他诉苦要求取下,师父抱着他教训道:“哪怕娶老婆的时候都不能取下,除非你死了。”想不到一言成谶,吴刚英泪流满面:“师父,我对不起你!徒儿没能光大落伽山,徒儿辜负了你二十年教养,永别了,师父!”说着,将玉远远的抛出。这玉乃辟邪之物,主死有瞩,拼力而达,哪怕到了冥界,也能脱逃而出,向师父报信。

让吴刚英万万料不到的时候,眼见玉已经高高的抛在半空,旁边突然一个人影快速一闪,刚才象个木偶的星晨已经一个健步窜上走廊,把那块玉抢救了下来,回头怒对吴刚英道:“这唯一的救命法器你也敢这样乱扔?!”吴刚英哭笑不得,正欲解释那不是什么法器,不过是一块灵性之玉,星晨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这玉你供奉有多少年了?”吴刚英被吓了一跳:“八……八十年应该有吧。它不过是块玉,没有任何驱魔的法力……”星晨放开他,紧紧的攥住那块玉道:“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它了。”吴刚英没听明白他的话,不过他分明看到,这个平素沉静得就算大楼塌了也能闲庭信步的男生额头上正大滴大滴的冒着汗珠。走廊上的人影已经越来越清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噩梦,却在今天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恐怖风情。那个已经烂熟于胸的捧着蜡烛的动作,还有即将登场的绝对无法模仿的“笑容”,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绝唱!吴刚英惨笑道:“这样死法,也算悲壮了,毕竟是死在第一大传说手下,毕竟它还算重视咱们,特地造了这么一个宏观的环境来对付我们。”

“蜡烛……”从星晨的嘴里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吴刚英身子一震:“你说什么?”星晨道:“蜡烛的真正含义,你忘了吗?是你推理出来的。”蜡烛的真正含义——火焰,净化烧毁怨恨,恢复正常秩序,杨淙姐姐拼命想要揭示的也许是唯一可以找到第九间课室的办法。用火焰烧开这瞬间场景,烧出一条生路?吴刚英摇摇头道:“你疯了,星晨,我们哪里有火?要有我早用了,用得着等到现在。”星晨轻轻的喘着气,看得出他的神经也已经绷紧到了极点:“我们没有,但有人有。”“谁?谁还会也一并困在这个鬼地方?”吴刚英环顾四望,没有一个人影,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突然他全身一麻:“有人……你是说……”“没有错,”星晨一字一句的道:“那个死灵手上的蜡烛,就是这里唯一的火焰!!”吴刚英一下子跳了起来:“星晨你疯了!不要说我们根本不能靠近那个死灵,一碰到他的死气就连灵魂都消散掉,就算我们能碰得到,难道你还能从她身上抢蜡烛过来?!更何况那蜡烛上的火焰,不是人间的阳火,是地狱之火!!你用地狱之火净化得了仇恨吗?!杀得出通往人界的生路吗?!!”星晨大吼道:“谁告诉你那个一定是地狱之火了?!”吴刚英也怒吼道:“死灵手上持着的,难道不是地狱之火吗?”星晨扑过去将吴刚英死死的压在墙上,这个文雅得连骂人也要想尽词汇的男生此刻凶狠得象一只看见猎物的狮子:“不要让恐惧攫取了你的所有理智,落伽山首席弟子!这不是冥界,这是瞬——间——记——忆!!”

吴刚英目瞪口呆的看着星晨,突然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陷入了一个常理上的逻辑误区,因为死灵的出现,因为这里的时空扭曲,让他忘记了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最重要的元素——瞬间记忆。所谓瞬间记忆,即是对死前场景的再现!她生前为了找寻第九间课室所持的蜡烛,上面正是人间的阳火,人可以因为受到时空扭曲而变成死灵,但是无法毁灭的火焰会借助这怨念的环境,借助这依靠瞬间记忆不断创造出来的蜡烛而永久的存留下来!这里唯一的火焰!!吴刚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我们无法靠近她……”星晨松开了手,吴刚英一下子从墙上掉了下来。星晨从手上撕了一个布条,将吴刚英抛出的玉牌缠住:“这是辟邪之物,死灵的气息不能将它侵蚀,总比你那个什么钉子好,可以完璧归赵的回到我们这里来。”吴刚英突然明白了星晨将要做的事情:“你想用这块玉去借蜡烛上的火?!这……这太疯狂了!”星晨露出了比那死灵更加狰狞的凶相:“有比死亡更疯狂的吗?为了生存,我们必须不择一切手段!”

那个人影,那根蜡烛,那跳动的火焰,已经有了明确的轮廓,而星晨和吴刚英也已经退到了走廊的最尽头。这一场强弱分明的生死决战,从星晨手上抡得呼呼响的那块玉开始拉开序幕。“你会用助火术吗?”星晨问了一句,吴刚英早已满头大汗:“会一点。”星晨提高了音调道:“好!你若让那火焰灭了,我杀了你!”吴刚英大吼道:“灭不灭都是死,我拼啦!!”声嘶力竭的吼声中,星晨已经高高的挥起绳子,巨大的惯性让绳套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大圈,玉牌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划向死灵,发出了“咝咝”声光芒和强烈的光芒,那是他们最后救命的流星。玉牌正正从死灵的脸前越过,飞到蜡烛的上方,腐蚀得差不多的布条遇到火立刻窜起一簇明亮的火焰。星晨叫道:“就是现在,吴刚英!”吴刚英双手食指并拢,对准火焰大喊道:“火中生莲华,涅磐乘风起!”

星晨手上用力把玉牌往回拉,又再经过一个完美的半圆弧道,玉牌带着熊熊的火焰飞了回来,星晨低头躲过,把它往走廊外面掷了过去,吴刚英大喝一声:“破!”火“呼啦”一声猛地变大,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轰隆”一声,那个死灵已经走到了距离星晨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渐渐地抬起头来,那下垂的青黑色的腐肉,那扑鼻而来的恶臭,那邪恶的嘴角的翘起,都在重演着这出瞬间戏剧的最后一幕。“快走!”星晨扯住吴刚英,不顾一切的朝走廊那边跳了过去,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一道裂口出现在面前,两人穿过裂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边是明媚的阳光,还有那些青翠的绿草,一级级的再真实不过的台阶。从来没有失过手的第九间课室,终于以他们逃出生天破了这一局的轮回!

吴刚英抬起头,脸上的惊惶还没有消去:“啊哈……”他还没有“哈”出下面一个字,星晨已经爬起来拉起他猛跑猛跑:“哈你个大头,快跑啊!”两人跑到远离教学大楼几百米远的地方,才踉踉跄跄的坐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头上的汗珠在不停地往下掉。吴刚英回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栋大楼,用手搭在星晨的肩膀,气喘吁吁道:“我说哥们,你这次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吴刚英不是不懂信义之人。”星晨喘气道:“你又没钱,有没势,你拿什么报我?”吴刚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正色道:“这样吧,你出身贵族世家,凡俗的东西你根本看不上眼。我答应你,等你死后,我一定把你的灵牌放在大殿第一排的正中央左边第三位,让你世代受香火供奉。放心,不要钱的!”星晨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你等着,我迟早血洗落伽山。”吴刚英失笑道:“就凭你?血洗落伽山?水洗落伽山地板还差不多。”星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有气无力的道:“我管他水洗还是火洗,下次没有林鸢茵,我死活也不进去那栋大楼里面了。”“林鸢茵?”吴刚英一愣:“怎么?灵媒介质还有抵抗瞬间场景的能力?这我可第一次听到。”星晨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了一个标准的白眼动作:“灵媒介质可以第一时间感知第九间课室的出动,我们就可以用下面那两条腿拼命跑了。第九间课室学聪明了,下次我们如果再被困进去,不要说借什么火焰,借一根头发都借不到!玉还给你!”吴刚英赶紧接住抛过来的玉,看着星晨离去的身影大喊道:“喂,你要去哪里?”星晨软绵绵的挥了挥手:“我不想再跟你个傻瓜呆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准出事。”吴刚英用手围成喇叭状用尽力气的喊道:“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我回去就到大殿给你腾位置。”“咚”一声,星晨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生气,也可以蒸发掉仅存的一丝力气;思念,也可以吞噬掉最后的一寸灵魂。

林鸢茵无精打采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花板上粗糙的痕迹,她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当初笑靥如花的朝气。杨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正要劝解几句,门突然被撞开,吴刚英一脸乌黑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一个倒栽葱摔倒在地。杨淙吓了一大跳:“你……你这是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打探第八间课室了吗?”吴刚英气愤道:“甭提了,老子遇上第九间课室,就快连这条命都赔上去了!娘的,是谁跟老子吹它不会随便杀人的?”一边抬起头来,却定定的愣住了,林鸢茵那复杂的眼神正紧紧的盯着他。“她……她醒了?靠!你干吗不早告诉我?”吴刚英吓得语无伦次朝杨淙道。杨淙忍住笑的冲动:“你自己不会看吗?我们的吴大弟子也会一口一句脏话的啊,见识了,我先出去看看饭好了没有?”说着,淡然抽身而退。吴刚英啼笑皆非,他想解释什么,可是颤动了半天嘴唇,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直到最后颓然低下头去,青梅竹马的情谊演变到今天,两人却只能沉默以对。

良久,吴刚英才勉强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今天跟谁一起从第九间课室里面逃……”“叮咚”清脆的一声,吴刚英看到了地板上早已弥漫开的一滩水迹。这下子,吴刚英再多的话也活生生的吞进肚子里去了。沉寂,成为相处的最好方式。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鸢茵才轻轻的道:“对不起。”吴刚英微微一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林鸢茵闭上眼睛道:“因为我背叛了你。”吴刚英道:“你认为这是背叛吗?”林鸢茵道:“最起码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吴刚英叹道:“不是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是我们联合在一起欺骗我们的感情。只不过,你站在找到幸福的一方而已。如果互换角色,背叛的应该是我才对。”林鸢茵一怔,居然不知道怎么答对。吴刚英道:“你不找我,也想说清楚这个问题。背叛到底是什么?”林鸢茵道:“背叛就是对爱情的不从一而终。”吴刚英紧接着问道:“如果那并不是爱情呢?”林鸢茵呆呆的看着他,半晌,觉得气氛难受的吴刚英赶紧以一句话结束了这场难堪的对话:“我们都以为是背叛,但恰恰是回归正轨。背叛只是个错觉,所以我,你,大可不必再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诚如你所说,普救众生,现在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儿女私情的事情尽早解决的好。”林鸢茵的心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你说……你说你对我的……”吴刚英斩钉截铁道:“不是爱情,我们都是错觉。”林鸢茵忍住滑落的泪花道:“谢谢你,我并不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我很坚强。”说完这句话,林鸢茵把头偏向一旁,静静躺卧在床上。吴刚英如获大赦赶紧溜出了房间。

刚刚出到门外,就遇上杨淙炯炯有神的目光:“吴刚英,你在撒谎,明明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吴刚英苦笑道:“总要有一个人牺牲,不是么?否则三个人都不快活,何必呢?我也是迫不得已,她太过聪明,不把话说死,她的结会越打越大。”杨淙道:“你认为你刚才骗到她了吗?”吴刚英挠着头道:“不知道啊,我尽力了。反正实在不行,还有星晨出马。”杨淙哭笑不得,转了个话题道:“你刚才说你遇到了第九间课室?”一说到这个话题,吴刚英立刻回忆起不久前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来,兴奋道:“是啊,我跟星晨也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以前我们不都说但凡见到第九间课室的人都会死吗?可是我跟星晨事实上已经陷进去第九间课室的幻境去了,还能逃回来。这说明,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转折点并不是在看见的一刹那!”杨淙惊奇道:“真的?那可真的是大发现了!”吴刚英沉吟道:“我觉得就算它有扭曲时空的能力,也有一个渐进的过程。根据我对现场的推断,你姐姐并不是一出现就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的,而是有一个过程,因此我推断时空扭曲的界点刚好在你姐姐出现笑容的那一瞬间。只要不让你姐姐笑,我们都能保持活着的状态。因此说句大实话,你姐姐救了我们。最起码我们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杨淙感伤的道:“其实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希望她再出来,哪怕知道她还被困在那里。第九间课室也真可恶,其他被杀的人它视而不见,偏偏将我姐姐一个人扯了进来,当作木偶不断地充当恐吓人的工具。”吴刚英淡淡一笑道:“这样说,你就错怪第九间课室了?”杨淙一愣道:“什么?”吴刚英道:“因为你姐姐的出现并不是它的错。事实上,第九间课室杀人无数,但是出现在它幻境中的只有你姐姐一个人,这说明,只有你姐姐才是真正进入到了第九间课室中去的。林鸢茵第一次看到她走进一间神秘的课室里就是明证。你姐姐的瞬间记忆和第九间课室传说已经紧紧的结合在一起了。”杨淙颤音道:“说下去。”吴刚英道:“你姐姐找到了进入第九间课室的道路,可是她并没有找到抵抗第九间课室内死气的方法,所以她在进入的一刹那就已经死了,她对死前场景的回忆混入了第九间课室的幻境里面。”杨淙带着哭腔道:“难道洪京就没有进去吗?”吴刚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忘记了,洪京的死跟你姐姐最大的不同,是洪京死在外面,能够见到你的姐姐,他留下了尸体。但是,你姐姐却死不见尸,也没有人见到她是怎么死的。这就是有没有进去第九间课室最大的区别!”杨淙哭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傻?明明知道第九间课室根本就进去不得,明明知道就是死路一条,还是要进去!就是为了给我们留下这么一个无聊的提示吗?她亲自告诉我不是更好??”这个问题吴刚英却难以回答,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如果洪京换成星晨,你姐姐换成林鸢茵,你会理解吗?”杨淙身躯猛地一战,早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的站着,吴刚英勉强一笑,转身离开。“如果洪京换成星晨,我姐姐换成林鸢茵……吴刚英,我姐姐换成我,我会更能理解的。”杨淙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同时,拼命忍住眼角的泪滴。那滴晶莹就这样久久的徘徊在明眸旁边,直到慢慢干涸。

转眼到了下午,吴刚英跟杨淙总算迎来了他们千盼万盼的人——那名仅存的见证者。不等那人拿出设计图来,吴刚英已经抢先问道:“大叔,第九间课室在第几层啊?”那人愣了一愣道:“第二层啊,我没跟你说吗?”吴刚英道:“是不是你记错了啊?”那人听得吴刚英话中有话,呆了一下道:“什么意思?在那条走廊上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我记错了有多少间课室也不可能记错是第几层的。”吴刚英郁闷的一笑道:“我也觉得你应该是没有记错,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第二层并不可能存在你所说的阻隔起来的那一块地,你会怎么想?”那人道:“我听不懂,什么不可能有这块地?明明是我一砖一砖砌起来的,难道它会飞了不成?”吴刚英拿出自己和星晨计算的结果和图纸给他看,指着上面的数据道:“因为现在第二层和第一层的八间课室每间面积都是一样大的,所以我们猜想是校长在你离开之后自己又动了手脚,挪用了其他的地方来填补课室的空间。你是建这栋楼的,你应该也知道,楼上没有花圃没有架空层,也没有装饰层,除了厕所没有什么别的的方可以达到这个效果。所以我和我朋友冒死测量了一下上下两层的厕所面积,结果发现只相差0.03平方米。你认为当初隔离开来的那一小块地能小到这么小吗?”

那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怎么会?你们有没有量过其他八间课室?真的每间都一样大吗?”吴刚英沉着脸道:“课室没量,如果像你说的那样,10平方米的差距目测也该测得出来。”那人捧着吴刚英的图纸手在微微颤抖道:“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记错的,真的是第二层!”杨淙在旁边道:“大叔你再仔细想想,当时有没有别的场所可以挪用的。”那人摇摇头道:“没有了,学校小气得紧,把地方算得刚刚好,多一寸地都不干。”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半晌,突然抓住吴刚英的手臂道:“对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大楼看看?我还记得起课室的方位,说不定我到那里就知道是哪间了。”杨淙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吴刚英猛地大吼一声:“不可以!”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吴刚英瞪了杨淙一眼道:“你忘了我是从哪个鬼地方逃出来了?”吴刚英时刻谨记星晨的警告。杨淙这才想起,忙不迭道歉道:“对不起。”回头对莫名其妙的那人解说道:“现在不比以前了,第九间课室可以随便杀人了。”那人听了更加莫名其妙:“它从来都是可以随便杀人的啊。”吴刚英哭笑不得道:“算了,这个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解决这个第九间课室,不,是第八间课室的方位问题。”那人为难道:“现在凭空在这里说,我也分辨不出什么,你不是和尚么?你用法术保佑我进去,只需要一分钟,我就可以告诉你第八间课室在哪里?”

吴刚英有气无力的道:“在讨论怎么进去之前,我先声明两个问题,第一,我不是和尚,你有见过和尚有如此茂密的头发么?第二,我的法术不是用来对付大楼的,何况我要是能对付得了它,我早住进里面慢慢找了,还用坐在这里搜肚挂肠?”那人惊奇道:“你不是和尚?那你为什么冒充落伽山弟子?再说,和尚头又不是天生没头发,你忘记理发了,它不就长出来了?”眼见吴刚英要抓狂了,杨淙赶紧聪明的转了个话题:“对了,其实要带大叔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吴刚英猜到了她的心思,摇摇头道:“不行,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康复。”“我带他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爽的女音。吴刚英和杨淙蓦然转身,消瘦了一圈的林鸢茵扶着树木面无表情的站立着。“阿弥托佛。”吴刚英吓了一大跳,顺口宣出了一句佛号,那人跳了起来:“和尚,你还说你不是和尚?”杨淙赶紧上去扶住林鸢茵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林鸢茵道:“第九间课室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杀人了?我亲眼看见它出来两三次,都没杀过人。”杨淙回过头去看吴刚英,吴刚英无奈的一摊手道:“看我干什么?她自己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见。我想着过了今天才跟她说的。”

杨淙只好把林鸢茵拉到一边,用尽量委婉的语言跟林鸢茵讲解那天可怕的事实,吴刚英趁机跟那人激烈争辩和尚和头发的问题。林鸢茵听得脸色煞白道:“第九间课室真的有这么恐怖?果然不愧是第一大传说,但是为什么之前我们多次触犯它它都没有杀人呢?”杨淙摇摇头道:“我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林鸢茵想了一会道:“难道说以前第九间课室被封印住了?然后现在有人故意开启了封印?会是谁呢?有这么大法力?”杨淙道:“现在头绪仍然乱得一团糟,我都不是很敢去细想,感觉这个传说到处充满了无法自圆其说的矛盾,但它却那么真实的存在和演绎着。”林鸢茵道:“充满矛盾是因为我们距离真相还有很远,一步步来吧。现在我见带那个大叔去看现场吧。”两人回到吴刚英那边,那人坚执认为佛门弟子就是和尚,和尚就是光头,吴刚英虽然唾沫横飞,始终没有改观自己的形象。杨淙忍住笑道:“吴刚英,我们启程去大楼那里吧。”“等一下,”林鸢茵突然道:“如果你们发现了第八间课室,你们打算怎么做?”这句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愣,的确,他们拼命在寻找发现第八间课室的方法,却从来没有想过发现之后会怎么做?杨淙道:“把那个东西直接挖出来吧,看看是什么?”那人道:“那东西是有灵性的,恐怕我们一靠近它它就要杀人了,根本等不到我们挖出来。”沉默已久的吴刚英出语惊人:“我们可以用重磅炸药把整间课室炸飞掉,这样也可以毁灭那个东西了。可惜最后都不知道是什么。”

林鸢茵长久的站立着,目瞪口呆的站立着,无法置信的站立着,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一句可以说出口的话,幸好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吴刚英已经醒悟了过来:“哦,这样不行啊,那个可能不是凡物,可能用俗世的办法毁灭不了。”这下子连那个人也忍不住了:“和尚,你这不是废话吗?它都能随便杀掉几百个人,三岁小孩都知道不是凡物。”吴刚英气愤道:“那你干吗叫我找第八间课室?找到也没什么用。”那人叫屈道:“这位姑娘作证,我可从来没有叫你去找过什么课室,从来都是你连珠炮的问我的,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吴刚英吼道:“谁?那是谁出主意要去找的?”那人和杨淙异口同声道:“你啊!”吴刚英道:“不可能,我没说过这话。”那人当即把吴刚英当天说过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出来,吴刚英呆若木鸡,再也没有话说。杨淙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长久以往被第九间课室所逼迫的压抑气氛终于因为吴刚英的一个“可爱”决定有了些许松动。

吴刚英颓然坐倒在地上:“这样说的话,如果找到第八间课室也没用的话,那我们……”回忆起自己跟星晨出生入死的经历,想到差点丧命在那条昏暗的走廊,想到虽然没死但是看见了那恐怖的死灵足够自己几天吃不下饭,想到欠星晨一个人情日后还要帮忙打点灵位的事情,吴刚英悲从中来,真想放声大哭:“这次亏大了!”林鸢茵自然没听懂什么亏了不亏了,她只是暗自纳闷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吴刚英这么傻啊,杨淙在一边接口道:“那现在怎么办?”林鸢茵道:“不是说带这位大叔去看现场吗?”杨淙道:“看完现场呢?”林鸢茵道:“找第八间课室啊。”吴刚英道:“你自己都说找来没用了,你还去找?”林鸢茵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啊,相反,我觉得找到了很有用。”杨淙紧接着问道:“有什么用?你又毁灭不了那个什么东西?”林鸢茵道:“谁说找到第八间课室是为了毁灭那个东西?我重返校园是为了查找第九间课室封印被解之谜!”

“封印被解?”吴刚英愣道:“第九间课室有封印?”林鸢茵斩钉截铁道:“有!第九间课室一直都存在着,但是这几十年来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人事件,而且杨淙屡次冒犯它,它也利用镜子的吸聚能力想摄取杨淙的魂魄而已,这种杀人的方法力量微弱,轻而易举就可以破解。我不认为是因为第九间课室大发慈悲,改邪归正,而是因为它的力量无法发挥出来。第九间课室之所以被誉为校园第一大恐怖传说,也是唯一能杀人的传说,其说法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在这之前它应该有过多次行凶杀人的‘辉煌’记录,那位大叔的经历就是最早的一次。那么为什么它会突然沉寂下来这么多年呢?除了封印一说,我实在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解释!”吴刚英惊为天人:“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在这个时候解开了第九间课室的封印,想杀我们灭口?”林鸢茵道:“是不是要灭口,我不敢断言,但是我知道,现在我们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找到什么是第九间课室的封印,这个封印究竟是被何人、用何种方法破的,那个人是不是有能力在背后操纵传说,第九间课室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的内幕?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看看还有没有可能将传说重新封印起来,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我们才能接近甚至进入第八间课室,探寻那个东西真正的本相!所以说,第九间课室的封印应该是解开这整个谜团的关键!”

杨淙等人都禁不住鼓起掌来,一团乱如麻的绳索经过林鸢茵巧手这么一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杨淙长松一口气道:“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黎明的曙光总算来了。”话刚说完,立刻遭到吴刚英一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很黑暗?”杨淙干笑一声,赶紧逃往林鸢茵的背后。那人也由衷叹道:“你真是仙女啊,跟凡世的东西根本没得比。”话没说完,吴刚英凶神恶煞立刻扑了过去:“什么是凡世的东西?你把我给东西两字解释清楚!”杨淙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微微作响的枝叶中。这个分分离离的解谜团体第一次领略到了快乐的真谛。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林鸢茵的人带来的,而这个带来的欢乐的人,却自始而终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只是蹙着眉看着眼前这一切。“林鸢茵,祝贺你,你终于都觉醒了。是一连串的打击激发出了你所有的潜能吗?”树上,星晨侧身斜躺着,无所谓的看着天上斑驳的光影在游动。

没有任何耽搁,四人准备马上启程。杨淙在前面絮絮叨叨继续在问着有关第九间课室的事情,林鸢茵故意拉在后面,跟吴刚英并排。“谢谢你,使他们有了笑声。”吴刚英笑道:“我也是为我自己,人不能总是活在紧绷的神经当中,”林鸢茵道:“我以前可没有发现你有这么多幽默细胞。”吴刚英笑道:“我是跟星晨学的。那家伙才真正搞笑呢。”“星晨?”林鸢茵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会搞笑??”吴刚英道:“别用那么质疑的口气,万物都会变的,何况是人?”林鸢茵低下头道:“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吴刚英微微一笑:“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不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美,而是你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为什么不试着用另外一种方法生活?”“另外一种生活?”林鸢茵眼中的疑惑一如往常。吴刚英解释道:“你不要因为传说的威胁老是活得那么严肃那么累,人是最高智慧的生物,应该懂得自己制造快乐。”

林鸢茵一怔,她低下头没有说话,突然追上杨淙那排对那个人道:“对了,大叔,方不方便知道你的名字?”杨淙道:“哦,对了,我们还没问过呢,真是失礼了。”那人道:“我姓梁,名字不紧要了,你们就叫我梁大叔可以了。”林鸢茵道:“那梁大叔,方不方便问你女儿一些事情呢?”梁大叔听到“女儿”两字,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默然半晌道:“你问吧。”林鸢茵道:“在你把女儿送给校长之后,你有没有再去看过她?我指的是,你亲眼看见她本人?”梁大叔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看过两三次。”林鸢茵道:“她是不是始终不知道你的存在?”梁大叔道:“应该是的,我想那校长不会愿意告诉她。”林鸢茵道:“你最后一次亲眼看见她,她是多少岁?”梁大叔回忆道:“上大三,多少岁我不太清楚,二十一二吧。”林鸢茵道:“你女儿当时看上去还好么?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梁大叔道:“我看见她那当会,脸色有点苍白,当时是期末考试,考了一个上午,我觉得是她有点用脑疲劳了。”林鸢茵点点头道:“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记得起来,你最后一次见她,具体是多少年多少月多少日。”梁大叔冲口而出:“1967年9月28日。”林鸢茵有点意外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梁大叔黯然道:“那天刚好是我的38岁生日。”林鸢茵转头低声对杨淙道:“有没有办法查清那个被埋在校园的女生死的时候是多少年?”杨淙知道林鸢茵怀疑两者之前有关联,但是觉得很奇怪,明明现在重点在第九间课室身上,怎么林鸢茵这个当口关心起那个已经许久不见的人头蛇身的怪物来了,附耳答道:“我哪里知道?全是我姐姐当时当故事讲给我听的。”林鸢茵道:“你姐姐既然知道这个故事,那就证明在她那个时代,这个故事还在校园里流行的了?”杨淙立刻明白了她字里行间的背后含义:“你想去找我姐姐的校友问个明白?”林鸢茵道:“对,你能不能帮我这件事?看在你姐姐失踪的份上,他们会帮你的,只要告诉他们这跟你姐姐有关。”杨淙以目光征询道:“这件事很重要?必须要现在做?”林鸢茵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必须要现在做!这有可能是解开第九间课室封印关键中的关键。”听到最后一句话,杨淙再无犹豫,道:“那我现在就动身,要告诉吴刚英吗?”林鸢茵道:“我日后再跟他说。你注意要秘密行事,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行踪。”杨淙奇怪道:“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林鸢茵咬了咬下嘴唇,半晌,从牙齿当中挤出一句话来:“因为现在一定不会有人知道,我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心!”

两个小女生在一边咬耳朵,郁闷了在旁边的梁大叔和后面的吴刚英。梁大叔又不好意思上前问在说什么,只好退到后面跟吴刚英道:“和尚,那个封印是啥回事,能不能跟我讲讲?”吴刚英嗡声嗡气道:“俺也不懂,等找到个尼姑跟你讲解吧。”正说着,忽然见前面走着的两人停止了交谈,杨淙脚步匆匆,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往侧边一条路走了。吴刚英赶紧喊道:“杨淙你去哪里?”林鸢茵回头道:“她临时有事,要先离开我们。”吴刚英怀疑道:“有事也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吧?而且那条路可不是通向房子那里的,她究竟要去哪里?”林鸢茵神色自若道:“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关于她姐姐生前留下的提示,要赶回去看看。关心则乱么,所以就匆匆走了。”吴刚英这才没有继续追问:“那我们还继续去看大楼?”林鸢茵一口答应:“当然!”

三人来到小门口,军警对林鸢茵和吴刚英的身份没有怀疑,看了学生证之后就让他们进去了,但是对梁大叔却百般盘问,始终不肯让他进去,林鸢茵集中生智,说是她伯父,女儿也在这场惨剧中死去了,是特地来收拾女儿的遗物的。说起女儿,梁大叔悲从中来,看见他感情自然流露,军警不疑有假,三人顺利进了校园。时隔几十年,梁大叔重返校园,悲喜交集,虽然校园中的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露出颓败的迹象,可是那干枯了一半的一草一叶对他来说,却好比再亲切不过的老朋友。相比,吴刚英对校园,特别是对那栋“著名”的建筑物,敬畏地如同象见到西天的佛祖亲临一样,还有三百米的距离,他就扯着林鸢茵的衣角道:“喏,喏,就是那里,第九间课室就是在那里杀人的。”林鸢茵瞪他一眼道:“你当我第一天来这里是不是?”吴刚英急道:“不是,我是叫你现在要开始集中所有精力,发挥你的灵媒介质,策探传说出来了没有,这件事紧要!紧要!”第九间课室给他留下的阴影绝对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足以让他这一辈子都死死记得这个传说的可怕。

林鸢茵没好气道:“测了,没有任何异常,我们进去吧。”吴刚英失声惊叫道:“进去?那怎么可以,万一进去了就出来幻境怎么办?”林鸢茵反问道:“那你怎么带梁大叔去看现场?”吴刚英道:“就在这里看啊。哪,梁大叔,你看,那就是大楼,你仔细分辨一下是哪间。”他指着远处只能依稀看见一排排小窗户的大楼很认真严肃的对梁大叔说。梁大叔道:“我连几层楼也分辨不出来啊。”林鸢茵又气又笑道:“你这么不相信我的预言能力?”吴刚英心有余悸道:“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个东西太恐怖了。”梁大叔不屑道:“就这样还是落伽山首席和尚呢,我不怕,我要进去。”林鸢茵道:“好,我带你进去。”两人撇下吴刚英往前走去,吴刚英无法,只得跟在他们的后面。

走到离大楼还有五十米的的方,林鸢茵的身躯微微一震,停住了脚步,扭头朝旁边看过去。一直注意的吴刚英立刻紧张的道:“传说出来了?”林鸢茵迷茫的看着左前方道:“不……那里是什么的方?”她用手指着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吴刚英道:“一片树林而已。”林鸢茵道:“穿过树林呢?”吴刚英道:“似乎是那个什么鬼艺术牌坊。”林鸢茵“啊”了一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吴刚英和梁大叔赶紧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只听得林鸢茵低低说了一声:“倒三角形。”吴刚英莫名其妙道:“倒三角形?什么倒三角形?”由于这段倒三角形的故事一发生完,星晨跟林鸢茵就马上反目,然后就是传说杀人事件上演,林鸢茵和星晨都并未跟其他人提及此事,是以吴刚英全然不知。这一瞬间,林鸢茵改变了想法:“我想先去牌坊那里看看。”吴刚英恨不得离这栋鬼建筑越远越好,忙不迭道:“好,好。”三人穿过树林,朝牌坊进发。走到树林中央,林鸢茵突然挣扎开了吴刚英的搀扶,蹲下身去,用手抚摸湿润的泥土道:“这里有气息。”吴刚英忙问道:“什么气息?”林鸢茵道:“死灵的气息,是那天的气息。”她指的是当日跟星晨追到这里捕捉到怪物的气息。

不明所以的吴刚英听得一头雾水,正待发问,林鸢茵突然向牌坊那里跑去,两人吃了一惊,赶忙追了上去。林鸢茵跑到一堆倒塌的石堆旁边,蹲下身去,细细抚摸石块。梁大叔正要说话,给吴刚英一个眼色阻止了。灵媒介质在感应隐藏的死灵气息时,最忌有人打扰。吴刚英放眼四望,却没有见到什么倒三角形的物体。林鸢茵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梁大叔和吴刚英几乎是异口同声:“发现了什么?”林鸢茵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转向吴刚英问道:“法术中有什么阵形是三角形的吗?”吴刚英一愣道:“那可就多了,三角形乃稳妥坚固之状,多半防守类的阵形都是从它演化而来。”林鸢茵道:“那倒三角形呢?”吴刚英道:“倒三角形?尖顶向下,双脚在天的倒三角形?”林鸢茵点头,吴刚英道:“这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形状,不但无法固守均衡,而且两翼薄弱,容易受敌,肯定不能作为防守的阵形。”林鸢茵紧追着问道:“防守之外的呢?”见林鸢茵打破砂锅问到底,吴刚英知晓这个问题一定非常重大,不敢怠慢,把自己习得的法术一个一个想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

林鸢茵低声叹息了一声,又蹲下身去抚摸这些石块道:“曾经,这里就是一个倒三角形。我们推倒它之后,就不断地有怪事发生。我怀疑这是一个什么阵形,总觉得这里不对劲,有异常,可是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思后想了无数次,始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也许,最大的不妥就在于这个古怪的形状上。”一直呆呆望着天空不语的吴刚英突然出声叫道:“这个也许根本不是倒三角形!”林鸢茵“霍”的一声站起来道:“你说什么?!”吴刚英道:“我也曾经来过这里一两次,我记得这个石堆的形状,它的顶部,也就是被你认为是倒三角形的那条底线,并不是直的,它有点弯度,但是弯度不明显,要走近了看才知道。”林鸢茵颤声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吴刚英沉声道:“这并不是倒三角形,这是一个漏斗的形状!”林鸢茵身体一阵发凉:“漏斗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吴刚英已经缓缓地道:“以漏斗的形状作为阵形,自古至今只有一个,就是据传当年神界用来对付鬼界的阵形,斗口向上,吸天之精,日月之华,以强力运于地底,隔阻死气,鬼界因而死伤大半————这是一个已经失传了的封印之阵!!”

