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犹豫上片刻,秦漠人已至室内。
他早起后便直接从那院过来了, 放心不下她, “阿笙觉着身子如何?”
一想到他昨夜做了什么, 宋玉笙就想再去多饮些酒,一下忘得干干净净才好。
她低垂着头,耳尖冒了小朵红晕, “好多了。”
秦漠靠近了些, 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指尖上传来的触感细腻柔滑, 他用了些力道, 让她无法躲开,整张小脸都落入了他的眼瞳里。
少女白皙的肤色下, 眼底缠绕的那一小圈青色,格外的明显。
平日她睡眠也不大好, 加上她肤色又比常人更白些, 那青色也是若有若无在的。昨夜大哭过一场的缘故, 眼睛还有些肿。
宋玉笙小小挣扎了一下,想避开他的动作, 未果。
这还有下人看着呢。
她有些急促, 声音更显娇柔, “殿下。”
秦漠手指在她的眼尾下轻抚,盖住了些青色,蹙了蹙眉,“昨夜未休息好?”
宋玉笙含糊道, “有些,不碍事的。”
秦漠看清了,怕这小狐狸炸毛,放开手,只是眉心还是拧着的。
以前与她同寝时,她夜晚就是睡不好的,入眠困难,入眠后还会时不时哭喊抽泣,也不知是梦见了些什么。
“你……”秦漠话还没说话。
宋玉笙扯住他小角的衣袖,那一小截墨色的衣袖,在她柔嫩白皙的小手里卷了又卷,“殿下,你今日可得空闲?”
这是她的小习惯,他是知晓的。
可现在连着她最无心的一举一动,都能随意的撩拨起他的心弦。
秦漠的眸光有些暗了,“阿笙想做何?”
宋玉笙小声道,“殿下陪着我,去找师傅问些事情。”
她说的事情,自是喻言的事情。
林姿是肖枫的半个徒弟,若喻言的病是有蹊跷的,那林姿定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人。可她身上的一手医术,同样也是来源于肖枫。
两人当面对峙,怕会生了些嫌隙。
秦漠在的话,能稍稍的缓和些。
“阿笙。”秦漠道。
宋玉笙半抬起了头,他比她高许多,仰头看着有些费力。入了幽暗无边的眸子里,望的她心跳都似漏了一拍般。
“嗯?”
秦漠弯唇轻笑,“你想做的事,都无需问我。”
“我愿纵着你,想做何都可。”
——
肖枫住所。
肖枫这几年的在外云游四海,对住所如何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寻了间里药房近的小屋,随意的住了下来。
宋玉笙因着开设百草园的缘故,王府上会存储些珍贵的药材,正好让肖枫捣鼓。
她来的时候,肖枫就着衣袍在药罐前来回的捣弄,白色的衣衫上沾染了几块黑色的污渍,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
肖枫全然未察觉似的,专心捣弄眼前的药罐。
“师傅。”宋玉笙唤道。
“笙儿来了?”肖枫百忙之中抬起头,瞧见少女后面跟着和门神差不多冷着脸的秦漠,他啧了一声,“这是什么风,把三殿下一起吹来了?”
“师傅,我有些话想问。”宋玉笙有些局促不安。
越接近事情真相的时候,就越让人恐慌。
秦漠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的情绪。
这两人的神色都是严肃的,肖枫明白过来,寻了一块干净的棉布,把手擦净了,“跟我过来。”
两人跟着他走到了内室。
肖枫泡了壶疗伤的药草,是特地给宋玉笙调制的,“边喝边说。”
那水上面还冒着热气,宋玉笙小小的抿了一口,清新又带着微甜的味道,溢满了唇舌,连带着人复杂的气氛也缓和了几分。
“谢谢师傅。”
这是安神的药草茶,在喻言去世后,那时她的性子要比常人倔的多。整晚整晚的入不了眠,白天还需跟着喻司请来的教学师傅研习。
那段时日她的状态十分的差,肖枫怕直接与她说,她不愿意受药。便用了这个法子,让知夏知寒两人泡这个药茶给她,症状才有些好转。
“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徒儿。”肖枫毫不在意的笑,“说吧,什么事想问。”
“师傅知道我想问什么?”宋玉笙诧异。
“你师傅好歹能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丫头想说些什么,就差写在脸上了,我岂能看不出来?”肖枫饮了一口茶,也就是小姑娘才喜欢这口味,“想问善雅郡主的事?”
宋玉笙颔首,欲言又止,“师傅知晓多少?”
