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如同诅咒一般的预言,苏时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嘲讽、讥笑的神情,反而变得严肃凝重,因为这并非裴泫的妄言。
在裴泫看来,即使周熠贵为帝王,但他的命运早已注定,这就是裴泫的底气。
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改变周熠的命运,苏时未必有这样的信心。
他试探的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笃定,为何不放弃你们的计划,让周熠的命由命运来裁定?”
那声音悠然说道:“就算我们对苏公子说,我们放弃了惊魂计划,公子会不会相信?”
苏时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的确不会相信。”
“如果苏公子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后,周熠依然逃不过注定的命运,公子才会真正理解裴师的行为,真心实意加入我们。”
听到这里,苏时忍不住苦笑道:“如果周熠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我不知道我加入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处。”
那执事缓缓说道:“裴师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苏公子也不必多虑,最好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惊魂计划?”苏时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我的确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想必要破解裴老的计策并非易事。”
那声音缓缓响起:“裴师说过,他的计策旁人看来也许是天衣无缝,但以苏公子的见识,也许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执事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其实苏公子此次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所以还请公子多加小心。”
苏时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是谁?”
“正如苏公子所言,在这世上,又有谁不想得到那至尊之位?如果那些人得知当今圣上只剩下两个多月的寿命,并且有人还会对天子下手,公子猜一猜会发生什么事?”
说到这里,执事仿佛笑了笑,继续说道:“到时候最希望天子死的人可不只是我们,而苏公子想要保住天子的性命更是难上加难。”
这时候霹雳闪现,几声惊雷乍响,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再次笼罩在雨幕之中,显得无比清凉。
而苏时的心却已经跌到了谷底,只觉得后背发凉,整个人已经陷入呆滞之中,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裴泫的全盘计划。
过了很久,苏时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堵墙:“你们已经把裴泫关于陛下的卜算透露出去?”
“今夜过后,那些有心人自然会知道。”
“他们也会知道裴泫的报复并没有结束?”
“当惊魂计划开始实施时,他们自然就明白了。”
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冷了,但苏时此时口干舌燥,哪还顾得上茶水已冷,他为自己倒了一大杯,一口饮下之后,冰冷的茶水仍然无法消除心中的焦燥。
正如执事所言,今夜过后,他面临的最大对手不是裴泫,而是皇宫中的人。
苏时的眼神再次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因为他知道,如果深宫那些人得知周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能为他真心痛苦哀伤的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更多的人无不在盘算筹谋自己的出路,更有甚者在欣喜若狂。
现在至尊之位离那些人只有一步之遥,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出来阻挡他们的至尊之路。所以如果苏时真的要插手这件事,要面对的敌人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这一次这些人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为了至尊之位绝对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以苏时想改变周熠的命运,只怕连自己的命都要赔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皇宫之中希望周熠死的人应该不少,现在既然有了同心会这个背锅侠,这些人会不会鱼目混珠,暗中对周熠出手?
在苏时看来,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即使是至亲,在那至尊之位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那些人早已经把自己变得如同帝王般无情。
所以现在苏时除了要破解裴泫的惊魂计划,而且还要防范从背后射来的暗箭,甚至还要防备其他人暗中出手。
此时他不但心跌到谷底,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接下来的局面,他真的能应对得了?
虽然他拥有千秋商号,在商业上完全可以碾压对手,但现在战场已经转移到皇宫之中,变成了权力的斗争,千秋商号能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至于权力斗争,苏时所了解的不过是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和肥皂剧里呈现的权谋,其残酷程度远不到真正权斗的万分之一。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至尊之位之下,不知道又会堆上多少白骨,才能把王座高高耸起。
执事也知道苏时现在面临的处境,如果苏时真的要插手这件事,无疑是引火烧身,把自己陷入绝境之中,而且根本没有出路。
那声音轻叹道:“这场赌局对公子而言凶险万分,公子可以拒绝的。”
苏时也忍不住叹道:“问题是现在我还有退路吗?”
执事淡淡说道:“公子可以在一旁静观其变。”
苏时苦笑道:“在这场巨大风暴之中,又有谁能做到独善其身。正如裴老所言,放手一搏,也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如果袖手旁观,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执事也知道苏时所言非虚,只得说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还请公子事事小心,不要忘了同心会的大门随时都是为公子敞开的。”
苏时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执事。”
然后沉默半晌,突然再次问道:“沉香堂事件真的不是同心会所为?”
“不是。”
“那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公子请讲。”
苏时沉吟道:“帮我查一查沉香堂、天宝阁和洪丝坊的幕后之人是谁?”
执事虽然不知道苏时为什么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要调查这几个地方,但也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我会尽快安排人调查,一有结果会马上通知苏公子。”
苏时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再次感谢道:“我在这里先谢过执事。”
此时屋外虽然风雨渐小,但苏时却如同有一块大石压在心中一般,即使深呼吸了几次,心里的郁闷仍然没有得到丝毫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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