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流言

“解释什么?”谢韵闻言便睁开了眼,没有一丝困意地看向魏泽。

她边说着边勾起了自己脸颊边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垂眸低语:“没什么好解释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所做皆是所求,殿下你若从中破坏,扰乱了结局,那...”

谢韵抬头看着魏泽,眸光平静无波,“你就算是为我求得一丝生路,我也不会念着你的好,反倒是,你若坏了我真正想做的,让我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事落空,那才是真的害我。”

年幼时,谢昌将她困在庄子上,等到她彻底没了被利用的价值,就派人来将其除去。

乳母葬身火海,庄子上一起玩闹长大的玩伴也都被灭口,她苟且偷生,背负着血海深仇活到今日,为的不就是向谢家报仇么!

谢昌虽然是她亲生父亲,却也是最大的仇人。

谢昌早就应该因为贪污被查抄流放,他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都是踩着他人血肉填补了亏空。

谢昌乃谢家家主,出身世袭爵位的宁安伯府谢氏,也就是现在的宁安伯。

二十年前,云州有一位出了名的女商人,她出身贱籍,后得主人家放归,为自己赎身,之后在云州做起了生意,仅仅几年时间就成了云州顶富贵的商贾。

后来,她被人设计后有孕,被迫嫁给了谢昌为妾,谢家势大,与云州官员勾结,让她有冤无处说,只能眼看着一手创下的产业被谢家收入囊中,没有任何办法。

只因她腹中有了谢昌的孩子,虽然是被奸污怀上的。

但是她口说无凭,求告无门,被谢家强娶,又因为没有亲人在世,所以家产也被谢家理所当然的收缴。

谢昌吃绝户的手法其实算不得高明,但胜在官大势大,一个出身贱籍的女商人怎么能斗得过他们。

难道只因为是贱籍出身,就活该被世人瞧不起,理所当然的认定她攀附权贵,母凭子贵入世家?即便她富甲一方,也注定失去所有么。

思起上一代恩怨,谢韵眼中冰寒,只剩凛凛杀意。

“谢家必死无疑,若不能报仇,将是我一生之憾,我就算活着也是无味无感,不如去死。”

魏泽沉默了会,无奈的看着她,缓缓道:“谢昌该死,可谢家不止谢昌一人,上上下下几百口,株连或是流放都不是开玩笑的事,那是几百条性命。”

“谢昌贪污,水患淹了好几村庄,死了那么多百姓,已是大罪!殿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还不清楚大周的律法么?谢昌早该死,谢家那些人也早该被流放,多活这二十年,已是向上天借来的。”

不该活着的人白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难道不该送他们去死么?

至于谢家的老弱妇孺无不无辜,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她却在心惊胆战的掩盖女孩身份,生怕因为她是女孩而被灭口。

但事实证明,就算是男孩也没有用,失去了用处,即使是血脉至亲,也得死!

谢韵失望的闭上眼,对于魏泽经常想让她放下仇恨的念头很是厌烦。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魏泽的纯良,可以普渡世人,但渡不了她。

况且为君者,怎可心软。

或许,就算是魏泽登基,他也未必会将谢家处置降罪,指望魏泽给她报仇,不如她一把火烧了谢家来得痛快。

谢韵有些理解了陛下的选择。

大皇子幼时养在太后身边,与陛下不亲近,身为次子的魏泽明明是陛下看着长大的,最是喜爱,但陛下却还是要将帝位交给魏湛。

南嘉王府是佳贵妃母家,魏泽登位,必不能狠下心来将其处置。

......

这两日,宸王与太子伴读之间的隐秘事传遍了朝野,甚至有几个版本被改编传到了坊间,拿各种稀奇传闻编故事的茶楼里不算少数,没几个是真的,故而百姓们都是半信半疑。

而且因为过于离谱,甚至还有许多人觉得这是有心人虚构出来的。

但朝野上下都知道,这事,是真的!

那么多臣子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谢韵回盛阳后就一口气请了一个月的病假,陛下病重,告假的折子都是几位重臣和太子批阅的。

有魏泽在其中帮忙,谢韵这个病假请的还算顺利,真真正正的在家享受了一把悠闲的日子。

不用早起上朝,也不用在东宫点牟上岗,好像岁月真的安然静好似的。也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

回盛阳后没几天,谢韵和魏湛意外搞了断袖的事就传遍了。

元霜枝起初听见的时候还不以为然,觉得是这又是民间哪家茶馆写出来的不入流的话本子,结果这个传言没几天就扩散开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是被许多臣子当场瞧见了,捉奸在床...