林鸢茵捂着嘴惊叫了一声,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两步:“我……我上当了……”吴刚英脸色凝重道:“这就是被解开的第九间课室的封印?”林鸢茵脸色煞白的摇摇头道:“不,恐怕要比这个更糟。这个是第九间课室的封印的封印!”“封印的封印?”一直觉得很清醒的吴刚英彻底的糊涂了。林鸢茵遂把遇到一个女生死灵托梦,她和星晨来到这里推倒阵形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末了,林鸢茵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解脱了一个死灵,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当日的我因为过于急功近利被蒙蔽了,这是两个不同的死灵,真正的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它的气息里面隐藏着一种很奇怪的爱恨交织的情绪,而这里留下的死灵气息却是充满了一种虚伪的做作的仇恨,有人在错误的引导我!”吴刚英道:“那就是说,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根本没有死?”林鸢茵颓然道:“不但没有死,反而还彻底解放了。”吴刚英道:“那你刚才说封印的封印是什么意思?”林鸢茵叹道:“你还没明白过来吗?那个怪物就是第九间课室的封印,而这个阵形,就是逼迫它封印第九间课室的第二重封印!”

封印的封印原来是这样的含义,吴刚英震惊了:“物的封印?这种封印可是前所未闻啊!”林鸢茵道:“你们不也有用法器封印的吗?”吴刚英道:“那也只是利用法器来布阵封印而已,最后真正起封印作用的还是阵法啊。”林鸢茵道:“既是这样,在怪物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阵形也说不定。但是现在最不妙的是人头蛇身的怪物被彻底解放了,它的杀人能力也将倍增,我们同时面对它和第九间课室两个对手,将会非常艰难。”一直找不到插话机会的梁大叔忙接口道:“我们还看不看现场啊?”林鸢茵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歉声道:“可能暂时看不了了,我怕到时那个怪物万一要闯进来,我们应对起来将会非常吃力,会有危险。而且,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个怪物是传说封印的关键,相比起传说来看,这也是个相对比较容易对付的对手。先把那个怪物的事情弄好了,把传说封印了,再进去看不迟。”吴刚英赞成道:“正是这样。”梁大叔失望道:“哦,这样,那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怪物吧。”吴刚英正色道:“这可不成,我们可能要长途追袭,你的体力支撑不来,而且我还要照顾你,对付起怪物来胜算就少了几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封印了传说我们马上叫上你。”林鸢茵点头,梁大叔只好跟两人告别,朝校门口走去。

眼见梁大叔走得没了影踪,吴刚英这才转头对林鸢茵道:“你干什么要遣开他?”林鸢茵道:“咦?明明是你遣开的,怎么又算到了我的头上?”吴刚英不领情道:“你少来,我只是配合你。说吧。”林鸢茵叹气道:“我怀疑那个怪物是他的女儿。”吴刚英吃惊道:“不会吧?他女儿是人啊。”林鸢茵道:“人都能变成鬼,变成魔,为什么不能变成怪物?再说了,人头蛇身这种怪物也不应该是天生的。”吴刚英吃惊道:“你觉得是第九间课室造成的?”林鸢茵道:“不,或许第九间课室也只是个棋子而已。这个传说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黑幕,还有一个更复杂更险恶的谜局。不过,这些都还是我的感觉。”虽然是感觉,但吴刚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是那种强烈的预感林鸢茵一般不会说出来,而哪些时时困扰着她的预感往往最后就是事实。这个他们根本无法对抗的传说如果只是个棋子的话,那么背后的操纵者,那个一直在暗处窥视他们的人,又会是怎样一个厉害的角色?

正胡思乱想间,林鸢茵已经站起身道:“我们走吧。”吴刚英惊醒过来道:“去哪里?”林鸢茵道:“去找怪物的线索啊。”吴刚英道:“你知道去哪里找?”林鸢茵道:“在传说出事之前,我们刚刚查到它埋藏骸骨的几处所在地,当时迫于学校还在正常运行中,只能地面感应,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可以挖出来看一看了。如果骸骨拼凑完整,那么分散的魂魄就可以归一,你不就可以到冥界把它提上来问一下了?”吴刚英咕哝道:“问题是,它已经变成怪物了,它那魂魄还会不会是人的魂魄呢?”林鸢茵道:“如果是死后变成怪物的,那么魂魄肯定是人的魂魄。如果是死前就成了怪物,我们只能跟那怪物来一场战斗了。”吴刚英道:“我正在想,我要不要回落伽山借点宝物回来,这样胜算大些。”林鸢茵道:“你不是有枚法钉吗?”吴刚英哭丧着脸道:“昨天给第九间课室没收了。”林鸢茵气得噎住了:“那差不多是落伽山最厉害的法器了,你居然就这样轻易的给丢了。”吴刚英道:“我怎么知道传说如此恐怖,据说只有紫金钵对付得了。对了,我们能不能去五台山借紫金钵来,那就什么怪物都不怕了。”林鸢茵道:“你做梦去吧,五台山这时正跟你们门派竞争得起劲,怎么会借这个从来不外传的镇山之宝给你?不过话说回来,你去问问你师父也好,我总觉得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旁观者清,或者他可以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吴刚英道:“我回去了你怎么办?”林鸢茵瞪眼道:“什么怎么办?难道有人暗杀我?”吴刚英刚想说“对”,突然想起星晨,忙把那个“对”字活生生吞进肚子里,换了一种口气道:“不是这样说,虽然你趋吉逼凶的预感能力很强,可是你也会说局势很复杂,万一有人对你不利,我又赶不回来,那怎么办?”林鸢茵道:“三五天我自信还能躲得过,而且……”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突然暗淡下来,喃喃的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吴刚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毫无犹豫道:“好,我现在就出发。你呢?”林鸢茵道:“我留在这里再看看,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去。”吴刚英知道林鸢茵决定了的事向来难以更改,也不说什么,只是偷偷地又看了两眼,起身离开。

转眼便剩下林鸢茵一个人,她看着吴刚英已经走远之后,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吴刚英,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遣开你。因为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关于人头蛇身怪物的大秘密,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了,连我自己也差点接受不了。我怕你一时冲动,所以才让你离开,让我能一个人静静地研究这个几乎是扭转乾坤的奇迹。”说着,林鸢茵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拨拉着地上的泥土。一直呆在树上不动的星晨好奇心大起,他实在想不出人头怪物会隐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忍不住探下头去看个究竟,恰好看到林鸢茵在拨拉泥土,可是那泥土里连草根都没有一个,更不要说什么秘密了。星晨正纳闷,突然林鸢茵身形快速一掠,星晨心念一动:不好,赶紧往另外一棵树上跃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清丽的身影已经定定的站在他的正面前。

星晨的脸黑得象暴雨天,这是他第二次栽在林鸢茵的诡计手上,第一次是被她骗去照照妖镜。林鸢茵看着星晨,脸上没有半点激动、哀伤、忧郁的表情,安静得象是看见离家几天的亲人:“原来你真的在跟着我们。”星晨回过身去,冷冷的道:“我可不是为了担心你。”林鸢茵道:“是吗?那你是为了什么?”星晨道:“为了解开传说之谜。”林鸢茵道:“向来自命不凡的你,为什么不自己亲手去解开,而是要信任一个你不担心的人能够破解整个谜局?”星晨一怔,竟再难以接下话去。林鸢茵又道:“想过一个更好的理由给我,好吗?”星晨退无可退,一咬牙道:“好,我告诉你真正的理由,那是因为你骗了我,我生平最恨利用我的信任欺骗我的人,我想亲眼看见你被传说杀死的惨象。”这句话一说,身后再无声音。“她死心了?”星晨刚松了口气,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低声:“听到这句话,我很伤心。”星晨一愕,林鸢茵没有流出眼泪,只是眼里多了一层晶莹的层膜:“我不知道我会这么伤心,几乎把我的魂魄都给毁灭掉了,如果我知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我虽然是灵媒介质,我虽然几乎能预感所有未来,可是唯独有一种未来我一直束手无策——感情的未来。星晨,我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的心意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强迫你说,除非你愿意告诉我。但是我宁愿相信那是你的违心之言,那是因为你还有对我无法言明的顾虑。其实,你的身份我一早就知道了。星晨,你不是人类!”

星晨身躯轻微一颤,林鸢茵已经接着道:“你肯定会说,林鸢茵你不要自作聪明,照妖镜已经证实了你的清白,它是不可能失灵的。的确,它是不可能失灵的。你知道照妖镜照向人类的时候镜子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吗?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陈娴在仓皇而逃之前清晰的说了一声‘什么都没有’,于是所有的人都被误导了,都相信了你的清白。可是很不幸,当时我刚好正在她的旁边。我清晰的看到在镜子的正中央有一个花生大小的黑点。如果你是人类,不要说黑点,连一点尘垢都不会照得出来。而正是这个黑点,告诉了我你的真实身份!”星晨心中苦笑一声:月牙宝石……还是露馅了。林鸢茵又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照理说,鬼界和妖界都会照出它的本形,而不会只有一个黑点。莫非你来自已经隔绝千万年的神界?”神界?星晨回过身来,眼里有一种苦涩的温柔:“你相信神界的存在吗?”林鸢茵怔住了,星晨突然脸色一变,按住她的肩膀,两人快速蹲下,只听得附近传来“嗖嗖”两声极轻的风声。

“有人要杀你?”林鸢茵的脸色也变了:“星晨你果然遇到麻烦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星晨道:“恐怕要杀的那个人不是我。”林鸢茵一震:“我?谁想杀我?”星晨道:“某些不想第九间课室谜底被他人揭露的人。”林鸢茵道:“星晨你认识是吗?”星晨一顿,偏过头去道:“你走吧,在这里久留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的。”林鸢茵愕然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星晨道:“每个人都有他生存的理由,我和你并不是一路人。但是,我的确很希望你能快点解开第九间课室传说的谜底。”林鸢茵道:“我会解开的,但是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这个传说这么感兴趣?别再跟我说是为了正义和好奇,我不会接受这种苍白的借口的。”星晨垂下眼敛,没有说话,林鸢茵道:“是为了第九间课室里面埋藏着的那个东西?你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是吗?”星晨道:“不要逼我说谎,我并不想欺骗你。”

林鸢茵道:“但是没有你加入进来,我们解谜举步维艰。吴刚英那脑袋……对不起,我不是背地里说人坏话,但的确,现在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你懂我的意思的。”星晨道:“如果你想活得更长久一点,最好忘了我的存在。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注意二楼的柱子。”林鸢茵疑惑道:“二楼的什么柱子?”星晨道:“当然,不是在正常的情况下看,你必须要进传说的幻境中看。”林鸢茵道:“你真的那么想让我死?那就亲手杀了我,何必假借传说之手?”星晨道:“传说幻境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形成,这其中必然有漏洞,只是我跟吴刚英无法看出罢了。你是灵媒介质,拥有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你一定能透过幻境的伪装,找到通往现实的出口,只要能在死灵露出微笑之前离开,你就能安然无恙。”林鸢茵寻思道:“是不是你看出了什么不妥?”星晨道:“我只是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时间认真细看。也许这是揭示第九间课室本体的关键所在。”林鸢茵道:“就这一个提示吗?”星晨道:“觉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提示,那就是校长跟我们玩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花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是怎么独具匠心把一间庞大的课室活生生隐藏了几十年的?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林鸢茵道:“好,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我就走人。”星晨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脸上淡然道:“你说吧。”同时起身就走。林鸢茵紧赶上两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星晨身躯微微一晃,整个人都顿在了当地,尴尬了良久,他终于重新起脚迈步:“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吴刚英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赶回落伽山,回到熟悉的地方,吴刚英有点感慨万千,只是下山了不到三个月,却仿佛整整经历了几千年,发生的事情多到连回想都没有时间。门口的小沙弥见到他回来,喜笑颜开,赶紧进庙去通报。吴刚英回来的消息沸腾了整个庙宇,大大小小的师兄弟们都跑出来跟他打招呼,连厨房里做饭的都拿着勺子出来看。吴刚英道:“各位大哥用不用这么隆重啊?看猴子啊?”旁边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和尚接口道:“猴子都没有你那么珍贵了,它们起码一个月都会来一次我们的厨房翻东西。”吴刚英啼笑皆非,正待还口,大殿里面匆匆跑出一人道:“刚英你回来了?师父叫你,快跟我来。”吴刚英忙迎上去道:“弟子拜见师叔。”那人是个中年肥胖的和尚,此刻跑得满身都是汗,也不顾吴刚英的礼节,神情紧张的一把扯过他就跑:“快点,你师父等不及了。”随即在一群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沙弥当中拉住吴刚英一溜烟的跑了。

那和尚扯着吴刚英跑的方向却并非方丈室,而是庙宇的后花园。吴刚英发现情势不对,一把拉住那和尚道:“师叔,师父似乎从来不去后花园,不是说他对花粉过敏吗?”那和尚无奈停了下来,紧张兮兮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靠近吴刚英的耳朵小声的道:“你师父神秘失踪了?”“什么??失……”那和尚眼疾手快,一个巴掌封住了吴刚英的嘴,这才避免了这个绝密的消息被透露出去:“不要叫!否则我跟你都死定了!”吴刚英挣扎开他的封口,急急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要好好照顾师父的吗?你居然……你居然让他失踪了??是什么人掳了他?”那和尚郁闷道:“你师父的功力你又不是不清楚,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掳走他?他是自己悄悄离开落伽山的。”“自己离开?”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吴刚英的头上:“为……为什么?”那和尚道:“我不知道,他只是给我留了一个字条,说他有紧急事情要处理,必须偷偷出山,叫我严密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得知,除了你。对了,他还有信给你,说是必须要你亲拆,所以我才急急把你扯来这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未开封的信。吴刚英赶忙拆开,里面只有一张小便笺,上面只有一句话:“不要阻止林鸢茵做任何事情。”那和尚凑过去看时,惊呼道:“林鸢茵那小姑娘做什么了?”

“不要阻止林鸢茵做任何事?”吴刚英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信上这短短的几个字,半晌,惊疑的抬起头来道:“是不是师父曾经派出过什么弟子下山查探我的情况?”那和尚道:“据我所知,没有。”吴刚英喃喃道:“那为什么……师父好像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似的,他应该不知道传说的事情的啊。还有,不要阻止林鸢茵做任何事……我只阻止过她和星晨接触,难道师父要我撮合他们两个?不对啊,师父怎么知道林鸢茵和星晨之间的感情,连她自己也才刚刚发现,莫非师父的含义是指,林鸢茵将要做什么事情?”那和尚听了半天,不得要领,插口道:“到底林鸢茵做了什么啊?”吴刚英道:“师父除了这句话没有再留下别的?”那和尚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他倒是把我们的镇山之宝带走了,我以为他是去帮你的。怎么?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吴刚英惊呼道:“盂兰符?师父把盂兰符带走了??天啊,师父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和尚道:“不是妖狐要出来了吗?”吴刚英道:“狐狸倒是见到了一条,可那绝不是妖狐。即便真有妖狐,师父也应该知道,就算是盂兰符也根本不是对手啊。”那和尚道:“或许是妖狐尚未出世,但狐族有了动作,你师父才匆匆赶去的。”一语提醒了吴刚英:“是了,我都在忙传说的事情,忽略了妖狐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是狐族有动作了。完了,又搞砸了,师父这次非抽死我不可。”说完吴刚英回头就走,那胖和尚拦住他道:“哪里去?”吴刚英道:“找师父啊,我有要事问他,师叔你别抱着我啊。”那和尚道:“你去哪里找师父?”吴刚英道:“去找狐族,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也就找到师父了。”那和尚道:“师兄未必在跟踪狐族,他会不会去联合同门同道了呢?毕竟对付妖狐这么大的一件事,不是一个门派能够一力承当的。”

“五台山?”吴刚英猛地醒悟过来:“难道师父去了五台山?”那和尚莫名其妙道:“去五台山干什么?我们跟他们可是死敌啊。”吴刚英道:“在这个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还管这么多门派禁忌干什么?师父是大仁大义之人,不会再拘泥于这些无谓的界别,五台山是佛教第一圣地,执掌天下佛门牛耳,只要他们肯顷力相助,扫灭妖氛,指日可待。机不可失,我也立即跟着上五台。”几天后,五台山上,“启禀大师,落伽山入门弟子吴刚英在外求见。”一个小沙弥恭恭敬敬的合十上来说道。“噗!”禅月大师一口水差点没全部喷到对面的花丛里面:“什么??落伽山弟子?他想干什么?难道想踢馆?”智能大师白了他一眼道:“有请到大殿看茶。”说着起身道:“让你一个人去落伽山踢馆你敢不敢?”来到大殿,正碰上吴刚英在百无聊赖的参观佛像,见智能大师在一堆和尚的簇拥下出现,赶紧合十为礼:“落伽山弟子吴刚英见过智能大师。”抬起头来,只见周围个个和尚都怒眉红眼的看着他,心中苦笑道:至于吗?为了一个什么第一弟子,搞得我好像是灭门凶手一样。当中的智能大师却甚是和蔼,掳着白胡子呵呵笑道:“刚英师侄远道而来,我们招待不周,万望勿怪。不知此行有何事,老衲能否帮得上忙?”

吴刚英道:“弟子不敢造次相求,只是希望能求见师父一面,请大师恩准。”“你师父?”智能大师一惊,已然臭着一张脸转了过来,对着一样满头雾水的禅月大师道:“好大胆的孽徒啊,居然敢绑架空明大师??”禅月大师大惊之下,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弟子万万不敢啊!再说弟子也不够空明大师打的,如何能绑架得来?”吴刚英啼笑皆非:“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师父没来这里造访大师?”禅月大师苦着脸道:“你来我们都已经够惊讶了,哪里还敢劳动尊师大驾?”吴刚英尴尬的一笑道:“误会,误会,那弟子告辞,告辞。”“且慢!”智能大师道:“你师父已经离开了山门?”吴刚英道:“正是,师父没有留下片言只句,因此弟子斗胆猜测来五台造访了。”智能大师道:“你师父可曾带走了什么宝物?”吴刚英道:“带走了盂兰符。”智能大师脸色微微一变,虽然立刻恢复如常,但并没有瞒过吴刚英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智能大师,心里暗暗寻思道:莫非他知道我师父的去向?智能大师长宣一句佛号道:“冤孽,都是冤孽。你师父不曾来过这里,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来。你回去罢。”

“没有用的,那个东西太厉害了,除非是紫金钵亲来。”星晨的话语如同流星般在吴刚英脑海里一掠而过,看着智能大师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想起师父神秘的不告而走,吴刚英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向前迈出了一步,大声道:“大师可曾知道妖狐即将现世?”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禅月大师脸色惨白道:“妖狐现世?怎么会……”他把目光移向智能大师,智能大师脸色如常,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禅月大师失声叫道:“师父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妖狐并非小事,即便集全法门之力,恐怕血光之灾仍要现于人世了。”智能大师道:“目今妖狐并未现世,也难现世,恐怖者在于异类操持,其心未定,是否灾难,全在于一念之间。”禅月大师听得不得要领,以目光相询吴刚英,吴刚英却顾不上他,抗声答道:“异类得外力相助,势如破竹,大师若有慈悲普救之心,就应该不吝门派之别,以天下苍生为重任。”智能大师道:“你要我怎么帮?”吴刚英道:“现在下世有传说集聚冤力,肆意屠戮生灵,哀鸿遍野,尸骨流散,弟子曾以法钉相抗,知晓其厉害,求大师出借紫金钵与弟子下山降妖。”“借紫金钵?”大殿里面一片惊呼声,谁也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木讷老实的落伽山弟子竟然会提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要求。霎时,所有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智能大师身上,这是第一次有外人要求相借这个几乎从来没拿出过的镇山之宝。

“不要阻止林鸢茵做任何事?”吴刚英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信上这短短的几个字,半晌,惊疑的抬起头来道:“是不是师父曾经派出过什么弟子下山查探我的情况?”那和尚道:“据我所知,没有。”吴刚英喃喃道:“那为什么……师父好像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似的,他应该不知道传说的事情的啊。还有,不要阻止林鸢茵做任何事……我只阻止过她和星晨接触,难道师父要我撮合他们两个?不对啊,师父怎么知道林鸢茵和星晨之间的感情,连她自己也才刚刚发现,莫非师父的含义是指,林鸢茵将要做什么事情?”那和尚听了半天,不得要领,插口道:“到底林鸢茵做了什么啊?”吴刚英道:“师父除了这句话没有再留下别的?”那和尚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他倒是把我们的镇山之宝带走了,我以为他是去帮你的。怎么?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吴刚英惊呼道:“盂兰符?师父把盂兰符带走了??天啊,师父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和尚道:“不是妖狐要出来了吗?”吴刚英道:“狐狸倒是见到了一条,可那绝不是妖狐。即便真有妖狐,师父也应该知道,就算是盂兰符也根本不是对手啊。”那和尚道:“或许是妖狐尚未出世,但狐族有了动作,你师父才匆匆赶去的。”一语提醒了吴刚英:“是了,我都在忙传说的事情,忽略了妖狐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是狐族有动作了。完了,又搞砸了,师父这次非抽死我不可。”说完吴刚英回头就走,那胖和尚拦住他道:“哪里去?”吴刚英道:“找师父啊,我有要事问他,师叔你别抱着我啊。”那和尚道:“你去哪里找师父?”吴刚英道:“去找狐族,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也就找到师父了。”那和尚道:“师兄未必在跟踪狐族,他会不会去联合同门同道了呢?毕竟对付妖狐这么大的一件事,不是一个门派能够一力承当的。”

“五台山?”吴刚英猛地醒悟过来:“难道师父去了五台山?”那和尚莫名其妙道:“去五台山干什么?我们跟他们可是死敌啊。”吴刚英道:“在这个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还管这么多门派禁忌干什么?师父是大仁大义之人,不会再拘泥于这些无谓的界别,五台山是佛教第一圣地,执掌天下佛门牛耳,只要他们肯顷力相助,扫灭妖氛,指日可待。机不可失,我也立即跟着上五台。”几天后,五台山上,“启禀大师,落伽山入门弟子吴刚英在外求见。”一个小沙弥恭恭敬敬的合十上来说道。“噗!”禅月大师一口水差点没全部喷到对面的花丛里面:“什么??落伽山弟子?他想干什么?难道想踢馆?”智能大师白了他一眼道:“有请到大殿看茶。”说着起身道:“让你一个人去落伽山踢馆你敢不敢?”来到大殿,正碰上吴刚英在百无聊赖的参观佛像,见智能大师在一堆和尚的簇拥下出现,赶紧合十为礼:“落伽山弟子吴刚英见过智能大师。”抬起头来,只见周围个个和尚都怒眉红眼的看着他,心中苦笑道:至于吗?为了一个什么第一弟子,搞得我好像是灭门凶手一样。当中的智能大师却甚是和蔼,掳着白胡子呵呵笑道:“刚英师侄远道而来,我们招待不周,万望勿怪。不知此行有何事,老衲能否帮得上忙?”

吴刚英道:“弟子不敢造次相求,只是希望能求见师父一面,请大师恩准。”“你师父?”智能大师一惊,已然臭着一张脸转了过来,对着一样满头雾水的禅月大师道:“好大胆的孽徒啊,居然敢绑架空明大师??”禅月大师大惊之下,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弟子万万不敢啊!再说弟子也不够空明大师打的,如何能绑架得来?”吴刚英啼笑皆非:“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师父没来这里造访大师?”禅月大师苦着脸道:“你来我们都已经够惊讶了,哪里还敢劳动尊师大驾?”吴刚英尴尬的一笑道:“误会,误会,那弟子告辞,告辞。”“且慢!”智能大师道:“你师父已经离开了山门?”吴刚英道:“正是,师父没有留下片言只句,因此弟子斗胆猜测来五台造访了。”智能大师道:“你师父可曾带走了什么宝物?”吴刚英道:“带走了盂兰符。”智能大师脸色微微一变,虽然立刻恢复如常,但并没有瞒过吴刚英的眼睛,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智能大师,心里暗暗寻思道:莫非他知道我师父的去向?智能大师长宣一句佛号道:“冤孽,都是冤孽。你师父不曾来过这里,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来。你回去罢。”

“没有用的,那个东西太厉害了,除非是紫金钵亲来。”星晨的话语如同流星般在吴刚英脑海里一掠而过,看着智能大师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想起师父神秘的不告而走,吴刚英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向前迈出了一步,大声道:“大师可曾知道妖狐即将现世?”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禅月大师脸色惨白道:“妖狐现世?怎么会……”他把目光移向智能大师,智能大师脸色如常,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禅月大师失声叫道:“师父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妖狐并非小事,即便集全法门之力,恐怕血光之灾仍要现于人世了。”智能大师道:“目今妖狐并未现世,也难现世,恐怖者在于异类操持,其心未定,是否灾难,全在于一念之间。”禅月大师听得不得要领,以目光相询吴刚英,吴刚英却顾不上他,抗声答道:“异类得外力相助,势如破竹,大师若有慈悲普救之心,就应该不吝门派之别,以天下苍生为重任。”智能大师道:“你要我怎么帮?”吴刚英道:“现在下世有传说集聚冤力,肆意屠戮生灵,哀鸿遍野,尸骨流散,弟子曾以法钉相抗,知晓其厉害,求大师出借紫金钵与弟子下山降妖。”“借紫金钵?”大殿里面一片惊呼声,谁也没料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木讷老实的落伽山弟子竟然会提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要求。霎时,所有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智能大师身上,这是第一次有外人要求相借这个几乎从来没拿出过的镇山之宝。

智能大师的脸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你所指的传说,是不是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吴刚英大为惊讶:“大师既然全部知情,就不应该还安坐山中,袖手旁观,这不跟五台山拯救苍生的宗旨相违背吗?”“吴刚英!”禅月大师勃然大怒:“注意你的辈分,休得无礼!”智能大师摆手阻止了禅月大师,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忧郁:“恰恰相反,老衲正是以天下苍生为念,所以闭门山中,不肯插手此事。如果可以选择,老衲情愿这个传说的谜题永远不要揭开,永远湮没于人世当中。”智能大师的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吴刚英不解的看着他:“可是传说屠戮无数,难道放凭不管?”智能大师道:“封印它。”吴刚英执拗地接口道:“封印总会有破的一天。”智能大师斩钉截铁道:“那就再封印它!”吴刚英瞠目结舌,不明白智能大师为何如此执着,这样封印下去并不是办法,在封印破处的空白期间仍然不可能避免人命伤亡的事情出现。

正待继续劝说,旁边的禅月大师却听出了师父的言外之意:“师父的意思是说,揭开传说的谜底并非破处传说的途径,反而会恶化传说的危害?”吴刚英猛然醒起星晨的话语,朗声道:“大师是不是知道在第九间课室里面埋藏着什么东西?”禅月大师错愕道:“埋着东西?”话音落间,只见智能大师略一犹豫,长叹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刹那间,吴刚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心脏狂跳不止:“大师……可否告知?”智能大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此乃极其凶险恶毒之物,与此物有渊源者,均不得善终,师侄不如明哲保身,就此抽身退出,不要再管这桩闲事。”吴刚英涩声道:“明哲保身本就非我佛门弟子宗旨,再加上弟子亲眼见到传说屠戮惨境,血肉横飞间难道舍弃慈悲轮渡而回?弟子此生已管定了这桩闲事,求大师体谅弟子心境,指点迷津。”

这一番大无私说话感动了禅月大师,也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看向吴刚英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禅月大师道:“他这番话没错,师父还是告诉他吧。”智能大师道:“告诉你也无妨,但是若你知道其中渊源,会否迷途知返,以心立地,认清正邪呢?”吴刚英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如铁的坚定:“若此物真如大师所言,会给尘世带来血光之灾,弟子自当一力促成封印之事!”智能大师眼里射出赞赏的光彩:“好,呵呵,师侄佛缘颖透,落伽山有此弟子,真乃福气。既然如此,请进方丈室叙谈。禅月,去请紫金钵到我这里来。”禅月大师吓了一跳:“请紫金钵?”正待继续发问,智能大师已迎迓吴刚英直往内殿去了。

就在吴刚英上五台寻访究竟的同时,林鸢茵却耐心的在那座小屋子里面等候。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梁大叔急得从屋里走到屋外,再从屋外走到屋内,实在忍不住了,看一眼坐在床边慢吞吞的缝补衣服的林鸢茵,开口问道:“林……林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现场啊?什么时候可以知道埋着的那个东西在哪里啊?”林鸢茵抬起眼看他一眼道:“总要等多一个人再去啊,我们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弱的,过去不是送死吗?”梁大叔道:“可是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啊,那个什么东西会不会力量越来越大,到时都扩大到学校外边去了?”一滴殷红的血滴掉在衣服上,却是针刺破了手指,林鸢茵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日历,半晌没有作声。杨淙没有这么快回来她是料到的了,毕竟查探那么久远的资料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吴刚英只是回山请教师父,何以数天没有消息?“注意二楼的柱子……必须要亲自到幻境里面才能看到……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星晨断断续续的话语在林鸢茵的脑海里如同回忆的碎片一幕幕掠过,林鸢茵心念一动,放下衣服,叹了一声道:“好吧,我明早去学校看看,但是大叔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梁大叔着急地搓搓手,道:“我自己会小心注意的,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我陪你去好了。”林鸢茵道:“大叔你是现下唯一清楚第八间课室本体所在的人,也是解开传说谜底的关键,你要有什么不测,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你放心好了,我只是看看就回来,决不会招惹传说。”

第二天清晨一早,林鸢茵如约来到学校里面,军警人员对她前前后后频繁出入校园给予高度的关注和怀疑,但林鸢茵外表上实在不象一个作奸犯科的坏人,再加上她的确是这里的学生,谈吐并无不当,所以还是让她进去了。林鸢茵来到教学大楼面前,出于谨慎,并没有过于靠近,只是站得远远的望着建筑出神。一阵清凉的风吹拂过来,撩起了丝丝葱黑的发丝,还是在几个月之前,在她的旁边还陪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只是觉得你应该配一个比较漂亮一点的名字。”缥缈的语音如同涟漪般层层泛开,带着最动人心魄的美丽,这瞬间,林鸢茵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经不觉之间,一直想要抓牢的东西却在放肆地笑声中渐渐地远去。

正黯然伤神间,背后忽然传来几声轻微到如同昆虫飞过地声音。林鸢茵虽然在心神俱哀期间,可是并没有丧失最基本的警惕。她蹲下身,利用眼角余光谨慎地打量着身后的情形,发现在左后角一侧的枝叶有轻微的颤动。难道是同一伙人?在吴刚英回来之前,林鸢茵并不想惹事,她回身想循原路回去,却发现路的两边同样有隐隐约约的人影。他们是来监视我的么?心念刚转,一道急速的“嗤嗤”响在后面响起,林鸢茵大惊之下,跃地跳开。地上起了一阵腐蚀的浓烟和臭味,果然是有人要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嗤嗤”声,林鸢茵忙不迭连续跳开,声音越来越密,若非林鸢茵轻功了得,早就中毒身亡。眼见随时可能顷刻毙命,情况险急,慌不择路之间,林鸢茵竟直奔大楼里面而去。

林鸢茵的举动也使那些妄图暗杀她的人惊呆了。“头儿,怎么办?”十几个小青年从草丛里奔出,齐齐来到一个穿着花格衣服的人面前,那人看着建筑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道:“追!长老说过,无论如何要取她性命!”“可是第九间课室在里面啊,听说随时会出来杀人,上次主上不是拼了个半死才逃出来吗?主上都这样,何况我们?”那人怒道:“怕死你就不要来!两手空空回去见长老,你以为我们能活得下去?拼死也要拿了她的人头来,死在传说手里也好过被长老活活用酷刑折磨至死?”想起以前被施以酷刑的例子,所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的确,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哪怕死都要跟着进教学大楼。

醒悟过来自己所逃方向正在后悔不及的林鸢茵发现要杀她的人也一窝蜂的涌进建筑里面来了,而且还大有勇者无惧的气势,林鸢茵着忙了,难道说这段时间传说停止活动了?自己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说同时对付十几个人,就是对一个人也是惊险无比。无奈何之下,林鸢茵只好往上一层跑去,同时心里追悔莫及不应该来到这样的死路。但是传说绝对不会因为这难得鹰兔追逐的场面而放弃参与盛宴的机会,果然,当林鸢茵气喘吁吁准备跑第三层的时候,当追杀的人已经肆意的在走廊里面狂奔的时候,微妙的改变出现了。身为灵媒介质的林鸢茵最先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常拨动,她大惊之下顿时停住了飞快的脚步:“瞬间场景?”那些人却并不知道林鸢茵为何无缘无故的停下来,只道她被吓走了魂,眼见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狂喜之下,更加加速狂奔。

林鸢茵明白自己要想逃得性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拖进传说幻境里面去,诚如星晨所说,灵媒介质的优势只有在这种鬼界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才能得到最充分的体现。林鸢茵立时转变逃跑的方向,转身朝那些人迎了上去,她这个举动吓住了那些杀手们,趁他们一分神的时间,林鸢茵已经用身体撞开了旁边一间课室的门,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与此同时,任是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周围环境开始跟刚进来的有所不同,空气中起了一阵异常的波动,明明没有风,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毛发悚然的冰凉,头发被无形的手指一缕缕的撩乱,连平整的衣领也好像湖里的水波一样出现了均匀的条纹。打头的那个人早已经脸如金纸,脚一瘫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去:“这……这个是……”他抬头正看见站在教室里的林鸢茵一脸意味深长的冷笑:“欢迎来到第九间课室的幻境!”

