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子离开“兄弟书社”后,白若飞掩上门,向书社董事长胡涤清讲了自己和三娃子认识的事。
“若飞,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了。”
“胡哥,我已大概能猜出你想谈什么了。”白若飞笑着说。
“即使你知道,我还得和你再说明白了。”胡涤清站起来,踱了两步,略带感慨地说道,“自2006年你我两人创立‘兄弟社’以来,已经四年了。这四年,你为社里的事操了不少心,吃了不少苦,发展了不少弟兄。现在‘兄弟社’日益发展壮大,你功劳最大。”
“胡哥……”白若飞想打断他的话。
“你听我说完。社里具体的事大部分都是你办的,我过问得少。‘兄弟社’发展到现在,规模已经不小了。骨干弟兄就有200多人,分社弟兄遍布川中各地。但是,规模大了,负担也重了。主要是两点,一是经济越来越成问题了,二是弟兄们的管理工作。我就担心管理不好会出事。”
“是的,胡哥。经济上是有点紧张。现在看书的不多,买书的就更少了。店堂里站着翻书的比掏钱买书的多。书店的营收勉强维持书店本身的开销,弟兄们的活动经费就捉襟见肘了。”
“所以你怎么还要发展像三娃子这样的人呢?”
“胡哥,当时的情况下,我不能不帮他一下。要是你当时在场,你也会……”
“不能感情用事。我们现在要把主要精力放在那些能支付现金的客户身上。”
“可我们也不能忘记当初盟誓时的宗旨……”
“你说什么?谁忘记了?你教训谁啊?”胡涤清提高了嗓门,声色俱厉。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白若飞拿起桌上的一盒“娇子”香烟,递给胡涤清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他深吸了一口,说:“胡哥,刚才我的话是不妥当,一时激动就口无遮拦。但我是尊敬你的,我一直不能忘记四年前你对我的帮助……”
“那些事就别提了。”胡涤清坐了下来。
白若飞说的是2006年,他在成都上大学,由于家中经济非常困难,买一本看中的书都要掂量再三,他只好课余打工攒些收入。那年暑假他在一家歌厅做服务生,暑假结束他要离开歌厅时,老板却克扣了他八百多元工资。
一天晚上,当他正向老板讨要工资却毫无结果的时候,恰巧来歌厅唱歌的胡涤清看见了他和老板的争执。胡涤清就帮白若飞跟老板说理。老板还是蛮不讲理,拒付工资。胡涤清一怒之下,打电话叫来了几个弟兄,砸了歌厅的麦克风和一些酒具。
老板见惹不起胡涤清,就怏怏地付了工资。从此,白若飞视胡涤清为恩人,两人成了好朋友。几个月后,两人郑重决定成立秘密团体“兄弟社”,并歃血为盟,结为生死弟兄。
“兄弟社”以“兄弟帮你,你帮兄弟”为宗旨,即帮助那些受欺负的弱者,再视情发展那些被帮助的人加入“兄弟社”;进入“兄弟社”的人再帮助其他人。白若飞把这概括为:“援助弱者、打击恶人、兄弟互帮”。他深感有的强弱之争法律或无能为力、或鞭长莫及、或成本太大,有些事只能靠拳头解决。“拳头很重要。”他听说峨眉山上有一位隐居的武师,就专门上山拜师习武,回成都后又苦练不止,终于从一介书生成为铁拳领袖。
随着越来越多的被帮助过的人加入“兄弟社”,活动经费也成为一个问题。
2007年夏天,胡涤清和白若飞商定,可接受一些被帮助人的资助——而且是自愿的资助,用于社里的活动。但前提是只能帮资助人打击恶人,决不能为金钱去伤害好人。同时,两人又各自出资一万元,加上部分资助款,成立了“兄弟书社”。
为了避免麻烦,白若飞把“兄弟社”的内部宗旨“兄弟帮你,你帮兄弟”去掉一个“帮”字,变成“兄弟为你,你为兄弟”作为书社半公开的宗旨。这样书社既可以作为“兄弟社”的基地和掩护,又解决了两人的生计和“兄弟社”的经费问题。
可是,书社现在不怎么赚钱了。
“所以,我们要调整思路。‘兄弟社’要生存,必须要解决经济问题。如果有人需要我们出手,我们要考虑报酬的事。像三娃子这样的人,就不能轻易发展进来。弄不好会坏了社里的大事。”胡涤清的话打断了白若飞的回忆。“我们帮了他,他能帮我们什么呢?毕竟我们还没有力量做公益。”
“胡哥,你说的对。我想既要考虑资助问题,也要考虑……”
“最近,考古研究局有一个单子,就很好。有人愿意出一打,让我们摆平一件事……”胡涤清打断了他。
“我们要摆平的是一个什么人?恶人?还是一个无辜的……”白若飞问道。
胡涤清沉默了。“我还不太清楚。”他轻声说道。毕竟,“打击恶人”是他的理想,是他亲手创立的“兄弟社”的宗旨,他可不想去妄杀无辜。然而,匮乏的资金在诱惑着他。
现在,他陷入了一个困境。是要钱,还是要良心?是要“兄弟社”的发展,还是要牢牢坚持当初盟誓时订立的“援助弱者,打击恶人,兄弟互帮”的社规?胡涤清一时无从决断。
难道,一个人要实现一个崇高的理想就这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