真是离谱至极!

元霜枝哪能信这种鬼话,外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谢韵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啊!要真的被看见了那什么,她的身份早就藏不住了,还会因为欺君罔上的罪名被收押,连带着太子和佳贵妃一党被拖下水。

哪还能这么逍遥快活,成日赖在家里使唤人!

“水,渴了。”谢韵拿着笔在画卷上作画,聚精会神的看着笔下风景,边动笔边对旁边的元霜枝说着话。

元霜枝无语的转了个身,装作没听见,用后脑勺对着谢韵。

谢韵继续画着,说完就忘了口渴要水这回事,直到笔下的画作完成才意识到她要了半天的水还没送到手上。

“怎么,主君都使唤不动你了?”谢韵看向又闹起小脾气的元霜枝,笑着打趣道,“要不你出去看看别人家的妾室都是怎么做事的,也跟着学学,我这哪是养了个妾室啊,分明是供了樽佛在眼前。”

“给,喝吧。”

元霜枝眼睛转了转,从旁边的桌上倒了杯茶给谢韵递过去。

谢韵接过茶盏,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元霜枝坐在一边的圆凳上,手指捏着金丝珍珠制成的双面团扇轻摇,斜眸看着谢韵。

“还妾室呢,外面的人都说我这个妾室没手段,拢不住自家的主君呢,男人都出去搞龙阳去了我还不知道呢!”

“咳咳!!”谢韵呛到了嗓子,咳嗽两声,她自然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估计说的都不大好听。

她本就没想着顾忌自身的名声,传言说得难听就好,魏湛越恨,她越满意。

看元霜枝不善的脸色,谢韵选择沉默。

“怎么不说话?”

元霜枝越想越不对,她站起来身走到谢韵身边,用手上的团扇敲了敲谢韵面前的画架子,疑惑的问道:“你知道这事?这传言,究竟是怎么出来的?真的与你有关?”

“都带上谢韵的大名了,还能与我无关么。”谢韵挑眉,轻轻吹着手中的热茶。

“那怎得不管管,现下满盛阳都这种瞎话!就由着他们乱说,万一、万一有人怀疑你的身份呢!”元霜枝觉得她跟着谢韵真是操碎了心,天天都是一堆麻烦事!

“唔...”谢韵迟疑一会,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回:“谁说这是瞎话,也许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是真...”元霜枝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消了音,表情凝滞在脸上,看着谢韵沉默的样子愣了会。

她还算了解谢韵的,能让谢韵这种表情说话,一点也不反驳的,那大概率,就是真的。

“吧嗒!”这是元霜枝把团扇掉在地上的声音。

“真的?”元霜枝的声音猛地拔高,声线变得尖细起来,仔细听还有些颤抖。

“什么真的?谢韵!你必须得把话给我说清楚!怎么就变成真的了!什么是真的?龙阳之癖?还是…”

还是和宸王魏湛睡了一觉?

“你说呢。”谢韵弯腰捡起元霜枝因为太过惊讶而掉落在地上的团扇。

她轻叹口气,继续道:“这么惊讶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忽略其他的事情,单论那事来看,谢韵觉着...其实也还挺有意思的。

“你!”元霜枝指尖颤抖地指着谢韵,缓了一大口气,还是没能缓过来。

“这么大的事,你回来几天一个字没说!外边的人都知道了,我可是你夫人,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咳咳,那什么,你是妾...”谢韵轻声纠正。

元霜枝要气死了!这个时候了,谢韵居然还在转移话题。

这事要是没有谢韵在背后策划,她绝不是这么轻松自然的模样!

不等谢韵再说什么,元霜枝跺跺脚就跑了出去。

谢韵:“......”

到了夜里,谢韵本以为元霜枝不会出房门开用膳,结果她不仅出来了,还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的。

谢韵坐在圆桌的主位,低头凝着元霜枝气腾腾放在她面前的汤药。鼻尖一动,扑面而来的苦味就将她晕的头疼。

“这是...”

“避子的。”元霜枝坐在下首,没好气的说道。

谢韵凝滞,倒是忘了避子这茬。不过这都过去好几天了,现在喝也来不及了吧?

“夫人逗您呢,这是补身子的。”乐窈端着一小盘子蜜饯走进来,笑着为谢韵解惑。

谢韵想起避子的事,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乐窈,道:“那避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可能是凌晨,莫急莫急,明天我来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