“传说?!”所有的人的脸上都不可避免出现了惊惶失措的神色,他们开始慌不择路,开始恨爹妈没多给自己生多几条腿的想逃。可是传说虽然在开始出现的时候很缓慢,可是它就象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一旦发现猎物发觉自己的行踪,就会果断迅速的出击,不会让猎物再有逃脱的机会。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周围的天色立刻暗了下来,还有六成新的阳台立刻石灰剥落的老式图案所覆盖,走廊的地板也变了另外一种质材,就像洪水蔓延一般,变化由近及远,一瞬间,新颜换旧貌。那些人再也没有飞扬跋扈凶神恶煞的表情,有一个吓得怪叫起来,那个打头的人虽然还勉强把持得住,但是目光已经呆滞。传说从来不曾失手,除了那一次,那是因为对手是星晨和吴刚英,所以每个人虽然吓得五官都已经变形,却没有一个人再想逃跑。林鸢茵站在教室里面,尽管脸上表情很是镇定,但是心里其实七上八下,全身的细胞都紧张得快要爆裂,纵然星晨直言自己必定能逃出幻境,纵然自己现在能清楚地分辨出幻境与现实世界之间的缺口所在,可是她还是紧张,传说历久弥新的恐怖魅力仍然在她的心里投上了巨大的阴影。

传说杀人的前奏如约登场了,在走廊的尽头,一间课室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一个手持蜡烛的黑影在火光的跳跃和闪映中逐渐逼近,周围变得更加黑暗,不少人吓得肝胆俱裂,爬在地上声嘶力竭发出近似哭声的尖叫,剩下的张大着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瞳孔放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林鸢茵还是第一次直面黑影,呼吸也不由越来越急促。“注意二楼的柱子!”星晨的话语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暂时压抑了汹涌而上的恐惧。见那些人或痴或呆,早已被传说震吓住了,林鸢茵不顾危险,赶紧跑出了课室,对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打量起来。

柱子有什么不同吗?除了比真实场景里的那些要旧点,要泛黄点,要斑驳一点,看来看去实在没有什么不同。林鸢茵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身边的那些人早已经丑态百出,痛哭以及撕心裂肺的叫声撕扯着这片原本就不平整的时空。要镇静,镇静!要说林鸢茵一点都不怕那连佛祖都不信,她会时不时不自觉的把注意力转移到追踪那个瞬间场景的漏洞是否还存在上面。这样一来更加无法静下心来查探这个区别,林鸢茵知道星晨不是随便一个下定论的人,既然他这样说,肯定有所不妥但却无法查探到实证。那么星晨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这些柱子隐藏着什么东西吗?

眼见死灵一步步走近,眼看漏洞一点点缩小,林鸢茵情急之下采用了换位思考的方法,她对星晨再熟悉不过,上次星晨遇到跟她一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办呢?他肯定不会象自己一样只盯着柱子看,他会很紧张的抵抗死灵的进攻,在想办法脱离这个特殊的环境。林鸢茵思索着,假装着自己是星晨,在走廊上尽量去捉摸去确定星晨应该站的位置。跟死灵正面对抗无疑是没有胜算的,在这种情形下,星晨必须要想出避其正面锋锐趁机逃走的性格,他必须要考察四周的有利环境,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他猛一回头,看到了身后的柱子。林鸢茵学着星晨的样子转身,结果鼻子差点碰到了柱子上面。林鸢茵一惊之下退开,柱子突如其来的高大让林鸢茵的视觉有点不适应……等一下,高大?林鸢茵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说星晨所提示的柱子的秘密是那个?林鸢茵顾不上已经逼近的死灵,也再没有心机去顾及那个漏洞合拢了没,而是冲上前去抱住了那个柱子。这一抱之下,立见分明。果然,果然那个柱子要比真实场景的二楼柱子要粗大很多,条纹要细致很多,林鸢茵万分震惊之下,放开柱子,怔怔的倒退了两三步。如果是这样,如果星晨的设想跟我的一样,那么也就是说,校长利用这二十年的时间,利用这巧妙的空间变幻造成的视觉和常规逻辑错位,为世上的人导演出了一出最巧夺天工的腾挪大戏!最完美的隐藏了第八间课室本体的存在!!

知悉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之后,林鸢茵再无犹豫,利用自己灵媒介质的感知能力,确定了漏洞的所在地之后,对着地上已经瘫作一摊不成人形的那些人嫣然一笑道:“各位,我先出去,大家在这里慢慢玩吧。”说完,纵身一跃,身边早已是鸟语花香。走过一遭之后,才知道原来脱离幻境并不难,当然是对自己而言。正在考虑下一步行动是什么的时候,远处又有一个身影向这栋建筑奔来。难道是后续部队?林鸢茵一惊,赶紧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待那人跑到近处仔细一看,竟是杨淙。杨淙万分焦急地朝大楼里面探头探脑,却没敢进去。“杨淙!”林鸢茵现身叫道。杨淙一见她顿时松了口气:“阿弥托佛,你怎么躲在那里?我听梁大叔……”林鸢茵打断她道:“查出来没有?”杨淙点点头道:“查出来了,那个女孩死的时间……”身后突然传来草木擦动的声音,林鸢茵即时反应,用手快速封住杨淙的嘴,同时以不容置疑的果断低声道:“跑!”然后拉着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杨淙就往旁边的林荫小道上窜去。

跑了一阵,原本就累得够戗的杨淙现在更是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了,眼见林鸢茵专拣那种崎岖泥泞的小路上跑,又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杨淙把手一甩,气喘吁吁道:“林鸢茵,你到底干什么?!”林鸢茵猛地一回头,用一双精光威慑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杨淙,看得杨淙一阵发毛:“有人想灭口!”杨淙身躯一震:“什么??灭口?有人要杀我们?!”林鸢茵冷冷的道:“是有人要杀我!”杨淙猛地想起星晨的话:“你有根据没有?”林鸢茵回头朝教学大楼的方向望去:“刚刚才有一拨人来,我差点丧命。”“那现在那些人呢?”林鸢茵悠悠地道:“估计现在已经融合在第九间课室那个伟大的传说里了。”杨淙惊叫道:“林鸢茵你竟然身犯险地……”她话没说完,身后的草丛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这下杨淙再也不敢抱怨什么了,反扯住林鸢茵大叫一声:“跑!”可怜两个弱质女流如何跑得过那些专业的杀手,只跑了不到500米,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近。林鸢茵叫苦不迭,她没有料到这帮杀手居然人数如此之多,出动次数如此之密,看来背后的确是有人操纵,不择手段务必要置她们于死地。现在既没法进第九间课室,也不可能指望星晨和吴刚英的突然现身相救,看来今天要命丧此地了。可是死归死,如果柱子的秘密就此湮没下去,她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同学,对不起为了追寻谜底苦苦战斗至今的杨淙他们,想到洪京他们留下的那本鲜血斑斑的日记,林鸢茵心念一动,趁势甩脱了紧紧抓住她的手的杨淙。

“你……”杨淙跑得根本无法说出下面的字来,林鸢茵脸色如常,淡淡的道:“跑不掉了。”杨淙一把抓住她道:“不!你怎么可以现在放弃?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有一丝意外!”看着杨淙坚决的眼神,林鸢茵一阵感动,不过她还是轻轻推开杨淙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正视星晨的警告,我没有料到他们杀我的决心是这么地坚定。有些东西,是命中早就注定的,我也不想抗争,今天他们的目标在我,只要我们两个分开,他们一定不会跟你为难。只求你出去之后,为我做三件事。第一,我虽然接受这个结局,但我死不瞑目,希望你跟吴刚英能查出究竟背后置我于死地的是何人,然后在坟前告知于我。第二,第九间课室里面究竟藏着的什么东西,你姐姐的魂灵是被束缚还是早已经烟消云散?”杨淙忍不住泪花迸出:“不,林鸢茵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叫人来救你!星……”林鸢茵及时封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用星晨的命换我的命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停顿了一下,她又低低的道:“我问过他,他不肯回答。如果将来一切都水落石出,请你帮我问问他,他对我……这是第三件事情。”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大,眼见那些人就快欺近身边,林鸢茵慢慢地放开了掩住杨淙嘴的手掌,戚戚一笑道:“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谢谢你,杨淙,陪伴我走了那么久。转告吴刚英,我在下定决心探寻这个秘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黄泉,并非我所惧,所以你们不用悲伤。”

“林小姐误透佛性,堪破生死,实在让人可歌可泣。”身后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十数人,都紧身装打扮,为首一人,头上插着两朵极怪异的短羽毛,看上去有点象中世纪的帽子,此刻正阴沉着脸对林鸢茵道:“但是林小姐最让我们佩服的,就是竟可利用传说的力量将我们的精锐同门消失殆尽。只是,第九间课室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世,早知如此,何必反抗?我们必定让你来个痛快。”眼见有人出现,杨淙吓得惊呼一声,随即紧紧抓住林鸢茵的手不放。林鸢茵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虽说众生平等,但是自有污秽,佛性从你们的口中说出来绝对是一种侮辱。面对死亡并不等于堪破生死,一时的生死也不代表永久的轮回,虽然我先下黄泉,但说不定过些时候我们也就重逢了。”那人冷笑一声道:“林小姐好口才,不过就算你再怎么不情不愿,这些都是宿命,无法更改的。”林鸢茵道:“宿命可以逆转,乾坤可以回旋,但是邪不胜正,这却并非宿命,而是天行之道,地存之理。”林鸢茵这一句话顶得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把脸一沉道:“任你口舌生花,有再多的理跟阎王老子说去罢!”说着就要动手,林鸢茵道:“且慢!动手可以,但是你们必须要放过我身边这一位姑娘。”那人道:“凭什么?老子向来不在乎多杀几个人。”林鸢茵脸色一变道:“可是下面的阎王老子在乎,阴司里面是讲报应的。有因必有果,今日你杀我,下去之后可以把责任推到你们头儿身上去,可是杀了她,你往哪里推了去?是下油锅还是入火海,你自己选吧。”一席话说得那人犹豫起来,旁边有一小卒靠近他道:“这话不得不听啊,听说我们之前的那一个主上就是因为杀人无数,听说现在在下面受尽万般苦楚呢。”那人一咬牙道:“好,我不杀她,但是你必须要合作。”林鸢茵道:“我会配合你的,但是能不能先让我跟我的同伴说几句话呢?”那人想了想道:“也罢,快点就是了。”

林鸢茵悄悄的靠近了杨淙的耳边:“听着,第九间课室的真正地点是在……”杨淙眼睛猛得睁大了:“你说什么,它在……”林鸢茵点点头:“这就是校长跟我们玩的最荒谬的一个把戏。你快走,记得把这件事告诉吴刚英。”杨淙惊慌的拉住林鸢茵的袖子:“可是你自己……”林鸢茵平静的道:“放开我,我从来到这个校园开始,我就已经作好了今天的这个准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遗憾。你不会希望我跟你姐姐一样吧?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吧?”一番话说得杨淙面色苍白,她颤抖着放开了手,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传说真相大白之日,却是你永远离开之时。既然如此,我们去追寻这个传说还有什么意义?”林鸢茵温柔的看着杨淙,她的秀发因为刚才急速的奔跑而散了开来,凌乱的卷曲在眉毛边上,竟有一种分外怦动人心的美丽,只不过那是诀别凄然的美丽:“生死并不是衡量意义的标准,做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奢望的了,只是……”林鸢茵清秀的面庞掠过一丝忧郁。“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清澈的语音在她耳边如同清风旋绕,盈盈而过。那么星晨,在黄泉之下,我会一直等到你的这个答案。

想及这里,林鸢茵转身朝一众人缓缓走去,从容的道:“放了她,我跟你们走,任凭你们处置。”那人沉声道:“姑娘好胆识,我们也不过是跟着上头的命令行事。我们下手会快一点。冤有头,债有主,姑娘要寻仇可千万别祸害无辜。”林鸢茵嫣然一笑:“我是那种会留下做冤魂的人么?废话少说,动手吧。”“不——”杨淙只觉五脏六腑象受到了什么冲击,瞬间绞成一团,那是一种熟悉而遥远的痛楚,深入骨髓。第九间课室与林鸢茵孰轻孰重,她一直以为是课室重,甚至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它更重的东西,可是经过了那么多场残酷的血的洗礼,目击了那么多场生离死别的揪心,她蓦然发现,生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的砝码。这个传说牵扯到了太多的势力斗争,牵扯到了太多复杂的关系,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涉足这里。既然无法挽救那几百人的生命,也该好好的让自己活下去。然而已经迟了,她必须眼睁睁的看着林鸢茵死于自己的脚下,她必须亲手埋葬同伴的尸体,她必须一辈子被良心狠狠的责备。

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落下来,痛不欲生,却不能让别人延续这生,也不能代替别人去承受这死,迷蒙中只看到林鸢茵缓缓的闭上眼睛,那人缓缓的抽出了匕首,一阵狂风刮过,瞬间卷起漫天的落叶,那是一抹如此颓败的风景,却拥有着摄人心魂的魄力。在最后的时刻,杨淙口里喃喃的说着:“星晨,你在哪里?”

星晨此刻正在自己舒服的家里对着一个并不舒服的人,自从上次跟他们正面冲撞过一次之后,长老今天主动过来找自己,态度那是万分的恭谨,口口声声的“主上”“天体安康”让星晨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细细想了一回,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把柄给他们捉住。是因为法术界临近,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只有我才能与之抗衡了吗?想到这里,星晨嘴角掠过一丝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他拈起一个白棋,放在棋盘当中,道:“长老的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长老凑过眼去看了半晌,哈哈大笑道:“再精进也比不过主上啊,这不,我这个角上的棋子又全死了。”星晨道:“死了也没什么,还有盘活的机会么。法术界那些人现在如何了?”长老一怔,忙答道:“好戏快上场了呢,各派的掌门已悉数到齐,看到这次是倾巢而出了。不过有主上在,我们胜券在握,想来只要五台山不到,应该无人能抗衡。他们这次也不过是以石击卵,自寻死路。”星晨道:“我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明明很隐秘,为何法术界却那么及时的收到了风声?”长老道:“耳目之事自古就有,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们作好准备就是。”他答得那么干脆,星晨反而起了疑心:难道不是为了这事奉承我的?莫非是林鸢茵?想到这点,他眉头一紧,随即又放松开来。没事,好歹有吴刚英在,那些不成气候的手下做不了什么。想到这里,他继续放心的下棋了。

而林鸢茵那边,眼看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风刮得更大了,落叶如同凶猛的野兽铺天盖地的朝人劈头盖脸的打下来,那人眼睛被刺了一下,忙用手去揉时,从旁边迅疾的窜出一条庞大的黑影,将林鸢茵和杨淙卷了起来,等到风势减弱,众人眼睛适应过来,两人早已不见踪影。打头那人又惊又怒,禁不住破口大骂:“是哪路卑鄙人马,搞这种下三滥手段?有本事出来跟爷打个痛快!”雄厚的声音在树林里回响不绝,却只有回响,没有回音。众人的脸“唰”的一声都变得苍白如纸,这下一来,回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酷刑和死亡了。那人一咬牙:“兄弟们,我对不住你们。反正回去也是个死,不如就地自己了结算了。”说着凄然一笑,把那把原本要杀人的匕首在自己脖子上一抹,众人纷纷效仿。顿时,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几具不是人的尸体!

即便是林鸢茵和杨淙本人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等她们回过神来,黑影和狂风都不见了,两人并排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依稀看得出似乎仍然是在校园的范围内。九死一生之后,杨淙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是吴刚英的法术么?”林鸢茵道:“不可能,别说是他,法术界也没有这种邪门的东西。”话音刚落,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头:“有死气。”杨淙浑身一哆嗦,只见林鸢茵朝旁边跑了过去,但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在林鸢茵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石碑。林鸢茵喃喃的道:“难道这里是碑林的后方?”碑林向来被学校严加看守,非组织参观不得入内,竟没人想到碑林后面会是如此广阔的天地。然而,更令人惊奇的事不在于此。在石碑壁上,一个光点正在逐渐的扩大,到大概有半个石碑那么大时,光点的光亮突然增强了,林鸢茵和杨淙赶紧眯上眼睛,幸好那强光瞬间就过去了。在光点出现的地方,站立着一个身着校服的女学生。

“呀”,杨淙情不自禁轻声叫了起来。她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女学生的面貌还算秀气,却略显憔悴,脸上带着一股看起来特舒服的腼腆,全身透着一股纯纯的味道。突然,杨淙的身子震了一震,这身校服……那个陈旧的胸前的蝴蝶结式打扮……这个是……这个是几十年前的校服式样!!杨淙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指着那女学生,掩住嘴,倒退了几步,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直在旁边呆呆站着的林鸢茵却有了举动,她伸出双手,眼里噙着泪花,竟象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开心的,欣喜的迎了上去:“你真的解脱了吗?”。林鸢茵?杨淙想喊住她,可是不由自主愣了一下,死气对于灵媒介质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吧?

那女学生见林鸢茵朝自己奔来,眼里掠过一丝怯然,往左退了一步,避开了林鸢茵,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她。林鸢茵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我们也不会害怕。你这样一定很辛苦吧?一直以来,你受的苦和委屈已经够多了。所以,没有必要去隐藏自己。你没有必要去为了他人做那么多事情,做你想做的就可以了。”林鸢茵将手轻轻覆盖上女学生的面庞,这次她没有躲避和抗拒,她的眼里也突然充盈着晶莹。然后,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在林鸢茵和杨淙面前,女学生的幻影消失了,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高九丈有余,人头蛇身的怪物。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但是当出现的时候,杨淙仍然禁不住心情一阵激荡。林鸢茵抬头看着,象是欣赏一件绝世的珍品。那个清秀的脸庞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丑陋的搭着几根稀疏的象扭曲的蛇体一样粗糙头发的头颅,那一双没有眼皮完全凸露在外的眼珠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最奇异的还是蛇的身躯,那全身的鳞片一半是银色的,一半是黑色的,林鸢茵曾经拿到手的那个鳞片恰好是位于分界线的那一排。怪物的全身还流着一种奇怪的彷佛发脓溃烂的黏液,再搭配上丑陋不堪的头颅,让人禁不住的恶心和恐惧。杨淙忍不住惊呼了出来:“天啊,这是什么啊?”林鸢茵眼里闪着泪花,她似乎并不畏惧眼前这个看起来脏兮兮凶巴巴的杀人凶手,伸出手抚摸着身上的蛇鳞,喃喃道:“到底第九间课室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校长要用这么残酷的阵法来去封印它?它不知道用这个阵法是神鬼共诅,永绝轮回的吗?”

杨淙听得林鸢茵话中有话,忙道:“是什么阵法?”林鸢茵道:“你看到眼前的这个样子,你心里有没有觉得很象一个人,不,是一位神祗。”杨淙脱口而出:“女娲!不会吧??你说她现在变成了女娲?!”林鸢茵道:“你听过堕落的女娲这个神话的传说吗?”杨淙惊疑不定的道:“堕落的女娲?女娲一直作为人类的创造者被虔诚的敬奉着,满天神佛,据说见了她都得敬让三分,后来得道修隐去了,哪里来的堕落?”林鸢茵的手指轻轻的划过那些坚硬的鳞片,低低的道:“这是流传最广,最众所周知的一个传说,可是,我曾经在某个门派的藏经阁里,看到过一本极为古老的《山海经》线本,当时出于无聊翻了一下当作小说解闷,结果居然发现这本书后面附了一个叫山海经增补本的小册子。我自小对神怪很感兴趣,这《山海经》少说翻了也有几百遍,几十个版本,还真从来没见过什么增补本的。我以为是有人狗尾续貂,可是往下一看,就知道错了。那语法不是后人可以仿得来的,而且中间有好多空白的部分,有些记载也断断续续,似乎是这个门派的祖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抄过来的。堕落的女娲传说就记载在那个增补本里面。传说女娲造人的时候遭到了很多上古神祗的反对,认为人类会产生祸害,但是女娲不为所动,仍然坚持完成了这项工作。据闻是因为女娲不满有些上古神祗凭着自己的能力创造一些低等的生物作为奴仆或肆意虐待,所以女娲拔自己身上的鳞片为核,赋予人类的智慧,并希图靠人类的逐渐强大来抑制神祗的屠戮。然而,女娲没有想到的是,人类在诞生之后,并没有产生她所希望的对和平的向往,反而起了贪念、邪念、欲念,互相发动战争,造成地界秩序大乱。上天震怒,归罪女娲,此时为了惩罚人类,新建冥界,但是冥界跟地界冲撞太大,众神祗联手造了无数结界均被冲破,此时有神祗提出女娲神力非凡,以其身体作为屏障可一劳永逸。上天赞同,于是将女娲打入冥界。女娲原本是地界之神,即便是神躯,也挡不住万年的阴气侵袭。久而久之,她那艳丽的容貌逐渐变得肮脏和丑陋,她身上如同星光般圣洁的鳞片也变得粗糙不堪,甚至有一半变成了中毒般的黑色,人们不再将她当成母神崇敬,而是把她当成怪物诅咒,这使得女娲万分伤心,连最后半点挣脱出去的意愿也没有了,自甘于永远的沉沦。这就是堕落的女娲传说。”

林鸢茵的声音委婉动听,故事娓娓道来,但杨淙并没有觉得这是一种什么享受,相反出了一身冷汗。一代母神居然沦落至此?看眼前这个怪物,却并不象空穴来风。林鸢茵继续说道:“后来到了秦朝,一道焚书坑儒平白增添了多少怨气,秦始皇担心皇基不稳,召集为他寻找不死之药的众方士商讨。有一个人想到了这个将近失传的传说,创造了这个堕落女娲的阵法,寻找一名年轻纯净的女子,以八卦太极图辅之,保住一半身子,将另一半打入冥界,身受阴气侵袭,受尽万般苦楚后幻化为人头蛇身的怪物,专吃死魂,也附带屠杀生灵。汉朝以后,这个阵法发展成为一种封印的阵法,产生出来的怪物不再吃死魂,但是歹毒的本性和杀人的功能却完全保留了下来,并在后面的乱世被滥用,到三国魏晋南北朝之后逐渐销声匿迹,完全失传。”“等一下,”杨淙声音颤抖的打断道:“林鸢茵,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怪物的真相?”林鸢茵叹道:“我有想过这个险恶的猜想,但是我不敢确定,所以才叫你去打探。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会有人亲口告诉我这个猜想是不是真的了。”

怪物似乎有点痛苦的扭了扭庞大的蛇身,但是没有说话。林鸢茵怜悯的看着她道:“山海经的增补本里面没有说女娲身受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可是我可以想象得到,凡人接触到阴气会五脏爆裂肢体开岔而死,更不用说要长期的将一半身子鬼化了。校长那么狠心,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命运,就算永绝轮回,就算罪孽滔天,要在地狱里受遍九九八十一种苦难,可是苦难总有到头的一天,消除了所有的罪业,他还是可以作为一个孤魂野鬼在冥界游荡。可是你呢?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天地唾弃,三界不容,六道不纳,不死之躯只是一个拖累,永远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他害了你生生世世!如果让我有机会看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轻柔的女声从那污鄙的嘴里传出来真是一个极大的不和谐:“你们不要怪他,一开始我的确很恨他,可是后来……是我心甘情愿的。爸爸很爱我,他从来没有逼迫过我。”此言一出,林鸢茵错愕不已:“什么?!”杨淙难以置信道:“他这么害你,你还帮他说话?”“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你们不知道爸爸的苦衷,不仅是我,他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我们这样做是为了造福整个人类,爸爸教导过我的,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所以我不后悔我这些年来受的苦。”“造福人类?”杨淙嘴角微微上扬,她觉得这是自出生以来听到过的一个最荒谬的笑话,她想说:“狐狸会为人类着想吗?”但是她看了看怪物,觉得这个小女孩多半不知道校长的真面目,她受的苦够多了,不该再受打击,只好暂且忍下。林鸢茵的神色却一直都很严肃,只是语音还是很温柔:“那告诉我们什么是事情的真实本质吧,你引领我们到这里来不就是要说给我们听的吗?”

“爸爸对我很好,从我懂事起,他就经常带我出去玩,给我讲故事听,买很多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给我吃。爸爸当时还是学校里面的教导主任,不是校长,他在工作上很不顺心,校长他们经常利用职权排挤他,可是爸爸从来不把这些烦恼带回家里面来,他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跟我一起玩,哄我作‘他的小乖乖’。虽然爸爸一直忍气吞声,但是他和校领导之间的矛盾却越来越激化和公开了。直到有一天,我自己独个在外面玩的时候,看见校长怒气冲冲的朝我们家走了过来,我犹豫了片刻,因为他一直对我不是很好,但我想起爸爸的教导,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他用轻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捡来的也当宝!’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再理我,用很粗暴的动作一脚把门踹开就进去了。我吓了一跳,担心爸爸有什么危险,想跟过去看,但门‘砰’的一声就重重的关上了,然后从里面被反锁了。我无奈只好把耳朵凑在门缝里面听,只听见一阵‘哐啷’似乎是一堆碗盆摔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校长那高亢刺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简直忘恩负义!当初我们就说好了的,大家都有份,现在你一个人独吞了是什么意思?我们几个苟且偷生的在这里开学校掩人耳目为的是什么?万一他们追上门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你是想大家全死吗?’我爸的声音很低,但是看得出他也很激动:‘死,死,你就只懂得怕死!你要是怕死,当年就不应该带着我们干这件事!你要是干这件事,就应该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那天我就知道不对劲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只有两个人在很远的外面留守,你知道为什么吗?不是觉得这东西没有人去偷,而是他们知道偷了这东西,用了这东西的人绝对会死!这个东西就是死亡的使者,就是死亡的诏令!’

校长狂怒的吼道:‘胡说,你在胡说八道!这是绝世的宝物,谁得到了,谁就可以统领三界,甚至于挑战神界!你甘心这么平凡的过完你的一生吗?你甘愿受他们的气吗?’爸爸叫道:‘没有错,它是稀世的宝物,可是我们不是那个有能力掌控它的人。老三,老五的死难道还没有使你清醒吗?’校长道:‘他们的死那是意外……’爸爸气愤的打断他的话道:‘难道非要我俩死了你才觉得不是意外吗?到时这话你就跟阎王老子说去吧!’一时间,房子里面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校长粗粗的喘气声,我听不懂他们两个争吵些什么,可是似乎爸爸一直占据在理的一方。良久,才听见校长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很平稳但是也很焦虑:‘那你想怎么处置这个东西?’爸爸说:‘封印起来,我们用不了,可是也不能留给他们,天知道他们会用那个东西对我们怎么样。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死个痛快。’校长冷笑道:‘我们连用都用不了,难道还有能力把它封印?你想得也恁简单了。’爸爸说:‘我正在研究,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校长道:‘等到有结果,这个校园里面的人都死光了。现在它大开杀戒,我就快压不住了,就算这后山上进驻了土匪也没这么猖狂。’爸爸说:‘最安全的办法我已经有了,只是现在工具还没有齐备,还需要等一段时间,现在只能用一些其他的方法暂时压制住他。相信我吧,再等上十年,就可以远离这个噩梦了。’

校长没有再说话,似乎被说服了。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校长才恶狠狠的说:‘随便你吧,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我迟早能制得了它,我总归要统领三界的。’我听着他脚步朝门边走来,忙退开一边,他开了门出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扬长而去了。我飞奔进屋,蜷缩在爸爸怀里,害怕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抱着我来到屋外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指着树林深处跟我说:‘你知道吗?在校园里面,藏着一个很邪的东西。一个你想也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的东西,等你长大之后,你会看到它的威力的。’

我始终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这让我对那片树林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我知道的,那时,校园里面经常莫名其妙的死人,虽然后来学校对外宣称是他杀或自杀,可是我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死状据说都很不可思议,有的连尸体都没找到。每次出了这样的事情,爸爸都是脸色铁青的回来,嘴里喃喃的道:‘希望别碰在我身上。’爸爸说我长大之后就能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可是它这么可怕,我情愿我永远都不要长大。然而,不用等到我长大,我就已经见识了它的威力了。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很好的玩伴,是一个老师的女儿,叫小莹。我们俩经常在一起玩,有一天我们在一起玩捉迷藏,我扮鬼,她扮人,她是个小笨蛋,每次藏都很容易被我找到。可是那天我找了很久很久,太阳都快下山了,都还没有找到。我很沮丧,于是朝周围喊道:‘不玩了,我认输了。你出来吧。’叫了几遍,都没有回应。我一时害怕,就哭了起来,惊动了来往的学生。大家问明了原委后,有一个男生说:‘我好象看到有一个小女孩朝教学楼里面去了,会不会是她呢?去找找吧。’立即有一个人反驳道:‘不可能,我一直在一楼的栏杆上看书,没看见有什么小女孩。’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让我心里更加说不出滋味,哭得更加厉害。这时有个大姐姐蹲了下来问我:‘你们玩得是什么游戏呢?’我答:‘阴阳迷藏。’她继续问:‘是不是一个扮作人,一个扮作鬼,鬼要找到人才能变成人,而人被找到就要做鬼?’我点头。她的脸色一下变得有点难看:‘这个游戏是谁教你们的?’这个游戏是爸爸教我的,他一直都有跟我玩,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周围的人也发现了她语气的不妥,纷纷在那里询问。她紧张的说:‘我听我奶奶提到过这个古老的游戏,听说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扮鬼的小孩会吸引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引导他走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以换取他们的超生。如果扮人的小孩不能及时的找到她,叫她回来的话,她就再也回来不了这个世界了。这个游戏的另外一个名称叫做阴阳相隔,是真的阴阳相隔了。’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紧张了。那男生说:‘那还等什么?快去找啊,现在离这里最近的建筑就是教学楼了,管她有没有进去,先找找是正经。如果你说的话是正确的,那小孩就危险了。’那女生道:‘等一下,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个游戏必须要人找到鬼才能结束,也就是说,现在游戏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如果我们去找人,就说明我们都自愿参加了这个游戏,所以大家必须遵守游戏的规则,那就是,我们只是帮手,如果发现了小莹,大家不能去叫她或者拉她,必须要回来告诉这个女孩。因为从始至终,扮演人的角色的只有她一个人,也只有她有资格去叫回小莹。否则的话,大家都有危险!’

