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豪根凝视着屏幕,屏幕上是一辆彼得比尔特牌的牵引卡车,上面装满了木材,经过了路边停着的沃尔沃越野车。他们的卡车停在内华达山麓的小丘上,背后是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附近的咖啡店里有无线网络,为卡车司机、游客,以及希望能打开应用程序、在攀岩或驾车翻山越岭前读到新闻的远足者们提供方便。
豪根检查了他的百慕大在线账户,他看了一眼萨宾,“雷尼格的飞机上有飞行雷达吗?”
她敲了敲屏幕,开始访问实时飞行雷达数据。在屏幕上,她看到一个黄色的小圆点,那是一架载着彼得·雷尼格飞往纽约的喷气式飞机。
“这架飞机正在俄亥俄州东部飞行,一切按计划进行。”
豪根哼了一声,表示确认。他同时也在编辑自己的电影素材,那些他在几个小时后要给雷尼格看的关于他节目的预告资料。这是一部有关他的最新灾难片的预告,可以这么说。
照片、视频、声音——这部预告片里有他和奥特姆以及她的朋友,有被拘禁的边缘冒险集团的游戏者们的画面,并且淋漓尽致地呈现了若不满足他的要求会造成的严重后果。雷尼格会把这个当做他金融生涯中最引人注目的宣传手册的,他将竭尽全力、甚至不惜出卖自己,以抓住这个机会。
这个协议已经势在必行,即使雷尼格目前还没有听说过。而让他看到这部电影预告片,看到其中的“奥姆特!第一章”便是该计划的第一阶段。
豪根暂停了视频,开始欣赏其中一个优雅的镜头:镜头里的奥特姆面带微笑,冯尼就在她身后,蒙着面孔,戴着手套,手里拿着一支AK-47步枪,指着她的背。简直是精妙绝伦。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查看了来电显示,应答道:“关于时间问题。”
冯尼说:“我们碰到了一个问题。”
空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冷,加布面对着一大群的同伴。
“我们必须自我保护,”他说,“这是个一比一的求生机会。”
乔想,这就像是一堂撞车课程,那些新手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会上这样的课。
“我们必须集体行动,没有一个人——我说没有一个可以擅自行动。”他说。
达斯汀说:“连撒尿都要一起?我们要这么密不可分吗?”
“没错。”
达斯汀没有答复,奥特姆抱着自己的身体,佩顿似乎渐渐酒醒了,这也意味着她摔断的锁骨会越来越疼,她把右手臂放在胸前,左手不由自主地把玩着一根银色的手链,就好像那是一串念珠一般。渐渐的,她反应了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们需要帮助,但别指望在这里得到,”加布说,“我们得联系救兵。”
奥特姆说:“我们的手机不在这里,他们把手机带回旧金山了。”
凯尔说:“我有手机,他们没有借口把它带走。”
“太好了。”乔说。
“没有信号,但它在我的口袋里。”
“我和加布的手机可能还在悍马车里。”
奥特姆张嘴想要说话,乔平静地伸出手拦住了她,“要是你现在就开始找手机,这就帮了我们大忙了,因为加布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稳定诺亚的伤势。”
奥特姆呼了一口气,“好吧。”
加布说:“我们需要短期的野外生存计划,大家开始搜集生存套件。”
“短期?”奥特姆问道。
乔说:“我们正在谈论如何过夜。也许要长达4天,我们要尽可能地准备充分。”
加布说:“你们中的一个回到悍马车里面,尽可能找出这些东西,一个打火机、一支手电筒,还有所有的矿泉水瓶。”
“啤酒要吗?”达斯汀问。
“我们不会喝酒,但把所有啤酒也都拿回来,还有所有可以用做即时身体防护的东西。还有一块帆布、一个睡袋、一个帐篷和一些塑料垃圾袋,以及绳子,然后是信号装置,包括口哨、信号镜、闪光灯——”
“你觉得在悍马车里找得到这些吗?”达斯汀说。
加布转身面对他,“这本来应该是一场游戏,不是吗?你带了足够的装备来玩这场游戏吗?”
