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开抱着谢韫舜,把她从寝宫通过暗道一路抱送到贺元惟的?面前。院中的?梅花开得正盛,他心平气和的?把她放在树下的?藤椅上?,轻拢着她的斗篷,温言道:“朕半个时辰后来接你。”
“好。”谢韫舜接受着他的?体贴,捂着暖手炉。
目送着皇上?离开,贺元惟递给她一碟核桃仁,见她气色不好,憔悴、脆弱,似乎刚经历过莫大的?折磨,疼惜的?问道:“皇上?对你做了什么?”
“夫妻间的事。”谢韫舜大方的随口一说,冷静问他:“昨日那坛酒怎么回事?”
贺元惟沉稳的问:“那是我去年埋的?酒,你饮用它时,刚从地下挖出不足一个时辰,有什么问题?”
“酒里被下了药。”
“下药?”
谢韫舜清醒的?道:“元惟,你没有察觉到?”
“没有。”贺元惟疑惑不?解的道:“被下了什么药?”
谢韫舜也很?疑惑不?解,问道:“昨日我欲回去时,突然晕趴在竹案上?,你呢?”
“我?想扶你,刚站起身,皇上?就进院了,抱走了你。”贺元惟坦诚的?说着,眼神闪过阴郁,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明朗眼神中的情绪。
谢韫舜一怔,问:“你当时状态清醒?”
“很?清醒。”贺元惟意识到异样,问:“皇上?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昨日进院接我?时,我?们都醉伏在竹案上?,他带我回去之前,把你扶进屋放在床上?并为你盖好被子。”谢韫舜坦言道:“我?知道我?并不是醉酒,是因药物原因,浑身无力但?知觉灵敏。”
贺元惟显而易见的?道:“皇上?和我?之中有一个人说了慌。”
确实如此,谢韫舜心下一惊的?若有所思?。
贺元惟沉着问:“你相信谁的?话?”
谢韫舜冷静答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判断谁的?话为真?”贺元惟清楚她异于常人的冷静,她的冷静能让她以置身事外的?态度为人处事。
谢韫舜想了想,从容道:“无法判断。”
见她轻易的?放弃了一探究竟,贺元惟严肃的?道:“你误中了药物,如果他的?话是为真,说明我们饮的?酒里被下药;如果我?的?话是为真,说明你来见我?之前已经中了药物。”
“不?重要了。”谢韫舜认可他的?分析,道:“这件事当前不?再值得揪着不?放。”
贺元惟定睛问:“舜舜,你在回避什么?”
“不?是回避,是选择不追究。”
“你不?想清楚真相?”
“无论你们是谁说谎,一时都难以查明真相。”谢韫舜暂不?想揭穿查实,道:“你了解我,我?不?是凡事都要求立刻水落石出之人,不?瞻前顾后,我?认为事情在当前没有对我造成困扰,我?就暂且无视之,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过于专注的深究一时得不?到结论的事情,只会自扰。”
贺元惟了解她的?性格,但?不?由得担心她,因为是贺云开说谎了,她中的?药是贺云开下的??何时中的??他郑重其事的?提醒道:“保持警惕。”
“当然。”谢韫舜眸色清亮的道:“岐蜢山剿匪已成,我?们要做的?下一件事是?”
贺元惟从怀里取出准备好的信件,递给了她。
展信看罢,谢韫舜赞同的?笑了,道:“可以。”
贺元惟继续为她博取名声,“把它交给你爹,请他让此事顺理成章。”
“太后近期势必会紧盯着我?不?放,估计又要故技重施的限制我的?行踪。”谢韫舜笑了笑,提议道:“你何不?以把信件送出宫交给颜留的?方式,把信件交给我?爹?”
贺元惟犹豫了下,道:“不?行。”
“我?想办法尽快把它交给爹。”谢韫舜收起信,自是不能让他冒险,他说不行之事定然是绝对不行。
贺元惟慎重说道:“不?要轻信颜留,除非有我?的?信件为证。”
“嗯?”谢韫舜不?解,颜留不?是他可用之人吗?