随即大家都开始行动起来了,我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小莹有危险,只有我能救她,是的,也只有我能救她了。那一刻,幼小的我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从内心涌起的那种攫取心灵的恐惧,象天上巨大的乌云,黑压压的压迫着你,喘不过气来。我想继续哭,但是喉咙里面有东西梗住,哭不出来。我没有进教学楼,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栋楼房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我在教学楼外面转,在楼与楼之间的小巷子里找。当时我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小莹还没有走,她对我还有着强烈的依恋,她一定会再见我一面的。果然,在教学楼背后一条很阴森的小巷子里,她独自一个人在里面低垂着头走着,缓慢的走着,头发披散下来,完全遮住了她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毫无光彩,死气沉沉。周围的环境也很古怪,明明还是白天,却到处是黑暗的蔓延,阴森的寒冷刺骨而来,让人全身禁不住的颤抖。

我大喜过望,刚想飞奔过去,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住了,我回头一看,是那个给我们讲解游戏规则的姐姐,原来她担心我,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我兴奋的跟她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她就是小莹,小莹没有事!’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伸出颤抖的手指给我看道:‘你看到了么?’她指的是脚的位置,我循着望过去,才发现了不妥,小莹虽然在不停的迈步向前走,可是从我们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是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根本没有走动半分!打个形象的比喻吧,就好象前面突然多了一堵墙,纵然你不停的走,也没有办法逾越一步。那姐姐的声音分外的沉重,在我耳边轻轻的道:‘看到了吗?你不能去,她现在走的那条路是去冥界的路,她之所以现在走不过去,是因为还没有脱却人身,还有对生的依恋。她现在在等你叫她,按照游戏规则,也只有你才能叫她回来。所以你现在大声的叫她的名字,用力的叫,拼命的叫,看看能不能把她拉回来。’

那种严峻的气氛影响到了我,我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在喊:‘小莹,小莹,小莹回来!小莹回来啊——’小莹的头依然低垂着,嘴角看不出有什么动静,但她的头发却有了一丝异常的飘动。她的步伐开始变得缓慢下来,那姐姐紧张的在旁边道:‘继续叫!’我于是接着不停的叫唤,终于,小莹完全的停下了脚步,站立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突然有很恐惧害怕的感觉,身上的毛孔猛地放大起来,然后就是蔓延到全身的一种古怪的冰凉,似乎有一个影子隐隐约约的跟在我的后面,我猛地闭上了嘴,再也喊不出一句话来。那姐姐抓住我肩膀的那只手越抓越紧,疼得我快哭了出来,只听得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两句:‘奇怪,为什么她的旁边没有其他的死魂?难道说这个冥界的入口是自动打开的?’

我自然听不懂她的说话,我只看见,小莹缓缓的转过身子来对着我们,虽然还是被头发遮挡着看不见她的眼神,可我清晰的看到她的嘴角在微微的上扬,一个奇异的弧度,一个奇异的微笑。虽然我已经头皮发麻,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高兴,那是不是意味着,小莹已经被我‘叫’回来了?可是我马上发现错了,小莹没有朝我们走过来,反而对我伸出了一只手,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嘶哑的声音对我道:‘你舍不得我走么?你也知道我在等着你么?那就跟我一起过来玩吧,来吧,我们去——去那个世界玩吧。’我愣在当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姐姐已经尖叫一声,把我紧紧的抱住说:‘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我抱你离开这里。’小莹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多刺耳啊,让人耳朵里面充斥着一种震痛的鼓动:‘来不及了,这是游戏,必须要遵守游戏的规则。你们不知道吧?这个游戏还有另外一条隐藏的规则,就是如果人找到鬼,却不能把鬼带走,那么鬼就会把人带走。现在这个游戏我已经赢了,所以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必须要跟我走,来吧,过来我这边吧,过来这个世界里吧——’她的头发飞扬起来,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象极了一只巨大的黑蜘蛛。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背后突然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回头欣喜的大叫:‘爸爸!’那姐姐也回过头来,惶恐的叫了一声:‘主任?!’爸爸黑着脸站在我们的后面,他高大的身影瞬时给我一种安全感,我挣脱了那个姐姐,扑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腿。小莹笑道:‘又来一个了吗?多多益善呢。’爸爸怒对那姐姐道:‘你到底在教我的女儿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她会有危险?’那姐姐道:‘我不过是在遵守游戏的规则而已,只有这样,才能救回两个人。’爸爸冷笑道:‘游戏的规则?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在小莹的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的死灵,而按照游戏的规则,她必须要由死灵来引导才能走向另外一个世界的。’那姐姐脸色一变:‘你这么说的意思是……’爸爸阴沉沉的接道:‘这个游戏从来就没有开始过,规则也从来就没有生效过。从一开始,就有东西颠覆、破坏了这个规则,创造了另外的规则,你们现在陷入的,是一个全新的游戏!’

小莹疯狂的笑了起来:‘好聪明呢,不过你现在看破了恐怕也太迟了。’那姐姐惊惶的道:‘怎么可能?这个游戏其实是人界与冥界订立了一个契约,有什么魂灵具有如此大的能力,能够颠覆规则自己来制造契约?’爸爸瞪眼道:‘我有说那个东西是魂灵吗?能自动打开冥界入口的东西会是魂灵这么简单吗?’说完,他不再理那个姐姐,转而俯身抱住我,对小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千辛万苦找了这么一个工具就是为了攫取我女儿的性命,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的到来就是为了最终克制住你的。既然你设置了这个游戏,那我也便遵守游戏的规则,陪你玩到底吧。’说着,爸爸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我一听,眼泪都流了出来,拼命的摇头:‘不要!我不要小莹走!’爸爸柔声道:‘小乖乖要听爸爸话,爸爸是为你好,真正的小莹已经走了,她也不会希望你跟着她走的。所以为了小莹,为了爸爸,变得勇敢一点好吗?’

那时我的心好痛,那么年幼的我,一直都是那么无忧无虑,只知道快乐的滋味,第一次知道可以痛得这么厉害,痛得手脚都要痉挛,痛得五官都快变形,让人难受得觉得连哭也没有力气。可我最后还是按照爸爸的话去做了,对着小莹喊道:‘我不跟你走,你不再是我的朋友,我要跟你断绝关系!’我看见小莹的身子整个僵住了,爸爸微笑道:‘游戏的规则已经被打破了,她一点都不留恋你,你不能带她走,回去吧,回去到你的世界里去吧。’小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地转身,爸爸跟我说那个已经不是小莹了,她心里不会再记得我这个朋友了,可是为什么她转身过去的一刹那,我分明看见她脸上流下来的两滴晶莹的泪珠?

危机解除了,可是气氛并不平静。那个姐姐站起来,直视爸爸的眼睛道:‘原来这个校园真的一直存在着什么东西,我的感觉没有骗我,为什么你不告诉学生们?’爸爸平静地道:‘每个学校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东西,我告诉你们又如何,镇静如你到了现在还不是慌乱无比,那么其他人呢?如果你想这里人心大乱,死的人更多,那就去告诉他们去罢,如果你有能力,那就自己去找那个东西去罢。’说完,爸爸抱着我径直离开了,留下那个姐姐瘫倒在草地上……

小莹的尸体后来找到了,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整个人的血被吸干了,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头枕着一根铁管,爸爸不让我去看,可是看过的人都说好可怕,睡不着觉。小莹的妈妈哭得几次昏死过去,送到医院里抢救去了,她家里的人天天在烧纸钱,烧很多很多,他们说小莹是冤死的,晚上还听得见她的哭声。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我回来就发烧了,爸爸请假服侍了我好几个晚上,看着我消瘦的面庞,爸爸跟我说:‘小乖乖,你愿意不愿意小莹死?’我摇了摇头,这是自然的。‘那以后如果还有小莹跟你玩,你想不想她再死一次?’我摇摇头,脱口而出道:‘我恨那个东西。’爸爸说:‘我有办法叫它不再作恶,但是你要受很大的痛苦,你愿意不愿意?’我点了点头,那是我第一次树立起要封印住它的决心。

后来爸爸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暂时封印住了那个东西,校园渐渐地平静下来,可是我再也见不到那个救我的姐姐了。落叶一次次的凋零,花儿一次次的开放,终于,我长大了,大到可以在这所大学上学的年龄了,我仍然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从童年开始的恐惧从来没有减少过。校园里间或有过几次死人的事情,有自杀的有他杀的,那都是官方的说辞吧,真正有多少是那个东西造成的,内幕只有校长知道。校长又来过我家吵过几次,但最终慢慢地都平复了。正当我逐渐以为这件事终将过去,正在竭力忘记的时候,突然又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天,我从家里出来准备去晚自习,因为快迟到了,所以抄了一条小道。但是走上小道之后,我就立刻后悔了,我只在白天走过这里,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偏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当时我想,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吧?所以为了不挨老师的骂,我还是坚持走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有一种被万只蚂蚁吞噬般麻痒的感觉,彷佛有股电流从脚底猛地窜到头皮上,全身的汗毛耸立,我一惊之下停住了脚步。四周静悄悄的,连一点虫子鸣叫的声音都听不见,没有风,可是地上的灰尘在缓慢地移动,觉得气氛有点异常,却没有发现哪里出了问题。我静静地站立了半晌,抬头看了看昏黄的路灯,重新迈开步伐走了起来。只是,只走了一步,我便停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离我最近的一盏路灯在我的正前方,所以我的影子应该是向后斜的,但是现在,在我的身前,正正的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而我的身后,空白一片!我没有了影子,地上却多出了一条影子!

惊惧之下,我掩住嘴,踉跄倒退了两步。果不其然,那个影子并没有跟着我的身影移动,它仍然静静地呆在原地,保持着我刚才的那个姿势。它也感觉到了我发现它的破绽了吧?我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疯狂的掉头就跑。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柔柔的声音:‘小晶不好,当初这么狠心把我抛下,让我曝尸天台,让我不得轮回。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就没有一点愧疚的吗?’我的身子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小晶?多么熟悉的遥远的称呼。我僵硬的转过身子:“小莹,是你?”远方亮起了一盏微弱如油灯的光亮,当中有一个瘦弱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尽管那不堪的记忆已经遥远,可是心底最朴实的情感告诉了我那个是谁。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畏惧都没能让我有撒腿再跑的能力。我毕竟是欠小莹的!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叫小晶不?是因为我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玩,别人开玩笑说,我们俩是分不开的,晶莹晶莹,我叫小莹,你干脆就叫小晶算了。所以有了你这个绰号。’光亮中的人影始终没有清晰起来,只是背对着我。我的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没有丧失我最后的一点理智:‘小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知道我当初不理你是我的不对。可是,让你走上那条不归之路的并不是我。更重要的,你根本就不是小莹!真正的小莹从失踪那天起就已经消失了,你只是利用她的魂体而已。’‘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小莹,为什么会在转身的刹那为你流下两滴泪珠?’我如同被闪电劈中的蛤蟆一样惊呆了,这个我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这个只要我一问到连滔滔不绝的爸爸都支支吾吾的不解之谜,那个锁在我心底最深处的痛苦,被这个简单的问句彻底的撕裂了。

‘我还是小莹,是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小晶。小莹还在等着她的小晶回来,如果小晶还存在你的身体里面的话。’我站立在那里,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然后,突然的,泪水象决了堤的河水,汹涌而下。光亮中那个人影对我伸出了手:‘来吧,小晶,过来吧,小莹始终是你的好朋友,只要你答应陪我,我会原谅你的。’我哭着奔向她,然后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了,用变音的哭腔喊道:‘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是小莹,会让我跟你一起去那个世界吗?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快乐的活着的吗?’那个人影顿住了,良久没有说上一句话。我流着泪摇了摇头:‘晶莹晶莹不分开,那是因为晶莹是快乐的,幸福的。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那个东西!你果然还没有放过我,你果然还记挂着这场游戏,只是,我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我不会上同样的当两次!’

人影终于低垂下了头:‘这样啊,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能力啊……只是,有些东西恐怕不是你这个已经不单纯的女孩能想得到的。这场游戏没有玩完,你只要在这个世上一天,我都会想毁灭掉你一天。因为你是克制我的天敌!’‘你说什么?天敌?’我深深的震惊了:‘你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是你的天敌?’人影幽幽的笑道:‘天敌必然是比自己强的人吗?我杀人的确易如反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不直接杀了你,还要煞费苦心搞什么游戏来逼你入局?那是因为你那可爱的父亲在你的身上种下了保命蛊,我无法下手!只是你要知道,保命蛊虽然保得住你的命,但你要付出连我都意向不到的代价!’

我惊恐地看着它,最终掉头离去,远远的跑开。跑的方向并不是自习的课室,我用摇摇欲坠的身体撞开了门,父亲擎着一根蜡烛,在明亮的灯光下,脸色幽暗不定的望着我。我看着他,喘着气,没有说话,反而是他先开口了:‘它果然还是不肯放过你,是么?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个东西,万万没有想到,它居然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管这意志是否已经跟人的意志同一高度,但它很清晰知道你对它的威胁,知道必须要杀掉你。如此看来,我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喊道:‘告诉我,为什么它说我是天敌?’爸爸回过头看着我:‘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个邪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吗?’我怔住了,静静地站着,等着他口中吐出可怕的字眼。可是爸爸的回答让我更加的失望:‘很抱歉,恐怕我不能解答你这个问题,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是很真切的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到底来源于哪里,唯一知道的,就是它必定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物,也许曾经是神物,如今却沦为邪物。爸爸早年跟一些朋友从一个神秘的地方将它偷出来,原本想着能干一番大事,但当时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竟没有人能驾驭它。它是高傲的,对于那些它不屑的人,迟早都要下手的。所以我一直在想,明天我是不是下一个。但是普天之下,没有绝对无敌的人,物亦如此。一物降一物,这是天行之道,纵管它再厉害,可是,克制它的方法却一直都存在着的,尽管这个方法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爸爸:‘你说我是克制它的那个方法?我只是一个凡人啊。’爸爸打断我的话道:‘没错,你只是一个凡人,但你同时又不是一个凡人。知道它为什么如此忌恨你吗?你的生日是农历四月初八,是佛诞日,你的出生时辰金木水火土五行圆满,你印堂是天庭之相,但是同时你本身又是女性,为阴柔之物,下巴为尖喙之状,是阴司女主之貌。你是上天赐予我的瑰宝,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你这种完美的存在。你是神的转世,你是上天为了抑制它而派下凡尘,也只有你,才能施展那伟大的阵法——堕落的女娲!’

没有等我反应过来,爸爸已经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我道:‘你不是说过你恨那个东西的吗?你不是说过你会付出一切代价去阻止那个东西的吗?我的小乖乖,你现在心意改变了吗?’我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的仇恨我的恐惧没有停止,我的心意也没有改变,可是我更记得的是,他跟我说过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我怕痛,这是自小就有的事。我没有作好准备,更何况,这种准备有可能是牺牲自己的生命。我没有说话,那时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直那么疼爱我的爸爸,为什么会对这件有关我生死的大事表现出如此截然相反的态度,甚至对我的牺牲有点热衷。爸爸见我没有答话,最终失望的低下来头,叹口气道:‘好吧,我不逼你,你自己慢慢的想。有些东西是必须要有所取舍的,记得爸爸跟你说过的话,人活在世上,并不是为你自己。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懂得守望相助的道理。’说完这些话,爸爸就径直走了。那时,看着他略显衰老的背影,我有点伤心,爸爸还是爱我的,那个东西杀了那么多学生,爸爸一定是痛心的,他自己也在不断的牺牲,他试图用我的幸福来挽留这个学校,我不能骂他自私。可是对不起,爸爸,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真的没有作好准备去离开这个世界,去抛离已经牢牢抓在手中的幸福。

不久,象这个大学里面发生的一切浪漫的事一样,我和一个男孩相爱了。他是一个喜欢静静的读着书,然后看到动人心弦那一段时,会对你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的人,那个笑容,足以让天地间的云都丧失流动的意义,然后让你面红耳赤不敢抬头。不需要一句表白甚至是山盟海誓的话,已经可以两个人牵着手靠在藤蔓花缠满的扶廊上。他不会对你说永远守护的话,但你却已经感觉到必定能去到天涯海角。只是,美好从来都是用来羡慕的,脆弱得不堪一击。有一天,我收到他夹在书里的小纸条,叫我去老地方等他。可是等我兴冲冲的跑过去之后,看到的只是那个熟悉的光亮,光亮中那个熟悉的佝偻的瘦小背影,然后——就是熟悉的他。只是,他已经躺倒在地上,鲜血如同盛开极艳的花,那么刺眼和鲜活,却又带着一点张狂的温柔,如同他本人。

我的天地在瞬间崩塌,然后融为一体,我冲上前去,抱住他,他很平静的跟我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仍然会把温柔的笑坚持到最后一刻,因为他不想我伤心。我悲痛欲绝的抬起头,光亮早已不见了。向来喜欢喋喋不休的它,终于也觉得无话可说而选择离开了么?那一瞬间,之前失去小莹的痛,之前看见那么多学生无辜惨死的痛,和现在相守终生破裂的痛,全部汇聚起来,早已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之外。我疯狂的跑回家,披头散发的撞开家里的门,对着被惊吓住的爸爸吼道:‘堕落的女娲——让我成为堕落的女娲!!!’守望相助,守望相助,如果我早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或者他不会死。我更希望自己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与另外一个女孩相拥在扶廊上,然后默默的流泪一辈子。”

如此凄美的故事连带同样凄美的结局,印证了那斑驳的蛇鳞下所隐藏的巨大痛苦。她说得如此坦然和温婉,没有流一滴泪珠,只是最不愿提及的那个部分匆匆的结束了。杨淙并没有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任何异样,可是手心却能接住不停往下流淌的温热的水珠。守望相助的精神杨淙早已从自己的姐姐身上看到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路竟然走得这么相似。林鸢茵平静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波澜,她觉得自己一直是怜悯着这个无辜的女孩的,只是没有想到她有这么惨痛的过去,有这么曲折的心路斗争。“你叫什么名,可以告诉我吗?”林鸢茵伸出手去想撩起覆盖在她额前的头发,但她立刻昂起了头避开了:“叫我小晶就可以了。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符号。”

林鸢茵只好收回了手,看来这个倔强的女孩一直没有办法忘记和直面过去:“然后你和校长就开始了堕落的女娲这个阵法的封印是么?你们的封印无疑是成功的,可是我有个疑问,我曾经在恍然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就是你做在一张环形的椅子上,对校长说:‘我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难道还不死心吗?’是不是你后来又不甘心,又想放弃却发现已经无法回头了,所以只好一直走下去?”同时林鸢茵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小晶只要说出一个“是”字,他日见到校长,势必打入地狱最底层,让他身受剜眼割肉之痛一辈子。可惜,让她失望的是,那个头颅微微的摇了摇道:“不,那句话不是对爸爸说的,是对校长说的。”“啥?”林鸢茵愕住了,半晌才想起此校长非彼校长:“啊……他怎么了?”“他还没有放弃操控那个东西的妄想,他还在反对爸爸的计划。”杨淙忍不住问了一句:“反对成功了吗?”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果然,淡淡的回过一句:“没有,他被那个东西杀了。”

林鸢茵沉吟道:“这么说,你爸爸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我来到这里救出你们,并不是单纯想告诉你们这些不堪的过去的。”林鸢茵遽然抬头:“那是为了什么?”头颅甩了甩那干硬的头发:“为了你们是真正守望相助的人,为了这个传说的重新封印!!”“什么?!”杨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了,现在居然叫我们重新用你的身体去封印,让你重新再去受苦?”那双已经有点被同化为爬行动物的眼睛里射出了只有人类才有的坚决的光芒:“可是只有这样,这个天下才会太平!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说着她转向林鸢茵道:“你是灵媒介质不是么?我爸爸说过,如果是灵媒介质的话,这个阵法很容易发动成功的。这个阵法是你推倒的,这个大错是你铸成的,你必须要负起责任,你必须要重新布起这个阵法。”

“不可能!”杨淙抢先答道:“开什么玩笑?小晶你善良得让人心疼,这些苦本来就不是该你受的。更何况尽管鸢茵是灵媒介质,她也不会去用这个歹毒的阵法的,你想让她也沉沦到地狱永不轮回吗?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一行清凉的水迹悄然划过天际:“我答应……”“什么?林鸢茵你……”杨淙彻底的呆住了。林鸢茵的脸在微笑,可在杨淙看起来,根本就是强作欢颜:“杨淙,没有别的法子了,从一开始你我就知道了,除了重新封印。如果非要让我做这个罪人的话,我不会推辞。相比起小晶受的痛苦,我就算罪孽缠身,沉沦奈何又算得了什么?”杨淙已然震惊得讲不出一句话:“你……”林鸢茵拭去泪水道:“我的确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封印传说,只有重新封印,才有毁灭那个东西的可能。哪怕小晶不愿意,我想我也会强迫她这样做的。你可以尽情的骂我卑鄙,骂我无耻,但理智告诉我,当你必须要用这件事的错去挽回那件事的对的时候,何者可以取舍。”

杨淙不再说话,只是蹲下身去,将手臂环绕住自己的头,躲在里面深深的哭泣。她怎么能怪林鸢茵呢?她又有什么理由责怪林鸢茵呢?这个比自己坚强一百倍的女孩,甚至想过把自己的生命放弃,把她和星晨的幸福放弃,只是为了保全第九间课室真正本体所在的秘密——就跟自己的姐姐一样。她痛心的是,第九间课室的传说教会了她太多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无奈,是为了让人们不再受伤害而选择跟传说作对,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去伤害别人来完成对传说的绝杀。孰对孰错她已经分不清,她现在只能相信林鸢茵的选择。因为林鸢茵一直比她清醒。

见杨淙没有再阻拦自己,林鸢茵转头道:“那么告诉我封印的阵法要怎么样才能启动?”“在这个碑林当中,有四块特别的石碑,它们上面竖排第三行的最后一个字是用红色漆涂的。找到这四块石碑之后,对照你手中那铜片的字样,找到正中‘王’字所在的地点,在那里重新建立一个倒三角形,然后你再来到这里,我告诉你怎么发动阵法。”林鸢茵奇怪道:“铜片是为这个用的?怪不得校长要故意留给我们了。”蛇身柔软的卷曲了一下,道:“你们去准备吧,越快越好,以免节外生枝。”说着正待乘风就走。“等一下,”林鸢茵忙叫住她,然后又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的道:“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问一声,在阵法中的时候感觉会很痛吗?”这是必然的,不是这恐怖的痛苦,又哪会有现在这个丑陋的样子,林鸢茵只是单纯希望,这些微的关心能够减轻这个女孩长年累月的孤寂。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我很幸福。”那个污浊的头颅转过头来,竟是另外一种世界的风情。

棋还是在不紧不慢的下着,棋局已不知换了几个回合了。不知不觉间,长老也算不清到底输给星晨几个回合了。他突然有点恐惧星晨的智慧,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之外,也让他有了一份更加不安全的感觉。他指望星晨会不耐烦叫他回去,没想到他越下兴致越大,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正在烦着,一个手下匆匆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长老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正要发火,抬起头正对上星晨询问的目光,心下一惊,忙按捺住了,沉下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应当向主上禀报,跟我说有什么用?”那人一愣,看着星晨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星晨跪下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禀告主上……刚才法术界有一个探子跑过来被我们赶跑了,可惜没有抓住。”星晨才不会听信他的胡言乱语,也没作声,只是继续把目光关注在棋局上。气氛一时十分尴尬,最后长老的勃然大怒才打破了这个僵局:“把这个大不敬的家伙给我拉出去,重打五十下。”星晨看着那人被鬼哭狼嚎的拖出去了,心想这老家伙也被我拖得够久了,就放了吧,去看看林鸢茵那边怎么样,想着,对长老道:“长老若是有事情要处理,可以先退了。”可怜长老千等万等就等这一句话,连客套都一并免了,直接一个“谢谢主上”就赶紧溜了。

“混帐!对付一个什么法术都不会的女孩子,你们居然两派人马全部都失败了?你们吃干饭的吗???难道还要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出马吗?”心急火燎的长老还没来得及进入那座隐藏的宫殿里面,也不顾及外面是否有星晨派出来的探子,在门口就开始火冒三丈的嚷开了。大殿里面一堆老人都在,他们无疑都是焦急万分的迎上来。一个老太婆尖声叫道:“会不会是主上用精神力量干扰了?”长老气呼呼道:“不可能,我就在他对面,他如果是干扰了我怎么会觉察不到?来人啊,难道死到一个人都不剩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仆人战战兢兢的跑进来跪下道:“属下也不清楚,只是听后面跟踪的人说,有一派是被引进了大楼里面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有人看见他们在走廊里跳了一段奇怪的舞蹈,估计是进第九间课室里面去了。还有一派曾经跟我们互通过消息,说抓到林鸢茵了,很快就要处死他。但是当我们的人赶到那里,发现只有一大半我们同伴的尸体,都是自杀的,林鸢茵还有那个突然杀回来的杨淙都不见了。五台山的探子回报,吴刚英刚刚下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来赶回来的。目前不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他们两个。”

长老微微一愕,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坐在那个宝座上道:“奇怪,哪里又杀出来这么一个高手?不可能是法术界的人,也不可能是主上,那会是谁呢?”那个老太婆尖叫道:“早知如此,长老为什么不一早下手杀了林鸢茵?这样第九间课室的秘密就不会暴露了。”长老道:“是我失策,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厉害。一开始说好是让主上一个人去探寻秘密的,这样可以使他分心不注意到我们暗中实施的计划,虽然他聪明绝顶,但是也决计找不到。谁料会突然加入一个灵媒介质,让第九间课室的秘密岌岌可危。”一个老人道:“我还是不明白,长老,林鸢茵再厉害,不过是个灵媒介质,她难道能把那个东西怎么样了?”长老道:“知道为什么那个该死的叛徒能在最初的时候封印第九间课室吗?那是因为他狠毒不择手段的牺牲了数名同伴的性命作为血祭换来的代价,可是灵媒介质就不一样了,那是被神界祝福而生的身体,能跟冥界心意相通,只要她掌握了阵法,要在两界之中做成一个结界,封印传说那是轻而易举。现在那个东西还需要嗜血一段时间,如果被她这么一封印的话,就前功尽弃了。不仅这样,我更担心,一旦被封印了,法术界的人蜂拥而上,那个东西被他们得到那就真的天下大乱了。”

一瞬间,大殿里面陷入了难忍的沉默。良久,那长老徐徐道:“凡事不想一万,只想万一。虽然现在不知道救走林鸢茵的是谁,但是可以肯定那个救人者肯定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说不定还知道我们整个阴谋。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么紧急的情况了,说不得只好我自己亲自上了。”他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呼:“长老亲自出马?那怎么行?万一被主上知道了,我们跟他可是彻底的决裂了。主上现在是什么功力,我们跟他抗衡无异于找死。反正现在林鸢茵并不一定知道那个阵法怎么实施。”长老脸色惨白道:“可是也没有人敢打保票说她现在一定不知道是么?这件事耗费了我族数代的精力,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说到这里,长老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将牙齿咬得“格格”响,阴沉沉的笑道:“我们跟主上肯定会决裂的,在座诸位应该也做好了准备不是吗?”众人噤若寒蝉的对望了一眼,终于有个干瘦的小老头颤巍巍的道:“有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大家不敢问,我就先说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主上对我们这件事造成威胁,我们该怎么办?”长老木然道:“这个情况我早就想过了,你们跟我这么久了,也应该相信我的为人,不择手段我还是懂的。另外,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问题,毕竟他不是我们真正的主上!”

