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佩顿咬着大拇指,“在有人开枪之前,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奥特姆双手交叉在胸前,“也不完全是,计划在游戏开始前几个小时就已经变了。”她瞟了一眼凯尔,“是这样吗?”

“没错,”凯尔说,“我本来应该和其他的游戏队员一起出现在烛台点,可是相反,我接到电话来接你们。”

“为什么是你?”乔说。

他想了想,“因为科茨要找一艘快艇,而我有商业驾驶执照。”

乔看着奥特姆,“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这些绑架犯要针对你们?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因为听起来好像他们计划得很周全。”

凯尔用穿着靴子的脚踢了一下鹅卵石,“她爸爸是个大富豪。”

奥特姆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闪着又痛又警觉的光芒。

加布说:“这里还有谁财大气粗,可以让绑匪洗劫一空的吗?”

奥特姆说:“我爸爸是个对冲基金经理。达斯汀的父亲是华盛顿的游说官员。”

“请原谅我的直接,我想知道他们多么有钱?多么势力强大?”加布说。

奥特姆的肩膀耸了一下。

“我曾在其他国家工作过,在那里,绑架就像是不排队而直接从自动提款机里取钱一样普遍。但是在美国,通常你需要在银行账户里存至少8位数的钱款,绑匪才会觉得值得冒蹲监狱的风险拼死一搏,所以说……”

“是我爸爸替我安排这次周末派对的,他自己也参加过边缘冒险集团的场景游戏。大家都知道他喜欢这个,就是因为他,我才参加的。”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她的朋友们,眼睛里闪闪发光。随后,她转过身去,藏起了她的脸,盯着河水看。

“那么绑匪的计划是什么?”加布说,“抓住你,把你藏在山谷背后的一个谷仓里,直到你父亲骑着马提着现金来救你?”

佩顿抱着自己,“谁在乎这些?得找个人爬到路的后边,挥手拦住一辆车才行。”

乔抬起头来,看着峡谷一侧,“不行。”

“为什么?”

“这条下坡山路太陡峭,也太容易打滑,况且像凯尔说的那样,冯尼和他的同伴们马上会赶来,”乔说,“我们的确要找人帮忙,但一定要安全为先。”

佩顿擦了擦鼻子,“但是,会有人来找我们的,对不对?”

加布转过身去,他的脸上表情僵硬,“那不是应该来的人。”

佩顿做了个不肯相信的愚蠢表情,“警察,还是护林员?”

达斯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几个在旧金山海滩接我们的家伙并不是真正的边缘冒险集团的人,”她看着凯尔,“对吗?”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他说。

“所以真正的边缘冒险集团的人会来找我们。”

后面是一片河流的低语,她看上去既兴奋又满怀希望。

“不可能。”奥特姆说。

“为什么不可能?”佩顿说。

“因为绑匪已经摆脱了边缘冒险集团的队伍。”奥特姆望着凯尔,“在烛台点的时候,你不停地呼叫,可他们没有回答。”

凯尔盯着她,他目光如炬,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瞳孔的边缘是一圈接近金色的光环,他的目光并没有达到一千码那么远,但却显得深邃无比。

“她说得对,他们已经完了。”凯尔说。

佩顿跌坐下来,又担心起她的手镯。奥特姆的双眼似乎被什么忧虑包围着,一阵沉重的沉默压在了他们身上。

“可我们并没有在酒店出现。”佩顿说。

奥特姆说:“根据计划,我们现在还没有登记入住,没有人会来找我们的。”

“可是……”

“佩顿,为什么会有人在内华达山上找我们?要知道游戏的地点应该是在城市里。”

乔说:“要过多久,在旧金山的人才能知道计划出错了?”

奥特姆看上去一筹莫展,“在这个周末结束之前,我们的家人都觉得不会接到我们的电话。”

“你提到过一家酒店。”

“文华东方酒店。但要是我们不出现的话,他们只会取消房间预订而已。”

拉克说:“他们不会报警,这是肯定的。”

佩顿看上去一脸无奈,“没有人会报警吗?”

奥特姆转过身,她脸上满是怒气,看上去已经有点不耐烦,“我们被绑架了,你还不明白吗?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抓住我们,不让任何人注意到!”

佩顿说:“你的意思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

乔摇了摇头。

加布举起一只手,“帮我一下,让我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你们去了海滩的烛台点。”

凯尔拿起一根木棍,“没错,随后这帮家伙就出现了,戴着滑雪面具。”

“他们劫持了边缘冒险集团的人员,然后开始劫持你们?”