“保持应有的?警惕不?是坏事。”贺元惟信守承诺,不?告诉她真实的?情况,颜留不?是他的?人。
“当然。”谢韫舜可想而知他的?关怀。
贺元惟看着她在慢慢吃着核桃仁,当她不再纹丝不?动的坐着,下意识的?活动身子时,她因不?适而蹙眉,便不再活动继续纹丝不?动。联想到她被贺云开抱放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眼眸骤沉,意味深长的道:“别由着他变本加厉的?折磨你。”
“嗯?”谢韫舜美眸轻瞧他。
“他将你折磨成这样,你心甘情愿的承受?”贺元惟袖中手掌紧握成拳,贺云开是故意要在床事上?折磨她,驯她屈服,尤其是他想到了贺云开昨日抱走她时那个眼神。
谢韫舜恍然懂得他话中意思,眼帘一垂,道:“我?们不谈这事。”
“舜舜,不?要在这事上?逆来顺受。”贺元惟必须忠告她,他看穿了贺云开雄性的狭隘的?野蛮企图,掷地有声的道:“别把不?正常的?折磨当成你应该承受的义务,被潜移默化的?驯化。”
然而,他又无法明确告诉她何为正常。
折磨?正如她所觉得的?‘摧残’,谢韫舜冷静说道:“以我们的身份,谈论皇上?和我?夫妻间的事总归不?合适,别再说了。”
贺元惟不?再说了,无论她禀性有多宽广,她骨子里也是个女子,有着已为人-妻天生的?局限。
谢韫舜放眼看了看腊梅树,笑道:“元惟,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用腊梅树皮浸出汁磨墨,以墨写字,写在多种纸上,写出字都光彩夺目。就是因此,我?开始敬仰你。”
“是古人的?智慧,我?学以致用而已。”贺元惟轻松自如。
“你说用紫草汁浸润白牡丹,白牡丹能开出紫花。在牡丹根下放一些白术末,牡丹就会开出五颜六色的花。”谢韫舜笑道:“你还很?认真的?演示给我?看。”
“也是古人的?智慧。”贺元惟跟着笑了,他以前常与她分享新鲜的?事,让她开眼界饱眼福。
“你博学多才。”谢韫舜从容问道:“古人的?智慧里,关于处子初夜落红,可是唯一验证女子贞洁的?法子?”
贺元惟道:“你没有?”
“我?没有。”谢韫舜大方的坦言。她是皇后,此事已非夫妻之事,关系甚大。
“你是贞洁女子毋庸置疑。”贺元惟明白了她被折磨对待的?遭遇,意味深长的道:“皇上?将落红元帕示人容易,消除皇上?妒忌不?易。”
谢韫舜脱口而出道:“他不?在意。”
贺元惟审视着她,她对男性情-事真是太太单纯了,非要尝到苦头她才会意识到那是阴暗如凶兽?她自幼接触的?他,以及她爹、她兄长都是正直男子,太过影响她对男性情-事的?印象了。
谢韫舜思?索着,贺云开把没有落红之血的?元帕烧毁了,他示给人看的?是什么元帕?会不?会有隐患?
二人各自沉思?了良久,半个时辰临近,皇上?来了。
她想见别人,他送她来。她与别人见过,他来接她。
贺云开站在院门口,气息温厚,问道:“舜儿,可以回了?”
“可以。”谢韫舜等着他来抱她,是的,她筋骨酸痛,双腿软的?不?能行走。
贺元惟抿唇不?语的看着她被抱走,就像是被下山猛虎用利齿叼走。
回到乾龙宫,谢韫舜半躺在软榻,望着窗外积雪,吩咐道:“木桃,把祥凤宫的?木炭多取些来。”
木桃应是。
贺云开把一杯花茶捧到她面前喂她喝,温言道:“冷?朕这里的?木炭足够,朕去让人把炭火烧旺。”
“臣妾不?冷,臣妾是想送去给元惟。”谢韫舜语声平常,冬日取暖的?木炭皆是按品级发放,仅靠元惟母妃的?木炭,二人一分,都不够过冬。
贺云开沉默了片刻,心平气和的?道:“等木炭取来,朕为他送去。”
“有劳。”谢韫舜喝着温茶。
贺云开坐在榻边,专注看她湿润的红唇,他为之着迷,道:“太后下令,后日在宫廷设宴,宴请谢家,庆祝皇后的凯旋。”
谢韫舜隐隐一笑。
看着她唇瓣的笑,贺云开倾身向?她,慢慢贴近她,全神贯注的?吻向她的唇,低问:“茶好喝吗?”
他净雅的?味道入了她的鼻息,谢韫舜眼睫轻眨,一动不动,呼吸浅了,心跳快了。
他吻着她,很?温柔,动作缓慢,似乎是为品尝她唇齿间的花茶好不?好喝。
谢韫舜随他的?兴致等了会儿,待他吻罢,略带喘息的道:“臣妾要回祥凤宫了。”
贺云开期待的?问:“朕晚上?去与你一起就寝?”
“改日。”
“今年冬季尤其严寒,夜晚最耗木炭。我?们一起就寝,能省下许多木炭,可以攒着送给你关心的?人,让他暖和舒适的?过冬。”
谢韫舜一怔。
贺云开在她唇边一吻,道:“朕这就把木炭给他送去,然后与你回祥凤宫。”
说罢,他就信步而去。
拎着一捆木炭送到贺元惟处,贺云开平和的?道:“这是朕的?皇后送给你的?取暖木炭。”
“谢谢皇上?。”贺元惟郑重的?道:“谢谢皇后娘娘的?善意。”
贺云开笑而不?语,转身出院。
贺元惟唤道:“皇弟。”
贺云开驻步,没回首。
贺元惟沉稳的道:“皇后和我?的?友情光明磊落,她是清白的女子。”
贺云开不?语。
贺元惟道:“她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朕对她同样没有恶意。”贺云开回首,温温和和的?道:“只是有着浓厚的?恶劣趣味。”
贺元惟看着他,又想到了猛虎,静伏,潜行,对猎物有着精准的?渴望,耐力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