另一方面,林鸢茵和杨淙先回去见了梁大叔,两人都不忍将事情真相告知他,更加不敢提他女儿还在人世间。林鸢茵编了一通谎话说路经高人指点,已大概知道第九间课室的真正所在地,也见着了他女儿的魂灵,说她在下面过得很好,就等着轮回再度投胎做人等等之类的,听得梁大叔黯然垂泪。林鸢茵最后勉强笑道:“大叔,这也未尝不是个好结局,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虽然冤屈而死,但是心无怨恨,冥界会善待她的,转世不是王族之家也一定是富贵之命。”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那个怪异的身体,那粗糙的蛇鳞还是那丑陋的头颅,林鸢茵鼻子一酸,忙忍住了。梁大叔没听出什么异常,半晌抽泣了一下鼻子道:“算了,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没有照顾好她。来世希望有个称职的父母能够好好的对她,如此说来,我来这一趟也算是完满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林鸢茵柔声道:“正是。因果报应终不爽,大叔好人一生平安。”她巴不得梁大叔快点走,第九间课室的谜底即将揭晓,到时难免又有杀戮之灾,她不想无辜的生命被牵扯进来。

梁大叔不声不响的去收拾他的行李了,一直躲在屋里不忍看这场景的杨淙跑出来,看着梁大叔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影,不死心道:“真的不告诉他吗?欺骗也是罪业之一,也要下地狱的吧?感觉这样对他们父女俩太不公平了,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哀大莫过于心死,他这样回去也不会过上什么舒心的生活了。”林鸢茵道:“善意的欺骗上天是会原谅的,如果让梁大叔知道现在自己女儿的处境,会更加痛不欲生,甚至于自愧一辈子,何苦呢?麻木的生活总比活在痛苦中要好。”杨淙道:“那小晶呢?她也太可怜了不是么?从小没享受到任何的爱,最后虽然找到了一个至爱的男生,爱情却在短期间破灭了。你相信校长对她是真心的吗?”说起小晶,林鸢茵眼睛一红道:“不相信,可是也没有必要告诉她。小晶是如此单纯的相信世间有爱的真理,所以她尽管身受侵蚀,可是内心却仍然保持着高度的人的良知,要是被她知道了真相,我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说着,林鸢茵抬起头看着天际无暇的丝丝白云,出神的道:“我始终相信,这世间的因果一直都是存在的。一定会有所报应的,一定……”

在将梁大叔劝走之后,林鸢茵两人立即开始了阵法的重建工作。然而当她们重返校园碑林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目光却目光有神的足以射杀旁人的怪异老头柱着拐杖候在那里。杨淙奇怪的道:“这谁啊?都发生这么大事情了,怎么还有人敢来这边观光玩儿?”林鸢茵看到那个老头,却不由自主的全身狠狠震了一震:“你……你是那个派人来杀我的人??”“什么?”杨淙大吃一惊,仓惶转头间只见那老头含笑点了一点头。面对如此凌厉的质问,能够坦然的点头,甚至面露笑意的这个温和的老人让杨淙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单纯看着他那满是鱼纹的眼睛就足以让人感到心寒胆战,这个老人绝非寻常人。此人正是长老,他在大殿中百般推算都推算不出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能耐救了林鸢茵,眼看日期将近,为了避免这林鸢茵坏了大事,他终于决定亲自出马。恃着自己功力极高,也不另带他人,孤身前来,看看是否能碰到幕后的高手。

长老见林鸢茵一眼猜破他的身份,仰天大笑道:“不愧是灵媒介质啊,看来老夫真的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利用传说的力量将我第一队人马杀了个全军覆没,这么聪慧美丽的女子老夫还真是忍不下心下手。”林鸢茵微微一张嘴,长老已经抢着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没有机会知道了。”他缓慢地把玩着拐杖头上那雕得极其怪异和凶狠的一个怪兽头像,低低的道:“第九间课室传说对于我们非常重要,我们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妄图破解掉它。林鸢茵小姐,你自从出现来,给我们造成的麻烦已经太多了。不要怨老夫,要怨只能怨你知道得太多,生得太聪明了。”林鸢茵微微一笑道:“你要杀我,我早就料到了。我也没打算反抗,对于你们来说,我再怎么灵媒介质,也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你们想什么时候剁就什么时候剁。不过,既然你们是强者,能不能有一点强者的风度,在我死之前回答我的一个问题。”长老眼睛一转,想了片刻,阴森森的笑道:“这要看林小姐问的是什么问题了,老夫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万一象上次一样,又被人救走,老夫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林鸢茵笑道:“那是自然,不会让你吃亏,你大可以杀了我之后再告诉我旁边的这位,这样你们就一点风险都没有了。”杨淙大惊道:“林鸢茵,你……”

长老再一次长笑道:“好,好,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可惜老夫年纪老迈,不然也要动心的了。你只管问吧,若是问得尖锐,老夫等你下了黄泉自然会告诉你旁边的那位姑娘。”林鸢茵道:“如此多谢了。但有一条,你必须据实以告,我在黄泉之下必然可以查清底细,如若玩任何花招欺瞒,我会在冥界使者面前告上你一状。大爷身子骨再这么硬朗,也总有下去的一天,到时在地狱吃不了兜着走就别怪我了。”如此狠毒的威胁从林鸢茵嘴里蹦出来,杨淙还是第一眼得见。可见这个问题对于林鸢茵十分重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取得答案。长老心中一震,他的确是想先答应再反悔,但是地狱之说显然不可不顾,地狱最憎背信弃义之人,林鸢茵说得对,他总有下去的一天,总有被人家当成砧板上的肉的一天。想到这里,长老微一犹豫,随即转念一想,这小姑娘这样给自己下套,无非是想知道第九间课室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东西,再深点,也就是问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以了她的心愿,反正那东西和计划迟早要大白于天下的,提前告诉她也无妨,想及此处,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林鸢茵道:“我问的问题很简单——星晨的身份是什么?”杨淙震惊神色顿时溢于言表:“你说什么?”她的想法跟长老一样,算定了林鸢茵必定要问与传说谜底有关的事。只一惊间,杨淙却忽然想明白了,是她错会了林鸢茵的意,传说尽管那么可怕,那么重要,但是在林鸢茵的心中,最重的是始终是星晨啊!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本来稳如磐钟的身子也不禁微微摇晃,这次真是阴沟里翻船,着了这小妮子的道了。星晨的身份是绝大的机密,在某种程度上要比传说来得更加重要,林鸢茵一眼看破其中的利害,这下子自己进退两难,说了吧,对种族的危害不可估量,不说罢,又有违自己刚才的承诺。长老却料错了林鸢茵心中的真正含义,她想着反正第九间课室本体位置已经知道了,假以时日,吴刚英必定能查探个水落石出,彻底破解这个恐怖的扭曲空间传说。但是星晨,但是那句“我拒绝”,却从始至终都是她心里的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林鸢茵并不知道长老的心里此刻正如波涛翻滚的大海,正在剧烈的斗争中,眉毛一挑道:“如何?大爷是选择先告诉我,还是我死后再告诉她?”毕竟是经过风浪的人,很快长老心中拿定了主意,大不了告诉旁边的那个女人之后再杀了她,就一了百了,什么危险都没有了。想及此处,脸色也霁和起来:“好,君子一言,你如果肯自杀而死,我自然将实情告诉你的同伴。”杨淙忍不住骂了声:“卑鄙!”长老显然想占便宜占到底,林鸢茵若自杀而死的话,以后这笔帐在冥界也不用算到他的头上。林鸢茵笑道:“好,烦大爷借我一利器用用。”杨淙开始按捺不住,林鸢茵这么沉稳,显然小晶可能就埋伏在附近准备救人,只是这半天了,怎么半天没见一丝动静。

长老将拐杖递过去:“林小姐将怪兽头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成了,保证毫无痛苦,干净利落。”林鸢茵含笑接了过去,也没半分犹豫,正对着自己的脖子送了过去。周围还是静得一点风声都听不见,杨淙一吓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全身流满了冷汗。难道……难道小晶根本就没有来?林鸢茵真的早就抱着了必死的决心?“不——”等杨淙反应过来,想扑身上去抢时,林鸢茵早已将杖头挨到了脖子上,就在此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从远处的树林中忽然射出一道明晃晃的东西,只听林鸢茵“哎哟”一声,拐杖被弹落到地上。杨淙欣喜若狂喊道:“小晶!”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从天而降,杨淙刚张开的嘴巴还没有合拢,立时就僵在了半空,哪里是什么小晶,来人分明是失踪多时不见的星晨!!

“这……这个……”杨淙感觉现在置身于电视剧中,情节曲折回转,感觉思维都快跟不上进度了。林鸢茵太厉害了,她居然预料到星晨会来,等杨淙回过头去,她发现自己想错了,林鸢茵脸上的震惊比她还甚,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莫名的牵挂。大为震惊的不止她们两个人,这下子换长老全身流冷汗了,怎么会?不是叫了一帮老人拖住星晨的吗?为什么星晨会恰恰好这个时辰赶到?星晨的样子看上去也不象是要马上讲话的样子,气氛一时间僵住了,三个静止的人,一个愤怒的人,在这碑林的边缘对峙着,沉默着。

“主……主上……”长老终于颤抖着开口了。林鸢茵身躯狠狠的一震:主上??她早猜到星晨的身份不平常,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特殊的称呼。星晨努力平抑自己的呼吸,但怒气却无法掩饰的从眉目之间飘逸出来:“长老,如果你还认我为主上的话,那么凡是在行动之前,麻烦先问问我的意见。”“属下只是以为林鸢茵必死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如果是主上得知的话也一定没有异议,如果主上为属下擅自行动恼怒的话,那么我回去会自领惩罚。只是今天,林鸢茵的命一定不能留!”长老生怕星晨抓住这个把柄追究他越权之罪而放过了林鸢茵。星晨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鬼心思,冷笑一声道:“林鸢茵该死不该死,似乎也不是长老有资格判定的。这个如果传扬开去,大家都可以借着理由充分,我一定没有异议为所欲为了!”长老干笑一声:“那主上的意思是认为林鸢茵不该死了?愿聆听高论。”星晨当然拿不出任何有力的理由来,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就算该死,也要由我亲自下令。异族为敌,自然应该铲除,不过我认为内院起火,更需要整治。”

长老脸色一下变得毫无血色,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在他面前隐忍的星晨居然为了林鸢茵放出这么狠的话来,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林鸢茵的破坏力。如果星晨的心真的转向了林鸢茵那边的话,那么族群就会非常的危险。林鸢茵多存在一天,第九间课室的传说就多一分破解的危险,那个计划就多一分失败的可能,想及此处,长老知道必有一场恶战,狠下心来,挺直了腰板道:“主上这句话我觉得不妥,我们一致同意必须尽早取林鸢茵的命,主上既然有心阻挠,休怪属下无情。”星晨道:“你既无情,我也无义。长老不是第一天想跟我动手了,又何必装成这么必恭必敬的样子呢?若能赢我,这个主上让给你当也罢了。”长老恶狠狠的笑道:“好,好,翅膀硬了,该飞了,我也未必打不赢你。”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被林鸢茵掉落在地上的拐杖如同自己长眼睛般回到了长老的手上,从怪兽的嘴中发出了丝丝白气,长老手持拐杖一个飞舞,数道青光飞出,瞬间形成包围之势,紧逼星晨而来。星晨道:“就凭你这根拐杖,恐怕你占不到什么胜算。”人随音起,青光袭到之处,早已没有人影。这还是林鸢茵第一次得见星晨的真正身手,看得她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怪不得那次吴刚英拿剑指着他他还一点都不慌张,恐怕吴刚英的师父亲来,也未必能把星晨怎么样。长老当然知道他跟星晨还不是一个档次,可是已经到了眼下这种情况,除了拼死战一场,还能有什么办法,当下二话不说,低头又是一个拐杖扫过,从怪兽头上突然窜出一条绿色的眼镜蛇,一口咬住了星晨的手腕。瞬时,星晨整个手臂都变成了黑色。

“啊!”林鸢茵忍不住叫了出来。星晨脸色却如常没有变化,也没有急着抽手回来,只是淡淡的道:“长老用毒的确是一绝,不过你应该最知道,这些对我没用。”说着,手上一发劲,一道奇异的五彩光芒顿时笼罩在伤口周围,眼镜蛇怪叫一声,立即缩回到杖头里面,同时奇迹般的,原本那越来越浓的黑色也不见影踪,只一个刹那,手又回复了本来的颜色。这……林鸢茵震惊得连思考都快停止了,就算用天下最灵的解毒秘药,恐怕也不能这么快速的怯毒。隐隐中,一个不祥的预感从林鸢茵脑海中升起,她还是不知道星晨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她已经大概猜出了星晨之所以有这么可怕力量的原因。“怎么会……”林鸢茵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她的脸白如金纸,眼神空洞而放散:“怪不得他不愿意跟我一起……”“你说什么啊?”杨淙惊异的问林鸢茵,林鸢茵紧紧的闭上了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打斗中的星晨。

长老的脸已经变成青黑色,星晨的能力他怎么会不知道?不,应该说太了解了,星晨是他一手缔造的神话,只是他自然有心里的小算盘。风声忽动中,长老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地上的落叶和尘土都被卷了起来,形成一股小型的强劲龙旋风,将星晨围在中央。霎时,长老的身影突然一花,在星晨的周围凭空多出重重的人圈。林鸢茵失色脱口叫道:“幻身术??”这么一来,果然可以确定长老就是妖界的了。杨淙不禁好奇的问道:“什么幻身术?”“是妖界一种凶险的法术,利用灵力逼散魂魄,逃出体外,制造多个身躯,共同发起攻击,可将打击的力度瞬间提高数倍,非功力高深的老妖不能实施。”“妖?”杨淙满脸讶异:“那么星晨他……”

星晨在风暴的卷袭下仍然没有慌张之色:“长老,你也应该知道,无论你化身为千万军马,我也可以全部毙命的。你如果……”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林鸢茵只觉得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掠过,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跟杨淙都清晰的听见三声很轻的“噗噗噗”,白光过后,星晨早站在林鸢茵正前面,用自己的整个身躯挡住了她,右手还保持在空中挥舞的姿势,而右边的一棵树上,正嵌着三枚怪异的金针。还没有等星晨说第二句话,那颗树已经轰然倒塌,枝叶枯死,散落一地,更激起了满天的灰尘。林鸢茵和杨淙吓得脸色都变了,如果这毒要是用一点点在林鸢茵的身上,恐怕现在已经尸骨都不存了。

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青白得如同浮到水面上的死鱼的肚皮,他把星晨视作为神,可是他还是低估了神的能力。这下子阴谋一败露,今天就彻底失去了对林鸢茵下手的机会了。“族群真是多灾多难。”长老心里暗叹一声,他的面容仿佛马上苍老了好几倍,对着星晨躬腰道:“我老了,不中用了,主上今天既然出手了,我再不情愿也是要走的。只是我提醒主上别忘了,有恩报恩,我今天对你再不敬,也不要忘了你出身何来。”说完,对在一边正听得一头雾水的林鸢茵和杨淙道:“若是你们想活命,就远离他吧。他的出身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谜。林小姐,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林鸢茵心底一沉,星晨的脸色也明显阴暗了下来,但他只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默认了?”杨淙心里狂跳不止:“绝对想不到的谜?难道说星晨不是人,也不是妖?”长老枯涩的一笑,佝偻着背渐渐的远去了。一时间,空地上只留下三人。

"啊……”回过神来的杨淙忙不迭的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我……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埋伏没有?”说完慌慌张张的走了,临走前还打了个趔趄,心跳得跟小鹿撞似的,脸上也火辣辣得烧得疼。星晨慢慢的把手放下,背对着林鸢茵,刚才仓促出手,虽然为此得罪了长老等一帮人,可是他心中没有丝毫的后悔,只是他还没有做好跟林鸢茵讲话的准备。这个昔日战友的女子,让他生平有了第一次心底的慌乱和悸动。同样的,林鸢茵也没有做好跟星晨对话的准备。她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回想起两人为了追寻传说谜底,斗智斗勇乃至斗嘴斗气的点点滴滴,纵然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却依然那么美丽和耐人回味。这个在以前天天见到烦厌的背影如今连望多一眼都是奢侈,都是按捺不住的心动。

沉默远比凌厉的责问让星晨觉得更加难受,无奈他只好转身道:“你已经知道了第九间课室的真正所在?”迎面却对上林鸢茵清澈有神的一双大眼睛,四目相对,星晨不禁一愣。“少来了,星大帅哥。”这个昔日的玩笑称呼如今在林鸢茵的嘴里缓缓道来竟有一种心酸落泪的冲动,只是林鸢茵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哭:“难道你是为了第九间课室的真正所在地才出手救我的吗?”星晨心里苦笑一声,果不其然,林鸢茵在激动之余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委婉的问句。星晨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脸别向一边道:“不要转移话题,你不就是为破解传说谜底而来的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快点说出来。你也不想再有人丧命了吧?”林鸢茵更加咄咄逼人道:“我转移话题?星大帅哥,可能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真的不代表什么,甚至于无足轻重。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代表了一切。连我都认清了自己,你作为一个男人,有什么不敢面对不敢承认的呢?”

星晨知道这个问题若不解决,他跟林鸢茵就不会再有说别的话的机会,轻轻咬了咬嘴唇,艰难的道:“他……刚才说的……是真话,我们两个……不可能一起。”林鸢茵冷笑道:“这话我听滥了,我想知道原因。”星晨道:“我会告诉你原因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说的话,我和你都有危险。”林鸢茵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星晨的脸。星晨无奈道:“你不相信?”林鸢茵摇摇头道:“我相信,无论你当初怎么骗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怨不得别人。”星晨正要辩解没骗过她,林鸢茵突然一偏头对他道:“星晨,你曾经说过你不会有任何的情感对吗?”星晨心底一动,难道林鸢茵猜到他的出身了?林鸢茵又接着道:“那你懂得爱吗?”星晨身躯微微一震,他没有摇头,可是也不敢点头,爱是情感的一种吗?“你不懂得没有关系,你只需知道……我对你有这种情感就可以了。”美丽的告白之后,这个美丽的女子眼边飞舞出了几道亮丽的晶莹,那是压抑已久的情感。林鸢茵一直认为自己的勇敢到可以让男生都羞愧的,可是面对自己心中真正所爱的时候,她才蓦然发现,心底最深处仍然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柔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星晨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只好机械的重复这句话。“这个不是理由。”林鸢茵笑着,流着泪,缓缓的背过身去,朝杨淙离去的方向走了。再面对星晨一眼,林鸢茵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星晨看着林鸢茵仓皇离开的痕迹,眼神中充满了落寞,他是真的很想告诉林鸢茵原因,可是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呢?如同长老所说,他自己也知道的很清楚,他们两个真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说出来反而给她徒添烦恼,要是自己只是普通的妖该有多好。还有,刚才林鸢茵离去的刹那,为什么会感觉到五脏六腑传来一阵绞碎般的剧痛,让他差点忍不住而蹲下身来。难道这就是爱吗?可是自己的出身注定了自己是不会拥有任何情感的,何况爱是情感的最高境界呢?

杨淙正看着天感怀星林二人的遭遇,突然见林鸢茵也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惊道:“怎么了?星晨他欺负你了?”林鸢茵拭去眼角旁残留的泪珠,微微一笑道:“他不是这种人,是我自己克制不住。我……我跟他表白了。”杨淙道:“啊,他怎么说?”林鸢茵道:“他说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杨淙骂道:“这是什么话?他想始乱终弃吗?”林鸢茵苦笑道:“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哪来的放弃?我想他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吧?他的出身究竟是什么?会让那个叫长老的老妖怪那么斩钉截铁的断定我们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杨淙鼓起勇气道:“鸢茵啊,那如果……真的他的出身让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会怎么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林鸢茵出神的看着远方,半晌无所谓的一笑道:“我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出身,只要星晨不讨厌我,一切就有希望。杨淙,我从来就不信命运,我只信自己的拼搏,自己的斗争。我命始终在我手!”

长老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大殿,立即惊起一堆人的惊呼:“长老败了?”长老气呼呼的道:“你们给我装什么蒜?星晨出现了,能不败么?不是叫你们看住他的吗?现在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败了?”谁知道众人听得这话更是讶异:“星晨出现了??”长老心知有异,大踏步朝星晨所住的地方走去,只见星晨住的房间里一个清楚的背影正临窗而坐,似在沉思。长老大踏步走进去,猛地推开房门,尾随而来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哪里有什么星晨?分明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假人。长老怒气冲冲的一掌将那个假人打了个稀巴烂,怒道:“这么简单的诡计你们也会上当?你们还有脸在我面前说什么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徐徐走了出来,从容的道:“长老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就算我们提了一百个心在这里守着,可是,你是知道主上的本事的,他要真想避开我们出去,绝对是做得到的。其实,长老,还有各位,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准备了的吗?”

一番话说了长老没了脾气,长叹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道:“虽然说有想到会是这样,但是谁也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啊!万一星晨在这个时候背叛我们,我们就会变得非常的被动,根本无力与法术界抗衡,更不要说实现我们那个伟大的计划了。”那老太婆道:“长老你今天到底跟主上翻脸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就那么决绝一丝都不可挽回了吗?”长老道:“说决绝也不决绝,他毕竟没有主动向我出手,说决绝也决绝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对我大加训斥,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留。”那老太婆笑道:“主上喜欢上那个小妮子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了。长老突然要下手取她性命,主上自然焦急万分,这一急起来啊,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单凭这样就判定主上已经决意背叛我们似乎还不足以为信,不要忘了,他的把柄还掌握在我们手里啊。我们怕他,他更怕我们啊!”此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长老也觉得自己方才的确是操之过急,歉意的道:“也是,星晨未必会离开我们。总之现在必须要把他拖到跟法术界抗衡之后。既然现在林鸢茵死不了,那么第九间课室的谜迟早会破,那个东西迟早要现世。反正我们都要跟法术界来一场大战的,早打晚打都要打,就提前跟他们斗一场吧。只是……东西一旦出来后,我们就不能再对星晨手软了,千万不要养虎为患啊!”说着,长老用一双阴森森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对望一眼,最终大笑起来。

林鸢茵那边还没有来得及从星晨事件中喘口气,立马投入了阵法的封印准备工作中,林鸢茵知道,星晨的事情再棘手,也没有眼前封印传说来得紧急。因为只要再拖上一刻,说不定,两人都命丧此地。没有了其他人的打扰,两人很顺利的设置好了倒三角形,开始静静等待小晶的到来。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小晶现身了。林鸢茵跟杨淙赶忙起身,林鸢茵歉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无辜受尽苦难的女生,终生无法去轮回,要承受无边无际世人难料的痛苦,终生旁观人间冥界两重天的鲜明,终生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世,即便被人陷害如此也不曾有过一丝仇恨,人类予她不多,她却为人类付出了永世。打死林鸢茵也不相信当年四界决战,人类会是以诡计取胜,敢于不计后果勇于付出的牺牲精神恐怕是连神界都要畏惧的吧?

小晶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给了她如此多的怜悯,她只关心这个传说什么时候被封印,对于她来说,似乎痛苦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天经地义,容不得半点质疑,这就是自己的命,所以她只是着急的问:“可以开始了吗?”林鸢茵点点头,她想跟小晶说对不起,可是什么都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晶站到最开始出现的石碑下面,把头高高的昂起,静静的看着她。“对不起……”林鸢茵流着泪说出这句话,同时双手平平举起,将双掌掌心对着小晶的身躯,小晶的周围地上立刻窜起了万丈尘土,将她团团围住。同时,一道道奇异的彩光从石碑处绽出,如同美丽的彩虹快速的回旋中。小晶的身影已然渐渐不见,然后,猛地,传来小晶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直叫得杨淙眼皮猛地一跳。然后,海晏河清,风和日丽,只有那还飘飘扬扬的尘土似乎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个苦难的发生。害人的法术永远要比救人的法术来得简单,害人的心永远要比救人的心要来得坚定。林鸢茵想起吴刚英跟自己说的话,最终禁不住伏地大哭。如果这个世间真有轮回,那么应该怎么补偿这个善良的女孩?应该怎么惩罚狠心的自己?远方,教学大楼微微一晃之后,又恢复平静。传说,再次被封印了。

杨淙走近林鸢茵将她扶起来,她的心中也无限伤感,为了这个传说她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终于到了要真相大白的一天,她的心中却没有一点兴奋之情。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淙和林鸢茵都吃了一惊,难道是又有杀手到来?杨淙赶紧对林鸢茵道:“他们要找的是你,快走,我去引开他们。”林鸢茵摇摇头道:“逃不掉的,我并不……”她突然停住了,紧接着用一副惊愕无比的表情看向前方,连嘴巴也忘记了合上。杨淙忙转过头一看,只见从树林里飞奔而来的人居然是吴刚英!失踪良久一直没有联系的吴刚英!“你……”杨淙刚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满头大汗的吴刚英已经用近乎吼的声音对她们大叫道:“不要封印传说!绝对不能封印!”“什么??!”林鸢茵跟杨淙都惊呆住了,甚至忘记了为什么,只是眼瞪瞪的看着吴刚英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们,认真的一只一句的说:“一旦封印,人间大乱!”

林鸢茵“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什么不能封印?”吴刚英粗鲁的道:“别管那么多,不能封印就不能封印!现在情况紧急,马上跟我走,有时间我会告诉你!”杨淙道:“已经封印了会怎么样?”吴刚英全身狠狠的一震:“已经封印了??”随即用惊疑的眼神看着两人道:“不会吧?你们骗我的吧?”见两人都神情肃然的看着他,吴刚英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脑袋上,悔恨不及道:“想不到我日夜兼程,还是赶不及。”林鸢茵从来没见过吴刚英如此慌乱的样子,心下一沉,知道兹事重大,忙问道:“你说个大概。”吴刚英慨叹道:“来不及了,你们马上跟我走,迟了恐怕有性命之虞。”林鸢茵毫无犹豫道:“好,我们走。”杨淙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鸢茵道:“相信吴刚英,快走!”紧张的气氛渲染了杨淙,她忙不迭的挽住林鸢茵的手,跟随吴刚英在校园里面疯了一样的跑。吴刚英跑的方向并不是学校的大门,而是学校的内部。他到底要干什么?杨淙觉得心很慌乱,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显得很平静,吴刚英的到来就象是打破死气沉沉的湖水的一颗小石子,瞬间激起阵阵涟漪。

树林里面忽然起了一阵轻响,吴刚英警惕的回头望望,对林鸢茵道:“你带着杨淙继续跑,翻围墙出去,到河边我做有记号的地方等我。我在这里先拖一下。”林鸢茵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正准备拉着杨淙继续跑,树林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幽幽叹息:“不用跑了,你们畏惧的人现在还没有到这里。”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三人都不约而同大吃了一惊:“陈娴?!”一个清丽的身影缓缓的走出,正是许久不见的陈娴。她清瘦了不少,两颊明显地凹了进去,气色也不见得非常好,整张脸青黄青黄的,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眼前形同陌路的三人。杨淙最先反应过来:“你还有脸来见我们?快给我滚开,你还嫌我们被你陷害得不够苦啊?”她想冲过去,但被林鸢茵及时拉住了。

吴刚英也是一脸怒容道:“你来干什么?甭指望我还听你的话!”陈娴凄然一笑道:“信不信随你,你们都已经这么戒备我了,我一个对你们三个,还能占到什么便宜去?我这次孤身前来,只是想给你们提一个醒。”林鸢茵道:“她的话不错。”吴刚英道:“你疯了?你还信她?”林鸢茵道:“她也说了,信不信由我,既然如此,听听又何妨。”吴刚英道:“时间不多了,她肯定是来拖住我们的,不要上当!”陈娴道:“我师父还没来,你放心。”林鸢茵莫名其妙道:“你师父要来吗?她来作什么?”吴刚英却身子微微晃了一晃,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站了半晌,勉强道:“好,说吧,你要说什么。”陈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再受任何俗世条规的束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们想从这个大旋涡出去的话。”

“什么?”林鸢茵完全听不懂陈娴的话,只好把求助的眼光转向吴刚英。吴刚英似乎听懂了陈娴的话,咬了咬下嘴唇,没有接话。陈娴转头对林鸢茵道:“吴刚英的最大弱点就是太过墨守成规,希望你能时时提点他。这次风波凶险异常,可能大大出乎你们的意料之外,不要相信听到的话,也不要相信看到的景象,你们唯一能相信的,是自己的内心。”林鸢茵还是一头雾水,但她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换了个话题道:“陈娴,你明明是跟我们敌对的,为什么今天又要冒着危险前来帮助我们呢?”陈娴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杨淙气愤道:“还不定是不是帮我们呢,说不定又给她多害了一次。”林鸢茵微微一笑,把嘴朝吴刚英轻轻一努道:“是为了他么?”陈娴大感意外,手颤了一颤,用一种惊慌无比的眼神看着林鸢茵,那是心事被看破之后的无所适从。吴刚英纳闷道:“鸢茵你在说什么啊?”杨淙心中“咯噔”一声,以前陈娴的种种异常举止一一浮现在脑海里,难道她接近吴刚英并不单纯是为了陷害的目的?

陈娴最后用依依不舍的眼光看了吴刚英一眼,二话不说,转身消失在树林中。吴刚英略带气愤的道:“你你怎么可以说这种恶毒的女子爱上了我?”“这有什么?”林鸢茵回过头来:“难道恶毒的女子就没有爱人的权利了么?光凭她今天甘冒风险跑来提醒你,你就不应该这样说她。何况陈娴的身份和动机我们一直都不清楚,也没有时间去查探,她这样做是否出于本意还不知道,不好贸然下结论。”一席话说得吴刚英没了理由,只好偏头道:“总之别把我跟那个女人联系起来。”林鸢茵道:“话说回来,刚才陈娴提到她的师父还没到,你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莫非你刚才一直忌惮的就是她的师父?”杨淙也道:“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啊,要让我们这么急于奔命?”吴刚英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去了落迦山之后,竟意外发现师父秘密出了门,也没有留下任何理由。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不甘心,决定上五台山去相借紫金钵。”林鸢茵惊叫道:“借紫金钵?亏你想得出来,没被五台山打死就不错了。”吴刚英道:“五台山方丈智能大师是位有道高僧,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跟我说,他是宁愿死都不愿意这个传说被破解的。我万分讶异,追问下去,才知道原来他清楚第九间课室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东西。”“智能大师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林鸢茵和杨淙都激动得快要跳了出来。吴刚英点点头,接着,详细的将当日智能大师在方丈室跟他说的一番话娓娓道来。

当日智能大师将吴刚英延请到方丈室,相对而坐,吴刚英疑惑的望望四周,见只是一间普通的禅室,没有什么特别,一张香台,一张矮几,两个蒲团,一尊香炉,仅此而已。倒是智能大师背后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写得极其潦草,似乎书写人实在百般郁闷不能解时一挥而就的,辨认了半天才认出写的是“七道轮回”。吴刚英暗自寻思,不是只有六道吗?怎么多了一道?难道五台山也会犯这种常识错误?正想着,禅月大师托着紫金钵进来了。吴刚英忙站起身来,智能大师道:“你坐下罢,你是客,理当你为尊。”虽然智能大师这样说,吴刚英哪里敢怠慢?即便可以不迎禅月大师,但紫金钵是佛门至宝,是必须遵循礼数的。等到禅月大师将门关上,把紫金钵放在几上,盘膝坐下的时候,吴刚英才跟随着坐下。

紫金钵此时虽然被一幅厚厚的绒布遮着,但是一到暗室,还是马上现出隐隐的金色光圈来。吴刚英略带敬畏的看着这件宝物,却听见智能大师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你们知道四界决战吗?”吴刚英跟禅月大师都点点头,法术界中人基本都知道这个。智能大师道:“连人类自己都相信自己种族是因诡胜而赢得陆界的,其实不然,这个秘密一直很小心的流传下来,我也是偶然的机缘才得知此事。先说神界,神界实力超群,胜出自然毫无意外,冥界虽善能兴风作浪,摄人心之惧以压两界,但终究左道之术难以持久,两界同心,其技自破,冥界只能退居地底。剩下的唯有两界之争,想陆界上接天之华光,下邻地之精元,谁不想据为己有,发展族群?因此两界直斗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斗到最后,两方伤亡惨重,此时与其说是法力之争,不如说是法宝之争。四界为准备决战,各锤炼了一宝以维系本届命脉,神界的宝物据说是一条枯树的藤。”吴刚英匪夷所思道:“藤??”智能大师道:“此藤是神界以慈悲怜悯大化之心,感悟一千年枯死老树,树裂而生藤,长一丈有余,挥则华盖罩天,仙乐余绕,闻者皆如痴如醉,无丝毫反抗之力。”

“这……这太夸张了吧?只是传说吧?”吴刚英嘴巴都合不拢了。禅月大师也觉得不可思议:“肯定有夸张的成分。”智能大师微微一笑,继续道:“接下来是人界,便是这紫金钵,乃佛祖涅槃前所持之钵,为世人渡化苦海之船,指引彼岸极乐之路,你们都知道,就不多说了。然后是妖界和冥界。妖界的宝物是妖狐亲自以血肉炼出,据传是一片荷叶,名为‘赤斗荷’。”吴刚英看了禅月大师一眼道:“怎么这宝物越炼越古怪了?”智能大师道:“此物厉害异常,嗜人血,吸魂魄,常常血量过多,荷又未能及时吸食,整片叶子流满鲜血,赤红一片,因此名赤斗荷。这赤斗荷虽然厉害,残毒猎杀之力又怎能及紫金钵渡化世人广怀天下之苦心。因此赤斗荷连连败阵,人界借紫金钵节节追击。在这危急关口,当时的妖狐想到了向已经退缩地下的冥界相借宝物,冀望于两宝联手,重创紫金钵。冥界早就嫉恨人界,再受妖界挑拨,遂答应相借。妖界士气大振,而人类仍然毫不知情。眼看人界即将遭灭顶之灾,这个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令四界料想不到的事情。当妖狐将赤斗荷与冥界宝物放在一起的时候,冥界宝物突然发出万丈强光,瞬时周围五十米内无敢睁眼者,只听得赤斗荷悲鸣一声,随后天震江摇,山崩地裂,云聚雾集,隐隐有互相争斗摩擦之声,持续一分钟之久,方才停歇,云雾散去,众妖忙上前查看时,却齐齐大吃了一惊,你们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刚英抢先道:“两个宝物互相持斗,结果两败俱伤,都坏了。”禅月大师道:“只有一分钟,哪这么快就能分出胜负。我猜定是冥界的宝物不肯相助,自己回去了。”智能大师叹气道:“都不是,比这个要严重的多,结果是冥界的宝物吞噬了妖界的宝物赤斗荷。”“吞噬?!!”吴刚英跟禅月大师都震惊得异口同声。吴刚英道:“妖界的宝物怎么这么弱?妖狐不是挺强的么?”智能大师道:“并非妖界宝物弱,此中因缘老衲也百思不得其解。”禅月大师不禁问道:“到底冥界的是什么宝物,这么厉害?”禅月大师道:“是一面镜子。”“镜子?”“没错,据说用地狱第十五层寒冰地狱的怨气之冰所造,再投入火舌狱锤炼九九八十一天,在轮回之道浸染转世之气而成,能分善恶,鞭善扬恶,被它照到者全身皮肉融化而死,绝其后路,永不超生,故名‘绝磐’。”禅月大师奇怪道:“它不是打不过紫金钵吗?”智能大师道“可是吞噬了赤斗荷就变得不一样了。”说着掀开了绒布,这是吴刚英第一次得见紫金钵的模样,乍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紫金色的一个古钵,却在绒布揭开的刹那焕发出万丈光华,将整件暗室照得光彩流离,然后光华又慢慢消退下去,直至恢复最初的光晕。

