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杰听到这里就质疑了一句:“没准是人家偷偷谈了恋爱而你们不知道呢?”
李秋元说了许久感觉嘴唇有点干,皱皱眉说:“这个不可能。因为我那位舅妈特意平复了心情和我那位表姐谈过一次,她说可以把男朋友先带回家里看看,可以的话这事也不是不能成。”
“结果呢?”
“结果我这位表姐只是一直摇头,说她没有男朋友。我那舅妈当然要生气了,以为是哪个混小子骗了她闺女的清白不愿意负责,还特意去了女儿的学校旁敲侧击的迂回打探了一番,后来老师同学都问过了,才确定女儿真的没有在和别人交往。”
“然后呢?”
李秋元用手里的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油条接着往下说,“之后全家人就小心翼翼的问我那表姐,问这个孩子是谁的,大家想的都是会不会表姐是被什么人给害了,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坏人还是挺多的吧。起码我舅妈一直以为我表姐是被人强迫的,又心疼又不敢说什么,但是后面要带着她去医院打胎的时候,我表姐就死活不肯去。”
“我舅妈说,这孩子还留着干什么,都不知道是谁的种。结果我表姐说她知道孩子是谁的,而且她一定会留着这孩子,还说那个男人一定会回来找她的,还会来接她走。我舅妈气的牙根发痒,一直在问那男人是谁,结果我表姐怎么都不肯说。”
“最后家里人被整的着急上火,我那表姐倒十分果断,趁着家人不注意就要收拾东西跑路,还是她爸爸在火车站把她抓回去的。家里都说她是被雪天里的什么东西给迷住了……但这是家丑,也没敢找什么高人来看过,就只让外省的一个看香的女大仙看过,不过什么也没看出来。”
穆少杰忍不住问:“那你表姐后来怎么样了?你妈妈给她介绍对象了么?”
李秋元摇头:“没有,这事这么古怪,而且我表姐本人也并不同意,我妈哪能掺和进来。听说我那个表姐后来被家里人给关了起来,生下了一个肤色不太正常的小男婴,但那个小男婴被我那表姐的父亲给扔到野地里去了,生的时候正好是大冬天,想着肯定一晚上就冻死了。后来我舅妈偷偷去那个地方看,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就只留下了一块薄薄的襁褓,孩子可能是被野狗还是什么东西给叼走了。”
穆少杰炸了,“卧槽这么狠??”
“对啊,主要是农村人都好面子,你说家里平白多了个孩子,怎么往外说?”
穆少杰的职业病又上来了,“我跟你讲,你们不要小看这种小孩子的怨气,啊,还有孩子的爸爸,你们也不知道他是啥,小心人家来报复……”
李秋元好奇的问:“以你这么多年当大仙的经验,能猜出孩子的爸爸是个什么精怪么?”
穆少杰煞有其事的揉了揉眉心,沉思了半天说:“可能是雪里的一种妖怪,听说日本有一种会在雪天出现的精怪,叫雪女……可能这个就是类似雪女的那种存在吧。”
对面的少年听到这里,终于撩起眼皮淡淡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那么,为什么只有下雪时才可以相见,雪停后积雪未曾消融的时候不能碰面呢?”
穆少杰挠了挠前额,沉思半天说:“这个么……那依你看会是什么呢?”
“这世间有六道众,所有众生都在六道之中轮转来回。而人道之中出现的所有非人众生,毫无疑问都是从其他五道坠入进来的。有从天道,修罗道堕落下来的,也有从地狱道,饿鬼道逃上来的。可笑的是,身为三善道之一的人,有的居然会供奉三恶道的灵体。像你们信奉的出马仙,不过也只是畜生道里带有修为的众生罢了。”少年略带讽刺的看了他一眼,言归正传,淡淡的说:“而所有坠于人道中的外来者,无论来自何处,在人道都只能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若想长久留于人道,就必须要寻找躯壳以供修行。修为高深些的外道会驱赶人的灵魂强行夺舍,修行稍低些的人则只能附身来和人共同修行做功德,至于你们刚刚讨论的雪么……”
李秋元听的一脸认真,小声问:“是什么?”
