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到底得花多少钱?”
停车库里的家伙头也没抬,“第一个小时24块,之后每小时25块。”
埃文·德莱尼眨了眨眼睛,停个破车得花那么多钱?或许她应该越过出口处的障栏,直接逃出车库,而不是乖乖地交钱,然后,既然在旧金山的街道停车意味着一场死战,还不如开着她的福特野马直接下坡,朝海湾急速驶去,直到游到会议地点呢。
她身后排队的车开始响起了喇叭。
“好吧,”她说,“你是要我打开钱包呢,还是割开静脉?”
和乔·贝克特的谈话最好能值这个价。
埃文正在调查的案件是个重案,非同寻常,而且已经千疮百孔。想要得到完整的资料简直会把人逼疯——这就是典型的自由职业新闻工作,可这并非她要去找精神科法医谈话的原因,并非如此。乔·贝克特曾打电话给她,因为贝克特也在着手调查律师菲尔普斯·威利的死因。
菲尔普斯·威利收集老古董,买雨果·波士牌西装,身材矮小,秃顶,嘴巴长得像蛤蟆,眼睛倒很清澈。埃文每次看到他的照片,就好像听到《青蛙去了库尔坦》那首儿歌一样。
他被发现死于内华达山边一个废弃的金矿里。
威利在4月的一个星期六上午从旧金山失踪,一个月后,他的遗体在200英里远的矿井废墟之下被发现,全身已经腐烂,因此无法确定死因。
当地警务部门认为他的死有以下几种可能,一是他在徒步旅行时受到突如其来的山洪袭击并导致死亡;二是他在野外探险时因醉酒而撞上了矿石,坠入矿井导致死亡,或是他有意要跳入矿井里。总之,是他在半夜里的纵身一跳,导致了不幸身亡,没有人知道是怎么跳下,或是为何跳下的。
这是自曼森家族连环杀人案以来州内最大的一起远足死亡案件,埃文正在为《加州律师》杂志撰写一篇关于该案的专题报道。
可案件的各个环节总是无法环环相扣,她觉得自己就像在用一根棍子戳路上被撞的野兽尸体,千方百计试图让它起舞一般。直到医学博士乔·贝克特打电话给她,要和她会面,才让她走出了阴霾。
这就是埃文要停车,然后徒步走到渔人码头附近的一个咖啡馆的原因。
杰弗·琼斯满头大汗,似乎长期居住于此。年轻的咖啡师鼻子上挂着个银色的鼻环,像猛虎一样精力旺盛,一头咖啡色的鬈发,和她正在煮的咖啡的颜色一样。她身上的姓名标签上写着蒂娜,音响里正播放着《恶狗和子弹》这首歌。
埃文朝吧台走去,“这听起来像是一首低级夜总会里的安魂曲。”
“想要来杯刺激的配合歌曲吗?”
“还要热辣的,要像个帅哥,壮得能剥开熊皮,骑马时风度不凡。”
蒂娜笑了笑,“美式咖啡,大杯?”
一阵风吹过,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看起来30岁出头,一头咖啡色的美式鬈发,波西米亚风格的衣服上流露出某种被压抑着的运动天赋。她向年轻的咖啡师招了招手,眼睛扫视了一圈。
她不能算是那种小精灵,相比之下,她太过清醒,目光看上去似乎很温暖,却有某种防备,或许她只是在分析着客户罢了。
一定就是那位精神科法医了。
“你好,是乔吗?”
“埃文,你好。”她伸出手,“谢谢你的到来。”
埃文朝咖啡师点了点头,“你们是姐妹吗?”
乔笑了,“是啊,但只要你喝一个月这种咖啡,你看起来也会和我们一样的。”
她点的意式浓缩咖啡里含了过多的咖啡因,以至于她的杯子都在颤抖。埃文瞟了她一眼,没错,就是这个精神科法医。
乔看着这个造诣不凡的加州人——脚上穿着马丁靴,手上戴着米老鼠手表,仿佛拥有着前几代人所特有的东亚文化遗产,脖子上挂着一根埃及基督教的十字架项链,一双棕色的眼睛透露着某种魅力和敏锐的洞察力。
埃文敢打包票,90%的人听到“精神科法医”这个词会瞠目结舌、激动不已,认为乔会剖开他们的身体,检查每一处的痉挛和肌肉紧缩。
乔带她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前,“我正在对菲尔普斯·威利进行精神解剖,他的律师事务所要我调查他的精神状态,以确定死因。”
“现在进展如何?”
