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愿望终究不能实现,甚至没等到贾蔷和林如海将话叙完,就有人前来打扰
“老爷,前面传话进来,恪和郡王来了,在外面说是来寻侯爷,让侯爷快出去。”
贾蔷正与林如海说到,准备在东市各商铺收取清洁银子和火禁银子,而林如海看起来并不怎么赞成之际,书房外有婆子传话道。
贾蔷闻言,有些无奈的对林如海道:“必是为了马车一事。”
林如海提点道:“无论如何,与宗室相交,一定要注意分寸。恪和郡王终究也是皇子,还是皇后嫡出。”
纵然荒唐,但身份就摆在那。
太过靠近,是祸非福。
贾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应声道:“先生放心,我省得。”
说罢,站起身就要告辞,却忽地想起一事来:“林妹妹今儿去不去看史妹妹?晚会儿我来接你?”
黛玉仔细想了想,缓缓道:“那也好,云儿还不知哭成甚么样呢。”
又对林如海和梅姨娘正经解释道:“我和云儿一起长大,她打小自襁褓里就没有爹娘,叔叔婶婶待她也不算好。如今连家也没了,心里必会难过,我不去探望探望,很是不好!”
林如海和梅姨娘还能说甚么
“嘿嘿,回头我来接你!”
说罢,在黛玉羞恼的嗔视下,贾蔷离了忠林堂。
“哎哟,你怎么才出来?快快快,跟我走,别让老四一人吃完喝尽顽干净了!”
贾蔷一出了林府大门,就被满嘴埋怨的李暄拉起往他车驾里拖。
贾蔷一个巧劲将胳膊挣脱出来,皱眉道:“王爷,这是要做甚么去?”
李暄恼火道:“商议怎么建马车作坊啊!老四都在锦绣阁等着了!贾蔷,我可跟你说,锦绣楼的鱼宴烧的满京城都是头一份!老四素来不声不响,那是他都骚在里面。果真去迟了,能给咱们留一个鱼头就不错了。今儿本王大出血,还有别的惊喜,去迟了,都便宜老四了。快快快!”
贾蔷无法,只好道:“我骑马,骑马快些。”
他可不耐烦和一男人挤一架马车内。
李暄也不强求,自己急急上了马车后,就让王府车夫、护卫速速启程了。
贾蔷亦是翻身上马,随着马车前往。
在东城一个并不显眼的胡同内,一栋三层木楼门上挂着锦绣阁三个字的木匾。
也是稀松寻常。
从马车上下来的李暄却得意道:“你可不要瞧这楼破旧,鱼烧得好才是正经!上回我带了份回宫给母后尝了尝,连母后都夸,这鱼做的比宫里的还鲜美!这里的鱼宴都要提前一个月才能订得到,也就本王曾帮过这家的老头儿,才给我几分薄面。不然,你有银子也吃不到!今儿你可是欠我一大人情!”
贾蔷气笑道:“这也算欠份人情?”
李暄眉开眼笑道:“你欠惨了!等一会儿,你还得欠一个!”
说罢,拉着贾蔷就往里面进。
路过一个老翁时,倒是停下脚来说了几句。
原来这白发老翁便是锦绣楼的东家兼大厨,说了两句后,就进后厨了。
贾蔷随李暄上楼,奇道:“这样的能人,怎没人招进宫里或者王府?”
李暄嘿了声,好笑道:“你当天家是山大王不成?看到好的就强招去宫里、王府,那市面上还有老字号么?不是,我说你怎么想天家的?”
贾蔷也嘿了声,笑而不语。
到了三楼雅间,进门就看到尹浩正在小饮着花雕,面前一盘糖醋鲤鱼吃的骨骼完整无缺。
李暄见之简直“花容失色”,怒道:“我就知道,老四你必会偷吃!”
尹浩呵呵一笑,道:“我偷吃甚么?这一条是我单会了账,请店家额外单点的。”
李暄大怒道:“放屁!锦绣楼规矩,一个席上最多八条鱼,你单点有个屁用!”
尹浩沉默不言,又吃了口花雕。
李暄指着他对贾蔷道:“看清楚了?他就会在外祖母那里作像,最是阴险!”
贾蔷呵呵笑道:“五个兄长一个弟弟,老太太单选五哥管内外事,王爷你说说看,老太太知道不知道五哥甚么性子?”
“”
李暄憋闷了会儿后,又眉开眼笑道:“本王还有惊喜没上来呢!”
说罢,看着尹浩嘿嘿一笑后,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从雅间耳房,鱼贯走出三个美人。
相貌甜美不说,最重要的是,三个美人皆是胸怀广博之辈
贾蔷见之,看了看快要笑死过去的李暄和摇头苦笑的尹浩,无语了半晌,道:“今儿有机密事要谈,就不请她们了。”
李暄断然不许,霸蛮道:“今儿有甚么机密事?不过是做些营生买卖,她们听去了也不妨!贾蔷,你少给本王装好人,你也是傻,今儿在布政坊闹的那一出,神京城谁还把你当好人?你也太损了,连本王王妃听了都笑的肚子疼,亏你想得出来,用一群泼妇去对付那些妇人这会儿还装好人,你装的像么?她们可都是丰乐楼的花魁,我说了你好那一口,她们才把裹胸肚兜给去了,你”
贾蔷听不下去了,这个王八羔子,名声彻底让他给败坏了
他摆手道:“王爷不让她们走,那我就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下楼。
李暄见他果真如此,忙叫道:“让她们在里面奏乐,奏乐行不行?”