“这听起来很合理,”凯尔说,“我认为我们在这里的行程也许是在一个升级场景里的另一种扭曲,科茨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改变计划——我想这只是另一个弧线球罢了。”

加布伸出手,“把这根棍子给我,你再找几根更粗的,找7根更粗大的棍子。”

他掏出了他的巴克刀。

“那是要干什么,老大?”

“我们不能手无寸铁地坐在这里,我们要把树根切下来。”

“听起来像一个计划。”凯尔慢慢地朝树林走去。

乔说:“他们在烛台点埋伏你,可是为什么不在你去旧金山大学上课的路上就抓住你呢?为什么要在你的周末生日派对上抓住全部队员呢?”

一阵风刮过峡谷,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片寒冷的气息。乔的心里再次觉得阵阵发凉,为什么要把全部队员一网打尽?

奥特姆的头发在微风中发出一阵光晕,“因为警方已获悉这是一场游戏,所以他们不会干预的。”

加布和乔两人都目瞪口呆,几乎同时叫道:“什么?”

“这就是边缘冒险集团开展模拟绑架游戏的方法。他们会事先致电警察,所以没有人会在游戏过程中进行抓捕。”

“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吧?”乔说。

奥特姆弯起了背,“这听起来很合理。”

可它却会产生可怕的影响。乔看了一眼加布,知道他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她知道了为什么劫匪要在行动一开始就抓住全部队员,可是如果已经控制住了奥特姆,为什么还要劫持其他的人呢?

没有理由要劫持所有的人,他们已经把这些孩子带到了荒郊野外,想要摆脱他们。

目前,这些孩子虽然逃脱了煎锅的折磨,却还在火刃的边缘。她不希望把事情想得这么糟糕,至少目前还不用。但她需要将这种紧迫感传达给大家。

“除了我们自己和冯尼,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如果冯尼爬上山坡,到了伐木木路上,他就会举旗召集他的同伴们,或者通过电话联系他们了。”

奥特姆的肩膀不停地起伏着,“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联络警察局。”乔看着加布,“得有人去求助。”

加布走上前,“我们现在是非生即死的生存状况。所以听好了,我要教给你们SERE守则。”

“那是什么?”达斯汀说。

“生存、逃避、抵抗、逃脱。这是军队的生存训练守则,你们得上一个速成班。”

“出来,”豪根说,“我在开车。”

斯特林格不高兴地从沃尔沃跑车的车轮下爬了出来,豪根阔步走到驾驶员一侧,他的拳头不停地握紧又松开。

“到后面去,”他说,“萨宾,你来拿猎枪。从我的手机上登录,把笔记本电脑挂在钩子上。”

他纵身钻进驾驶室,车子一跃而起,离开了卡车停靠站,轮胎不停地发出长而尖的摩擦声。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意外。

悍马车已经粉身碎骨,弗雷德里希死了,冯尼逃了出来,可他没能控制住奥特姆等一干人。他们被困在峡谷的底部,周围没有栅栏。

他加快车速往前冲。萨宾伸手翻转了车前灯。

“根据时刻表,一切都还在计划中,”她说,“不到一个小时,雷尼格的飞机不会降落。我们手里有边缘冒险集团队员的原始视频和照片,一切照旧。”

“要是雷尼格要我们证明她在我们手里呢?”豪根说。

“他不会的,至少目前不会,他只会大惊失色。”

他的手掌猛地按在方向盘上,“这是不应该发生的意外。”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斯特林格,“为什么没有人预测到这些高校男生可能还击呢?”

从斯特林格酸涩的眼睛里,豪根知道他准确的含义:你又为什么没有预测到呢?

萨宾试图保持冷静,“冯尼正试图操控他们,他要做的是到一个足够近的地方盯住他们。只要一开枪,他们会听到枪击的回声,冲回车子里,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豪根瞟了她一眼,“再给冯尼打个电话。”

“为什么?”她问。

他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脖子,“现在就打!”

她迅速地、悄无声息地一把抓住他的前臂,把她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用力很猛。

他放开了她。

“双手握紧方向盘,丹尼。”她气喘吁吁地说,那副表情在他看来肮脏不堪。

他把双手放到方向盘上相当于时钟2点和10点的位置,双眼里闪着红光。随后,他又翻过车座到后面打了她一记耳光,她像眼镜蛇一样猛地拍开他的手。

“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们要打电话给冯尼,”他说,“因为他得了解游戏规则,规则已经改变了。”

斯特林格俯身向前,“怎么变了?”

“先对着岩石或河流开一枪,一声枪响会把这些孩子吓得躲到悍马车里,再朝一个人的头开枪,让他脑袋开花,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必须冒风险拼了命也要逃掉。”他双手拧着方向盘,“他要保存他的子弹,在必要的时候开枪。”

他又看了看萨宾,“他得等到我在现场的时候再杀死他们。”

“除非他们试图逃跑。”萨宾说。

“这样的话所有的赌注都完了。”

加布站在半圆的中心,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我们在残骸中幸存下来,但这几乎还不到成功的一半。为了躲避追捕,顺利逃脱,我们需要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

乔问:“对方组里一共有多少人?”