“相当令人沮丧。”她坐了下来,“威利的生活习惯与警长提出的所有关于他死因的假设都相抵触。他从不远足,不喜欢爬山,他的确喜欢金子,但却是以他的企业客户买卖黄金的形式;他也喜欢豪饮,但却只喜欢歌剧院里的香槟酒。”
“他可不是登山冒险家贝尔·格里尔斯。”埃文说。
“的确不是。你知道精神剖析是如何进行的吗?”
“你检查受害者的精神生活,从而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没错——如果他的死亡模棱两可的话,也就是说,当警方和法医无法判断该死亡是否属自然死亡、意外死亡、自杀或是他杀的话。当他们穷途末路时,就会打电话给我,委托我评估受害人的精神状况,”她说,“我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我就是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露出了一副调皮的表情,“这可真是讽刺啊。”
埃文停了停,她的变化无常得到了一些缓和,因为她在乔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那种驱动力和不祥的预感。
“这次调查已经快把你逼疯了,不是吗?”她说。
“它简直就像在我的皮肤下面的一个钩子。告诉我有关威利的信息,我需要他的背景资料和更多细节,关于他的性格和动机的线索,任何有助于我建立他最后24小时内的活动时间表的证据。”
“他有精神病史吗?”埃文问。
“没有。”
“你认为他是自然死亡?”
“什么,难道是他把摘来的枯野花扔到洪水里,然后被一场大雨冲进了那个矿井里吗?”
乔的语气刻薄无比,埃文喜欢这样。她报以一个傻笑。
“你觉得威利是被谋杀的?”她说。
“有可能。你说呢?”
“我也押这个注。他就像一条小梭子鱼,想要到达法律食物链的顶端。他有不少敌人,据他朋友说,他失踪前似乎忧心忡忡,‘心急火燎’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已经不止一次了。”
乔点了点头,“还有就是他的车。”
威利失踪后不久,他的奔驰车就在墨西哥边境附近出现了,支离破碎地被遗弃在那里,上面的指纹被擦得一干二净。
“金矿位于偏远的斯坦尼斯洛斯国家森林里,也许偷车贼是恰巧在一条荒郊野外的森林大道上发现了这辆空的奔驰车,随后便决定来个500英里的狂飙兜风。你要是觉得怀疑也可以。”
埃文点了点头,“如果你能确定威利的心理状态,就能证明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不一定。我可没有魔术8号球,能告诉我这是桩谋杀还是意外。那些以为我可以探寻死亡结果的人通常会失望。”
“可是你的精神尸检解开了塔西亚·麦克法兰案的谜团。”
乔的目光尖锐起来,“那起案件以我爱的男人被开枪打伤终结,媒体就像蝎子一样缠着我不放。所以,要知道,我与新闻界打交道时一定会谨慎行事的。”
埃文睁大了眼睛,“谨慎行事?你在一个被金发女郎包围的频道里打了一场荣耀之仗,把那些人拉了下来,还在全国电视直播。就这点,我想说,我应该朝你扔纸屑才对。”
乔笑了起来。
“如果你对记者如此警惕,为什么要叫我来?”
“你有律师的背景,或许你能从不同角度看待这起案件,而且,我知道你是一个坦率的人。”
乔的双眼流露出一股阴影,似乎在说:我知道你陷入困境了,德莱尼女士。乔知道为什么这起案件会压得她喘不过气吗?她的父亲失踪了,虽然埃文后来找到了他,可在那之后,她对于生命的确定性就好像在一个悲伤的大锅中被煮烂了一样。
她不动声色,“是谁给你我的名字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人人都知道你正在写这起案件。”乔说。
她的头皮下面开始瘙痒,“那——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我的消息来源是机密,就像你的一样,不是吗?”
“好像酸雨一样。”
乔从容地看着她。
气氛冷静了下来。埃文在桌面上敲打着指甲,“很好。”
她们又互相打探了对方片刻。随即,两人同时拿出了笔记本、笔和数码录音机。
乔说:“你看到警方那份报告了吗?”
“那是图奥勒米县警察局的报告,不是旧金山警察局的。”
“好吧。威利失踪的前一天,他工作了一整天。他的电子邮件和电话记录中没有显示异常,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下午6时和一名客户的通话,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去内华达山远足的计划。周六上午,他开着奔驰车出去,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他的母亲,说他正要去办公室。那是他死前最后一次通话。”
关于时间的某些线索让埃文若有所思,但她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你和他的客户谈过吗?”
乔的表情突然变得不置可否。
“难道这也是机密?”埃文说。
“当然。但威利的客户名单不是机密,没人会阻止你去采访他们。”
“有副本吗?”