“呀!”吴刚英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紫金钵的钵沿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指甲大小的缺口:“这是……”智能大师道:“这就是当年被绝磐打的。”此话一出,禅月大师和吴刚英都吃了一惊,紫金钵居然败得如此之惨,让人前所未料。禅月大师道:“既然绝磐吞噬了赤斗荷之后如此厉害,为什么最后妖界还是败给人界?”智能大师道:“因为人界是紫金钵守护之界,而绝磐它的地头毕竟在冥界,受陆界结界影响,法力有所减弱,再加上在后来,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妖狐想着两宝合一,必能大败人界,于是欣喜若狂,率大军亲自向人界出战。两方对峙,妖狐祭出绝磐,瞬间人界血流成河,死伤无数,除紫金钵勉强可以相抗外,根本无还手之力。眼见人界死伤殆尽,妖界胜利在望,就在这个时候,绝磐突然光芒黯淡,象是被什么蒙蔽了一般失去了威力。妖狐大惊,赶紧转过镜面来看时,绝磐猛地爆发出一道强光,将妖狐摄了进去。”

“反噬妖狐?”禅月大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这绝磐想要投靠人类?”智能大师叹道:“这是妖狐失误所致。四界锻铸宝物的时候,为了防止外族抢夺宝物,都纷纷以诅咒或者结界等方法作了防护,因此妖界的宝物人界和神界都近身不得,冥界的宝物也只有冥界的魂灵才能使用。两宝合一,使得绝磐同时具有了妖界和冥界两方面的属性,照理说两界的都拿得用得。但毕竟是绝磐吞噬的赤斗荷,冥界力量占主导地位,对妖力仍有一定的排斥作用,同时绝磐由于吞并赤斗荷之后功力大增,不比往常,妖狐没有虑到此事,临到阵前不顾危险,拼命催发绝磐威力,最终导致无法控制绝磐而被其反噬,造成了妖界最大的悲剧。自此,人界开始反击,妖界大败。而绝磐在战乱中失去影踪,无人能说出其去向。四界之争始落下帷幕。”

吴刚英道:“莫非第九间课室里埋藏的正是这失踪的绝磐?”智能大师稳稳的道:“正是。”吴刚英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大师何以如此确定,不是说没人知道其去向了么?”智能大师道:“人不知道,可是妖知道。人界明明大胜,为何不乘胜追击,将妖界灭绝于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忌惮此物的存在。事实上,人界一直怀疑绝磐并未回到冥界,而仍在妖界手中,因此千百年来不敢贸然向妖界发起战争。五百年前,佛门一僧人在野外布施化缘的时候,曾经亲眼得见一群全身毛皮为雪白色的狐狸捧着一个盒子朝山洞走去,狐群恭敬毕上,时值月光明朗,僧人好奇,想过去细看,盒子的缝隙处突然透出一道黑气,丝丝袅袅,如同烧那些纸钱散出的烟。那僧人离狐群还有数十公里,一见那黑气,却不知怎地全身颤若筛糠,大小便失禁,全身象掉入一个大冰窖里,毛孔都迸张开来,哪里敢再看下去?立马屁滚尿流的跑走了,回去跟方丈一说,断定那物必定是绝磐。想来除了绝磐之外还能有哪个有如此威力。这是古书上唯一记载绝磐现世的记录。虽然后来没有再看到,但是法术界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智能大师啜了口茶道:“一百年前的一天,也就是我的祖师任方丈的时候,西北方也就是现在鎏海所在地突然焕发出万道神奇的光彩,五台山感觉整个庙往下一沉,紫金钵金光大盛,悲鸣不止。大家大惊失色,知是绝磐现世了。但是很奇怪,很快的异象又不见了,一切恢复了正常。但是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百年来,我们传了三代方丈,每代方丈均按前代指示密切观察着鎏海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九间课室的传说老衲其实早就知道,从那大楼还没有落成就频频死人开始,老衲就有所察觉,还亲自到当地了解情况,当知道传说出现时会伴有空间扭曲的特征时,老衲就知道必是谁将绝磐埋藏于此无疑了。除了它,没有别的东西能够轻易的打开冥界的空间,跟人间界发生碰撞之后形成空间扭曲的奇特景象。但是老衲很奇怪究竟是谁得到了绝磐不用而将其封印起来,而且此人封印术不怎么高明,屡次被绝磐冲破,直到二十多年前的一天,那人似乎用了一个厉害的阵法,才稳定的将绝磐的功力封住百分之九十。那时传说要杀人就没这么容易了。”

禅月大师道:“怪不得师父从来不插手妖狐这件事,也不让弟子们参与,原来就是怕这绝磐带来灾难。”智能大师道:“妖狐并不可怕,纵然死伤无数,只要大家众志成城,总有赢的希望。但是绝磐现世,妖狐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不将绝磐威力发挥到最大,那么我们根本就无反抗之力,必遭灭顶之灾。”吴刚英想起自己还妄图以法钉对抗绝磐,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怪不得星晨说除非紫金钵亲来,否则不能相抗,可是就算紫金钵来了,估计也相抗不了多久了:“妖狐已经出了吗?”智能大师皱眉道:“不好说,狐族已经举行了血祭仪式,但老衲还没测出妖狐的蛛丝马迹,很有可能他们利用绝磐的力量把它保护起来了。”禅月大师急得满头是汗:“那……那怎么办?师父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智能大师道:“不是老衲铁石心肠,爱坐视不管,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就算紫金钵赶到又能怎么样?而且现在既然封印阵法莫名被破除了,绝磐大肆发威,反而对我们更加有利。这样人界跟妖界都不敢近前。”

吴刚英道:“那如果妖狐出来了怎么办?他不是可以控制绝磐么?”智能大师道:“他只能控制没有完全发威的绝磐。封印未破之前,妖狐肯定能用绝磐,但估计苦于找不到埋藏地点。现在封印已破,绝磐一吐长年被压制的怒气,虽然不敢说现在就是它的最大威力,但妖狐决计不敢冒这个险。它会先寻求找到埋藏地点,重新封印后再出手最为稳妥。所以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吴刚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智能大师和禅月大师一跳:“不好了,我要快点赶回去!林鸢茵他们正准备封印传说呢。”智能大师道:“不必怕,没有灵媒介质封印成功性不大,毕竟这是在人界封冥界的东西,没有一个两界的导引介质完成不了。”吴刚英急得快跳起来:“那更完了,林鸢茵就是灵媒介质!”这下子连智能大师都慌起来了:“什么?那你快去!”吴刚英也不顾礼节,直接往门外一蹦。“慢着!”智能大师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赶出门外,拉住吴刚英附耳说了一通。吴刚英脸色瞬间变得灰白无比,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师确定吗?”智能大师道:“十有八九,因此千万当心。如果有性命之忧,尽速逃到五台山,否则老衲救不了你。”吴刚英点点头,火速出了大门,向山脚赶去。

禅月大师从方丈室出来对智能大师道:“师父似乎还在忧虑一些别的事情,难道还有比绝磐更厉害的东西也将要现世了?”智能大师长叹道:“你说得不错,绝磐再厉害,也不过一死物而已。你看着吧,不仅妖界,法术界也必将迎来一场大乱。唉,劫数,这都是我们的劫数。此劫过后,还有七道之劫,佛祖啊,难道你在极乐打算眼睁睁不管么?”说着,黯然回方丈室去了。禅月大师定在当地动弹不得,只是咀嚼着智能大师的说话:“绝磐再厉害,不过一死物……还有比绝磐更厉害的东西?那是什么?是神界的宝物吗?”夜幕慢慢的落了下来,厚实的云层遮住了繁密的星星,凉风吹得枯死的老枝“嘎嘎”的响,墙角的落叶和灰尘全部都被卷起来带到半空,空气变得蒙蒙的,一只乌鸦站在树头冷不防的大叫一声,禅月大师身上一颤,竟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寒冷。

吴刚英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林鸢茵的脸色早已变得雪白:“你不早赶过来?那怎么办?我们已经封印了传说了,那不是说,绝磐就要现世危害人间了?”吴刚英郁闷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再说了我也是日夜兼程连饭也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能怨我。”杨淙急道:“那我们还跑什么啊?赶紧回去破坏封印啊!”一句话提醒了林鸢茵道:“对啊,吴刚英你带我们跑什么啊?干吗你听见陈娴的师父来就一副慌张的模样?你得罪过她老人家吗?”吴刚英的脸上出现一副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了半天,长叹了一声道:“这个说来就要到明天了,既然封印可以被破坏,我们还是快赶回去吧。”三人于是又在校园里一阵狂奔,来到了碑林里面。林鸢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幸好还没人赶来,我们快把封印破坏掉。”吴刚英吃惊道:“天啊,那么多石碑,要全部破坏掉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杨淙道:“不用破坏整个碑林,我们只需要对那个倒三角形下手就行了。”杨淙指向靠近碑林中心的一座歪歪斜斜用碎石块垒起来的倒三角形,虽然吴刚英离那个倒三角形还有好几步远,但是他已经可以感觉得到从阵法中心传来的浓厚的邪气气息,不由皱皱眉头道:“这不是什么正阵吧?”杨淙气得哭笑不得道:“你管他什么阵哪,快,我们三个人联手把它推倒就好了。”“等一下,”吴刚英犹豫道:“你们确定这倒三角形能够这么轻易的被推倒吗?”林鸢茵道:“可以的,当时星晨也是很轻松的推倒了才破掉传说的封印的。”

吴刚英一听,也不好再怀疑,三人上前,将双手紧紧贴在石块上,吴刚英喊道:“一,二,三,用力!”三人一起用力朝前一推,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倒三角形里面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哎哟”,转眼之间,三个人已经被那股力量反弹到一米远的地方,齐齐摔倒在地上,在地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身体的划痕。林鸢茵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大惊失色道:“怎么会这样?”在倒三角形的周围,隐隐泛出一圈淡淡的红色光晕,如同邪恶的血口,抗拒着外人的破坏。吴刚英爬起来苦笑道:“我就说没这么简单,向来只要是阵法,无论是镇压还是攻击的,都攻守兼备,每个阵法都有独特的防护外界保护的能力,越是厉害的阵法往往抗拒破坏的能力越强。这个封印的阵法虽然我没看到过,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日子长久,极有可能是一个古老的阵法,它防护的能力可能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料之外。”杨淙也诧异万分道:“如果堕落的女娲阵法如此之强的话,那么林鸢茵你们当时是怎么破坏的?”

吴刚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阵法的名字,当即失声叫了出来:“堕落的女娲?怪不得,我说这阵看起来怎么这么邪?你们居然想破坏堕落的女娲阵法??你们既然知道名字,不可能不知道这阵法的典故。天之怒,弃女娲于两界之中,众神皆无法相救。连神都不能轻易触碰的阵法就凭我们三个人能够破掉?绝磐如此厉害,封印的阵法这么容易被破坏也说不过去啊。”杨淙恼怒道:“喂,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破不了了,用得着你在这里长篇大论的一大串跟我们扯吗?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才能破呢?”吴刚英气得白眼道:“我长篇大论不就是想要说明这个古阵法根本破不了了吗?林鸢茵以前破坏的阵法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有功夫在这讨论怎么破这鬼阵法,还不如赶紧逃命去罢。”“不要吵了!”林鸢茵突然大叫一声,吴刚英跟杨淙一凛,都住声了。林鸢茵将手按上倒三角形粗糙的表面,神色专注的道:“我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们破坏不了了。吴刚英说得没错,这是一个厉害的阵法,它的防护能力绝对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如果它能被轻易破坏得了,那么千百年来,凡是知道绝磐秘密的没有一万,少说也有一千,都来此抢夺,第九间课室的传说还会流传至今吗?”“但是……”杨淙疑惑道:“你不是说你们之前……”林鸢茵打断她道:“之前破坏阵法我没有参与,当时这里还有保安巡逻,我去引开保安了。破坏阵法的事情是星晨一手完成的。”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吴刚英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他抬起头来看杨淙,发现杨淙也正在偷看他,并且朝林鸢茵努努嘴。吴刚英鼓起勇气道:“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觉得是事实的迟早都要面对,逃避只能加深自己心中的疑惑。星晨……他是妖狐吧?”杨淙大惊道:“吴刚英,都这当口了,你怎么还提这话?你嫌我们还不够烦吗?”吴刚英道:“我又没说错,这个阵法合我们三个人之力根本动不了它分毫,星晨却可以轻易的随便破坏掉它,除了妖狐谁又有这份功力?”杨淙道:“你管星晨是什么?只要他是我们的朋友,他是帮我们的人,什么出身真的很重要吗?就算他是妖狐又怎么样?莫非人真的不能跟妖狐友好相处?”吴刚英道:“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个了。星晨的确帮了我们很多,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家世我们根本就不明白,现在根本无法断定他是敌是友。如果星晨真的是妖狐,他就是为了族群的利益而诞生出来的,他必定要被族群的利益而驱使。人界和妖界势不两立,就算他真的喜欢鸢茵又怎么样?他的族群会接受吗?他懂得爱情是什么吗?你有把握他最后会为了林鸢茵而放弃整个家族,放弃他那高贵的身份吗?”

高贵的身份?“主上……”林鸢茵痛苦的闭上眼睛,吴刚英的这个问题她一直就没有回避,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经常盘恒不去,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走到最终只是一个苦果,可是她真的不想放弃。世间有多少人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又有多少人能够领略到真爱,绝大多数人不过是沉浸在虚伪的爱情中,自己作为这幸运的一分子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后面两人还在继续着“战火”,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变化。杨淙脸都白了:“吴刚英,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的?明明你表态过支持林鸢茵跟星晨的……”吴刚英打断道:“那只是建立在星晨是人的基础上,如果是妖我坚决反对!妖是什么,是贪婪、凶狠、无耻和卑鄙的代名词,它们只是畜生,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讲什么仁义都是废话!把鸢茵交到他们手上我不放心,这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好了!”林鸢茵又是一句把气氛牵扯回沉默,没人看见她脸上悄然流下的两行泪滴:“你们无聊不无聊了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再不想办法,让绝磐现世的话,这个天下又有一场大乱了。既然现在没有办法破坏这个阵法,我们能作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找到第九间课室,把绝磐带出来,送到五台山去!智能大师一定知道毁灭它的方法的。”

虽然林鸢茵想把这番话说得更有力度一些,但是两人都听出了她的有气无力,杨淙怪责的看了吴刚英一眼,接口道:“没错,这也是我们能尽的一点力量了。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吧,鸢茵你带我们去真正的第九间课室吧。”吴刚英遽然抬头道:“你们知道了第九间课室的本体所在?”杨淙道:“对,是鸢茵发现的,虽然我很奇怪第九间课室怎么会在那里。”吴刚英道:“想不到我上山一趟,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还记得我曾经跟星晨测量过二楼的厕所,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破绽。真正的第九间课室会在哪里呢?”杨淙道:“现在哪还有时间在这里慢慢的分析给你听,我们先快去抢绝磐吧。”林鸢茵转过身来,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我们现在立即出发去教学大楼。”三人迤俪来到传说的发源地,早已破败荒凉,杂草丛生簇拥下的教学大楼在夕阳的照耀下如同一座被诅咒的死城,静静的伫立着,徘徊着数百个冤魂哭泣的呐喊。

“等会儿,”吴刚英见到大楼就忍不住冒冷汗,那次惊心动魄的遭遇在他的脑海里面还没有抹去:“你们确定封印成功之后传说幻境真的不会出来吗?”林鸢茵道:“确定,我现在已经感受到不到那邪恶的气息了,一切都恢复回最初的正常。”吴刚英咕哝道:“我怎么觉得四周围杀机潜伏,让人怕得很哪。”三人来到二楼,当初追杀林鸢茵那批人马的尸体早已经清理不见了,吴刚英道:“说吧,究竟是哪一间。”林鸢茵道:“谁说是在二楼了?第九间课室不在二楼。”“不在二楼?”吴刚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梁大叔明明说他记得清清楚楚是在二楼的,还有,杨淙姐姐留下来的线索也说是二楼,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我亲身遇到的,都是在这二楼的走廊上。第九间课室不在二楼还会在哪里?”林鸢茵缓缓的道:“这正是校长跟我们玩的最大的一个把戏,也是最令人震惊的腾挪把戏,正是靠着这个把戏,他才可以高枕无忧那么多年,放心的任我们在这栋大楼里面出出进进也绝对找不出任何的纰漏。因为所有想破解传说的人都将精力放在这二楼上,而忽视了第九间课室的真正地点!”

吴刚英听出了一丝端倪:“你是说,梁大叔记错了,而我们所看到的其实也不是真相。但是杨淙的姐姐留下来的线索呢?她总没有理由骗我们吧,而且她也是唯一一个真正进去过第九间课室的人啊。”林鸢茵道:“梁大叔没有骗我们,杨淙的姐姐也没有骗我们,但我们所看到的,的确不是真相。那是经过校长精心布置之后利用空间扭曲造成的假象。”吴刚英还是没听懂:“精心布置?怎么个精心布置法?这么一大间课室,跟大楼又是紧密相连的,校长难道想搬去哪儿就搬去哪儿?”林鸢茵也止不住用赞叹的语气道:“这也许是最伟大的障眼法。其实这个问题是星晨那次跟刚英身遇险境时无意中发现的,但他当时不敢确定,于是我又自己进去了传说幻境,才最终确定了这个被隐藏得很好的破绽。你们看二楼的柱子。”吴刚英跟杨淙忙齐齐抬头看去,只见朴实无华的柱子上带着稍微泛黄的痕迹,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吴刚英摸摸后脑勺道:“没看出来啊,莫非第九间课室藏在柱子里面?”

林鸢茵道:“这样看的确看不出来,你们跟我上三楼来。”三人上到三楼,林鸢茵道:“你们看看三楼的柱子跟二楼的柱子有什么不同。”吴刚英歪着头看了半天:“有不同吗?”杨淙毕竟是女孩子,心细,道:“感觉三楼的柱子比较……恩,怎么说呢?整齐些。”林鸢茵道:“我们再回二楼去看。”三人于是又回到二楼,吴刚英丈二摸不着头脑道:“到底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林鸢茵笑而不答,对杨淙道:“看出来了么?”杨淙“啊”的叫了一声:“二楼的柱子看起来不太整齐。”吴刚英赶忙左看右看:“不会啊,柱子都一样,有啥整齐不整齐的。”林鸢茵道:“刚英你太粗心了,三楼的柱子的确要比二楼整齐很多,不仅三楼,甚至一楼,三楼,所有其他楼的柱子,我敢担保,看上去都要比二楼整齐很多。”吴刚英疑惑道:“为什么?二楼受空间扭曲影响难道也发生了变化?”林鸢茵抚摸着一根柱子缓缓道:“不,因为二楼的柱子都是削过的。”“削过的?”吴刚英登时傻眼了:“我听不懂。什么叫削过的?这是柱子,不是水果。”林鸢茵道:“这样跟你说吧,二楼的柱子原本要比现在的大,但是有一个人为了掩藏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将这所有的柱子都削成跟三楼的一般大小,但是毕竟是一根一根柱子加工的,所以跟那些原本就是一个模子里面铸起来的柱子比起来,就没有那么整齐了。”

杨淙一听就明白了,有一个人肯定指的是校长,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指的就是掩藏第九间课室,她忍不住插嘴问道:“掩藏就掩藏,他没来由削柱子干什么呢?”林鸢茵道:“当然不是没来由的,你们都过来,摸摸这柱子。”两人莫明其妙的对望一眼,但还是乖乖的上去摸了,林鸢茵道:“摸出什么不同来了吗?”吴刚英道:“嗯,好像上面有点凹凸不平……”杨淙抢着道:“上面好像曾经刻过什么东西。”林鸢茵道:“没错,上面曾经刻过东西。”吴刚英悚然道:“刻的是第九间课室的秘密?怪不得我们找不到,不对,他又把它磨平了呀。”杨淙哭笑不得道:“吴刚英你这么有想象力,怎么不去写小说?”林鸢茵笑着摇摇头道:“只是刻了一些或简单,或华丽的条纹而已。”杨淙不解道:“校长刻条纹上去干什么啊?如果是为了美观,为什么后来又要磨平它?这跟掩藏第九间课室又有什么联系?”林鸢茵道:“你们跟我下一楼去,就什么都明白了。”

三人于是下到一楼,吴刚英不解的看向林鸢茵:“这下又要我们看什么?”林鸢茵道:“还是看柱子。是不是比二楼大点?”吴刚英忍不住嚷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何苦带我们下来,是人都知道,一楼的柱子因为承重力和建筑习惯的问题,肯定柱子比二楼的粗……”说到这里,他身子一凛,突然停住不说了,然后他缓缓的转头过去,刚好对上杨淙那同样不可置信的眼光。两个人都明白了一点,而明白了这点,也就真正明白了第九间课室的真正所在地。杨淙声音颤抖,看得出她在极力掩饰心中的震惊:“你是说,现在的二楼是真正的一楼??”吴刚英接着道:“所以二楼的柱子会比较粗?所以它上面会有雕刻的花纹?”林鸢茵轻轻一笑:“巧夺天工的腾挪今日得见,也不枉此生。”杨淙的整个身子因为过于的激动而剧烈的战抖:“那……那也就是说……第九间课室……”林鸢茵沉下脸道:“校长利用职权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梁大叔和你姐姐都没有骗我,第九间课室也没有骗我们,它自始至终都存在于二楼,只不过,现在的二楼并不是实际的二楼,三楼才是第九间课的本体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真正的二楼!!”

吴刚英听的浑身发麻:“你说的巧夺天工就是这个?”林鸢茵感慨的道:“为了达到隐藏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目的,为了使这个传说完美的流传下去,也为了使所有的后来人都不至于寻求到谜底,最好的办法就是腾挪时空,利用人的错觉和根深蒂固的常识逻辑,偷换空间。校长的毅力让我佩服,如此浩大的工程,要将二楼转换为三楼谈何容易,要保持原有的七楼,就要先把真正的七楼打掉,然后在原来一楼的基础上,再挖空地下室多造一楼,幸好大楼原本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山丘上,挖空了也跟周围的平行,看不出什么来。”吴刚英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把二楼变成一楼,同样也可以混淆视听,而且工作量也小很多。校长不是绕远路吗?”林鸢茵道:“制约他这样做的关键因素就是柱子!众所周知,一楼的柱子比较粗大,多刻有花纹是我们这一带的建筑风格,相比也是当时工程设计时就讨论通过的,学校里面知道的人不少。校长要想偷天换日,就不得不考虑柱子的安排。如果将二楼降为一楼,原有的柱子无法加粗,更加不可能雕刻花纹。正是因为如此,逼得校长只有开展这浩大工程一条路。”

吴刚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们怎么量厕所都量不出来,原来根本就是在白忙乎。校长他耍了二十年来无数的人,原本挺看不起他的,但就为这一点,我开始佩服他了。”杨淙道:“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校长这样虽然腾挪时空成功了,但是传说幻境是不会骗人的。第九间课室已经搬到了三楼,幻境为什么还会在二楼出现?”林鸢茵叹道:“这就是校长另外一个惊人的聪明。首先,杨淙我希望你不要伤心,你姐姐的死亡很可能是校长一手策划的。”杨淙惊道:“为什么这么说?”林鸢茵道:“从你姐姐留下的暗示来看,她也是坚信不疑传说是在二楼的,但是现实是它是在三楼,那么从逻辑上看,你姐姐根本到不了第九间课室。但是事实上她又的确进去了,那么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知情者为她敞开了第九间课室的大门。”

杨淙身子猛烈一摇晃,脸色惨白:“校长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为了阻止我姐姐发现秘密吗?但是他腾挪了时空,根本没必要担心。”林鸢茵摇摇头:“他根本不担心秘密被暴露,他对于这项工程很有信心。他引诱你姐姐进入第九间课室的目的只有一个————利用瞬间场景!”吴刚英怔怔的听着,似乎明白了什么,杨淙却仍是茫然:“利用瞬间场景干什么?”林鸢茵道:“所谓的瞬间场景,就是冤屈而死的灵对于死前场景和死的方法通过自己的怨念不断重现。一般情况下,瞬间场景只有灵媒介质或者借助法宝之力才可以感知,但是绝磐乃冥界宝物,本身具有打开冥界入口,强化冥界力量的作用,在绝磐的背景下,瞬间场景就可以为常人见到。而瞬间场景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特点,就是它的场所是非常固定的。人是在哪死的,瞬间场景就会一直在哪重现,无论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假设你姐姐是在二楼死的,那么她的瞬间场景也只会是在二楼重现,而不会是在三楼!”

“等一下,你这里有个致命的漏洞。”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的吴刚英忍不住打断道:“既然第九间课室在三楼,那她姐姐怎么会在二楼就死了?”林鸢茵道:“我有说过她是在进入第九间课室后才死的吗?”吴刚英一时语塞,林鸢茵接着道:“我猜测,校长是先引诱她到二楼,然后自己亲自对她动手,暂时封印住她即将脱离身体的死灵,带到第九间课室去释放。这么一来,瞬间场景被中间的封印暂时打断了,两段不同的瞬间场景被连接到一处,造成了她是因为进入真正的第九间课室才死亡的错觉。”吴刚英听得毛骨悚然道:“但是她真正的被杀害场景是在二楼,所以瞬间场景只会出现在二楼,而永远不会是在三楼。因为瞬间场景的这个特性,传说幻境被迫搬离本体所在的三楼,校长其实是用瞬间场景变相的修改了传说幻境。”杨淙的身体晃了两晃,但还是稳住了,只是声音越来越飘渺:“但是在我姐姐之前,距离大楼建成也有二十多年,这个时候没有瞬间场景,传说幻境肯定在三楼出现,难道就没有一点破绽吗??”林鸢茵道:“他之前可以再杀人,用相同的手法炮制这个骗局,你姐姐出现了,就用你姐姐的取代别人的。瞬间场景如果地点完全相同,是可以覆盖的。”一切真相都已经大白了,没有任何的疑惑,林鸢茵解释得滴水不漏,最好的阐释了这个复杂到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计划。杨淙的身体又摇了几摇,终于缓缓的朝地上倾斜过去,在一边早已有所准备的吴刚英稳稳的接住了她。

吴刚英道:“何苦来,用委婉一点的言辞,不要那么刺激她。”林鸢茵道:“真相没有委婉,她来就是为了解开姐姐死之谜的,最起码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知道了真相,也算没有白费了。”吴刚英道:“这么一项浩大的工程,实施起来很容易被人察觉不对劲,多亏了当校领导的都是些畜生们,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诡计瞒天过海的。”林鸢茵道:“这些都不重要了。其实,腾挪空间只不过是第一步,校长担心计划泄漏,他还在三楼动了手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动手脚我还看不出,一动手脚却把纰漏暴露在外。”吴刚英惊奇道:“三楼还动了什么手脚?”林鸢茵道:“他把课室的布局做了一点小的改动,将厕所的墙打通,跟教室相连,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课室,而原来的课室多出来的那块跟厕所一般大小的用作新厕所。校长觉得就算有人猜破二楼之谜,也会把精力都放在课室上面,而万万没有料到,绝磐的存放地点会在厕所这个原来的课室一部分里面。孰不料却更加令人生疑。”吴刚英失声叫道:“我知道了,就是你所在的那个课室,在一个死角里面,是这栋大楼里面唯一一个别扭的课室!”林鸢茵道:“没错,我一进来这个学校就觉得奇怪,怎么偏偏我的课室跟大家的都不一样,怎么学校在建造初期改一下?现在想过来,这根本就是自露马脚。”

吴刚英道:“那这么说,绝磐就在三楼你课室隔壁厕所的墙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跳很快。林鸢茵点点头道:“嗯,我们去吧,把它带去五台山。”吴刚英道:“可是这样闯进去难道不会被绝磐杀了?”林鸢茵道:“封印阵法已经启动,绝磐威力大减,而且我猜应该里面也有困住它的某样东西存在,否则校长怎么丢进去的。废话少说,我们上去带走它。”吴刚英为难道:“可是杨淙她……”杨淙用微弱的声音道:“我没有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你扶着我慢慢走,我一定要看看这绝磐到底是什么东西。”三人来到三楼林鸢茵课室旁边的厕所里,吴刚英最先扶着杨淙进去了,林鸢茵要进去的一刹那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课室,她走到门口怔怔的看着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却已灰尘满布的桌椅,想起不过数月前,自己就是站着这里,在这个角度看着课室的里面,靠窗坐着一个人,冷冰冰的对话,蓝若天蔚的双眸,一切的一切,恍如梦境。自己的未来,又何去何从,会不会现在的所有,最终都不过是一场回忆?

“林鸢茵!”厕所里面传来吴刚英的喊声,林鸢茵惊醒过来,赶紧转头走了:“来了!”吴刚英问道:“坏了,没带工具,怎么敲墙?”林鸢茵道:“应该不用敲,绝磐是冥界宝物,必然排斥法术界的力量,你用点什么东西,把它的力量逼出来。绝磐虽然威力大减,但是要破墙应该不算难事吧。”一句话提醒了吴刚英:“没错,你们走远点。”林鸢茵扶着杨淙退出了厕所,只听见吴刚英在里面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轰隆”一声大响,似乎有什么倒塌的声音,里面还混杂着吴刚英惊喜的大喊:“绝磐出来了!”杨淙的精神马上好了不少,跟林鸢茵赶紧进去了。只见一面墙已然全部倒塌,里面露出了一个狭长的空间,在空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镜子,在镜子的中央静静的躺着一个紫檀色的盒子,开口处还贴着一道奇怪的看起来象符咒的字条。吴刚英把盒子捧出来,无限感慨道:“就是这个害死了多少人,又引起了多少劫数。”杨淙好奇的想去揭开来看,“别!”吴刚英架住了她的手:“这可是最后的屏障,就算有堕落的女娲封印,谁知道绝磐的威力还有多大。”林鸢茵道:“没错,现在我们马上启程,去五台山!”

三人下得大楼来,林鸢茵抬脚就往校门的方向走。“等一下”吴刚英突然出声阻止道:“我们走这边,翻墙出去。”“喂,我说吴刚英,”杨淙实在头大:“的确我们拿着的东西很重要,但是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吧?”吴刚英急得满头大汗道:“你们听我的准没错。现在原因我不好说,但是总该相信我不会害你们的吧?”林鸢茵瞅了吴刚英一眼,对杨淙道:“跟他走吧。”杨淙见状,只好同意。三人来到一处低矮的围墙旁边,林鸢茵刚想爬过去,突然在背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佗佛。”吴刚英全身一震,竟僵住了。林鸢茵大惊,回头看时,竟是吴刚英的师父空明大师。林鸢茵这一吓,刚踩上去的半只脚又滑了下来:“大师,你怎么来了?”空明大师的神气完全不同以往,脸色灰白,神情木然得可怕:“难道林姑娘认为老衲不应该来此地吗?”“嗯?”林鸢茵愕然,空明大师虽然不主张吴刚英过多沉湎儿女私情,可是对她态度还算不错,如今竟象换了一个人一样。

空明大师没有再看林鸢茵,把目光转向吴刚英道:“这是怎么说?见到师父也不知道规矩,我白教了你这么久了!”吴刚英身子又是一震,脸上的筋紧绷着,慢慢转过头来,踌躇了很久,终于跪了下去:“弟子见过师父。”杨淙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再不认识人,也知道发生了异常。空明大师道:“你带着这绝磐想要去哪里?”吴刚英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沁出汗滴道:“师父如何知道这里面是绝磐?”空明大师道:“我如何知道?你又如何知道的呢?去了五台山一趟,是否感觉在落迦山二十年都白过了呢?”吴刚英赶紧叩头道:“弟子不敢,师父的教导之恩弟子从来就没有忘。”“没有忘?”空明大师猛地提高了声调,吓了林鸢茵和杨淙一大跳:“既然没有忘,为何你去一趟五台山就听信了智能那秃驴的话?就成了他的走狗?你还是我落迦山弟子么??”

