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越下越大,裴悦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却碍于这场大雨,不能出发。
裴悦站在二楼,伸手感受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和一旁的叶竹叹道,“真没想到,南方的春日也有这么大的雨。”
“二月马上要过去,南方开春早,夏日也来得早。”叶竹柔声提醒,“姑娘,您别玩水了,待会生病了可不好。”
“再一会会就好。”若不是要赶路,裴悦很喜欢这样的下雨天。
雨水哗哗砸在手上,又快速流走,像极了这春日的愁绪。
一场春雨,总能扫去人们心中的烦躁。
秋和穿着蓑衣从外边进来,进了长廊,把蓑衣脱下后,才上楼来,“姑娘,梧州一带山洞极多,下雨容易山体滑坡,我们得等天晴后再出发。”
“没事,我也不急着去永宁。”裴悦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冰冰凉的,让人打了个寒颤,“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蒋家都来了什么人?”
“来的是蒋家大公子,这次他只带着随从来,住在梧州县令的别苑中。”秋和在下雨时出的门,雨珠如成串的珠帘,挡住大部分视线,她只看到蒋元亮跟着吴锦升进了府衙,“我跟进府衙探了探,可惜蒋元亮和吴锦升进了屋子后,门外便有人守着不能靠近,不然还可以听到他们说什么。”
裴悦以前并不关心蒋家的事,但寿王的那次暗害,实在让她看寿王很不顺眼。越靠近冀州,她就听到越多蒋家办下的坏事。这么一对比,比起不择手段的寿王,她倒是更希望太子能继位。
“还有其他消息吗?”裴悦问秋和。
秋和摇头想说没有,又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又点头道,“吴锦升的后院里关了个女人,大约二十多岁,不懂是什么身份。”
秋和的任务是护送主子安全,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没去细查女人的身份。
“辛苦你了。”裴悦虽然想看吴锦升遭报应,却也不敢让秋和再去冒险,“你快去换身衣裳,这雨既然要下,就在这里多待两日。”
一场大雨,一直下到半夜。
次日裴悦醒来时,院子里泥泞不堪,天虽阴沉沉的,却没下雨了。
用过早饭后,张发回来说,被关起来的应该是张姨娘。
“这又是什么人?”裴悦问。
“姑娘刚来梧州,并不知道梧州的情况。”张发道,“张姨娘本是张百户的妹妹,后来给吴锦升做了姨娘,一直蛮得宠爱。后来张百户因为矿难案,被押送去京都,张姨娘自此也就疯疯癫癫。不过吴锦升对外是说张姨娘神志不清送去庄子,不曾想,竟然还关在府里。”
张发能当裴家的暗桩,自然有些本事打探消息。他听到这个时,就觉得很奇怪。
裴悦知道矿难案,母亲说太子因为冀州的矿难案被蒋家摆了一道,缘由就是一个百户的证词。如今看来,便是张发口中的张百户。
哥哥帮蒋家做局被押送去京都,妹妹立马疯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由引人深思。..
在场的人,都知道裴悦和太子订婚。如今太子被禁足是因为张百户,他们打探到的这些消息,要不要继续查,都得看裴悦。
“张大哥,查这个危险吗?”裴悦不想他们出事。比起还没见过的太子,她觉得身边的人更重要。
“只要谨慎些,也还好。就是吴锦升为人小心,这么多年,我也就在府衙里安插了两个人,至今也没成为吴锦升心腹。”张发道。
裴悦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心为好,“如果你们有需要,那就查,不用为了我和太子的婚事去查。”
外边出现一点点太阳光,裴悦转头看向窗外,“明日我们应该可以出发,梧州这个吴锦升确实不是好人,若是能告发他自然好,但张大哥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张发笑着说会的,“姑娘放心,我们靠的就是收集消息吃饭,自然有我们的本事。”
夜里快要歇下时,裴悦看叶竹在铺床,坐在烛台边上,吹着烛火玩,“叶竹,你说大部分人是不是都会感叹时运不济?”
叶竹回头时,看着姑娘惆怅的模样都漂亮,温声点头说是,“我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很多人还决定不了自己长大后的命运。姑娘又想起和太子的赐婚了吗?”
“是也不是,就是觉得身不由己好难受。”裴悦起身叹气,“算了,不说这个,既然都出来了,便不说糟心事。咱们明日就要出发,你们也早点歇息,往后几天都要赶路呢。”
叶竹等姑娘上床躺好,才吹了蜡烛出去。
夜色沉静如水,叶竹回屋时,秋和刚写完信。
“你这是要把梧州的事传给老爷?”叶竹问。
秋和点头说是,她向来话少,不再多说理由。
但叶竹知道为什么。她们都是流民的孩子,爹娘死在逃荒途中,没了家人,风雨飘摇地过了很多苦日子。而她们会逃荒,大多和当地官员不作为有关。秋和这是连带着自个的恨,才写了信。
“那你把信交给张发就好,让他去送会更快。”叶竹脱了鞋,坐在床沿,想到姑娘方才问她的话,不由笑了下,“秋和,你觉得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秋和简单道,“是个非常漂亮的人。”
“哈哈。”叶竹被逗笑了,“姑娘漂亮,那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姑娘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再没见过这么亲和的贵女。”
秋和赞同地点点头,吹灭了蜡烛。
屋里只有很弱的月光,叶竹看不到对面的秋和有没有躺下,她翻了个身,平躺着,刚要闭眼时,听到秋和突然说了一句。
“姑娘是很好。”秋和道。
叶竹愣了一下,随后满意睡去。
次日天清气朗,裴悦一行人重新上路。
张发送了一些腊味,还准备了一篮子的干粮,让他们到下一个城镇就送信给他报平安。
出了梧州城,走上半天的脚程,会有个岔路口,左边去冀州,右边去定南。
虽然从冀州去永宁会更近,但冀州太乱,裴悦她们要往定南走。
马车摇摇晃晃,快到正午时,秋和说要过岔路口了,裴悦推开木窗看了一眼。其实她还蛮想去看看冀州,但母亲有交代过,不许她去冀州。她不是那种任性的人,所以乖乖地看着去冀州的路越来越远。
往定南走了一会,秋和把马车停在河边。马儿要喝水,他们也要休息。
但裴悦刚下马车,身后的树林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