乔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埃文笑了,“好吧,这笔买卖我做了。”
她说罢便从背包里掏出了她找到的地图和照片,递给乔一张照片。
乔一脸惊讶,“这是卫星照片吗?”
“是在威利失踪的前两天拍摄的轨道图。”
“像素清晰得惊人。”
埃文又递给她另外一张,“同一块地形,是同一颗卫星拍摄的,但却是这个月拍的。”
乔几乎惊呆了,“你是怎么弄到这些的?”
“这得弄到正确的密码,看到我看到的东西了吗?”
乔对着照片看了又看,“洪水河道,这在近景上看要深得多。”
埃文随即展开一张美国地质调查局的地图,“你去过那里吗?”
乔的冷静慢慢转为不安,“我打算下个礼拜挑个时间开车去那里看看。”她仔细端详着地图,“我知道内华达山脉的那一部分,地形很崎岖,看这条地形线……”她仔细研究着一系列在海拔变化过程中发生的密切相关的变化。“森林、花岗岩峭壁、降雨都有变化,还有,暴雨降临时,猛涨的洪水是一个现实问题。如果威利当时正在徒步旅行,很有可能被困在丛林里的暴雨中。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有一些本地的加州人会以为倾盆大雨后在俄罗斯河边扎营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从莫哈韦沙漠来,我知道那些在被18英寸高的汹涌洪水淹没的高速公路上疾驰还自以为安全的人是怎么想的。”埃文说,“你怎么看?”
“警长的照片并没有完全描绘出地形的险峻,或者……”
埃文挑了挑眉,“这是时机的问题?”
乔直起了身体,“我需要尽快赶到那里,因为你的卫星照片显示这场洪水是在威利失踪后出现的。”
“一点没错。”
周围一片嘈杂,不时发出咖啡杯和银器的碰撞声。乔紧绷的脸也折射着埃文自己的感受,她仿佛感觉有一个沉重的身影在背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就像是若隐若现的威胁。
乔说:“现在的问题是,是什么驱使威利去那个金矿的?或者说是谁?”
埃文顿时有一种全身发痒的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这种感觉愈演愈烈。“你说,威利失踪前一天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从办公室里打的?”
“没错。”
“那个遛狗的人呢?”
检查邮件时发现,就在失踪的前一天晚上,威利去邻居家串过门,两人聊了一小会儿。
乔说:“我问过他了,他没有提到和威利通过电话。”
“不,他无意中听到威利接电话了。你是什么时候找他谈话的?”
“两个星期前。”
埃文顿时颤了颤,“我昨天找他谈话,他说他们才聊了一分钟后,威利的电话就响了,威利跟他说抱歉,然后就接了电话。”
乔看上去惊恐不已,“那是在几点?”
“8点。”
“威利的手机有来电?”
“没错。”埃文说。
乔的目光犀利起来,“可是威利的手机记录显示五点半之后就再没有来电了。”
两个人都警觉起来。
“他还有一部手机。”乔说。
“该死,他的确还有一部。”
“哇,”乔看上去既苦恼又兴奋,“邻居听到了威利的谈话内容了吗?”
“几个词而已。他说,威利提到了跑步之类的,还有音乐会,应该是一场摇滚音乐会,他觉得。”
乔坐直了身体,双眼放光,“另一部手机,威利是要用这部手机来和情人约会呢,还是要去干不法生意?”
“我会去调查的,但要是这个神秘电话没有显示在威利的来电记录里,那么这个电话要么是催款电话,要么是用别人的名字注册的。除非我们能够查出号码或找到手机,否则就无法找到那个打电话给他的人了。”
乔又看了一遍照片,“那个邻居听到威利说了些什么?具体一点。”
埃文翻着笔记,“威利提到他们如何‘跑’,还提到了‘石头’。”
乔翻出其中一张照片来看,上面是巨大的花岗岩,“也许这没什么,但也可能他说的是山。”她站了起来,“我要腾出时间,一定要去内华达山看看。”随后,她伸出手,“谢谢你的信息。”
“我们应该再对照一下笔记,不如说好从现在起的48小时后?”
“就这么定了。”乔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透出一种无限渴求的欲望。
“太好了,那到底是谁给了你我的名字?”
那笑容顿时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48小时后我会打电话给你。”
乔朝门口走去,走的时候吻了吻蒂娜的面颊。埃文深吸了一口气,兴奋不已,她的胃抽搐了一下。
到底是谁让乔找上门来的?