凯尔点了点头,“我会去找的。”
“我有两把刀,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找到更多,”加布说,“还有地图、指南针——你们带在身边吗?还有GPS导航仪——悍马车的仪表盘上有一个导航仪,看看它是否还完好无损。”
慢慢的,一组人开始一个个起身。
“首先需要的是帐篷和水,我们必须躲避狂风、寒冷和潮湿的环境,这3类环境中的任何两类都可以杀了你。希望我们可能点火,但那可能引起冯尼和他的团伙的注意。”
“那食物呢?”佩顿说。
“去收集,我希望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不需要出去找粮草。”他说。
“粮草,你是说坚果和浆果那种?我对这些都过敏。”
“知道了。”他严厉地说,“留一个人望风。冯尼就在外面,我们假设他随时都可能出现,带着援军回来。我们轮流望风,凯尔,你第一个如何?”
里特尔点点头,“我可以。”
“安全是我们现在的头号问题。”加布说。
凯尔点了点头,用一种几乎嘶嘶作响的锐利目光盯着加布。
加布停了下来,“总之,我们聚成一团,时刻团结在一起,加强注意,待在这里。我们会离开这里的,我们所有人。”他环顾四周,“大家明白了吗?”
佩顿原地不动,达斯汀点了点头。奥特姆说:“明白了。”
加布走到了圆圈的中心,举起了他的手,“大家明白了吗?”
他们更响亮地答道:“明白了。”
加布向乔转过身去,她说:“我们开始吧。”
他们攀过岩石,到了河对岸。乔从她的衣服和头发上抖下了灰尘,然后蹲了下来,把手放进水里。冰冷的水让她的胳膊一阵刺痛,她用水洗了洗手,冲去了脸上的灰尘和沙砾。加布也在河边洗了手,随即,他们便爬回悍马车里面。乔脱下了外套,把里面翻了出来,放到了诺亚的边上。诺亚很焦虑,双眼痛苦地闪着光。
“痛吗?”诺亚问。
“当然。”
他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骗我一下。”
“这的确很痛苦,但我们不会做任何将造成更大伤害的事。对你来说,减轻骨折程度才是安全的做法,”她把手放在他没有受伤的肩膀上,“时间不会太长的,之后,我们会用夹板夹住你的腿。你能坚持住吗?”
“必须坚持。”
“就是要这种精神。”
拉克在驾驶舱里叫道:“我找到急救包了!”
她急着爬到了乘客车厢里,一脸憔悴,拂去她眼睛前面满是灰尘的黑色长发,打开了一个红色的饭盒大小的急救盒。
“创可贴和纱布、碘酒、运动胶带,还有一支治疗蜜蜂扎咬的肾上腺素注射剂和泰诺药片。”
泰诺对诺亚的帮助不大,但乔还是对拉克竖起了大拇指。
“手套呢?”她说,“还是要抗生素?”
拉克眯起眼睛看着急救包里的东西,歪着头,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就在那一刻,乔对于拉克如此糟糕的视力颇为惊讶。
包里没有抗生素,但拉克找到了几副乳胶手套,于是,乔和加布都戴上了手套。乔递了两包泰诺给诺亚,随即,她用纱布包扎好他的枪伤,固定住了他的肩膀。
幸运的是,诺亚身上穿的牛仔裤和健身用袜子,让他的腿避免了遭受灰尘和碎屑的侵入,使得伤口部位异常干净。尽管如此,乔还是开了一个塑料水瓶。
她俯身向诺亚靠近,“必须把水浇在伤口上,替伤口消毒,抓住拉克的手。”
诺亚起身抓住了拉克的手,乔站在他的膝盖前,把水倒在他的腿上,随后涂上了碘酒。他不停地呻吟着,扭动着身体,拉克紧紧地固定着他的膝盖,浇完了水瓶里的水。
“好了,”她说,“现在,我要把我的外套铺在你的腿下,保证伤口的清洁。”
这样做存在巨大的感染风险,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加布蹲在男孩的脚边,“我要抬起你的腿,这样乔就可以把外套铺在你的腿下了。”
当他把手放到诺亚的小腿下方,开始帮他抬腿时,小伙子挣扎起来,于是乔赶紧把夹克衫滑了进去。
“不错,这是第一步。”加布说。他按了按诺亚脚踝处的脉搏,检查血液循环情况,随即,点了点头——情况不错。“现在开始做深呼吸。”
“她已经告诉我要受伤的。”诺亚说。
“现在就像个狗娘养的,但很快就会结束了。”
乔抬起他脚上胫骨的末端——就在膝盖下面,加布抓住了诺亚的脚踝和脚,他腿上那断裂的骨头夸张地凸在皮肤外面。
加布仔细地紧紧拉直诺亚的小腿,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双腿直了起来,他重重地踢了一下那条没有受伤的腿。乔能感受到他那想方设法不尖叫出声的情绪,加布紧紧地拉直他的双腿,边拉边迟疑着,测试他的反应,感觉他是否能够承受。随即,他拉得更重了,直到那根露出的骨头回到了被撕裂的皮肤和肌肉下面。
“差不多归位了。”
诺亚喘着气,他不停地用他那条没有受伤的脚的后跟踢着悍马车的地板。加布继续仔细地移动着骨头,直到骨头似乎重新回到了原位。
“好了。”他说。