肖枫默了一会,专心的品着茶。
几年不见,他的徒儿可是越来越机灵了。也不问他是不是知晓,直接中了要害而来。
“知之甚少,但有一点能确认。”肖枫缓缓道,“和你想的一样。”
和宋玉笙想的一样,那便真的是和林姿有关了。
宋玉笙皱起了秀眉,用力捏紧了手中的衣袖,压抑下心底不断叫嚣着的怒意。
林姿。
肖枫道,“我到京都的时候,善雅郡主已薨。因着林姿的关系,我放心不下的寻人打探了一番。一一寻找了诊治过郡主的大夫,查问过病情。善雅郡主是气急而亡,跟着她体内心肺有关。”
宋玉笙记得,喻言最后走的时候,是先昏倒了过去,最后和他们嘱咐话时,已是回光返照的状态。
确实是气急而亡。
气急大多都是与心病的关联大些,可喻言的身子骨,先天并无心疾。
宋玉笙脸色的郁色越来越重。
是啊,她早该想到了。
林姿甚至不放过她和宋清歌,如何能放过她的娘亲。
“有一个疑点。”肖枫沉声,“林姿在我那处学的,都是最阴毒的毒药。例如林姿给你用的药,是直接致命的。善雅郡主是因着气急,也就是慢慢的发作,寻了一个时机才去的。这不在林姿所学内。”
这也就是肖枫为什么的,一直未抓到林姿的把柄。
“林姿的问题,疑点重重。”
——
从肖枫那回来,宋玉笙整个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加上她昨夜未休息好,脸上的苍白劲又浮了上来,毫无精气神。
秦漠在书房中处理完事情,匆匆忙忙赶过来,明月居的大门紧关着,知寒知夏守在门口。
联想到昨日宋玉笙的事,他眉心一跳,“又把自己锁起来了?”
“不是,王妃说有事思索,让我们在门外候着。”知寒让开身子,这意思是让秦漠进去看看宋玉笙。
她们是侍婢,主子不应允在心急也不能胡乱的进去。
秦漠迈开步子进屋,天色暗下了,她蜷缩成了一团,面上失了光彩,看得他心都似被被人揪起来了一块,心疼的不行。
今日的宋玉笙有了反应,迟钝的抬起头,“见过殿下。”
秦漠失笑,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忘给他请安,把人扶起来,“行了,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用膳了?”
宋玉笙从早上去了肖枫那里,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没有一点用膳的心思,也不愿用膳,空着腹到了晚间。
她点点头,“用过了。”
秦漠重复了一遍,“用过了?”
宋玉笙不想让他担心,未改口,“用了。”
“小厨房还在备菜,阿笙是何时用的?”秦漠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
向来是乖巧的模样,就连着烦心事来了,也依旧是这般,乖巧的让人觉得心疼。
“啊?”宋玉笙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看时辰确实离用膳还有些早,看了一眼秦漠的脸色,试探的改口,“那就……未用?”
秦漠拿起了她放在一旁的大氅,穿戴到她的身上,系好带子,“带你去个地方。”
“去何处?”宋玉笙问,语气里都能听得出来没多大的兴趣。
——
宋玉笙完全是被秦漠拉着上的马车,也不知是要去何处,茫茫然的下车。
京都的晚间要比临江的热闹上许多,街上是络绎不绝的行人来往,有打扮艳丽的世家小姐,也有行色匆匆为讨生计的辛勤男子。
红灯映衬,明月高悬,照应了这一路的砖瓦城墙。
宋玉笙好久未到这人声鼎沸之处了,有些不适应,往秦漠的身后站了些,“殿下带我来接上做什么?”
“莫怕。”秦漠牵住她的手,挽着她前行,“带你寻些小吃,哄你开心。”
最后的四个字,他特意发的重了些,在她耳边低吟。
宋玉笙耳根处红了些,又想反驳他,“不用,不用特地哄我开心。”
秦漠抬手轻点了她的额间,将她拉近了身边,“要的,哄夫人开心。”
宋玉笙被闹的不好意思在看他,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这儿有许多小摊贩,里面的膳食看上去,摆放的没有王府小厨房的精致,但色香味俱全,随着柔风吹过,食物的香味勾的人忘了烦忧。
宋玉笙本就是未用什么膳食,被真这么已勾,倒真是有些饿了,圆亮的眸子在这些小摊贩里扫视,正挑选着哪个更好吃些。
她未来过这种地方,新鲜劲上来,选个膳食都纠结的很。
秦漠瞧着她呆萌可爱的样子,轻勾起了唇角,“阿笙喜欢什么?”
“想吃那边的酥油饼,还有小糖人,那儿的面馆看上去也好好吃的样子,还有……”宋玉笙如数家珍一般的点了一串,也不知该用哪个好。
“阿笙想吃这么多?”秦漠眼底含笑。
她一直都很好哄,单是个膳食都会喜欢的眯起眼的小狐狸。
宋玉笙点点头,仰起头,眼底的星光只让他一人瞧见了,“想吃。”
秦漠俯低了身子,手抚上她半边娇俏的面容,带着几分的玩味,“那阿笙唤夫君,唤了,我便带你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