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人再要前进,云迟皱眉喝道:“站住!”
原以为他不会听从,不料他却果真站住了。
从他最初阴暗那一角走到牢中间,距离又近了些,云迟将他看得更清楚。
满头满脸满身的黑色长毛,大部分都打结粘成了一缕缕,嘴角脸上和胸前的毛被血浸湿,黏腻而恶心。
但是他的眼睛却黑白分明,而且明亮得惊人。
这样一双眼睛,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生吃人肉的可怕怪人。
“我,人,男的,打,怕,说,迟家”猿人紧紧地看着她,突然间又激动起来,挥舞着双手,连连比划着,说出了一大串一大串的字和词。但是,全是没有关联的,怎么也拼凑不出来完整的句子,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那里,也没有再前进半步,足足说了一柱香的时间。
前面大部分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说到后面便多了一些词语,待到最后,似乎说得自然了许多。
云迟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防着他再次靠近。一边留神,一边继续打量着这地牢,寻找破解机关的方法。
精铁地牢,吃人猿人,四具少女死尸。
换成别的姑娘,估计要崩溃了。她虽然不至于就此崩溃,但也不愿意久呆。别的不说,这里面的气味就够她受的,好在空气流通
咦?空气流通?
云迟心中一动。
空气流通,常人不能察觉出来,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像是对流。
有对流之风,说明相对的两面墙有通风口。
云迟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六个夜明珠托台上。六处珠台,珠台后面是滑出夜明珠的暗管,那六处拳头大小的洞口应该至少有两处,后面是中空的。
可是,既便真是如此,那些洞口太小了,也是于事无补。
“你不是迟家,派来,救我的?”
猿人突然又开了口,这一次,虽然还是太流利顺畅,但好歹是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云迟被他拉回注意力,只能暂时把寻找机关一事放到一旁。
“你是谁?”
虽然她不知道他说的迟家到底是哪一个迟家,可是,这么问话应该更能够套出些话来。
猿人还没有回答,却突然听到墙壁某处传来一声沉闷的鼓声。
瞬间,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突然嚎叫一声,然后抱住头猛地蹲了下去,全身都在颤抖,一边颤抖,一边大喊大叫。
“啊!”
他仰头,悲怮惨痛,又猛地一手捶着自己的胸膛,悲啸出声。
云迟愕然。
这是怎么了?
仙蓬客栈。
吃了一天的药,休息了一天,又有热水沐浴,有热菜热汤,骨离终于完全退了烧,本身就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徐镜也好了不少,只有柴叔因为腿伤出不了门,早早休息了。
夜色深浓,骨离走到上等房小院里,本想替了骨影,让他去休息,却见戴着裴青面具的王爷正坐在石桌旁,正低头看着几张纸。
“主公子。”当他是裴青时,他们都要谨记称呼他为公子,免得令人生疑。但是事实上,他是裴青时,她和骨影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边。
镇陵王看着那几张纸,似乎是在挑选着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嗯了一声。
而骨离瞄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顿时就愣住了。
那竟然是几款衣服的款式,夏装轻薄飘逸,看着不像是府里绣娘们的手笔。也是,他们本来就远离了京城,怎么可能有绣娘们画的衣服样式。
但是,主子不是从来不看这些的吗?这些琐事,向来是聋姑姑做主,在外的话则是她的事。
现在镇陵王竟然自己挑选起了衣服样式?
骨离觉得很有些悚然了。
她看了骨影一眼。
骨影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询问这事。
这几张衣服样式,可是今天王爷让徐镜到益城最大的成衣店里买来的,明显是之前锦枫说要给他和云姑娘做衣服,就上心了。
花焰鸟自房里飞了出来,在镇陵王身边盘旋,看那小模样,似是想要栖到他肩膀上,却又有些畏惧。
镇陵王瞥了它一眼,淡淡开了口,“去找你那蠢主人,再不回来,我把她剁了煲汤。”
花焰鸟圆溜溜的眼睛里果真流露出了惊慌紧张,立即便振翅飞了出去。
骨离听着镇陵王刚才那一句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因为镇陵王语气虽然冷淡,说的还是有些血腥暴力的话,但是,她却明显地听出来了关心之意。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好吧,就算是很漂亮,就算是有那么点本事,但是,来历不明,没有显赫背景,怎么配得起他们家王爷?
再说,镇陵王府本来就已经是势弱,王爷一个人那么辛苦,就应该找个背景显赫的女子来当王妃,这样才能帮着王爷振兴镇陵王府。
一个孤单弱薄无依无靠的,只能拖了王爷的后腿!
要是王爷真跟仙歧门圣女成了亲那多好,可惜了。
骨影看得出来骨离的心思,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公子,夜里风大,您还是进屋歇息吧?”骨离轻声道。
镇陵王站了起来,骨影忙过来扶,他倒是也没有拒绝。进了屋,他却是靠坐在软榻上,把那几页纸都递给了骨影,“都丢了。”
这益城果就没有什么惊喜,最大的成衣铺子绣娘画出来的衣服样式也不过如此,没有合他心意的。
“公子,明儿一早属下便去华府一趟吧?”骨影说道:“听闻那个华淦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并不是徒有虚名的庸医。”
镇陵王声音低沉,“他自然不是,否则,安庆王也不可能留他在王府住了那么多年。”
听他也对华神医的医术推崇,骨影和骨离都是一喜。
他们最怕的就是王爷不愿意让大夫看病。
如今他寒毒入体,又离京城天遥地远,若是行踪暴露,追杀的人肯定又是一批接着一批。
“听说那华神医架子大得很,咱们公子又不能以真实身份过去,万一他不肯为公子看病可怎么办?”骨离很有些担忧。
裴青可不是镇陵王,镇陵王若是要求医,华淦未必敢将他拒之门外,镇陵王也可以强势下命。
裴青却不过是一富家公子而已。
可是,镇陵王身有寒疾,而且这么严重,这件事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万万不能!
这世上,要镇陵王之命的人何其多。若是他身患重疾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他陷入更大的危险境地。
“他若是不愿”
镇陵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花焰鸟猛地飞冲进来,势疾而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