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险

她自然是愿意的。

骨节分明的手横在眼前,片片雪花落在上面,顷刻间就在手心积累了一小片水珠。

楚蘅芜不再犹豫,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肌肤相贴之间,冰凉的雪水几乎要被两人的体温捂热。

她语气坚定:“我和你去,肖檐,你带我去骑马,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马呢,别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肖檐握住她的手,毫不费力的将她抱上马。

在她上来的一瞬间,肖檐闻到一股暗香,不同于味道清晰刺鼻的香膏,那是一种浅淡好闻的味道。

“殿下,抓紧缰绳。”肖檐将她的手扣在缰绳上,不顾旁人的目光,带着楚蘅芜走向了树林深处。

绿倚脸色难看,对身旁的几个侍卫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要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几个侍卫惶恐地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在场看到这一幕的文官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唯有江淮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肖檐这人果然也不是空有一张英俊的脸,手段也是一等一的高。

与此同时,树林深处的镇国公将手中的弓箭拉到极限,对准树枝上的一只喜鹊。

冬天的猎物并不好打,大部分都蜗居在巢穴里冬眠,少数没有冬眠的又因为难以找到食物尤其凶残,很是危险。

镇国公不愿和猛兽纠缠,索性就将弓箭对准这些脆弱的鸟儿。

“主子。”随从脸色难看的跑过来,低声在镇国公耳边说了什么。

手中的箭猛地射偏了,镇国公脸色阴沉道:“寿阳和肖檐在一起?”

“是,亲眼看到的。”随从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还要不要——?”

镇国公微微眯眼,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下次还有机会,要是寿阳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此话一出,随从脸色灰败,战战兢兢的道:“但是……但是我们已经提前在马上做了手脚,现在可能已经......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镇国公脸色一变,猛然将随从踹翻在地,怒道:“混帐东西,谁让你们在马匹上做手脚的,要是寿阳真的了什么事,我们这些人,陛下一个都不会放过。”

镇国公这一脚下了死手,随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胸口疼的仿佛要裂开。但这都不算什么,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次难逃一死。

小重山丛林茂盛,山势险峻,围猎场三面环崖,更加增加了狩猎的难度。

越是往深处周围越安静,只能听到马蹄踏在雪上的咯吱声,楚蘅芜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围场的边缘。

他们的马背上已经挂了不少猎物,但大多都是兔子雉鸡类的小动物。一刻钟之前,他们在林间撞见了一头矫健的鹿,便追着那头鹿来到这里的。

肖檐箭法很准,只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猎物都可以一箭射穿,唯独在这头鹿身上失手了。

也不知是这头鹿太过矫捷还是什么,总之他拉弓数次,最终都与之擦肩而过。

大雪落在他们身上,猎猎寒风吹的楚蘅芜睁不开眼睛,前一段时间的病还没有好全,冷风的侵袭让她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

肖檐猛地勒住缰绳,微微侧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问:“殿下病了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楚蘅芜颈侧的皮肤很快染起片片红霞,等到喉咙间那股痒意下去,她方才抬起因为咳嗽而泛红的脸。

她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丝病态,平添了一缕病美人儿的风韵。她的眼睛很美,眼角处一枚不起眼的小痣像是白玉上的一滴墨,抬眼看他的时候,那滴墨便缓缓移动,吸引着他的注意,让他很难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肖檐喉结微动,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口渴。

“前几日——”楚蘅芜正要回话,却突然被身下的一阵颠簸打断。

原本很是温顺的红鬃马不知为什么正不安的往后蹬着自己的马蹄在原地不断地打转,呼吸也变得沉重急促,显得很是暴躁不安。

楚蘅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第一反应就是去伸手摸一摸它的鬃毛尝试安抚他,只是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鬃毛,红鬃马就发疯一般,向天长啸一声,发疯了一般带着他们向前奔去。

突然的奔跑带起了很大的惯力,楚蘅芜毫无准备,险些被甩下马,好在肖檐眼疾手快,牢牢的禁锢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楚蘅芜脑子被刚刚的震动震成了浆糊,完全不明白好好的一匹马怎么就突然开始发疯。

