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叶美蝶的小玩笑

踏上了熟悉的土地,子云也不禁加快了脚步,心中所隐藏的仇恨慢慢的鲜明起来。

半个月前,行驶了近两个月的船队终于回到了花都,再次见到了匠门大小姐寇雪莺,得知了希安纳城的毁灭以及知己闺蜜赫娜公主的身亡,寇雪莺也是唏嘘不已,而对于逃出来的波比奇斯王子,她是一万个看不上,但是赫娜公主最后的绝命书信中也有托她照顾弟弟的意思,寇雪莺只能勉为其难的抚照一下,前提是这个蠢货不要自己作死。

三小在路上就定好了计划,寇雪莺给他们的信息,也只是林越在蜀地大战之后神秘失踪了,对于这个传言,江湖之上各种说法都有,却都不怎么能站住脚。所以寇雪莺并不反对三小分头行事的主意,既然壕乐要留在花都,自己也不怕和他们失了联系。之前她就看出壕乐有做生意的天赋。他会是一个好的生意人,可惜却不能成为一个好商人。

做一个生意人,只要照顾好自己的买卖就好,而一个好商人,突出一个‘商’。有商有量有妥协的买卖人才是商人,他们看得可就不是自己眼下这一亩三分地,和官府、和黑道、和江湖、和旁门左道各个方面都要照顾得到,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寇雪莺看得出,壕乐有天赋,却没有心性,做个与人无害的小生意人倒还罢了,要是他的盘子越来越大,挡了一些商界老贾的道,恐怕会被别人耍的什么也剩不下。所以寇雪莺还是准备最大程度的照顾他,尽量和他合作而不是让他独立,这样也算卖林越一个面子。

……

安顿好一切之后,子云踏上了归乡的旅途。而他的心中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当初自己靠着一双腿脚和惊人的毅力,千里跟着林越拜师,这才有了今日的些许成就,如今他的比在江湖中流落的时候,不知强大了多少。

一路之上看着自己故乡附近的破败景象,子云面无表情却心中悲愤,自从宋侯高覆海死了之后,宋国也算是名存实亡,原本宋侯麾下的各路小弟也都是各行其是。名义上宋侯还是宋地之主。实际上大大小小的城邑,都被宋军的中下层军官把控着。

他们对内疯狂压榨掠夺,彼此之间又冲突不断,甚至曾有两城将领发生分歧,各自集结部队在城外大战,但是军队高层却在城内一起打牌喝酒,等分出了胜负在各自划分利益的情况,可以说是大周朝一大奇景。而当外力进攻的时候,彼此又各自保存实力,坐看他人灭亡,然后再收渔翁之利。

结果南方新立国的朱雀王朝北上入侵大周,打着为同族报仇的名义宣战,短短二十日就击溃了宋侯旧部,一举攻破南诏郡的宁、建、泸三州,兵临蜀地南侧。原来的宋侯义军所占的地盘也只剩下了和州一带和相邻的几个县城。

想起当初师父收自己为徒的时候,问自己的大仇已经得报,为何还要坚持学习本领?而自己大声的回答道:自己的仇人绝不只是一个高覆海,而是那些借以天道民心之名,行弄权揽利之事,所以那些逆贼和诸侯都是自己的仇人。

紧握了一下兵器,子云心事凝重,这里的乱局当然要想办法解决,而自己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寻自己的侍女诸葛冷。

诸葛冷是勋贵出身,但是家里只剩下了孤儿寡母,被族人赶了出来,除了自己,他的母亲还带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为了生活她自愿卖身为奴,当时巧遇了伯爵少爷子云,子云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并说不用她做奴婢。

可是倔强的诸葛冷收了钱便要履行诺言,硬是留下来做了侍女,说实在的,她作为侍女实在不够格,家务做不好,饭也做不好,几乎是干啥啥不成。但是子云依旧把她当做最重要的家人。

自从家中蒙难,子云便和侍女诸葛冷逃出。跟随着难民的队伍一路颠沛流离,在半路上却遇到了宋侯手下的军队,他们在逮捕流民作为奴隶。真是可笑,本来受苦受罪的民夫,一朝权利在手,成为了上等人,反倒开始奴役起别人了。正如当初毒姬叶美蝶所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冻死骨进了朱门,一样酒肉臭。

两人随着人流往前跑,后面射来的弓箭击倒了其他人,而子云失足摔落山崖。在下落的时候,他依稀看见匪兵已经把诸葛冷包围了,紧接着他便沉入了山崖下的河流,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漂流到了什么地方。在他看来诸葛冷可能会一些功夫,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纤纤女流,落到那些贼兵手中,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立刻往回赶去,父亲已经死了,自己喜欢的罗敷姐姐也为父亲报仇死了,自己不能再失去诸葛冷了。可惜到达山崖之上早已没了诸葛冷的踪影,被击杀的流民尸体也不见了,如果不是山中猛兽叼走,那就可能是为了防止瘟疫被随便挖个坑集中掩埋了。她甚至可能被活捉,落入更加悲惨的境地。

子云身负家传家法,但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岁出头,哪里有什么修为和经验,能和两三个庄稼把式过手便已经是尽力了。在苦寻诸葛冷不得之后。子云一边练习家传的剑法,一边探访名师深造武艺,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去报仇。

在出海之前,子云也曾托匠门帮忙打听,可惜她只是个侍女,毫无名气可言,匠门多方打听也没有消息,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她已经死了,只有子云还固执的抱着希望。