门开了,风吹进来,在她耳边呢喃,仿佛在逗着她,暗示着他的名字。
可她还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这篇专题报道的事,因为她还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尽管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深爱着这个男人,可他却带给她无比的伤心,让她在经历了父亲失踪后又要在情感残骸中挣扎。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正是她决心要嫁的人。
她把包挎在肩上,走了出去。
乔在俄罗斯山的山顶附近跳下了缆车,车道上回响着道路下方的齿轮和电缆的声音,那是一阵响亮的噪音,和她神经里的嗡嗡声相呼应。她家在街对面的公园里,一只篮球打在篮板上,穿过了篮筐。索菲·昆塔纳抢到了篮板,看到了她。
她跳起身,挥着手臂喊道:“乔,到爸爸队里来吧。”
加布站在篮筐下面,双手叉腰,喘着粗气,“比赛快结束了。”
乔朝篮球场慢慢跑过去,“快回去当你的控球后卫吧,警长。”
在十月的阳光下,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脸上微露醉意、面带微笑,浑身的能量好像一触即发。
“你眼睛里什么东西闪着光?”
索菲转身,在球场上跑了起来,10岁的她自信满满,敏捷的身体丝毫不亚于成年人。她那条棕色的马尾辫在微风中摆动,脸颊明亮,而她的笑容看上去毫无压力,这点让乔很高兴。
她躲开了乔,纵身上篮,球击中了篮筐。
乔被弹了回来,“你和你的哥哥姐姐们要在这周末去野营,对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嗯,星期五。”
加布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乔把球传给了他,“我想去内华达山看看。”
“难道你想要一支跳伞救援队来帮你送猎枪吗?”
这时,后场一声哨响,赛场边上站着的一个男人举起手,叫道:“时间到。”
“看上去你不想出去射击了对吧。”他叫住了她,“所以我猜你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
她打了声招呼,就从球场走了出来,朝他走去,“你说得对,埃文我可找对了。”
杰西·布莱克本笑了,他的笑声短而尖锐,“很高兴你这么说。”
他的牛仔裤膝盖处有一个洞,T恤上写着“在天堂里找到自己,松开游泳员的肩膀”,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敏锐得好像满是问题。
乔给了他答案:“没错,她想知道是谁把她的名字给了我,可我没有告诉她是你。”
他转动着轮椅,向她挪去,“谢谢。”
“但是,杰西,她知道你在法庭上与菲尔普斯·威利针锋相对,当然她会怀疑,她可以轻松地查出我和你都曾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也可以查到你在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工作之前正在旧金山着手一起起诉案件。”
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拽着他,他和埃文曾经互许未来,可随后他们被厄运缠上了,他觉得是他带来了厄运,不知道怎么才能从水底游上岸。现在,乔与埃文已经聊上了,可他却还没有,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他的生活充满了痛苦,但他已经从一连串的阴霾中活了下来,这次他也能挺过去,可是,仅仅成为幸存者对他而言将是一种浪费。埃文显然和他是一路的。总之,毫无疑问,他和乔互相激发了对方的光和热,对他们来说,失去彼此的联系将会令人心碎不已。
她说:“如果埃文再次问我,我仍然不会告诉她,可你应该告诉她。”
他扭过头去,迎着太阳跳进了海湾湛蓝的海水中,“还没到时候。”
“等待有用吗?”
他游向公园的围栏,手臂抓着围栏上方,眼睛盯着恶魔岛的方向。
乔斜靠在他身旁的围栏边。过了片刻,她说:“我还没有感谢你来参加丹尼尔的葬礼呢。”
他看着她,感到惊讶,“你不用谢我。”
“那天你开车开了300英里赶来,我很感激。”
“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了,”他顿了顿,“你是不是想用这个方式来提醒我,我们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你知道那种生活突然完全改变的感觉吗?我明白了。”
乔不过在一场比赛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她知道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关于那个女孩,那个家伙,那个失去了……行走能力的人,那个情人,那个他们永远无法拥有的未来,和杰西的友谊,还有她所承受的一切,对她都意味深长。
他盯着水,“这道伤口很深。”
“什么时候伤口能让你放弃一切努力呢?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
他微微笑了笑,“当你不能改变现实,也不能从中解脱出来时,你必须往前走,这就是他妈的生活的本质。”
“我把这句话纹到了我背后,谢谢你让我确信没有用错词。”
他的笑容变成了苦笑,“你和埃文肯定会一拍即合。”他笑着摇了摇头。
加布叫住了他们:“伙计们,我需要防守上的协助,索菲简直要杀了我。”
他们回头向篮球场看了一眼,索菲带着球,在他周围不停转圈、摆动,她的笑声听上去像银铃般清脆。
乔说:“我还记得这句话的下半句,杰西。”
“重要的是即使知道前方满路荆棘,也毫不畏惧。”
她捏了捏他的肩膀,“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