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先生约了晚饭。S先生在日本的媒体工作,没有在中国长时间待过,但是中文说得不坏。在表参道的一家西餐厅吃饭,餐厅环境好,牛肉来自于吃葡萄长大的牛,味道很特别,我吃了很多。
聊到了恋爱,我说自己羡慕有人能够明确地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这样简单的事情对我来说却很困难,因为“喜欢”这件事取决于太多因素:上一段感情受到的伤害、贫穷、孤独感、自卑、文化差异带来突兀的性感……张爱玲《心经》里早熟而贫穷的少女绫卿说:“某种程度上,我是人尽可夫的。”
即便是纯粹的喜欢,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看到了对方幽暗的和自己相似的优点——因为和自己相似,所以能敏锐捕捉到,这又有了自恋的嫌疑。
吃完饭,S先生送我回家。我的住处前面是一条很安静的街道,街道很宽,旁边是政府机关,白天时候到处是西装革履的公务员,晚上就一个人也没有。马路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亮晶晶的,如童话。
S先生问我:“来日本已经两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我说:“对我而言,是一个很漫长的假期。没有压力,没有任务,也没有目标。”
——是一种丧失了真实感的生活。我住的房间清洁人员每天上午11点会来打扫,为了不让她觉得我无所事事,每天11点前我就会出门,很多时候是无处可去的。本来这是很好的可以“思考人生”的阶段,但我也知道在异国的人生是短暂而不真实的,思考也是一种徒劳。于是彻底放松,放松到了麻木的程度。
晚上风很大,把云彩吹开了一些,露出亮白的月亮,很高很圆,晶莹可爱。S先生突然放慢了步伐,困扰地自言自语:“怎么办呢……”不知是在感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