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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春牛。过些天是立春,开封府会搞迷信活动,鞭打陶土做的“春牛”,祈祷灾祸远离,来年丰收。而民众之间,也会互相赠送春牛。

市场上有卖春牛的,不过很多家庭还是会自己做,作为一种家庭的集体活动。

云雁回捏了一头小牛出来,又捏了一个底座,用树枝当做篱笆插在边上,缠绕上迎春花藤。

双宜看了一会儿他的牛,又看了看自己手上两只角不对称的春牛,非常沮丧。好在沈括十分给力,捏出一头栩栩如生、引颈哞叫的健壮春牛。

云雁回看了一会儿,觉得还可以完善,搓搓手道:“哎呀,我给它再缝件衣服好了……”

双宜:“……”

郑苹看他还真拿了个针线包,赶紧说道:“坐下,哪有正月里动针线的!”

云雁回磨磨蹭蹭把针线包顺手放到怀里,“这有什么啊……”

“反正不许动,”郑苹又说道,“再说了,你编花也就算了,哪有还给春牛穿上衣服的?雁哥儿,这只到底是捏来送给谁的,你平日的喜好可没有如此……”

“不缝就不缝吧。”云雁回装死了。

送给谁的?还不是送给赵允初的。

云雁回也没谈过恋爱啊,有点拿不准,送东西时就下意识把赵允初代入女方,被郑苹一说,他才觉得这样好像是有点太娘了。

沈括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雁哥儿……还会针线?”

双宜讪讪道:“我们家,雁哥儿得了阿娘绣工的真传,我却是继承傅叔的功力了……”

沈括完全没想到!

在他看来,针线什么的,和云雁回是挨不上边的。他只道岳母是缂丝、刺绣大师,娘子没能学会,但没想到,他娘子没学会的,倒是雁哥儿学会了!

以沈括对他们家的了解来看,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云雁回是亲生的,双宜是收养的。

双宜又补充了一句:“以前阿娘身体有点不好,我的衣服都是雁哥儿帮忙补的……”

沈括:“这么贤惠??”

他还以为,云雁回从小到大都是个工作狂,难道说居然还是白日里挥斥方遒,晚上回来缝缝补补?

听到沈括的形容词,云雁回大怒,警告道:“……不准说出去!”

沈括哑然失笑,“我不说,只是……失敬了啊!”

云雁回:“……”

……

待到晚上,赵允初才上门了,他在家里吃过晚饭,就飞快找机会出来了。

到云雁回家时,他们全家正在说笑,赵允初趴在院门上喊云雁回。云雁回一出来,就看到赵允初红着鼻头趴在门上,看样子真是冻着了。

云雁回左右看看,这时候大家要么在家里阖家团聚,要么就去逛街了,四下无人,踮脚在赵允初的鼻头上亲了一下,小声道:“怎么不戴口罩。”

赵允初脸热了一下,“忘了……”

云雁回把他放了进来,“快进屋烤烤吧。”

“小初来了。”云雁回拉着赵允初进来,摁在他自己那个火炉边上的座位,“阿娘,还有胡辣汤吗?我给他盛一碗。”

云雁回去厨房打胡辣汤,沈括看了,就有点疑惑。

因为就他和这两人认识的时间最短,虽说知道他们是好友,但是对于赵允初这种大年初一,也不和家人过,反而上门来找云雁回还是有点惊讶,或者说,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只是没有说出来。

赵允初给众人拜年,又喝了胡辣汤,身体暖和过来了,看到炉子边上还烤着几只小春牛,便期期艾艾地道:“这是送给谁的呀?”

郑苹觉得特别好笑,这期待的口气,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别看了,你的在这儿呢。”云雁回把自己下午做的那只唯一带了护栏、花边的春牛拿出来,上面缠了藤就没放在火边,怕烤焦了不好看。

赵允初顿时笑逐颜开,捧着那只春牛一看,和别人的大不相同,就更加开心了,找了个盒子装起来,免得磕着碰着。

“阿娘,那我们出去扑东西玩儿了。”没坐多久,看赵允初不冷了,云雁回就说道。

这三日开封府开放关扑,想来赵允初白日在宫中,云雁回白日则四处拜年、做春牛,都没上街玩,郑苹便说道:“你们去吧,记得给初哥儿拿件披风,找你傅叔的。”

“知道。”云雁回拿了傅云沣的披风,又把自己的口罩摸了两副出来,戴上和赵允初一起出门了。

赵允初先出门,云雁回慢一步,回身把门关好。刚一转身,没防备赵允初就紧紧贴着站在他后头,这会儿立刻低下头,抱着云雁回的肩膀,贴在他脸上了。

两人都戴了口罩,脸碰脸,隔着布蹭了蹭嘴巴,云雁回眼睛都笑弯了,把口罩扒下来,又把赵允初的口罩从下往上掀开一点,在嘴上亲了亲。

赵允初还要深吻,云雁回却忌惮这是在家门口,把他的脸推开,将口罩挂回去,往前跑了两步,“快走啦!”