如今的他可是神枪林越的弟子,早已今非昔比,一身风灵仙术、惊涛掌、怒莲青萍剑等绝学算是初窥门径小有水平,就连家传的二刺猿剑法也有向三刺猿增进的可能。那个乱抓流民的小军阀,至今子云都没有忘记,若非是他,自己也不会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和州城地处大周西南一方,由于地理环境的关系,这里气候宜人。自从高覆海起兵占领这里之后,和州城便一直是宋军的大本营,不过此时此刻的和州早已没了原先的繁华。

子云进城后漫步在和州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不算多,沿街的铺面也关门了不少,人们的脸上挂着忧虑和无可奈何,进城之后已经看见三波驾着驴车往城外走的。这本无可厚非,因为朱雀王朝的军队已经离这里不远了,原来宋军的主力早已经被击溃,本来以为那些异族会一举打下和州。没想到他们会北上进攻蜀地。这给了和州一个缓冲。

而子云要找的这个小军阀名叫鲍成,原本在外地,一年前入主了和州城,名义上和州属于宋侯,也就是高覆海的幼子,实际上的掌权之人是他。

高覆海死后所留下的孤儿寡母彻底成了傀儡,小军阀们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几年里和州城头忽换大王旗的事太多了。之前因为朱雀王朝的进攻,一些小军阀们被打败或者消灭,剩下的人纷纷逃到了和州。如果朱雀王朝继续进攻,这些原本出于宋军体系的小军阀肯定要统一阵线。

但是现在外敌放下了脚步,他们彼此之间便又开始了互相火并,今日在刑场便要处决一个小军阀。之前他被打败后率领残部前来投靠,虽然现在危机解除了,但自己的地盘已经被异族占领,所以便打起了和州的主意。而实际掌权的鲍成岂能容他,大权在握才一年,土地财富收拢了无数,更是抓了许多流民当做农奴,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两方在场外决战,本来那个小军阀就已经丢了大部分的势力,剩下的手下也在犹豫自己的出路,结果鲍成一顿分化收买,马上就赢得了胜利,还收编了不少的部队。

此后鲍成在宋地的势力一时无二,虽然官职上不过是一个总兵,却能自由出入宋侯府邸,就连义军带头大哥高覆海的夫人,小弟们原来的大嫂。为了她那个幼子还不是任由自己亵玩。不然他们孤儿寡母就活不下去。

看着刑场上的小军阀,鲍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和部将说了几句话,立刻戏虐的笑了起来。

外面围观行刑的人还是有不少的,既然知道南蛮异族暂时不会打过来,和州麻木的百姓们也就不着急逃命了,又开始了一天天无聊的日子,和看戏、听书一样。看砍头也是一个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

子云混在人群之中,看了看周围不禁摇了摇头,人心果然是坏掉了。

鲍成抿了一口杯中好茶说道:“大家兄弟一场,当初和高大哥一起起兵才有了咱们的今日,你被三危国的南蛮打的无处容身,也是兄弟我好心收留了你,论情分,讲道义,我可没有对不住老弟你的地方,你何苦和我作对?落得这么个下场。”

那小军阀梗着脖子说道:“我呸,鲍成,你这个混蛋,残杀兄弟,淫辱大嫂,想让我在你手底下当狗,做你的梦吧,要杀就杀,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虽然小军阀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数落鲍成的不是却也没什么不对。

只见部将在要砍头的小军阀面前放了两张叠好的纸,鲍成说道:“你不仁,兄弟我不能不义,今天当着满城百姓的面给你个活路,每个字条上都以一个字,决定了你的生死,咱们不妨让你自己来选。全凭老天做主如何?”

小军阀知道鲍成是想让自己死的,来这么一出难道是想做个姿态?毕竟自己的一部分实力被他收编,还有许多和他一样被赶出地盘的小军阀在他手下仰人鼻息的生活,如果他杀了自己,难保不会在这些人心中留个疙瘩。所以采用这种方式给杀头一个好理由?反正结果是自己选的,机会他给了。如果选择被杀就不是他的错了。

理清了思路,小军阀顿时明白,这两个字条肯定都是死,自己选那个都完蛋。于是他立刻吃下了其中一个。鲍成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把字条吃下去可就不知道你选的是什么了。”

小军阀成竹在胸笑道:“只要看看另一个是什么不就成了,还是说你要反悔?”

鲍成说道:“好,打开给他看看。”不将打开字条,小军阀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张字条上写的是个‘活’字。

“这不可能!!”小军阀大声呼喊。

鲍成笑道:“看来老天爷看不过你啊,既然这张纸是活,那你所选的必然是死,兄弟,别怪哥哥没给你机会,上路吧。”

小军阀挣扎的被砍掉了头,鲍成想起了曾经的一段往事,那时候大家还都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一次酒会上小军阀表现出了自己的才智,就连军师毒姬叶美蝶也夸奖了他。

众人大碗酒、大块肉,好不快活。可是叶美蝶却小声说小军阀的小机灵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别人没听见倒还罢了,离着最近的鲍成倒是上了心,细问之下军师叶美蝶才解释,小军阀虽然机智,却不过是些小聪明。最要命的是,他本人并不这么觉得,而且分不清什么时候该抖小聪明,自以为才智过人,早晚要死在这上面。还编了一个小玩笑,便是这个抓阄决生死的问题。

他一定会以为是两个死字,所以也必然会有那番举动,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写下两个活字,他就死定了。

小军阀想的没错,鲍成确实想稳定人心,更想置他于死地,所以想起了叶美蝶的这个小玩笑,便想亲自试一下,有什么能比敌人在临死前再让自己耍一把更开心的?没想到果然如军师所料。鲍成高兴之余对于原军师叶美蝶更加敬畏。

子云看完整场闹剧,再度回到了人群里。对于接下要做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