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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的工作时间大多只是用来练习,而他们两个又恰好是不用练习的天赋人士,这样一来哪里能有不答应的。

“雁哥儿,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们兄弟三人一定给你照样做好!”

面对智和他们的保证,云雁回捧着脸说道:“就是想要你们卖把力气哈。”

……

中国历史发展至宋代时,经济空前发展,在审美上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大雅大俗,交融与并。

用距离云雁回最近的存在举例子,就是郑苹的刺绣与纺织技艺。缂丝、刺绣作品因为达官贵人的喜好而渐渐转变得富丽堂皇,细节也处处讲求。同时,这样的风气也影响到了民间,就连酒家店铺门前的招帘也要绣上花样。

因为经济的发达,全民生活水准提升,进而审美能力提高,将其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同时再反向影响到了贵族,导致这时候的艺术家们也会以繁华百样的民俗入作品,最经典的作品就是《清明上河图》。

总之,就是从宋朝开始,平民们在满足了生活基本需求后,不但开始发展娱乐,还开始追求视觉享受啦,所用的东西,不但要好用,而且要具有观赏性。贵没有关系,咱有钱!

现在的读书人,用个笔墨纸砚也不仅仅是实用品,还得有玩赏性,最近更是有人出版书籍,专门将对文房四宝的审美归纳,也在读书人之中引起了一阵讨论风潮。

无论大众赞同还是不赞同,都在刺激着云雁回的神经,告诉他,这个生意可以做!

此前,云雁回就曾经感慨过,东京的文人流行用竹纸,但是竹纸多产于江南之地,运送到东京来会增加成本。

穿越者造纸也属常事,偏偏云雁回当时虽然通过采访懂得如何用竹子土法造纸,却苦于没有可用之人又没有市场经验而没法赚钱,搁置此事,捉急地等自己长大。

但是现在,云雁回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到了——虽然不是最佳时刻,但是他现在因为家庭原因更需要赚快钱,不必考虑什么卖个竹纸腰缠万贯。

对文房四宝的成熟审美风潮正式掀起;相国寺的关系彻底打通,这里节会已经成为主场;智和、智理就位,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所谓“韞玉砚凹宜墨色,冷金牋滑助诗情”,此时流行的纸张,无非冷金笺、凝霜纸、澄心纸等等,当然,还有此前所提的江南竹纸,不过后者还是不如前面几种高端的。

云雁回既掌握竹纸的制造技术,又知道后世文艺青年中流行过一种内嵌花瓣、草叶的纸张,轻薄而并不十分光滑的纸张里是一片片宛然如生的花瓣或叶片,的确装饰性很强,而这种纸的做法也并不麻烦。

重点,目前在市面上,是绝无仅有的,而云雁回深深相信,它们同样可以征服宋代的文艺青年们。

从东京到江南往返需要一段时间,即便江南纸商们参透嵌植物的技术,再开始仿照,产纸销售,云雁回也有一段时间赚上一笔。

这简直就是那次七夕的一次性生意的翻版,只不过时间长了一点,利润多了一点。

说干就干,云雁回与智和、智理达成协议后,就开始在家旁搭设造纸用的棚子,只用两个工人做工,不必很大。还有叫人打造造纸器具,这器具大多也可用竹子来做。

还有,在寺里的花圃挑选合适的花草之类。这些准备,用去了云雁回家里不少存款,幸好郑苹不但早就同意他来管财务,而且十分信任儿子。

郊外有楠竹林,首先需将楠竹砍来晒干,接着把干竹用生石灰放到挖好的池子里浸泡软化,之后打出竹浆,兑水后放进水缸里,以纸模舀纸成型放好等步骤。

云雁回将要诀一一讲解给智和兄弟三人,智和与智理虽然双商一般,但是好在模仿能力的确很强,不但是嘴,动手也很不错,令云雁回都有些惊喜了。

还有智生,云雁回发现,他动手能力可能比两个堂兄要差一点,不过智和他们属于天才了,而智生要机灵一点,以前只是没有好老师,智和智理是全盘模仿,智生却还能将理论吸收为己用。难怪之前智和还说不想让他出家,云雁回觉得他真是被逃亡耽误了,否则读书说不定也能出头。

将这些步骤教会了智和兄弟,云雁回还有更重要、无人可替代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前期营销准备。

那就是,谈广告。

在一个广告行业还没有成熟的时代谈广告,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生谈啊!