乔看着诺亚,他的脸色就像面粉一样苍白,眼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呼吸就像是一条被捕上码头的鱼。
“希望我们不要再干这样的事了。”他说。
她摸了摸他的手臂,“你太棒了。”
加布再次检查了他脚踝处的脉搏,他们用从两箱喜力啤酒的盒子上拆下包装纸板和一卷运动胶带,把他的腿从膝盖以上到脚踝以下的部分夹了起来。随后,又把他双腿抬了起来,以减轻肿胀。
加布说:“你做得很好,伙计。”
他和乔爬回了悍马车的窗口外面,外面的天更暗了,风刮得更大了,加布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身上穿的T恤背后浸满了汗水和血迹。
达斯汀、奥特姆和佩顿都被他刚才做的所吸引了,可是加布说:“等一下。”他向河岸走去,蹲下来,用水冲了冲脸。
乔跟在后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干得不错。”
他点点头,但没有抬头朝她看,“我们必须让这些孩子离开这里,如果到不了医院的话,诺亚坚持不了多久了,他需要动手术。”
还要抗生素、输血、一张温暖的床,等等,乔想。
“你没事吧?”她问。
他又点了点头,“想想我的肩膀肌肉该扯断了,身体也快断了。”
你这个笨蛋,她想,就你勇敢,真是个自制力够强的笨蛋。
“坐下来,就现在,别起来,”她急匆匆地把急救包拿过来,“衬衫,脱掉。”
他艰难地把衬衫从头上脱了下来,他的肋骨后面被一块金属,或者是一块碎玻璃切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看上去很粗,但不深,只是痛起来让人无法忍受。
她把伤口洗干净后,用蝴蝶绷带包扎了伤口,随后用纱布包裹起了他的肋骨,最后用运动胶带绑在外面,绑得又细致又紧密。之后,她把衬衫换给了他。
“今晚可别跳什么舞,警长。”她说。
他没有笑。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心脏上,一时间,一股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压垮她了。尽管她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被他看出了,他一把用胳膊抱住了她。
“感谢上帝,你没事。”她说。
他抱着她,“我们会离开这里的。”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她眨眨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她把声音里的颤抖咽了下去,“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向后退了几步,她用手掌后侧擦擦眼睛,呼了一口气,随后,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情况有点怪异。”
“这显而易见,难道这真的是一起为了赎金的绑架案吗?”
“在美国想要靠绑架赚取赎金,你要么有精神病,要么就是个意志坚定的重罪犯人。”
自从林德伯格被绑架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基本上已经杜绝了在美国境内实施绑架的可能性,这种犯罪几乎已经过时了。
加布说:“不过,最简单的解释最有可能却是正确的。”
“同意。我只是不想排除一些更复杂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她把头发撩到脸旁,“我不能让这些孩子心神不宁。”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保持冷静,他们年轻,觉得害怕。他们也不是外星人,奥特姆看起来甚至很像蒂娜。”
乔看了一眼奥特姆:头上戴了一顶时髦的海军陆战队的帽子,穿一件金黄色的羊绒衫,脚上是一双皮靴。可是不管她们什么装束,她拥有一种无懈可击的领导者风范——就好像她是所有舞会皇后中的皇后。
“奥特姆和蒂娜截然不同。”
“坚持这么想吧,这样你就能保住他们的脑袋了。”
远处,凯尔看着他们,“现在有什么计划,我们的队长?”
加布小心翼翼地穿回他的衬衫,“我们要离开这里,但首先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只胳膊搭着乔,朝大部队走了过来,“现在大伙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派对被人劫持了,怎么能就此结束呢?”
乔有了另外一个疑问:为什么要劫持这场派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