她太明白他们现在处在怎样危险的情况了,如果红鬃马不能尽快停下,那么他们稍不留神就会被甩出去。

“肖檐...”楚蘅芜声音发抖,不只是害怕,还因为过快的速度令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只能凭借本能去喊肖檐名字。

快到极致的速度带起本就刺人的寒风,冰雪被风刮到脸上,仿佛割肉的钝刀,痛苦又磨人。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所依靠的人,脸上表情冷静过了头,似乎对这一切早就有预料。

“殿下,抓紧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楚蘅芜看不到他的神情,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尽量将自己埋进肖檐怀里。

前方不远处就是断崖,肖檐微微眯眼,右手按着楚蘅芜的后颈不让她抬头,在那匹失控的马跌入悬崖的一瞬间,扣着楚蘅芜的腰,带人一起跳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楚蘅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煞白。

与她们隔着一段距离的侍卫看到这一幕傻眼了,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面如土色的喊道:“公主掉下去了!”

“快去禀报陛下!快去禀报陛下!”

猎场中心,靳重光带着一只活着的兔子从马上跳下,一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他打来的猎物全都死透了,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唯有他怀里的那只兔子,乖乖的被他抓在手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哪里逮回来的家兔。

所有人都不解武安侯为什么会带回一直脆弱的小生命,就连靳重光自己都不知道。

在将箭射向这只兔子的时候,他只是隐约之间想起,似乎有个人喜欢这种动物,只是脑海中那张脸太模糊,他看不清。

但他想,他身边未曾出现过其他女子,那么那人想必就是寿阳了。

寿阳从小心地善良,喜欢小动物也无可厚非。靳重光这样想着,脑海中那些理不顺的思绪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有侍卫过来盘点猎物数目,众人将各自的猎物放在地上,靳重光脚下显得尤为多。武安侯的箭法天下一绝并非是空穴来风,论骑射整个大业还没有他的对手,因此众人看到也不觉得惊讶。

前两年武安侯不在长安的时候,冬猎魁首倒是竞争激烈,现在武安侯回来了,谁都知道自己没希望,索性就意思意思罢了,毕竟想争也是争不过的。

昭武帝坐在马上,一眼就看到地上堆成小山的猎物,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爽朗道:“今晚可是有口福了,武安侯不在长安那段时间,朕甚是想念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大人也都上前对靳重光恭维起来。靳重光此人,虽无父无母,但是有一身好本领,十八岁便封侯拜将,深得陛下器重,实属天才,前途无可限量。

靳重光并没有将这些恭维放在心上,而是十分内敛的后退一步,单膝下跪行了个武将的大礼,不卑不亢道:“陛下抬爱。”

昭武帝心情不错,如鹰般锐利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兔子上,笑问:“武安侯这是起了慈悲之心,想要养起兔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都集中在那只弱小的可怜的兔子身上,靳重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背,诚实的道:“臣想要将这只兔子送给寿阳公主。”

周围突然静了,大家心思各异。

谁不知道寿阳公主在陛下的心中地位无可比拟,谁要是能娶了公主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就是块肥肉,人人都想叼一嘴。看来一个肖檐还不够,武安侯也有这个野心。

昭武帝脸上依旧带笑,看不出什么心思。他抬头向四周扫了一遍没有看到楚蘅芜的身影,招来绿倚,笑问道:“朕的寿阳呢,又跑去哪里玩了?”

绿倚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僵硬在原地,感觉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住。

公主出去了那么久,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她绿倚贱命一条,但是公主金枝玉叶,万万不能有事。

她一直未开口,气氛突然微妙起来,昭武帝突然抽出腰间天子剑,佩剑发出嗡鸣之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沐浴在鲜血之中。

天子剑出鞘,意味着帝王动怒,周围人全都大气不敢吭一声。

绿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舌尖微麻,道:“公主...公主她——”

“报——”

尖锐的喊声响彻在围场,绿倚猛地抬起头来,见到是公主身边的护卫,心头一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emmmmm可以求个评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