云雁回身材还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而且他比较瘦,又肤白眼大,裹着披风,戴着帽子和口罩同赵允初手牵手走在街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小夫妇。

“我还以为你下午就会来。”云雁回说道。这大朝会顶多也就是一上午,中午吃个御筵,下午大多数人都可以回家了,除非留在宫里应付使臣、搞其他活动之类的。

赵允初十分怨念,“我非常快活地告诉官家我要去找雁哥儿拜年,他就让我留在宫里,说你偷懒不去接待使臣,就知道带我一起躲起来风花雪月,不能在他痛苦的时候便宜了我们……”

皇帝叫你留在宫里,你还能不留吗?赵允初跟他爹抱怨,王爷还说呢,你哥哥们可都没能留下,你和我说也就罢了,和他们说会被认为是在炫耀的哦。

赵允初没话说了。

“……真是好大气的一个皇帝。”云雁回说,“心疼我们阿初!”

阿初:(ω)

云雁回思考过,他和仁宗之间的关系现在有点玄妙。

说是君臣呢,又比普通君臣要随意得多,换作别的臣子,就算是包拯那么受宠的,仁宗也不会随意上脚踢、或是这种话。但是要说朋友,又没这个胆子,哪有人能在封建社会和皇帝做朋友的。

君心难测啊,也不能去问仁宗,哎你说你觉得咱俩是朋友吗?

有可能算是,也有可能不是,这大概是个薛定谔的友谊吧……

云雁回和赵允初一起沿着街看有没有好玩的东西,看中了就扑一下,一路下来手里也抱着好些东西了。

走到街头时,有个瘦小的男子凑过来,怀里鼓鼓囊囊,神态躲躲闪闪,小声对他们道:“郎君,娘子,你们要点——有意思的东西吗?”

云雁回的第一反应是:卖黄书的。

然后一想,不对啊,卖黄书也没有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那到底是卖什么东西的,这么小心,难道是违禁物品?

云雁回好歹也是开封府员工,推了推赵允初,示意他开口。

赵允初忙问道:“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拿来看看啊。”

那男子打开一边衣服,露出一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只是看不太清。他抽出了一张,卷起来,给他们看了一部分,“报纸!”

报纸?卖报纸你特么这么猥琐干什么?

云雁回眯眼一看,不对,他每天早上都扫一眼《东京日报》,《开封府报》更是每期都要审,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二者之一。

这时,那男子补充道:“私人出的小报!我们啊,专门刊登秘闻!”

赵允初连忙转头去看,云雁回正挑了挑眉,“秘闻?拿一份来看看。”

男子疑惑这位娘子声音怎么好像有点……不清脆啊,但还是递出去一份,说道:“两个铜板——是比《东京日报》贵,我们要担风险的!”

这报纸,全都是朝廷出的,他们这什么小报,压根没有出版许可啊,属于非法印刷,还真是有风险。

云雁回充耳不闻,拿过报纸展开一看,差点吐血。

这上面登的果然都是些“秘闻”,排版什么都模仿了《东京日报》和《开封府报》,只是内容就比较不看了。全是什么哪个民间艺人被哪个gāo • guān包养了,哪个富商发家前的故事。

边角上竟然还有一条新闻,非常耸人听闻,说八大王家里四个儿子,四个全是断袖!有的和禁军搞断袖,有的跟和尚搞断袖,有的包养一大堆民间伎艺人(男),还有个最不挑食的,和开封府的厨子搞断袖!

抬头再一看,那卖小报的已经不知道哪去了,云雁回拿着报纸直斥胡说八道。

不但私印报纸,还一点也没有新闻求真精神,真是气死他了。云雁回迅速翻了一遍,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出了多少期了?”

第218章我们八卦吧

赵允初凑在一旁,看了云雁回手上报纸刊登的新闻,也差点吐血,“这都是些什么啊!”