“这……”林鸢茵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虽说落迦山跟五台山已经势同水火,但是空明大师如此赤裸裸的辱骂智能大师让她始料未及,她隐隐的觉得,两派之间的仇恨绝对不止第一弟子这么简单。吴刚英面对师父的逼问,一咬牙道:“师父曾经教诲弟子,当以慈悲为怀,众生有罪,只应体谅众生苦难,导引渡化之路。智能大师也是众生之一,况且大师是得道高僧,师父对五台山有再多不满,恐怕这样斥责辱骂并不妥当。传出去会让外人笑话我们落迦山无容人之量。”空明大师仰天长笑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去了五台山一趟,翅膀就硬了,找到靠山了,什么尊师敬道,什么饮水思源,全部可以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吴刚英忙叩头道:“弟子不敢,但弟子所言句句是实。”

空明大师冷哼一声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还认识落迦山这个门派,那就把你手中的盒子拿过来给我。”林鸢茵大惊道:“大师要这绝磐做什么?”空明大师冷笑道:“做什么?你认为我还能做什么?刚英,你不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糊涂了。这是提升我们门派影响力的大好时机。五台山无德无能,方丈清高自大,凭什么让他们执掌佛门牛耳数百年?还不就是凭的那个靠他们祖先用卑鄙方法抢过来的紫金钵?要是没有紫金钵,五台山不过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门派而已。幸好天体谅我们心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改变不公正的布局。天下当有能者方可掌之。”林鸢茵脸上变色道:“大师要用这绝磐对抗紫金钵?”空明大师道:“不是对抗,是讨回公道。”吴刚英痛苦的咬着嘴唇,临下五台山的时候智能大师在他耳边的低语犹然清晰:“老衲并非诋毁贵门派,只是贪欲邪念,人皆有之。你师父下山异常,恐怕为此而来。师侄请万分小心。”那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万一是智能大师算错了呢?事已至此,真相已经大白。吴刚英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被绞碎了的痛,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抚育了自己二十年,一手叫道以善为天的师父,竟然是……

空明大师见吴刚英跪着没动,喝道:“逆徒,你还不给我?”林鸢茵惊极生怒,高声叫道:“大师此言差矣。不论五台山是否有能掌这牛耳,但是大师既然知道盒中所装之物是绝磐,应该也知晓绝磐的来历。冥界的镇界之宝加上妖界的法力,连妖狐都可以吞噬,人根本就是无法近身的。绝磐是排斥人作为主人的啊!”空明大师阴沉沉的笑道:“智能那个老秃驴几句话就把你们给哄住了,他拿过绝磐吗?他怎么知道绝磐不能认人作主人?恐怕是另有心思吧,怕我们拿了这绝磐,五台山就不再是一派独大,怕我们拿了这绝磐,他就再不能号令天下佛门,佛家第一弟子也就无法落到他得意弟子何健飞身上。真正的无耻小人是智能那个秃驴,你们不要执迷不悟,善恶不分。”林鸢茵怒道:“善恶不分的是你才对!紫金钵是上古的法宝,自有灵性,如果五台山藏污纳垢,难道它还甘愿栖身于此?就算五台山无德无能,大师也应联合其他门派重选执掌牛耳之人,何苦垂涎这绝磐?绝磐一出,人间大乱,不仅冥界之门大开,而且引来妖界抢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难道大师想制造第二次靖河血难?”

林鸢茵伶牙俐齿,把空明大师堵得半天没有话说,尴尬了半天,才拉下脸骂道:“老衲教训弟子,你跑来搅什么劲?难道没人教养你吗?”林鸢茵道:“大师教训刚英,我没有话说,但是要扯到绝磐,我就有资格插嘴。事关人类为难,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袖手旁观。”空明大师恼羞成怒道:“你这个猖狂的女娃!”吴刚英大叫一声:“师父手下留情!”“砰”的一声,一道白光飞出,吴刚英抢先挡在林鸢茵面前,来不及结成手印相挡,硬受了此一击,踉跄倒退两步,吐出一口血来。“刚英!”杨淙忙扶住他,林鸢茵又惊又怒道:“你……你居然下此重手?你想取我性命?!”空明大师道:“刚英让开!但凡阻止老衲行此公道者,老衲决不留情!”“放屁你的公道!”林鸢茵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连人命你都视如草芥,还谈什么公道?你根本不配为佛门中人,什么慈悲,什么众生,你心中有的只是贪念,你是人类中的恶魔!”

“鸢茵!”吴刚英有气无力的阻止道:“别……你打不过他的。快走,带着盒子走,上五台山。”杨淙惊问道:“那你呢?”吴刚英道:“我……我留下挡……”空明大师大吼道:“你敢?刚英,背师叛道这种大罪我不信你敢做得出来?就算你不念师父教养你之恩,也总该念落迦山门派上下弟子之情。你背叛我,就是背叛整个落迦山!”吴刚英强忍住胸口的疼痛,继续虚弱的道:“快走……快……”此情此景,林鸢茵跟杨淙又如何能离他而去。从树林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尖的笑声:“落迦山有此贤徒,真是可喜可贺啊。空明大师,说什么你的弟子资质俱佳,我看也不过是一个心术不坚定的人,被智能那老秃驴完全蛊惑了心智。我劝大师还是尽早清理门户,免得给落迦山抹黑。”从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人,林鸢茵脱口而出:“峨嵋派掌门灵清师太?”灵清师太呵呵笑道:“林姑娘别来无恙啊。”从她身后走出一人,赫然竟是陈娴,只见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林鸢茵一眼,随即垂手静静侍立在她师父身旁。

林鸢茵警惕的道:“莫非师太也想染指绝磐?”灵清师太笑道:“林姑娘何必说得这么难听。绝磐是宝物,只有实力超群之人才有权使用。大家不过是公平竞争。”林鸢茵惊疑道:“大家?”从树林里依次走来不少人,或身披袈裟,或身着道袍,林鸢茵举目望去,心脏竟在瞬间好像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窒息住了,龙虎山掌门,终南山掌门,青城山掌门,九华山方丈,武夷山方丈……几乎所有佛道大派的“一把手”都到场了,围绕着空明大师和灵清师太,对峙在林鸢茵他们的另一边。这些显赫的有道高僧道长们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场景下聚集在一起,显得分外沉默,脸上也尽是木然的表情,唯一有点神气的,就是那一双双紧盯着紫檀色盒子的眼睛。

林鸢茵身躯微微发抖,她没有料到这个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绝磐竟然会惹来八大门派的掌门方丈窥视。真的只是对五台山一直号令佛门不满吗?那终南山呢?它是执掌道教之牛耳,为什么连它也卷了进来?它已经是道门第一,要了这绝磐到底要干什么?众多掌门方丈环立,只空明大师一个吴刚英就打不过,何况还有这么多。此仗必败无疑,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被抢走,看着绝磐现世,给人类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林鸢茵脑门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突然她仰天大笑,神色轻松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要这个盒子,给你们也无妨。”“林鸢茵!”吴刚英跟杨淙齐齐叫道。灵清师太淡淡的道:“林姑娘又想耍什么鬼花招呢?”林鸢茵道:“绝磐之谜是我一手破解的,相信一直在一边偷窥的各位掌门方丈都清楚,因为我是灵媒介质,我对这绝磐再熟悉不过了。盒子你们拿去,不过封印打开不打开得了那就要靠各位努力了。”空明大师笑道:“你这些拙劣的谎话只好哄小孩去,不过是一张符咒,要打开有什么难的?”林鸢茵冷笑道:“诸位都看清楚了,这张符咒不是妖界的符咒,不是鬼界的符咒,更不是你们法术界的符咒。这是堕落的女娲的阵法的附带符咒,你们有本事就解开这个远古阵法试试看。就算解开了,绝磐长期被压制的怒气一旦冲泄出来,劝诫各位先找好各自的接班人再来。”

林鸢茵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都面有难色。灵清师太暗想,这话不错,我们都不是灵媒介质,堕落的女娲阵法是这女娃一手封印的,恐怕也只有她才能打开。于是朝空明大师耳语了几句,空明大师点点头,对林鸢茵道:“既然这样,只要你愿意帮我们打开这符咒,老衲担保不会伤害你们三个,也不追究刚英叛师之罪。”这时,吴刚英跟杨淙都知道林鸢茵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他们三个刚才还在讨论这个符咒到底是什么,林鸢茵是睁眼说瞎话来拖延时间。林鸢茵悄悄靠近吴刚英,以低到只能勉强听见的声音道:“带着盒子跟杨淙走,这里我拖住。”吴刚英急道:“不行,他们连杀人灭口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不会放过你的。”林鸢茵冷静道:“他们听信了我的话,只要一天我不肯答应给他们解符咒,他们一天不敢杀我的。快去五台山,找智能大师来救我。”吴刚英怒道:“不行,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别把他们的智商想得这么低,你的谎话很快就会被戳穿,我等下放一个烟幕阵,你先过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林鸢茵感动的看了一眼吴刚英,道:“不,我们一起走,必死无疑。我留下来,最起码可以保得住你跟杨淙,最重要的,是保得住这绝磐。人类的灾难跟我林鸢茵的命比起来,孰重孰轻,难道你们还分辨不出来吗?”

吴刚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行,要走杨淙一个人走,我跟你在一起,我说过要永远保护你的。”林鸢茵变了颜色道:“吴刚英你不要分不清轻重缓急,杨淙她一个人能走到五台山么?身为佛门弟子,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老记挂着我个人安危有什么意思?何况……”说到这里,林鸢茵突然停顿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也未必会死。”杨淙低呼道:“林鸢茵你在打赌!打赌星晨会来救你,你在拿你生命打赌,万一星晨狠心不来,你什么都输得精光。”灵清师太在那边不耐烦的叫道:“喂,林姑娘,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我们可没耐心让你们在那里嘀咕。”林鸢茵狠狠一推吴刚英:“快走!”随即跳出来挡在最前面,浅笑轻言道:“能跟这么多享誉天下的掌门方丈在一起,那是难得的机会。鸢茵自然舍不得走了。”与此同时,在林鸢茵的身后,蓦地起了一阵巨大的烟雾。空明大师大叫道:“不好,他们要走。”灵清师太脸色一变,瞬间,几十道锋芒齐齐向林鸢茵飞去。烟雾中,林鸢茵笑靥如花,在死亡前的笑容显得如此美丽。

“叮叮”几声,锋芒尽皆被打落在地。一个身影快速从树林中窜出,挡在林鸢茵的身前。“你赌赢了,林鸢茵。”一声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林鸢茵的笑容迅速消退下去:“但是你记住,我不喜欢人家利用我,永远不喜欢。”星晨回过头来冷冷的对林鸢茵道。林鸢茵道:“既然你不喜欢被我利用,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星晨心中一动,没再说话,转头对空明大师等人道:“不好意思,这绝磐我要定了。”空明大师怒道:“你到底是谁?”林鸢茵朗声道:“就是你们百般寻找的妖狐。”星晨全身震了一震,回过头去看林鸢茵,林鸢茵毫无畏惧的直对他的眼神:“难道我说错了吗?”“林小姐自然没说错。”从树林中走出来笑呵呵的长老等数百人,瞬间压倒了空明大师那派人。两派人马对峙着,杀机弥漫,大战瞬间即将爆发。

空明大师眼睛转动:“你们是狐族?”长老呵呵笑道:“正是,大师道长们别来无恙啊,上次一别还是数百年前,我族不幸失手,让你们多统治这陆界了几年。现在绝磐现世,不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空明大师道:“现在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长老仰天长笑道:“大师难道忘了靖河血难?我族妖狐既出,你们能相抗的紫金钵没来,何况你们大家离心离德,又如何能对抗得了我们妖界呢?”一说“妖狐”二字,众人脸色都变了,齐刷刷将目光朝星晨看去。星晨面无表情的站着,但是在他身上洋溢出来的杀机却无疑让任何一人都不寒而栗。那种恐惧的如同摄惧心神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就如同靖河血难一样,光听名字就足以让人不舒服。林鸢茵万万没有料到居然一下子冲出那么多人来,局势再一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难道这里会是上演第二次靖河血难的前兆?

灵清师太看到星晨也眼神一紧,随即大笑道:“长老这话骗谁呢?你们妖狐既出,那还等什么啊?直接对我们人类进行大屠杀啊,对我们进行肆虐啊,还来小心翼翼的抢什么绝磐呢?你们妖狐不是能控制绝磐的吗?恐怕你们也是有苦衷但是说不出吧。”长老呵呵笑道:“彼此彼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看起来我们这家要远比师太那家好过的多。”灵清师太笑道:“其实人与妖并非绝对不能并存,长老为什么没有想过双方合作呢?”长老眼珠子一转道:“合作?这可是荒谬的笑话,人和妖向来势同水火,当年如果不是绝磐,你们根本是想将我们赶尽杀绝。”灵清师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也并非是说非要绝磐不可,陆界这么大,我们两界分而治之不也很好么?”长老笑道:“这话我说了不算。得问主上。”说着将目光转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星晨。

刚才那么积极,说了一大堆门面上的话,现在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就抛给我了。星晨心里冷笑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会考虑这样的可能性。人界向来诡计多端,当年妖界惨败岂能说了就了。”灵清师太笑道:“妖狐大人,难道没听说过相逢一笑泯恩仇吗?何况我们这样相斗,最有便宜的只能是五台山。别忘了,五台山也是你们的心腹大患。”星晨道:“是你们的心腹大患才对,不管有没有绝磐,我都不会放你们在眼里。紫金钵又怎样?”这一句话顶得灵清师太直翻白眼,半晌才道:“好,既然你们把话说得那么绝,那就凭我们各自本事看谁有能力先拿到绝磐好了。不过现在我们在这里吵肯定是不明智的,因为绝磐已经被带走了,再在这里耽搁的话,绝磐恐怕就到五台山了。”长老听到此话面色变了一变:“主上,这里由属下来打点,请主上尽快去取回绝磐。”星晨道:“好。”转身就走,长老道:“主上且慢,这女娃交给我们来打点。”“免了。”星晨一口回绝:“她可以当人质。”说着,夹着林鸢茵身影一花,已然不见。长老心中苦笑一声,果然,这小子心里还是惦记着她啊。灵清师太跟天机道长附耳低语一阵,又对陈娴使个眼色,在地上突然立起了几十道旗幡,将长老众人紧紧围在中央。

长老变色道:“不好,他们用计,有人要逃跑!”终南山掌门天机道长哈哈笑道:“不用妄想了,这八卦太极阵自诸葛孔明传下,历经数代变幻,不要说天王老子,就算神界到来,也休想一时出得去。绝磐份属人间,妖界还是绝此想法罢了。”“可恶的人类!”狐族中起了一阵很大的躁动,“都听我说!”长老大喝一声,狐族恢复平静,长老阴森的笑道:“去吧去吧,让他们去吧,我看他们能从主上手里捞到点什么。”说着长笑一声道:“想不到人界与妖界的战斗就要提前打响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真是兴奋不已。天机老头,我当年和你祖师爷大战三百个回合不分胜负,现在就由你来代替他完结这延续的战斗吧。”天机道长从背后缓缓抽出七星龙泉剑道:“好,好,也让你看看百年终南,早已非当日下士。出招吧。”长老眼中射出厉光:“龙泉剑?好!今天就奉陪此名剑,在场诸位都是见证它变成黄泉剑的人!”说着,早纵身过去。旗幡开出,天机道长跟长老斗成一团。空明大师道:“还等什么,大家上!”瞬间校园里光芒盛放,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斗作一团。狐族数目占多,一时间占了上风。

“锵锵……”在五台山上的紫金钵突然发出悲鸣,禅月大师大惊,跑到后园,见智能大师也出来了,长叹道:“冤孽啊冤孽啊,绝磐果然还是现世了,这是我辈的劫数,果然躲不过,逃不了。只是法术界如此,怎么对抗妖界啊?”说到最后,老泪纵横。禅月大师忙扶住他道:“师父,有五台山一脉在,但叫法术界不绝。”智能大师道:“光五台山有什么用?人心离散,法术界离覆灭不远矣。”一个小沙弥匆匆跑进来叫道:“方丈,门口有一个自称是终南山弟子要求紧急求见。”智能大师忙道:“快请。”一个身着道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面目清秀的小道士小跑了进来,一看智能大师忙拜倒在地哭道:“请大师救救终南山。”“终南山?”智能大师一惊:“终南山又出什么事了?”那小道士道:“弟子师父是掌门天机道长,前几天找师父没找到,后来发现师父留下一信独自外出了,还带走了龙泉剑。信上没说什么,但是上个月峨嵋派灵清师太曾经来找过师父说绝磐的事情,弟子想师父一定是被利所惑,所以携剑下山了。龙泉剑乃道家至宝,灵性异常,知道作此不齿之事,恐不肯相助,最怕它要是跟绝磐硬碰,一代名剑就毁于一旦了。”

“什么?龙泉剑下山了?”智能大师身子剧烈一摇,竟然站不住,往后一倒。“师父!”禅月大师大惊,忙搀扶着就势坐在台阶上,智能大师捶胸顿足道:“天机,你怎么如此糊涂啊?你要毁你终南声誉,也不应该带累这镇世的宝物啊!龙泉剑若断,这将来的七道之劫可怎么解啊?”禅月大师手心出了满满一把汗:“那……要不师父下山把龙泉剑抢回来?天机道长应该赢不了师父。”智能大师斩钉截铁道:“不行!五台山另有劫数,此时一走,前功尽弃,妖界就是要诱使我们出山,我们必须要沉得住气,不管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五台山是最后的防线,我们一败,人类就再也没有一点希望了。”“那……”小道士惊惶的看着智能大师:“那终南山……”智能大师长呼了一口气道:“再想办法吧,肯定还有办法的,唉……”禅月大师想缓和一下气氛,问那小道士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天机掌门的入室弟子么?”小道士答道:“弟子叫孤星寒,是入室弟子,不过我是俗家的,不能接任掌门的。”禅月大师哭笑不得,心想,我问了他能做掌门么?

与此同时,星晨也追踪到了吴刚英和杨淙的痕迹,不过他不急着追,而是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放下了林鸢茵。林鸢茵甩开他的手道:“你真是狐族的?”星晨淡淡的道:“你不是承认我是妖狐了吗?”林鸢茵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星晨道:“无论如何,我是妖界的,我跟你原本就是势同水火的两派势力,更何况你与法术界有极深的渊源。”林鸢茵问道:“那我们现在势同水火了吗?”星晨被她这一句话塞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的确……有点奇怪。”林鸢茵冷笑道:“奇怪的事情还多着呢,如果你是妖界,为什么要拼死救我?为什么为了我甘愿和那个什么长老打起来?如今你们又像一家人一样笑呵呵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你的身份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星晨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忧郁,这与平素冷静不动声色的他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你既然看出来这么多,还要我对你坦白什么呢?”“这不一样。”林鸢茵拉住他的手:“我有时候宁愿自己不要那么聪明,看破那么多却始终猜不到这最终的谜底。为什么还要瞒我?难道我对你的心还不足以让你承认这一切吗?”星晨道:“我不告诉你,绝不是对你的怀疑,只是我有自己的考虑。林鸢茵,你纵然聪明,但你绝对想不到有些事情要远比你看得到要复杂。你若相信我,就让我顺顺利利的走下去。”林鸢茵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里仍然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难道你要那样做?你真的要抢绝磐?如果吴刚英他们不肯给,就硬抢是么?”星晨道:“是,我非有绝磐不可。”

林鸢茵放开星晨的手,退了两步,怔怔的望着他道:“就算牺牲他们的性命?”星晨眼里掠过一丝不祥:“我拿绝磐就是为了救你们的性命。鸢茵,你若不相信我,那我们必死无疑。”“可是……可是……”林鸢茵看着星晨的脸,泪忍不住悄悄滴落:“你的太多太多我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星晨突然做了一个让林鸢茵意想不到的动作,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你说过一句话,凭心而断,那么现在就顺着你心的方向自然的走下去。”说这句话时,从来冷静如冰的星晨眼里掠过一丝原本永远不会出现的恐惧,他在心里暗想:在知道我身份之后,你一定会离开我的,一定会!所以,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请给最后一点的信任给我吧。“凭心而断……”林鸢茵抱住星晨,泪落如雨:“我现在心乱如麻,我怎么判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绝磐一出,这个世道什么都变了?只不过是个镜子而已。”“但是却可以照出一切丑陋的东西。”星晨放开她,沉声道:“去找吴刚英吧,绝磐带到五台山也是没用的,紫金钵镇压不了它,反而会给五台山带来灭门之灾。”

“站住!”灵清师太和陈娴突然杀出,抱着盒子的杨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吴刚英脸色一变,又看了看四周道:“只有你们俩?”灵清师太笑道:“好大的口气,只有我们俩也够你受的了。”吴刚英道:“想拿绝磐,先拿了我的命去。”灵清师太眉毛一竖:“你道我不敢?我就替你师父清理师门!”“杨淙退后!”吴刚英抢先拔出了剑,灵清师太拂尘一扫:“就凭你那烂剑,也能阻我峨嵋脚步么?”两人早激斗在一起。“这……”事情突变,杨淙震惊万分的看着眼前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不禁又看了看陈娴,陈娴目放冷光,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下死了。”杨淙暗自道:“得想个什么办法护住绝磐。”

毕竟灵清师太修炼日久,功力高深,几个回合下来,吴刚英渐感吃力,开始落于下风,招架艰难,只是凭毅力苦撑着。灵清师太见久攻不下,也是万分焦急,怕星晨赶来,绝磐落入他手,于是对陈娴道:“我徒快放法宝,将这法术界得逆徒毙了!”“是,师父!”陈娴一声清脆的回答,只见她拿出一个白玉净瓶,毫不犹豫的对准了战圈的中心,开始念咒。“哈哈哈哈,”灵清师太忍不住大笑道:“净瓶一出,万物皆休,你就等着在里面化为一滩脓水吧。”净瓶口中射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吴刚英!”杨淙大惊,却见白光转向灵清师太,将她全身罩住。“什么?”灵清师太震惊之下,拂尘脱手,已经吸入净瓶之中。

“你……”灵清师太无法置信的回头看自己的徒儿,原本冷如冰霜的陈娴泪水早已布满脸庞:“对不起,师父,你这样做真的不对,对不起……”“你这个逆徒……为什么……”灵清师太被白光笼罩住,只觉得全身无力,法力正在逐渐消退,吴刚英震惊之下也停了手,只是呆呆的看着,甚至忘了该说些什么。陈娴神情凄然哀婉,缓缓流泪道:“弟子之后自当以死谢师父养育之恩,只是此事,弟子无愧于心。绝磐就算能控制三界又怎么样,总有一些它是控制不了的。现在的你们已经够丑陋了。我不希望这人间因为绝磐变成另外一个地狱。”“陈娴……”吴刚英呆呆的看着她。灵清师太看看吴刚英,突然眼光一狠道:“不用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你这样做的真正理由我知道,你喜欢吴刚英这个小子!你甘愿为了外人背叛我!果然啊,女人永远心都是向着汉子的!”说到这里,灵清师太仰天长笑,笑声尖锐而凄厉,闻者无不动容,笑声中,灵清师太用尽最后一份气力,突然对吴刚英小腹猛烈拍出一掌。“刚英哥哥小心!”一个轻盈的人影飞起,挡在吴刚英的面前,替他挨了这一击。灵清师太愕然的看着陈娴口吐鲜血,在她面前含笑的,没有丝毫痛苦,满足的慢慢的倒下。“陈娴——”吴刚英赶忙抱住了将要倒地的她。“为什么你会这么傻?”陈娴惊愕的看着从来严厉肃然的师父第一次有大如黄豆的泪滴滑落眼角。“就是为了所谓的爱么?可是他并不爱你,为了这个没有回报的东西,何苦连命都搭上呢?”净瓶的白光增强了,灵清师太的身躯在慢慢消失。她痛苦的看着自己的爱徒躺在血泊之中,只一个瞬间,二十年的师徒情谊就可以毁于一旦。她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这个爱的东西怎么会有比绝磐还要大的威力。“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回报。”陈娴艰难的说完这句话,灵清师太轻轻的闭上了眼,净瓶的白光连同她的人影都收回到那个瓶口里,一切归于肃静。

“陈娴!”吴刚英赶紧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陈娴:“你感觉怎么样?”杨淙也抢上来,用手搭在她脉搏上听了一会儿,摇摇头叹息一声:“没救了。”吴刚英惊惶道:“怎么会这样?灵清师太只挥出一掌,她运功抵抗,应该不会伤太重的。”杨淙默然不语,反倒是陈娴苍白的面孔上现出了一丝微笑:“不关师父……的事,我没运功……叛逆师门,原本就……应该是死罪。”说着,她突然挣扎着回过头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晶莹闪动,却并未流出:“刚英哥哥,你还恨我吗?我做的一切事……我不知道对错,可是我知道不想你死……绝磐是个巨大的漩涡,你……你要赶紧抽身出来,这后面还……还有你很多不知道……的内幕……”说到最后,陈娴开口越来越艰难。吴刚英早已克制不住,哭出声来,他想说“不恨她”,可是喉咙堵得厉害,嘴唇颤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好拼命的点头,任那泪水不断的滴落在陈娴那原本灿若红霞的脸庞上。

陈娴大口的喘了一下气,偏过头满足的笑了:“这样我……就可以没有任何遗憾的……走了。”“陈娴,”一直仇恨这个女孩的杨淙垂泪道:“你……你似乎还有些话没说。”陈娴的脸色愈发苍白:“话?不,我已经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吗?”陈娴朝吴刚英的方向努努嘴:“有些话再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说到这里,杨淙一阵哽咽,起身暂避。陈娴迷茫的一笑:“没有机会?我其实……知道的,一直就……没有机会。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林……哪怕她喜欢的……不是你,我跟你是一样的。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回报,能遇上你……爱上你已足够……用幸福定义我……这一世了。”说完,象是要把之前所有的压抑的怨气全部吐出来一样,陈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晶莹的睫毛轻轻的合在了一起。这个从一出现就背负了沉重的使命,就承受了所有的指责和仇恨,就强忍着被所心爱的人厌憎的苦痛,就拼命的想要自己空间的女孩,终于开心的,无怨无悔的撒手而去。那张清秀的脸上,还留着一丝被怀抱的欢欣,那早已苍白的双唇,还留着一道如此凄然却艳绝天下的淡笑。如果没有绝磐,如果没有这次下山,如果没有遇上吴刚英,这个女孩应该会淡然快乐的过完这辈子。可是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为情而死了,便是轮回。

吴刚英的心象是被什么凶神恶煞的厉鬼撕扯开来一样,一种麻痹的剧痛袭来,让他顿时连呼吸也变得困难。陈娴的体温慢慢的从他怀中褪去,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有抱着她的尸身,伏在她冰凉的脸庞上,喉咙里发出那种沉闷而又宣泄的哭声。杨淙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黯然回头泪下,这是为第九间课室传说死的第几个人,她已经记不清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却是一个魔物的现世,老天想必在九霄云上嘲弄的看着这一手操纵的悲欢离合的结局。杨淙想过去劝劝吴刚英,可是看到他全身颤抖哭得无法自制的样子,她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吴刚英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她的死而伤心,更多的应该是自责,应该保护的人却为了他而丧命。陈娴这个从来就缺乏关心理解的坚强女孩,最终却为她的坚强付出了最沉重的帐单,如果当初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发现陈娴的异常,能够试图去打开她的内心,那么今天不会是这个局面,绝磐也不会引来这次腥风血雨。

林鸢茵和星晨刚刚赶到,都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星晨道:“来迟一步了,想不到他们居然逃出两个人来。”林鸢茵一脚浅一脚深的来到痛哭的吴刚英前面,缓缓蹲下身去,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良久才讷讷的道:“怎么会这样……陈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原本可以选择告诉我们而不必自己来赴死……为什么你要寻死,大家已经不再恨你了,为什么?”杨淙哀伤的立在吴刚英身后道:“让她去吧,鸢茵,她跟我们不同,死对于她来说是解脱。今天的她,只是单纯到想要用死的举动来表白自己的心意而已。她已经满足了,我们也没必要再为她愤愤不平了。”林鸢茵用手轻轻的拨开盖在陈娴眉眼上的几缕头发,眼眶一红:“临死终向善,唯望避狱燃。希望冥界看在她阻止绝磐落入贪婪人类手中的功劳,赦她直接去轮回吧。”

杨淙抬起头来,刚好看到在林鸢茵身后纵然面对悲剧仍然面无表情的星晨,突然醒悟过来:“星晨你救了林鸢茵?”星晨看了一眼林鸢茵,没说话。杨淙道:“你打得赢那些和尚道士么?对的,你这么厉害,不可能打不赢。我们杀回去吧,我们去为陈娴报仇!”迎着杨淙热切而渴盼的目光,星晨哭笑不得,忙打断道:“我想你误会我来的意思了。”吴刚英将陈娴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起身低低的道:“可是我没误会,你这妖物也是为这绝磐而来的吧?”星晨眼神一紧,林鸢茵已在一边紧张的叫道:“刚英……”“不用说了。”不知道是强自抑制着悲痛还是刚刚哭哑了嗓子的缘故,吴刚英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可怕:“我知道你心向着他,容易被他花言巧语所骗。我不怪你,女孩子都这样。可是,想要这绝磐,星晨,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等等,”杨淙惶然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我们四个应该是盟友的啊。”“盟友?”吴刚英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阴森的冷笑,直笑得林鸢茵也牙齿打战,惊骇的倒退了两三步:“他是妖界的,他的使命就是毁了我们人界,他还有资格做我们的盟友么?”林鸢茵道:“星晨不是你想的那样……”吴刚英大吼着打断了她的说话:“那你说他要抢这绝磐是为了什么?!”这是林鸢茵的心结,也是星晨始终不肯透露的秘密,林鸢茵语塞,望向星晨。星晨的眼里没有叹息和惊奇,有的只是一点点疲惫和更多的冷静:“没有必要解释这么多,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那么记得七天后,你的魂灵回来多看看这个世界吧。”

“不要打了!”杨淙拦在他们的中间:“你们发什么神经,他们在那边乱斗,我们这边也来内讧,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应该团结一心才是。”“既然要团结一心,首先应当坦诚相待。”吴刚英咬牙切齿的道:“你去问问他,隐瞒了我们多少东西,难道要被他害死了你们才会幡然醒悟吗?”杨淙道:“如果他真要害死我们,为什么三番两次出手救林鸢茵?”这句话一顶,吴刚英顿时有些词穷:“但是他……他跟妖界那些……”杨淙道:“我不希望出现第二个陈娴了。”这句话如同大锤猛地给了吴刚英一个重击,他踉跄了两步,嘶声道:“你说什么?”杨淙道:“如果无法判断一个人是敌是友,我宁愿相信他是友。鸢茵说过,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有良知的,守望相助的绝对是大多数。”吴刚英吼道:“可是他不是人类!”杨淙针锋相对:“可是绝磐毁灭的也绝不仅仅只是人界。”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半晌,林鸢茵轻轻的道:“对,我也选择支持星晨。绝磐毁灭的,是三界!冥界也一定会想得到这个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的。”

一时间,情势变成了一边倒。吴刚英怔怔的看着林鸢茵和杨淙道:“你们两个……”星晨道:“把绝磐给我,你既然知道这是肆虐三界之物,你还敢送上五台山么?紫金钵也压不住它,你只能给五台山带来灭顶之灾。”吴刚英眉头微微一皱:“五台山压不住?你压得住么?”星晨道:“如果说我能压得住,你会信么?你那盒子的封印压制不了绝磐多久,很快它就会冲天而起,你再不打定主意恐怕祸害就来了。”吴刚英道:“主意早就打定了,要么你回头,要么你从我身体上踏过去。”星晨右手一挥,眸子瞬间变成了那种久违的蓝色,同时身边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我选择后一条路。”

那边厢,两方正打得热闹。长老身上带着的一条流苏突然掠过一道妖异的光芒,长老脸色一变,跳出战圈,心道:不好,星晨起异心了。没想到这么快,莫非他打算拿到绝磐就动手?正跟长老缠斗的空明大师见长老突然退出战局,看着那条流苏脸色阴晴不定,心下暗自怀疑,莫非妖界也起了内讧?灵清师太和陈娴已经去了有多时,至今不见有讯息,难道已在妖狐手下遇难?若是如此,情势便大大的不妙。即便法术界现在拼死打退了妖界,也捞不到任何好处,相反可能元气大伤,让五台山有可乘之机。因此空明大师也并没有逼着动手,而是暗自想对策。正想着,长老突然阴阴的笑了:“让我来猜猜你们的心思,你们拿绝磐说什么降妖伏魔,驱除恶灵那绝对是假的,对付五台山和紫金钵才是真。毕竟这是世上唯一能跟它抗衡的宝物了。”空明大师冷笑道:“老衲也不怕承认,的确就是这样。绝磐我们拿定了。”长老悠悠的道:“绝磐乃妖界冥界宝物的合体,唯独排斥人界力量,你们拿到了也用不了。”空明大师道:“那可未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长老大笑道:“我知道大师的意思,拿到绝磐之后,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试出可以驾驭绝磐的方法,甚至不惜以人命血祭。”空明大师脸上一抽搐:“你说什么?”

