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哭什么啊?好像我怎么着你了似的?”郁枭果然一脸地气急败坏加不知所措。
珞珈越来越入戏,哭得梨花带雨,哑着嗓子吼他:“你……你太坏了!你凶我!”
“我凶你什么了?”
“你板着脸,不就是准备凶我吗!可是能怪我吗?是你先过来弄我的,你不弄我,我也不能弄到你身上去啊!”珞珈觉得自己的逻辑相当优秀。
郁枭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绕着他走了两三圈才撸起袖子,咬牙切齿道:“我没想凶你。”
虽然他脸上分明写着我想打你。
两幅画都是在最后关头因为这小家伙作了废,尤其是当他看见他胸膛上那只正欲迎风而起的白鹤,此时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已经再看不出半点白鹤的仙气,更像是一只看家护院的丑大鹅。
他俩就这样一个委屈一个憋屈,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就听见小家伙又开始撅嘴嘟哝:“反正都是你错,你把我搞得这么脏,等下又该嫌弃我了。”
“我没有……”郁枭相当无力地辩解。
“那你抱抱我。”
“我不抱,你身上都是油彩。”
珞珈顿时是“哇”了一声,“你看你就是嫌弃我。”
郁枭无言地看着他哭,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捡回来一个马力这么足的哭包。
他也想不明白这小家伙到底哪来那么多的眼泪可以哭。
“行行行,我的错。”他把挂把手上的衣服拿下来,套回到珞珈身上去,随即蹲在他面前,用自己沾满各色颜料的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没两下就给他擦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脸出来,看得他还有点解气。
小哭包仰着小脏脸,哭哭唧唧地和他讲条件,“你抱我去洗白白,我就原谅你。”
“你没手没脚啊?”
珞珈就瞪着眼睛,就把手铐脚铐给他晃得噼啪作响,颐指气使道:“这连着的,你让我自己怎么洗!还被你弄得腿软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了,你就得抱我。”
郁枭:“……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点什么?”
*
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只能如了这家伙的愿。
珞珈安安静静地被他拦腰夹在臂弯里,胳膊和腿都蜷缩起来,仿佛背上有个看不见的龟壳,能将他的四肢收进去一般,他呆呆地盯着面前不足一个拳头远的水面,郁枭时不时弯下腰伸手进去试试水温,他就得被迫向水面贴近几分,结果鼻尖一沾水,小手和脚丫就开始条件反射性地狗刨。
郁枭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感觉水温差不多了,正准备把人丢进去,却不想刚下放一点,手都还没松开,这家伙就开始疯狂刨水,溅了他一身。
“你是不是想死?”
郁枭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想揍他了。
“你把我翻个面儿呗,我怕水……”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的珞珈可怜巴巴地拽了拽郁枭的裤腰上耷拉下来的一截皮带。
郁枭面无表情地瞪他,可惜也没在他那样的眼神下坚持多久,就勉为其难地把夹皮包式换成了正儿八经的抱,“这样?”