说他和三哥也就罢了,但是他大哥二哥可是正常得很,而且那对象也是错得一塌糊涂,只对了一个禁军……大概是因为当初这件事闹大还挺大,传出去倒是不奇怪。

什么厨子、和尚的,就不知道是怎么揣测来的了。

云雁回在人群中看来看去,怒道:“不行,去把那个卖报的揪出来。”

他们在街上找了半天,可是因为今日人太多,实在是没能再找到那个卖报的,倒是发现了还有不少人手里还有这报纸。

大家都知道私印报纸是违法的,所以彼此讨论的时候也很低调。云雁回手里也有一份报纸,因此装作同道之人,和这些人攀谈起来也不违和。

“不知道这报纸,是谁人办的,写得还真有点意思啊。”云雁回违心地夸道。

有人说道:“对啊,这主编用了个化名,金峰居士,几个编辑也都是用的化名,毕竟这玩意儿官府是禁止的。”

“不过,我算是看着这小报从第一期出来的,到现在只出了四五期,还是不定时的,可是传得越来越广了,可见,大家还是更喜欢看这样的趣事啊。”

“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云雁回提出了一个疑点,“这里面的故事,笔者都写得栩栩如生,仿佛亲临现场一样。别的也就罢了,居然连闺中密话也详细写出来,难道笔者是趴在别人家床底下吗?”

他这话叫几个八卦之友都大笑了起来,“躲在床底下不至于,但是应该确实自己在考据之后,又发挥了一些,让整个报道更加饱满。”

这也能叫报道?靠,这都能去写小说了。

就这八卦小报的精髓,就是把大街小巷、三姑六婆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加以扩充,甚至是编造,还自称是考据,如此编成一个宛然如真的故事。

关于赵允初他们家的那个八卦新闻,也不过是众多八卦中,篇幅不是很长的一条。这一期的头条,是足足写了三千字的庞太师与众小妾二三事。

其实听这些人聊天就知道,他们也知道这小报内容有点不对头,然而还是更注重阅读时的快感,管他是不是全都是真的呢,真相如果是写出来的那样,才比较有趣啊。

云雁回问他们借前面几期报纸,不过大家也都没带在身上,你一言我一语给云雁回大致说了一下前面几期的内容。

“印量不多的,前面几期现在应该都没得卖了,内容却是口口相传,传开了。”

“兄台日后若是想买,倒是可以多来这条街转悠,他们都是在街上兜售的。”

云雁回谢过了,沉着脸走回赵允初身边。

这份甚至没有名字的八卦小报不像《东京日报》那样有强大的销售渠道,但是依靠其八卦、狗血的特点,还是在民间有了那么一点影响力。但假以时日,极有可能影响力大涨。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人才,竟然在报业刚刚起步的现在,就勘破了市场,弄出那么一份八卦小报。

“雁哥儿,现在怎么办呀?”赵允初问道,“这人也太可恶,胡编乱造,竟然说我们家兄弟都断袖,一点也不准,连厨子、和尚都出来了……”

“大过年的,也没必要非今日查出来,先叫大家安生过个年吧。”云雁回把报纸叠起来,放进怀里,“至于那胡写的报道,估计就是根据‘考据’,想象了一通,连人物关系都没有搞清楚。”

赵允初的大哥比较低调,二哥和三哥倒是荒唐一些,时常有八卦传闻。赵允初常去寺庙,现在上班时间中午都跑去开封府吃饭,大概就是八卦源头吧……

出了这件事,云雁回和赵允初的心情难免被影响许多,也没有继续逛下去了。

赵允初把云雁回送回家,在门口依依惜别,相约明日一起在大相国寺烧香,然后才离去。

……

次日,云雁回起来收拾一番,全家人一起往大相国寺去。过年“公务员”们都放假七天,连开封府会实行轮流值班制,云雁回只要在最后一天值班就行了。

到了大相国寺,便去给了然拜年。虽然没有约好,但是赵允初这时候也在这里,他早来片刻。

云雁回向师父和诸位师兄问好,听到了然说道:“等会儿有外国使臣要来烧香,我去去就回。”

“我们也陪师父吧。”云雁回站起来,和赵允初一人一边,扶着了然,“大过年的,师父还这么辛苦。”

说是外国使臣,其实主要是辽国使臣,毕竟他们全国崇尚佛教,即便在宋国,也总少不了来皇家寺院烧香。

今年来的使臣云雁回不认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