长老道:“大师何必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人类,怕泄漏出你们的丑去。你们法术界的把戏难道我们妖界还不清楚吗?我们以狐血祭制造妖狐的方法正是跟你们的老祖宗学的。”空明大师哼了一声道:“那是以前,我们现在当然不会做荼毒生灵的事情。”长老笑道:“绝磐一出,必当腥风血雨。大师不用再假惺惺的满口仁义道德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同类不是吗?只不过……”长老意味深长的看着空明大师,话锋一转道:“就算让你得到绝磐,你要想驾驭它,非得进行血祭试验不可。这样一来,落迦山名声一落千丈,即便有宝物在手,试问天下苍生,又如何会服一个之前还宣讲慈悲渡世如今却嗜血如魔的门派呢?大师的天下第一岂非永远都是黄粱一梦?”这点空明大师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一直都在谋划如何夺取绝磐的他,还是首次想到拿到绝磐之后的事情。长老说的合乎情理,有得必有失,得到绝磐恐怕也未必能力压五台山重夺佛教第一派的地位。

想及这里,空明大师犹豫了。看准时机的长老缓缓道:“其实,妖界如今早已不敢觊觎整个陆界了,只要求有足够安适的地方给我们修炼和繁衍后代足矣。妖界宝物已失,若不拿到绝磐,我们难保命脉的承继。大师若是一意孤行,对抗的是这一帮拼了命的族群们,纵然不敢说灭你落迦山门,也足以血染群山,入地三尺。”空明大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长老呵呵笑道:“我想说,大师的愿望其实单纯到只是想做这天下第一门派而已,却不幸走错了道路。”空明大师道:“走错了道路?”长老道:“没错,五台山为什么力保牛耳几百年不绝?全因它有一个紫金钵,不得不让你们臣服。如果紫金钵能到落迦山门下,那么当然全天下的法术界自然归顺天意,臣服新主。”空明大师眼皮一跳:“你是说……”长老冷冷的道:“你们与我们并非绝对不可并存,我们联手,我要绝磐,你要紫金钵,两全其美,当下危急之机,大师可要拿好了主意。妖界不是不敢跟你们一拼的。”

空明大师呆若木鸡站立当地:“紫金钵……到落迦山下……”他突然醒悟过来:“不行,紫金钵认主,它既然认了五台山做主人,即便我抢了过来,它也未必听我使唤。”长老道:“倘若主人没了呢?”“主人没了?”空明大师惊疑不定的道:“你……你到底什么意思?”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光:“做大事者当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大师若是还有妇人之仁,不如趁早退回落迦山养老去罢。”空明大师指着长老,全身颤抖道:“你……你教我灭五台山全派?这可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不仅永不超生,更终生被佛唾弃。”长老纵声长笑道:“难道大师拿了绝磐去用血祭就能进入极乐世界了?牺牲大师一个人又有什么所谓,惠泽后代啊,落迦山以后代代相传,不用再俯人之下。”空明大师脸色苍白道:“五台山有紫金钵,灭不了的。”“灭得了!”长老露出一排牙齿,恶狠狠的笑道:“大师先助我夺得绝磐,我也早看五台山不顺眼的了,双方联手,先杀智能那个秃驴,再断五台山命根,拔其庙,毁其塔,法术界以后只认一个落迦山。人界与妖界从此划界而治,和平共处,各不相犯。”

“嘭”的一声,吴刚英缓缓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晕眩了过去。“这……这个……”杨淙万分惊异加哭笑不得的看着在身后紧张的举着木棍的林鸢茵:“你……你在干什么啊?”正准备出手的星晨也愣愣的看着,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林鸢茵勉强吞下一口口水道:“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打架,这是唯一的办法。虽然我不知道相信你是对是错,但是我……杨淙都是凭心而断。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说什么妖是错的,人就必定是对的,那是多么荒谬可笑的结论,我只有……只有相信自己的良心。毕竟我的良心没有变,我希望良心也没有看错你,星晨。”星晨的目光变柔和了:“对错本来就混合一体,你在赌博,我也在赌博,只不过我们的赌注都是一样的,在这个已经搅乱三界的漩涡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错,错的恰恰可能是良心。我会证明我自己的。”说到这里,星晨禁不住微微一笑,心想,在我证明自己的那一天,也就是你们毅然掉头离我而去的一天吧?

林鸢茵朝杨淙示意,将装有绝磐的盒子交给星晨。杨淙走上前去,将盒子从捂得紧紧得怀里松开,向星晨递了过去。暗哑的花纹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沉重感,见证了这个盒子经历的腥风血雨,也见证了围绕这个盒子发生的一切丑陋的欲望和争夺,更见证了正义之心的泯灭和邪恶的挑战。星晨的目光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缓缓伸出手去接过那个盒子。盒子在碰触到星晨的手的刹那,表面突然掠过一道诡异的白光,封印微微颤动,里面似乎传来了压抑许久的嘶吼声。“且慢!”一道锋芒突然从树林深处飞出,将星晨手中的盒子打翻在地。“是谁?”三人一惊,杨淙正待要捡回盒子的时候,黑影掠过,在她面前赫然出现了两个身影,将杨淙生生逼退回去。“怎么是你们?”林鸢茵脸色大变,站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刚才一直斗个你死我活的空明大师和长老。不仅如此,刚才还势同水火的两派势力如今却齐刷刷的列在树林一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阴冷的盯着他们,从眸子里面透出来的那股寒冷,足以让你的每一个毛孔处都渗出汗水来。

“原来你们已经达成协议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星晨:“看来还是姜还是老的辣。”长老大笑道:“要怪就怪你太过心急,也怪你给自己找到了弱点。你不知道,以前的你根本完美到无懈可击,经常让我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天幸不灭我狐族,赐我良机,你对这两个人的顾虑终于成就我族的大业。毁掉你神一般的身份的,是你,不是我,同样的,毁掉你最想保护的这几个人的,是你,也不是我。”星晨眉宇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成王败寇,我从来不找什么借口,你也不用想打击我的心理。战斗并没有结束。”长老道:“战斗没有结束?星晨你不要太自大了,这么多人足够绊住你手脚的一刻,而只要一刻,就足够了,你知道的,我手中有你的致命把柄。”星晨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和害怕,这也是林鸢茵第一次看到如此接近一个凡人的星晨,那么的手足无措,那么的无所适从。这也就是说,长老的威胁所言非虚。那么,功力高深到如此地步的星晨究竟还会惧怕什么?又究竟有什么东西瞬间可以击败这个向来自信满满的男生呢?

顿感事情不妙的林鸢茵悄悄接近了被她亲手打昏的吴刚英,开始暗暗掐他的人中穴,暗自祈祷他快点醒来。“带着吴刚英快点上五台山求救。”从林鸢茵的耳边突然传来这么缥缈但清晰的一句,林鸢茵悚然抬头,星晨已经加入战局。又一场大混乱已经粉墨登场了,人界妖界之战瞬间变成了良心利欲之战,老天开玩笑变得如此突然而又不露痕迹。星晨的慌乱更加坚定了林鸢茵等会一定会出事的想法,她趁着混乱悄悄招手叫来杨淙道:“你扶着吴刚英先走,去五台山求救。”杨淙惊疑道:“那你呢?”林鸢茵顿了一顿,道:“我陪着他。”杨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个长老不过唬他一下,你就当真了?快别自己乱了阵脚了,星晨的功力怎么样我们都有目共睹的了,他既然对绝磐有信心,这些虾兵蟹将对于他来说算什么?你还是快跟我们一起走,留在这里他多一份担心,这不是给他分神制造麻烦吗?”

林鸢茵心底暗暗苦笑,看来杨淙并没有看出星晨的慌乱和变化,这也好,瞒着他们两个,免得他们知道了心神大乱,影响他们上五台山,阻碍了他们的一线生机,当下拖过杨淙的手,柔柔的道:“杨淙,从传说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天起,不,应该说从星晨离开我们这个团体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没有再抱着回去的希望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死并不可怕,死是轮回,是新的开始,我只是希望,单纯的希望,能在这最后的关头,能让自己的心快乐,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别的意思,我答应你,如果我跟星晨没事,我们会很快赶上来跟你们会合。现在你如果非逼着我走,我的心会象撕裂开来那样疼的。”说完这句话后,林鸢茵别过头去,专注的看着在混乱的战局中那个身影。杨淙呆呆的看着她,良久,象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黯然转头,什么也不说,扶起还昏迷不醒的吴刚英,一步一步的向远方走去。林鸢茵的心情和体会,杨淙懂,的确,在这个视生死如草芥的时候,林鸢茵无疑是他们当中最幸福的一个人。

微风拂过,是一阵如此沁人心脾的清凉,星晨百忙中一回眼,却意外看到林鸢茵含笑站立在不远的地方。星晨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赶忙闭了闭眼睛又猛地睁开,并不是幻觉,林鸢茵的表情一如当时第一次见到自己那般轻快和调皮。“你为什么还没走?”一向做事不紧不慢倡导文雅讲话的星晨终于忍不住撕破喉咙大吼道。长老也注意到了林鸢茵,几道锋芒袭来,星晨忙抽身赶向林鸢茵那边,一一扫了下来,一转身粗鲁的一把揪住了林鸢茵的领子,一双充满怒火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原本充满笑容的脸庞:“你呆在这里干什么?快点给我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林鸢茵被他揪得差一点憋不过气来:“你……你此仗必……必败不是吗?”星晨一怔,手不由得松了下来,林鸢茵看着他,俏丽的脸上没有太多感伤和凄凉的表情:“所以我留下来陪你。”“说得没有错。”长老在后面道:“就让我一齐送你们下去见冥王吧。”

星晨紧张的挡在林鸢茵的身前,低声对她道:“割破你的手。”林鸢茵一怔:“你说什么?”星晨道:“封印绝磐的盒子。”林鸢茵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个回事,长老那边已然出手,只见他轻轻挥了挥那条流苏,星晨的额头上突然绽放出万道白光,一个月牙形光芒闪闪的物体从他额头中飞了出来,径直回到了长老的手中。“月牙宝石?”林鸢茵失声叫道。与此同时,星晨的身子一软,昏倒在林鸢茵怀中。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月牙宝石跟身体是融为一体的么?莫非星晨已经遇害了?“星晨?!”大惊之下,林鸢茵伸手去探星晨的鼻息,果然已经毫无动静,但看星晨脸色却仍然如常。林鸢茵心神稍定,转眼却见长老一帮人气势汹汹冲了过来,慌乱之间,猛然想起星晨的话来,赶忙将手指放在口中狠狠一咬,鲜血飞溅出来,林鸢茵一个反手将昏迷不醒的星晨背在背上,将手指朝绝磐盒子的方向猛地一挥,鲜血立时溅了几滴在盒子上,“咝咝”两声,盒子上起了袅袅白烟。这个举动吓住了长老和空民大师他们,趁他们一停滞,林鸢茵拔腿就跑。

“给我留下背上那个孽种!”长老最先反应过来,拐杖一挥,那条怪蛇风雷电掣的冲了过来,就在此生死危急关头,盒子突然微微开启了一条缝,一道黑光从里面射出,所到之处,木草枯死,土地开裂,黑烟顿起,尘土弥漫,长老他们吃了一惊,驻步不前,直到黑光消失,林鸢茵已经逃之夭夭了。“绝磐怎么会帮他们?”空明大师大惑不解的问道。长老黑着脸道:“估计是星晨出的主意,灵媒介质跟神界冥界相通,以血为介,暂时唤醒绝磐力量,阻止我们的追杀。哼,你逃得过一时,逃得了一世吗?”空明大师道:“但是不管如何,绝磐毕竟落到我们手中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长老道:“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必定是南下五台山,我们一路追去五台山去。”“追去五台山?”空明大师惊道:“绝磐尚未启封,星晨又被你收服,你们这里难道还有可以操纵绝磐之主?”长老道:“现在还没有,但是……”空明大师不等他说完,忙忙道:“那我们上去五台山不是找死?”后面天机道长等一干人也附和道:“没错啊,他们有紫金钵啊。”

“各位,各位,且听我说,”长老举起双手道:“若是只有我族追上五台,那是必输无疑,可是有诸位掌门方丈跟着就不一样了。紫金钵是什么?是你们人界镇界之宝啊,它怎么舍得杀人类呢?何况智能那老秃驴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什么慈悲吗?他要敢对你们大开杀戒,那么五台山将被天下人所唾弃,所不齿,紫金钵最后也会离开五台山的。而且现在敌心涣散,正是追击的好时机。”此言一出,空明大师等人面面相觑,最终面露喜色,长老分析的丝毫不差,只是,他漏了一个重要的因素,至关重要的因素。

杨淙搀扶着吴刚英跌跌撞撞的走着,吴刚英昏昏沉沉的口中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是林鸢茵毕竟没舍得下重手,再加上杨淙力气不够,好几次摔倒在地上,这些颠簸让吴刚英不久就清醒了过来。“她居然打昏我?!”清醒过来的吴刚英怒不可遏,林鸢茵的心意他虽然早已知道是事实,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敌我不分他还是接受不了:“我要回去找星晨那小子!”杨淙哭笑不得的紧紧拉住他道:“都已经走了不知道有多远了,哪里还能找得到?而且星晨并不象你想象中那样就是绝对的敌人,我们走之前,林鸢茵他们已经被狐族的包围了,是他们掩护我们才得以冲出来的。你还要回去送死不成?”吴刚英吃惊道:“狐族的包围他们?星晨不是狐族的吗?怎么内斗起来了?”杨淙道:“我见那为首的老头神色凝重,还有你师父他们也跟着一起来了,似乎两派言归于好,一齐向星晨和林鸢茵发出了挑战。星晨的脸色也很沉重,不象内斗,恐怕星晨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隐藏着很深的内幕,或者就跟第九间课室的传说一样,埋藏了双重扭曲的真相。总之,我们现在寡不敌众,回去等同送死,既然冲出来了,就该一鼓作气上五台山才是。”

吴刚英脸色阴晴不定,事情变化太快已经超出他的预料,星晨在他心中早已是根深蒂固的敌人,却在一瞬间成为共同抗敌的同盟,他觉得有些可笑,但他更觉得可悲,因为自己尊崇无比的师父如今却肮脏不堪的站立在了截然相反的对立面。这是信仰的摧残,这是荣誉的倒塌,相比这件事,星晨只算是一个小问题而已。想到此处,吴刚英早就心灰下来,忍住想哭的感觉,低低长叹一声道:“算了,我跟星晨的决斗……以后再说。不回去救他们么?”杨淙反问:“救得了么?我们只能相信星晨了,走吧,再拖延下去,他们就会有人追来的了。”

吴刚英正要拔脚,突然他的胸前爆发出一道白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色,白光迅速黯淡下去,吴刚英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东西时,却发现里面掉出了一个小的稻草娃娃。杨淙道:“这是什么?”吴刚英一看,脸色大变道:“坏了,林鸢茵他们出事了!”“什么?”杨淙吓了一跳道:“你别胡说!”吴刚英急急道:“我不是胡说,我刚才被敲晕了,居然忘记了这事。方才我跟星晨准备打斗时,我怕这小子逃跑,所以偷偷在他身上放了一个稻草人。这稻草人在法术界中名为‘寻根人’,是一对一对的,一个放在对方身上,一个放在自己身上,可以时时感应对方的所在,是用来追踪厉鬼用的。”杨淙心慌意乱道:“你直接说发生什么事好了?刚才那白光是怎么回事?”吴刚英道:“白光是回光返照。”“回光返照?”杨淙当场呆了:“你说星晨……”

吴刚英举起那个小小的稻草人说:“你看。”在阳光的照耀下,杨淙可以清晰的看到稻草人的四肢和头部开始枯萎,就象被火烧焦了一样开始分岔,开散,吴刚英在一边缓缓的道:“就在刚才,星晨突然没了最后一丝气息。”杨淙头一晕,眼前闪过一片黑色,站立不稳,就要往后倒去,吴刚英赶忙扶住她。杨淙定了定神,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沙哑声音问道:“什么意思?星晨死了吗?”回光返照之后紧接着自然就是死亡,这是众人皆知的道理,杨淙明知故问,吴刚英当然不能坦然回答,此时他心中的慌乱和恐惧不亚于杨淙,只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在现在生死存亡的崩溃边缘撑下去,他用混乱的头脑想了一阵道:“我不能断言,这稻草人不能判断生死。”

吴刚英的这句话给了杨淙力量,杨淙挣扎着站稳道:“那林鸢茵呢?”吴刚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星晨既死,林鸢茵估计存活机会也不大,这是最让他痛入骨髓的地方,也是差点将他击溃的地方,面对着已经脆弱无比的杨淙,吴刚英终于忍不住泪水盈出眼眶:“我们回去救他们吧,救不出,就一起死。我师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绝磐又落到了他们的手上,我们已经彻底输了!彻底的输了!接下来反正都要死在他们手中的,还不如一起解脱还有个伴。”杨淙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泪滑落脸庞:“你是可以判断他们生死的是不?你刚才在安慰我是不?”吴刚英羞愧难当,摇摇头,又点点头。

“告诉我,吴刚英,你是因为你师父才入的佛门吗?”杨淙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吴刚英惊愕莫名,他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很小就入了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好像是说我命硬,得入佛门消灾。”杨淙道:“我帮你回答了吧,不是。因为你如果是因为师父才入的佛门,你信奉的就是师父,那么师父站在了狐族的那边,站在了贪欲的那边,你也应该跟他同一战线才对。可是你没有,你叛师出逃,你为绝磐背负了一身血债,你信奉的是佛,而不是你师父。佛的宗旨是什么?”吴刚英的嘴唇突然颤抖了一下:“普救苍生,渡化苦难。”

杨淙流着泪道:“我不想你说我冷血,但是跟这个道理是一样的。你会为了林鸢茵放弃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吗?或者这样说,你会为了这个沉重的打击背叛佛吗?”吴刚英看着眼前这个刚才柔弱到不堪一击的女子:“可是绝磐已经在他们手里,我们已经没有了胜利的希望。”杨淙将自己温暖的手放在吴刚英的手掌中:“希望是人创造出来的,绝望也是。我们本来走的就是一条对抗天命的道路,你还要奢望上天能赐给你什么呢?套用你刚才一句话,反正我们都要死的,那就不如抗争着死去,总算不辜负星晨和林鸢茵掩护我们逃出的苦心。为了佛,请你我都要坚强的走下去。”

说到最后,杨淙泣不成声,吴刚英也终于沉默,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这个小团体的中心,但是走到现在,他终于知道,根本比不上林鸢茵和杨淙这两位女生的坚强。在被星晨误解最痛苦的日子里,林鸢茵没有丢失前进的目标,而在遭受重大伤亡打击的时刻,杨淙也没有模糊追求的信仰,而他,却一次次的倒下。师父的事所造成的巨大心理冲击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吴刚英握紧了杨淙的手,为了佛,为了苍生,他只能选择伤痕累累的一路走下去。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继续朝五台山的方向艰难的进发。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林鸢茵背着失去神智的星晨也在跌跌撞撞的奔向五台山。最后一丝残存的良知分成不同的两条岔路,殊途同归的通向佛教最后的圣地——五台山。

五台山上,紫金钵放在方丈室的几台上,钵身大震,发出“嗡嗡”急促的响声,迸出万道金色的光芒,层层扫涤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围在几台旁边的三人都脸色凝重,智能大师叹气道:“绝磐沦陷了。”禅月大师跟孤星寒都吃了一惊,随即又默然了,这是意料中事,仅凭吴刚英一人就是借他神兵天将也敌不过狐族的倾巢而出和法术界的联手,他们只是心存幻想,而命运残酷的将幻想提前击破。禅月大师小心翼翼的选择词汇道:“师父,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胜算了?”

智能大师淡淡一笑道:“胜算是什么?在命理中,只有注定跟变数这两种。佛说,苦海无边,世人往往被利欲熏昏了心,只记得这变数,而不记得这注定。天命可逆,但是也不是绝对可逆。这逆与不逆,不仅在于天,更在于人。人天不能一体,则不可逆。”孤星寒偷偷看向禅月大师:“你听懂了没?”禅月大师其实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对着比他小几十岁的孤星寒,无论如何这张老脸也拉不下,点点头道:“当然听懂了。”孤星寒欣喜的问道:“那你给我讲讲什么意思?”禅月大师沉稳的坐着,从容的回答道:“师父的意思是说,绝磐被抢走已经是事实了,天命注定它是要被抢走的,不可逆了。”孤星寒愣了一愣,咕哝道:“这不废话吗?”禅月大师:“你说什么?”

“禅月,”智能大师突然回过头来,正准备教训孤星寒的禅月大师条件反射的站起来道:“是!”智能大师拿出一道符道:“你到山下去布一个离魂阵,布完之后将此符放于中央。”禅月大师提醒道:“师父,这离魂阵对妖无效。”智能大师道:“我知道,你照做就是了。”禅月大师不敢多问,道声“是”捧符退出。孤星寒也赶忙跟着退出。“孤星寒,你留下来一下。”智能大师慈眉善目的说道。孤星寒全身一颤,忙扯住正要退出的禅月大师低声道:“智能大师不会是看上我这么聪颖机慧,想传位给我吧?我不能背叛终南啊。”禅月大师也低声道:“你放心,我们这里又一个比你还聪颖机慧,他都没有机会,何况你?”

见禅月大师离去,智能大师道:“你坐下。”孤星寒忐忑不安的坐回蒲团上,看着智能大师捻着花白的胡须,半晌才道:“天机有否教过你七星龙泉剑的有关法术?”孤星寒心想,不会是来偷学终南法术的吧?答道:“不曾教过,因为弟子还年轻,纵然聪慧异常,但是……”智能大师抢先一步打断道:“终南的传统是未曾演练法术,先要通读经史,师侄虽然不曾习练,但是想必熟识龙泉剑的有关咒语。”孤星寒想了半天,道:“理论上可以这么说。”智能大师道:“好,你想不想救终南?”孤星寒大喜:“大师有法子了?”智能大师道:“老衲也是孤注一掷,你须依我这样做。”当即附耳这般这般的说了一番。

孤星寒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叩头道:“弟子刚才是说大话,这事弟子万万不敢做。咒语是一回事,可是用起来也是一回事。师父常训导弟子,说不能强而为之,万一这样伤害到龙泉剑,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罪人?”智能大师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又不是强而为之?人世之命运,系于你一念之间。现下也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孰轻孰重,师侄自己掂量吧。”说着起身离去,孤星寒呆呆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烛光,半晌,颓然低下了头:“师父,为什么有了龙泉剑你还不满足啊?”

智能大师淡淡一笑道:“胜算是什么?在命理中,只有注定跟变数这两种。佛说,苦海无边,世人往往被利欲熏昏了心,只记得这变数,而不记得这注定。天命可逆,但是也不是绝对可逆。这逆与不逆,不仅在于天,更在于人。人天不能一体,则不可逆。”孤星寒偷偷看向禅月大师:“你听懂了没?”禅月大师其实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对着比他小几十岁的孤星寒,无论如何这张老脸也拉不下,点点头道:“当然听懂了。”孤星寒欣喜的问道:“那你给我讲讲什么意思?”禅月大师沉稳的坐着,从容的回答道:“师父的意思是说,绝磐被抢走已经是事实了,天命注定它是要被抢走的,不可逆了。”孤星寒愣了一愣,咕哝道:“这不废话吗?”禅月大师:“你说什么?”

“禅月,”智能大师突然回过头来,正准备教训孤星寒的禅月大师条件反射的站起来道:“是!”智能大师拿出一道符道:“你到山下去布一个离魂阵,布完之后将此符放于中央。”禅月大师提醒道:“师父,这离魂阵对妖无效。”智能大师道:“我知道,你照做就是了。”禅月大师不敢多问,道声“是”捧符退出。孤星寒也赶忙跟着退出。“孤星寒,你留下来一下。”智能大师慈眉善目的说道。孤星寒全身一颤,忙扯住正要退出的禅月大师低声道:“智能大师不会是看上我这么聪颖机慧,想传位给我吧?我不能背叛终南啊。”禅月大师也低声道:“你放心,我们这里又一个比你还聪颖机慧,他都没有机会,何况你?”

见禅月大师离去,智能大师道:“你坐下。”孤星寒忐忑不安的坐回蒲团上,看着智能大师捻着花白的胡须,半晌才道:“天机有否教过你七星龙泉剑的有关法术?”孤星寒心想,不会是来偷学终南法术的吧?答道:“不曾教过,因为弟子还年轻,纵然聪慧异常,但是……”智能大师抢先一步打断道:“终南的传统是未曾演练法术,先要通读经史,师侄虽然不曾习练,但是想必熟识龙泉剑的有关咒语。”孤星寒想了半天,道:“理论上可以这么说。”智能大师道:“好,你想不想救终南?”孤星寒大喜:“大师有法子了?”智能大师道:“老衲也是孤注一掷,你须依我这样做。”当即附耳这般这般的说了一番。

孤星寒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叩头道:“弟子刚才是说大话,这事弟子万万不敢做。咒语是一回事,可是用起来也是一回事。师父常训导弟子,说不能强而为之,万一这样伤害到龙泉剑,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罪人?”智能大师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又不是强而为之?人世之命运,系于你一念之间。现下也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孰轻孰重,师侄自己掂量吧。”说着起身离去,孤星寒呆呆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烛光,半晌,颓然低下了头:“师父,为什么有了龙泉剑你还不满足啊?”

这边厢,狐族长老和空明大师密谋议定的灭门五台山却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什么?灭门五台山?亏你说得出来!”天机道长“唰”的一声站起,背流冷汗:“开什么玩笑?终南山要这样子做,天降万劫都不过分。还不如直接将我们派给毁了来得痛快!”其他掌门纷纷道:“不错,虽然这次五台冥顽不灵,但毕竟是佛门圣地,跟它对抗,不仅情理上我们没占一丝上风,而且门下弟子也会人心不服。这样做万万行不通!”长老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已经被空明大师阻止了:“长老,让我来跟他们说。”

空明大师走到众人中间,对天机道长道:“你的心情我理解。曾经老衲也一度以为,佛门就该精心潜修,道家就该培本固元。可是,后来的一件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改变了老衲的看法。十届盂兰盆会,六届佛教大典,八次开光礼仪,五台仗着它是首席佛门圣地,频频对我们发号施令。终南本来是道家圣地,不关佛家什么事,五台居然以佛门圣地之名也对道家的事指手画脚,吩咐他们要配合要做这做那的,这不滑天下之大稽了吗?第一次听说管人还管到外面去了的!五台这么猖狂,我们自认为公平的老天对它下降了什么劫数惩罚吗??没有!话又说回来,五台凭什么这么目中无人呢?不就是有那件人界至宝紫金钵吗?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五台是怎么得到这件至宝的?是他们的祖师在一次法术界围攻扫荡鬼界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的。照说,围剿大家都有份,不少门派还死伤惨重,按功劳按辈份五台都没有资格得到宝物。可是他们的祖师居然厚颜无耻的说是什么紫金钵选择留在了五台山,所以才会在他面前现形,就这样紫金钵从此留在了五台山。这是赤裸裸的抢掠!老天又给了什么惩罚给五台呢?没有!现在绝磐出来了,五台唯恐我们谁得到了这个绝磐要压过他们,又开始散布谣言,说什么那是冥界的宝物,人不能用。你们也看到了,我最心爱的徒弟吴刚英已经被策反了。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天理昭彰,什么公道慈悲,全都是放屁!五台拿这套谎言骗了我们多少年。要是真的公道,它为什么不拿出紫金钵来我们好好比一场,强者占之?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老天,什么所谓的报应,真正的公道应该是弱肉强食,应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紫金钵的机会已经失去了,难道你们还想失去绝磐的机会吗??”

一席话说得人群起了躁动,天机道长摇头叹气:“五台号令道家,实在过分了点。只是,绝磐既然得到,五台自然收敛,为什么非要与五台为敌呢?”空明大师冷笑道:“道长太过单纯了点。智能那老头阴险得很,我们只要低估他一分,就等着被暗算吧。我们得到绝磐,五台山岂会轻易放弃?必然大举来犯,挟正义之名,非把那绝磐抢走不可。先动手为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灭了它!”天机道长一个寒颤:“我认为不妥。五台虽然过分,毕竟份属同门,但是狐族何尝不是对绝磐虎视眈眈?贫道认为,应当先灭异族,再内部纷争。”

空明大师没想到天机道长会这样说,暗地里吃了一惊,正想着怎么对付时,长老已经笑吟吟走了上来:“道长是痛快人,老朽喜欢。话挑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妨坦诚相告。没有错,我们狐族的确是有将你们灭之而后快的计划,但是那计划必须要依靠妖狐才能实现。你们也看到了,星晨叛变,我不得已摘了它的月光宝石,诸位都是明白人,就算我们狐族有心再炼一个妖狐,也要再等上上百年了,何况不一定成功。不是沦落到如此境地,我们狐族是万万不肯与你们法术界联手的。道长刚才所虑漏了一件,我们灭了五台,我们就多了一件宝物——紫金钵。我们可以订下约定,灭门五台之后,我们公平竞争,强者占之,永不反悔,如何?若是现在窝里斗,那就正中五台下怀,若你们还想继续被五台这样欺凌,老朽也没话好说,狐族自当孤军奋战,誓死不弃生灵的尊严。”

长老说得天机道长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龙虎山的掌门又道:“狐族向来心思诡秘,言而无信,五台毕竟一诺千金,凭什么让我们选择狐族而非五台呢?”长老仰天大笑:“五台一诺千金,那是因为它现在是圣地,自然要有圣地的样子。不是圣地了,谁能知他们的言行会怎么样呢?狐族诡秘也是跟你们学的,只是现下我们实力衰弱,法术界要灭我们并非难事,该担惊受怕的应该是我们才对。这么白占便宜的事情,众位掌门怎么就是斗大的眼睛一点都不见呢?”说得龙虎山的掌门羞愧的低下了头。空明大师见状,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既然都愿意摒弃成见,那就一起来共商大计,看如何灭门五台,重振法术界声威吧。”

天机道长道:“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上五台就是了。现在有绝磐,紫金钵敌不住,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老道:“未必,这绝磐既然是冥界镇界之宝,使用之人自然也不寻常。若是凡人强行使用,也不过能使出这绝磐的一成功力,对付紫金钵连自保都成问题。”天机道长道:“那长老的意思是谁才有资格用这绝磐?”长老笑道:“道长不要疑心,眼下各位的功力老朽都十分佩服,打赢五台不是问题,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打五台,就得让五台一分胜算都没有。但是现在我们还有一个潜在的危险,这个机会要是被五台得了,恐怕我们都要粉身碎骨了。”

空明大师一惊:“是什么危险?”长老冷着脸树起一个手指道:“星晨。大家都知道星晨是我族妖狐,身躯乃灵性之躯,又受月光宝石功力浸染,法力非同小可,能将绝磐的功力发挥到七成以上。如果星晨相帮五台,很有可能压制住我们这边的绝磐使用者,使绝磐的功力大打折扣,须知绝磐也是灵性之物,喜爱强者。这样一来打赢五台的变数就多多了。”天机道长疑惑道:“据我所知,妖狐只要取下了月光宝石,不出三日就将死去,而他们逃往五台,最快也要五天,长老担心什么呢?”长老一时语塞,半天才道:“五台决不甘心星晨就这样死去,必然想尽千方百计留住它的魂,冥界知道宝物在我们手中,自然也会尽力帮助,到时真让五台抢走月光宝石,复活星晨岂不坏事?”

空明大师道:“长老说得没有错,还是先解决星晨,反正绝磐在我们手中,五台不敢轻易来犯,灭门只是迟早的问题,大家意下如何?”少林方丈道:“可是现在他们分两边逃跑,长老能确定哪边是星晨的吗?”长老微微一哂道:“我根本就没有确定。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既然不能分辨哪边是星晨,不如两边都追击,四个人全部死完,不是更加慎密?”天机道长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太多血债的话恐怕……”空明大师阴冷的一笑:“道长,难道你今天下来抢夺绝磐的罪孽会比这些血债更轻么?若天要责罚,我们所有的门派早该灭门了,五台也不用那么紧张了。”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是时候该重整天下的秩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