“倒是很像天道众生的做派,他们向来觉得夺人躯体还有附身为邪道,不屑于行,所以会通过一些特殊的媒介坠于人道,但大都无法长久。”他停下来,瞥向饭桌北边的一个香案,笑笑,“知道为什么从古到今人们都会塑神像么?这就是他们媒介中的一种,天道中有大修行的众生大都在人道中拥有香火和神像,以此来降下凡界。但也有那么一部分低调些的,世人不知道的天人,会通过一些特殊媒介和人道接触,比如下雪又或者下雨的时候,他们会短暂的在人道出现……”
李秋元简直要呆住了,“你、你的意思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可能是天道中的某个神明么?”
“可能性很大。”
李秋元和穆少杰对视了眼,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可是神怎么可能和人发生这种……”
“我不是说了么,秋元。天道也在六道轮回之中,既为众生,人人皆有业障。所谓轮回,不过是一切众生在业力推动下,恶报偿尽,上天享受福报,天福享尽,复来下三道受报,周而复始的痛苦过程。”
李秋元觉得他这番话有几分高僧的味道,有点不习惯,好奇宝宝一样问,“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是性转版本的牛郎织女,七仙女董永的故事了??还真有这样的神话故事么,我一直都以为那些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那六道之外又有什么?”
少年支着脑袋轻声嗤笑,像是在对什么也不懂的幼龄儿童科普最简单的常识,极有耐心和兴致,“听说过西方极乐世界么?”
李秋元露出恍然的表情,“懂了懂了。”
穆少杰,“……”
他说什么了你就懂了?这特么是大型传教现场么?怎么还讨论起宗教性质的话题来了??
但这些话倒更让穆少杰好奇他的身份,不奉佛法的人根本说不出来这种程度的话,难道他是佛教中人?是什么高僧之类的?但这怎么可能,这人分明一丝半点慈悲心都没有。
穆少杰心头隐隐有了一丝忧患——套用他的话来说,世间六道众,他又是属于哪一道的呢?
三个人还在饭桌前坐着,就见赵父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个正在通话的手机朝他们扬了扬,激动的急声说:“联系到那些给我卖佛像的人了——”
少年微微抬眸,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赵父急忙又对着手机说了句,“我们还在之前康定的这家民宿里,是你们过来还是我们再单独约个别的地方?”
电话里有个嘶哑的声音说:“还是约个别的地方吧,刚把佛像卖给你你就找我们出来,不会是反悔了又怕我们不退钱,所以找警察一起坑我们呢吧。”
赵父哎呦了一声,说:“这哪儿能啊,这东西经了我的手,我也算是撇不清了,哪能还能把警察扯进来,是真有个忙需要几位兄弟帮。”
“那行,你们就来札达吧,我们在这边等你。”
札达是西藏下面的一个县,处在西藏的西部,象牙河流域,离古格遗址很近。
挂了电话,赵父简单说了下经过,然后就犹豫着问了句:“人我已经找到了,那我女儿……”
他话不知道怎么说,正在想着怎么开口最合适,就听见对方语气温和的说了一句,“赵先生可以把金刀交给我了。”
赵父一听这话,高兴的应了句没问题,终于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李秋元的腿还是不怎么方便,在民宿又住了三天后,赵父托人融掉佛像打造的那把金刀终于打好了。
赵父一大早拿回东西就直奔民宿,把刀交给了正安静吃早餐的少年。
少年放下筷子接过看了眼,大概觉得满意,低笑着说,“赵先生效率很高。”
赵父谦虚的摇头:“不敢不敢,做生意罢了,也认识一些朋友,短时间打造一把刀倒不算什么难事!”
少年没说话,接着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早餐,赵父也没敢催促,心不在焉的扒了两口饭。
李秋元看在眼里,在心里哀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早餐过后,少年提着装着金刀的盒子上了楼,随口嘱咐了一句,“好奇心不要太重,楼上不需要多余的人。”
楼下几人都应了下来。
赵宜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她爸爸昨天说他们可能今天会出发去札达,于是她早饭都没吃就开始收拾。毕竟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有很多需要收拾的东西,还得再去买点干粮和水。
收拾到一半,就有人敲门,她趿着拖鞋去开门,发现是那个十分神秘的少年。
“你好,可以进来么?”
“啊……当然可以。”赵宜请他进来,绕过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找了个凳子,说:“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收拾东西,屋子里有些乱。”
少年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并不怎么意外,不动声色的扬眉问了句:“赵小姐现在对那妖孽的纠缠已经习以为常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