“5个,”凯尔说,“其中一个是女人。那两个开车把我们带到这个峡谷的蠢蛋不是负责人,是另一名男子给他们下的命令。”

奥特姆说:“就是那个驾驶快艇的高大男子。”

凯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点了点头。

加布说:“所以我们应该准备好至少会有4个敌人来对付我们,全副武装,意志坚定地要再次俘虏我们全部人。”

大家都看着奥特姆,想着:也许是要重新绑架她,杀死我们剩下的所有人吧。

“最快的求助方式就是联系当地的警长,而且我们还要找到乔和我的手机。”加布说。

“就这么办。”乔边说边朝悍马车跑去。

达斯汀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我不建议大家待在这儿。有人可以从这里爬出去,但不能全部走光。”

“那你说怎么办呢,伙计?”

“如果没有绝对必要的话,诺亚不应该移动。佩顿,在这种严峻的地势上远足,你会遇到大麻烦。理想的情况是,我们必须转移到一个防御位置,以获得掩护。但是现在我们留在这儿,进行自我保护。”

佩顿看上去疲惫不堪,意志力也开始动摇,“怎么自我保护?”

“马上天就黑了,气温将下降,可能会低于冰点,而且还会有暴风。”

“你胡说什么!”达斯汀说。

“我们不能点火取暖,因为黑暗中的火堆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如果你带着御寒的衣服,就拿来,穿在身上,拉链拉紧,保持干爽。”

乔绕过了弗雷德里希那具粉碎的尸体,走到悍马车残骸的驾驶舱里,门打开着,扭曲得就好像是一双折断的鸟的翅膀。她钻到车厢里,车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深灰色的阴影。

她不停地走来走去,在车厢里她听到了有人的声音。拉克和奥特姆正蜷缩着身子,待在里面。

“你没事吧,诺亚?”奥特姆说。

他左右摇晃着手,“马马虎虎。好些了。”

拉克嘴唇紧闭,那一秒钟,她看上去好像要哭的样子。

乔说:“你们在那里没事吧?”

拉克摇了摇头,“差得很,但我们会没事的,对不对?”

“希望是这样。”

乔横着身子在失事车的驾驶舱里穿行,努力避开破碎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她绕过了垃圾和杂物,最后在驾驶舱的底部,找到了她的手机。

“找到了。”她说。

手机还有电,看起来没有受损,她抹去了上面的灰尘。

可是手机没有信号。他们身在峡谷的深处,没有信号。她继续寻找加布的手机,但运气不佳,没有找到。

奥特姆四处环视着悍马车的内部,“我们的东西都不在这里,他们拿走了。”

“那后备厢呢?”

随即是一个停顿,“可是……”

奥特姆扫了一眼乔,她的表情几乎是在哀求:不要让我去。

“我和你一起去。”乔说。

于是她又从扭曲的车门爬出外面,外面已经转凉,她步履艰难地和奥特姆一起走到了悍马车的后备厢。奥特姆打开了后备厢上的闩锁,它嘎吱一声开了一道大约两英尺宽的口,奥特姆呻吟着摇手,那是令人作呕的全球语言。

可以看到后备厢里的那个军用行李袋,翻车时,那具尸体已经有一半滑出来了。乔不认识那个人,他的皮肤惨白,太阳穴上有一道中弹的痕迹。

“必须咬紧牙关,找出所有的衣物装备。”乔说。

她知道让奥特姆做这些非常艰难,可她们甚至没有一秒钟能沉溺在自怜中,必须采取行动,强硬地面对一切。他们中的有些人将不得不躲过冯尼,爬上峡谷——天可能还没有完全黑,他可能会用他的步枪瞄准器瞄准他们。然而即便有被冯尼一枪击毙的风险,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要知道在黑暗中穿行是逃生的秘诀。

奥特姆不停地呜咽着,把手伸进后备厢,掏出了一个黑色运动包。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悍马车里,身体颤抖不已,扔下背包,随即便拉开了拉链,开始沙沙地翻起来。

“什么……”她说,声音不住地颤抖,“这是什么……”

她的胸口开始上下起伏,长叹了一口气,“这是要干什么?”她挺直了身子,仿佛准备随时咬人一样,“是谁干的?”

“干了什么?”乔说。

奥特姆从包里拉出了一顶牛仔帽和一副套索,“坏牛仔,这是他的东西!把这个放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