“嗯嗯,”珞珈点点头,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绞上了他的衣领,小心翼翼地瞄着身下的水。
真难伺候,郁枭心想,单单是给他弄好水放进去,就耽误了这么多工夫。
不过给他打肥皂泡的时候却相当配合,郁枭这辈子还是头一次伺候别人洗澡,心里一百八十个不乐意,手上自然也不温柔,没想到这家伙却享受上了,眯着眼睛直哼哼,像只被撸舒服了的猫,光\/裸的背紧着把脑袋往浴缸边上搭,伸长脖子往郁枭手上移。
“行了,再洗脖子都要洗没了,你正过来,我给你把身上的油彩洗掉。”
直到郁枭发了话,他才磨磨蹭蹭地坐回去,挺起胸脯给他洗,原以为洗这里的时候郁枭会对他温柔有加,结果硬生生被洗出了搓衣板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想吭叽,又不知该吭叽哪个调调。
“好了。”
郁枭三下两下就给他打发了,又换了清水给他身上的泡泡冲净,完事便自顾自地丢下他,揪着后腰的衣服擦干了手,又从罐子里抠出来一小块香膏抹在手背上,手指交互揉\/搓着,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屁股自己洗,我可不管。”
“那你可不能偷看。”
“……”
不得不说,小家伙一句话惹毛他的本领是真的强,郁枭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要绷不住了。深呼吸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走出去给门拍上了。
*
他把狼藉的屋子整理好,又给自己换了身体面的衣服,珞珈还在浴室里磨蹭着不出来,他有心想去催促一下,早饭也没吃,又忙活到现在,那家伙不饿他还饿呢,但一想到他嘱咐自己不准偷看时的嘴脸,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坐到桌案前支着脸又等了一会儿,视线忽然落到自己画画前怕被人打扰拔掉的电话线上,忽然想到距离自己劫狱已经过了一天了,郁三再没点动静他都怀疑三哥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果然这一接上线,没一会儿电话就打进来了,他接通,一声“喂”还没说出口,晁利安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面传了出来。
“你个混蛋玩意儿,是不是又把电话线拔了!奶奶个腿儿的,急死我了快,三爷要过去堵你,我不管你犯没犯事都先做个心理准备。”
郁枭的语速微微快了些,“他一个人?”
“废话,三爷也不傻,还能带一堆人过去抓你?那成什么了!你快点准备快点准备,知道了吗!还有别说是我给你通风报信的,听到没有!”
“懂了,我先出去躲躲,晚上花场见。”
“见个屁,老子没空!”
他电话里说得倒是决绝,到了晚上该去也还是得去,郁枭对此没有半点怀疑,干脆如当时拔电话线那般,直接扣上电话。
他径直走到浴室门前,大力拍了两下,朝里面喊道:“我进来了。”
但是半晌也没等来回音,他又拍了两下,不管不顾地推门进去,却没想到刚迈进一条腿,就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脸水。
“你干嘛呢?”
珞珈扶着手台塌着腰,正在激情狂抖,郁枭这猛地进来打断他,一时还让他有些方向感错乱,脚下倒腾了几步才勉强给身子站稳当了,愣愣地看着郁枭道:“甩干。”
“……你不会拿浴巾擦吗?”
“你没留浴巾给我呀。”
“……”
郁枭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视线从沾满水渍的地板扫到雾气腾腾的圆镜,最后落到瓷砖墙壁上,心里想着得快点安排给他送走,留在家里早晚要气死他。
珞珈对他的心路历程一概不知,在被郁枭用浴巾裹着抱出来后,还一边咯咯笑一边躲着不让他给擦头发,直到被郁枭掐着后脖颈按在沙发上才老老实实给擦,但还总忍不住要哼哼唧唧几声。
郁枭如同老妈子一般伺候完他洗澡又伺候他穿衣,选了自己的一件浅杏色的连帽大衣给他套上,他瘦瘦小小的,大衣套在他身上倒也有些好笑,像西方教徒的斗篷,下摆还有些拖地,不过正好能挡住他脚上的镣铐。
他单腿蹲着给他系扣子,道:“上次抓你进去的怪叔叔要来了,我想了一下还是先带你出去躲躲,他忙着呢,不能一直跟我耗着,我估摸他来了之后扑了个空,用不了多久就走了,咱俩正好去把烧鸡买回来,你有什么意见没,小麻烦精?”
“我不叫小麻烦精,我叫乖宝儿。”珞珈一本正经地道。
“乖宝儿?”郁枭嘲讽地笑了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乖?”
珞珈瘪着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郁枭怕他再作出什么幺蛾子来折腾他,当即把后面兜着的帽子一扣,给他半张脸挡上,随后拎着人去门口穿鞋。
小家伙不高兴的时候倒是好摆弄,也不和郁枭拧着劲儿使,怎么摆怎么是,倒是真有点往乖的方向发展。
如果他没有多余说一嘴的话。
他从帽子下面小心翼翼地仰起脸问他,“我能不坐你开的车吗?”
这仿佛是压死郁枭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个意思?我这么大一少爷给你开车还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