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叶半夏推着自行车要走,一只狮子狗突然冲进杂物间,对着她好一顿大吼大叫,她要推车,它尾巴就竖起来,从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音,那双被杂毛半遮住的眼里射出寒光,带着一种她敢移动自行车,它就敢对准她的小腿咬下去的杀气!
“督主大人,您家的狗……”从哪冒出来的啊?
叶半夏不推车了,打算空手离开,狮子狗却不放过她,一个用力猛扑,咬住她的红色运动裤不松口,她拖着一条狗,慢慢朝院子移动,苦着一张脸看向立在门口的傅容泽,如果他再继续闲闲看戏,她待会可能会煮红烧狗肉。
“小豆子,过来。”傅容泽终于开尊口了。
名叫“小豆子”的狮子狗置若罔闻,咬得更起劲了,四只爪子巴在叶半夏的裤腿上不下来,它嘴里的红裤子以肉眼可见,破开两个小洞。
傅容泽摊摊手,“小豆子刚从表姐家回来,心情不大好,你带它出去遛个弯吧。”
叶半夏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虽然没有下爆雨,但依然在下毛毛雨,而且还刮大风,刚刚有一滴雨,滴入她颈窝里,雨水冰凉,凉得刺骨。
傅容泽给狗套上牵引绳,又丢给叶半夏一把黑伞,示意她从车库的空隙里穿过去,“你出去后,它会松口,我有事要办,先去书房忙了哈。”
才转身走两步,一只白嫩小手拽住他的后衣摆,他不理会继续朝前走,“刺啦”一声响,他缓缓扭头,白衬衫被拽得太紧,尾端布料中间的线裂开了……
“好力气。”傅容泽笑着夸赞,只是笑不达眼。
叶半夏像被针刺到手,快速松开,她把手放到身后,抬头笑道:“我对这里不熟,您能不能陪我一起走走呢?”
那只狮子狗累了,跳下去小歇一会儿,然后又一个猛扑,这次竟然爬到她大腿上,狗头蹭来蹭去,气喘音更急促,似乎是在研究哪个位置比较好下口。
傅容泽定定地望着叶半夏数秒,“求我办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叶半夏差点暴走,想反驳几句,可看到傅容泽深不见底、犹如黑潭的双眸时,她闭紧嘴巴,低头什么都不说,小手又扯上他的衬衫,侧头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
“好吧,算你欠我一次。”傅容泽抬起下巴,随手抢走大黑伞,在前面带路,叶半夏愕然的望着空空的左手,急忙追过去,在玄关捡起小花伞,拖着腿上的狮子狗小心翼翼的走在傅容泽旁边。
出了门,狮子狗如脱缰的野马,到处撒欢,先是跑到花坛里闻一闻,在小树枝里钻来钻去,蹭一身水出来。
接着来到路上,看到比它高壮的金毛时,胆子大到跑上去对吼,吓得她赶紧拖拽回来,生怕金毛撕了它。
再后来,一只狸花猫优雅的走来,“喵喵”两声,友好的打一个招呼,狮子狗却吓得夹紧尾巴开溜,拖着叶半夏朝一边躲,力气大得像牛崽子,绳子在她手上勒出了红痕。
替它埋好粪便后,叶半夏累得快虚脱,望向笑容灿烂的傅容泽,“督主大人,您以前怎么遛狗的?”
“这个……”傅容泽认真思考片刻,“它平时没这么淘气,大概是喜欢你,所以才比较兴奋,这么激烈的喜爱,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叶半夏望着他的背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种喜爱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回去后,狮子狗咬着一个白色塑料盆出来,叶半夏才推开白色大铁门出去,它便放下脸盆,冲着她“汪汪”叫,咬着她的裤腿不肯松开。
“我要回家,下次陪你玩好不好?”叶半夏低头望着恶犬,额角青筋跳了跳,因为红色运动裤上又多了两个洞。
“它要洗澡。”傅容泽善良的提醒。
叶半夏愤怒的抱起狗,拿起塑料盆,踩着重重的步子来到傅容泽身边,想把这团生物塞进他怀中,但怒火没让她失去理智,评估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差距,她丧气的垂下肩膀,换鞋,进浴室给狗洗澡。
浴室里,全是叶半夏郁闷的声音,一开始是“哎呀”,接着是“不要闹”,过了片刻只剩怒吼“不要抖毛”,傅容泽挑了挑眉,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偶尔剥一颗花生塞嘴里,好不惬意。
一个半小时后,一只毛发雪白、蓬松的狮子狗跑出来,趴在沙发上陪傅容泽看电视,叶半夏清理干净浴室,扶着腰走出来,倒在另一张沙发上半天没爬起来,而冷漠的狮子狗却连眼神都欠奉,只对着傅容泽摇尾巴。
“已经十点多了,睡在我家吧。”傅容泽起身道。
“不用。”叶半夏冷着小脸拒绝他,想回家当千金小姐,不想再当他的丫鬟,她吃力的爬起来,走到门口,这才刚穿上鞋,狮子狗几个跳跃,又一口咬住她的裤腿,带着她朝楼上拖。
傅容泽懒懒的提醒,“上楼后,左手边尽头有两间客卧,你随便挑一间休息,对了,记得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报平安。”
叶半夏身子僵硬,停在玄关良久,然后,她缓缓弯下腰,伸出两只爪子想掐死腿上的这只恶狗,过了片刻,她叹息一声,轻轻摸摸它的脑袋,拖着沉重的左腿,艰难的爬上楼睡觉。
……
深夜,叶半夏睡得很沉,却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的她,被一只巨大的狮子狗压在身下,无论她怎么使劲,都移不动它的身子,在窒息前,她睁开了眼睛。
果然,狮子狗压在她心脏位置,睡得正香,还打着小呼噜,叶半夏拉了拉睡裙的肩带,坐起身,把狮子狗移到床的另一侧。
她口干舌燥,想下楼找水喝,记忆中客厅的冰箱里有矿泉水。披了件外套,迷迷糊糊走下楼,突然,从浴室里走出来一个正在擦头发的女人,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分钟之久。
“你是?”傅母疑惑的问。
叶半夏咬了咬下唇,慢动作的把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乖乖巧巧的小脸,“阿姨,晚上好。”幽幽的嗓音里,五分哀怨,五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