贾蔷迟疑,李暄骂骂咧咧道:“人家靠这个吃饭,都像你这样的,她们非饿死不成!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老四,回去给子瑜说,这人最是无情!”
尹浩呵呵,贾蔷想了想,从袖兜里掏出了些碎银子,放在一旁几上,对三个楚楚可怜的妓子道:“今儿着实有要紧事要谈,下一回得幸,再来聆听姑娘们的乐曲。你们且回罢。”
三个女孩子看着俊秀无双英气逼人的贾蔷,一个个目现异彩,俏脸含晕屈膝福礼道:“多谢侯爷赏银!侯爷何时得闲,我们姊妹必在丰乐楼扫榻相迎。”
说罢,告辞离去。
等她们走后,李暄闷闷不乐,道:“我和宁王兄说了要招待你,他才松了口,让我带三个出来,你倒好,不识好歹,才刚露面就打发走了,扫兴”
贾蔷闻言微微眯了眯眼,道:“丰乐楼,是宁郡王的产业?”
李暄不理会这些,嘟囔道:“说罢,有甚么机密事?”
不过却也没让贾蔷说,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贾蔷,昨儿回去我寻了内务府将作监的几个老师傅,都是木工里的大匠,父皇母后的龙驹凤撵都是他们打造的。他们说,就算你果真能解决转向的问题,人家买了回去,一看也就知道了。想撑起来多大的产业,怕是难。不说他们,京城有名的专门打造车驾的就有两大家,一个雷家,一个谭家,都是上百年的老字号!就算咱们解决了转向难处,他们看了去,说不得比咱们做的还好。他们有熟练的工匠,现成的作坊,咱们要做,还得从头来过。”
贾蔷摆手道:“有些东西,不是说别人看了去,就能做得出来的。同样的染色,为甚么京城八大布号那么多染匠老师傅,都染不出云锦的鲜亮来?”
李暄眼睛发亮道:“这马车你也有秘方?”
一旁尹浩亦是侧目看了过来,贾蔷笑了笑,道:“何止是一个秘方?是有许多秘方!五哥,嫂子从会馆带回去的婴孩玩具,家里的孩子可还喜欢?”
尹浩点头笑道:“顽疯了。”
贾蔷道:“这些东西,看起来也不难,寻常木匠看了去,果真去做,也能做得出。但是,技术一般的,做不了那么好。技术好的老匠人,想做出一样的东西来,至少要比我们做的多费七八个工,甚至还不止!为甚么?就是因为我们有秘方。
所以,即使那雷家和谭家,将我们卖出去的马车拆解开来,想要描着做,可就算他们能做得出来,成本也一定比我们高好几倍,花费的时间,更要长久的多,根本无法和我们竞争!”
车床这样东西,在当世来说,何止是秘方
李暄啧啧称奇的看着贾蔷,道:“这么说来,不用怕赚不到银子?”
贾蔷笑了笑,道:“这个产业,是可以传诸子孙的大产业,根本不是担心赚得到赚不到银钱的事,是考虑怎样将这座金山长久的吃下去。”
李暄忙道:“贾蔷,你可有甚么主意没有?快说快说!”
贾蔷笑道:“我寻思着,不必将作坊全部放在京城。一来在京城一地,寻不到那么多的木匠、工匠,二来,这边的工匠工钱也贵,且人手混杂不齐。三者,京城左近的树木,不可能由着我们肆意砍伐。所以,我准备将作坊,沿着运河两岸,寻有利之地安置。每一处的作坊,只负责生产车驾的一部分,最后,再用船运到京城来,进行总装。如此,就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咱们的秘密,被人给偷了去。况且,这个行当一旦做大了,需要的木匠工匠成千上万。咱们果真在京畿之地,聚集起过万工匠来,并不合适。”
李暄闻言,看了贾蔷半晌后,眨了眨眼,转头问尹浩道:“你听明白了么?”
尹浩咂摸了下嘴,看着贾蔷摇了摇头,道:“不是很懂。一架马车,还能分开了做?不懂。”
贾蔷笑了笑,流水式作业还要过一二百年才出现,他们当然不懂。
他笑道:“此事原也不需要你们懂,五哥,你就负责城外庄子里,看着马车总装起来就是。”
李暄不甘寂寞道:“那本王呢?”
贾蔷笑道:“王爷的用处就更大了,各处都要打着王爷的招牌,不然不知多少小鬼要上门打秋风,敲诈勒索。另外,王爷执掌内务府,里面有天下手艺最精的大匠。王爷能不能请一个老师傅出来,帮着教一批徒弟出来?”
李暄闻言,连连摆手道:“你想的美事!将手艺教给外人,怎么可能?”
贾蔷呵了声,道:“又有甚么不可能之事?不可能,无非是条件没到位罢了。好多老匠人,一手精绝的手艺,到头来白白失传,实在可惜。”
李暄闻言迟疑了下,道:“行罢,回头本王去试试再说。”
贾蔷点了点头,尹浩正想再开口问问,沿着运河建工坊,到底要怎样个章程,听起来实在新奇,却见房门打开,有一年轻伙计端着一份食盒,躬身赔笑进来上菜。
只是这个伙计进来不算甚么,他这一开门,却将对面的喧嚣嘈杂声也传了进来。
隐隐传进来的一句不甚清楚的话,却让三人贾蔷、李暄、尹浩三人都微微变了面色。
“你说皇后娘女,果真哑巴?”
“老天爷!”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可笑,可笑!!亏我”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理会小心翼翼摆菜的伙计,一起起身,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