这可不像磨合乐生意,直接在大相国寺打广告就行了,这种特殊纸张的市场在读书人里面。其实妓院也是一个好选择,因为这时代的jì • nǚ有才,常与文人墨客唱和曲词。只是他的纸要借和尚的名头去卖,可以流行于妓院却不能在那里起源。

他跑到写笔墨纸砚品鉴的书生家里去,想谈在他续集书里打广告的事,谁知道刚说了广告费,还没把样品拿出来,就被扫地出门了。

云雁回还想是不是自己年纪太小,看起来不靠谱,就把智和找来,谁知道照样被扫地出门了。

没办法,人家太有骨气了,根本不接受上门来的,首先就觉得你居心不良了,即便后来他们想给他先看样品,都觉得是有蹊跷的piàn • jú。

这在云雁回的设想中,本来应该是最简单的一个步骤了,谁知道他本来以为可能出现什么做废纸之类情况的造纸棚里没出事,反而是他认为十拿九稳的营销这块出问题了。

云雁回郁闷死了,那类书才应该是他们这生意最适合的广告平台,其他什么说话都差了一点,但是他也不可能自己写一本出来啊,这技术性太强了。

没办法,云雁回只好回家去,默默憋了个儿女情长的新话本出来。这样的本子,肯定是给张山人的弟子们说了,男女主如何谈恋爱不提,主要是男主在大相国寺住的时候,看到一个僧人用着自制的竹纸,薄薄的纸中竟还能嵌着栩栩如生的花瓣。

男主用这纸张写情诗给女主,女主拿到的时候,看诗间飞花,如痴如醉,问及纸张名。男主也问和尚,但和尚只说是随意做来,并无名字,于是,男主便随口起名,盖因产自大相国寺,故名“相蓝纸”。

相乃大相国寺,蓝乃僧伽蓝摩,梵语寺院之意。

这可是一个梆梆响的广告,这东京城的观众既然能听了说经就去找了然说禅,当然也能在听了心爱的爱情故事,对其中的相蓝纸产生好奇后,去大相国寺一探究竟。

难道说,大相国寺里真的有一个无名僧人自产自用着这样有雅趣的纸张?

第39章熊本善良

最开始去寻访这位造纸僧人的,是曾经在了然讲经现场想和他斗禅的那几个太学生,他们一直是瓦舍的常客,这次听了这个故事,加上最近的确玩赏文房四宝之风蔚然,便去了大相国寺。

可是,大相国寺人那么多,光是僧人都不知凡几,没有任何特征,他们转了半天也不知这造纸僧人在哪。

到了中午,他们一商量,干脆先去吃饭,吃完饭后又去求见方丈,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一点线索。

到了方丈禅房,这几个学子惊讶地发现,方丈正在抄经,而所用的纸张之中,有着片片菩提嫩叶,蒙在薄薄的纸浆之中,宛然如生,这不就是话本里说的相蓝纸吗?

几人顿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当即道明他们所来正是听闻此处有相蓝妙纸,特来寻访造纸人,造纸人没找到,倒是看到方丈用相蓝纸了。

方丈说道:“这纸的确是我们寺内一位僧人所造,他乃是江南人士,出家前懂得造纸之术,又性好风雅,来寺里后研究出了这种纸。只是数量极少,只在小范围内流传而已,竟不知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太学生们心道,定然是有人用纸是被看到,然而才写到话本里去的,否则世人还不知呢。他们连忙向方丈求问这位僧人的姓名和住处,想去拜访。

方丈叫了个小沙弥,叫他带诸生去找那造纸僧人。

太学生们跟着沙弥到了一个院落,果见一名清秀的年轻僧人正在整理纸张,一张张纸上嵌的都是不同的植物,有花有草。

众人顿时大喜,与这名叫智和的僧人攀谈,听他果然是南方口音,迫不及待地表明想买纸。

智和大惊,说不知道自己造纸的事情竟传了出去,他都是做来自用的,一年也做不了多少担。但是看他们如此诚心,特意来寻访,就卖一些给他们吧。

太学生们兴高采烈地挑选喜欢的花草纸张,只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回去之后,经由他们与其他类似寻访成功之人的再传播,很快许多读书人就都知道了原来真有这样的纸,就是没听过那话本的,也知道了,不由好奇。这么多人,一窝蜂地涌向大相国寺想买相蓝纸。

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也想买。纸张比起绢布要便宜,柔软容易包裹,这时候很多食物、草药之类都用纸张包装,若是用这样的纸来包装,更添雅致新奇。

即便云雁回提前叫智和他们囤了十几担纸,这下也在三日内一售而空了,这还是控制了各人的购买量,毕竟汴梁人多。这时便放话了,大家这么热爱,他可以再多做一些,只是还想要就得等下一批纸做好啦。

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下,云雁回也赶紧算了下账,即使刨去前期成本和营销费用,第一批纸也盈利不少,现在已经属于净赚了。

虽然满山楠竹任意砍,原料不用钱,但此时正是抢工期的时候,便再拨出一部分人工费,请寺里几位师兄帮工,一起去砍楠竹运送回来,不过制纸仍然是家里几个人。

智生提出:“雁肥,咱们是不是该将纸也做成其他颜色,如此便更多变化了,还可以做诗笺。”

云雁回差点撞墙,又来了,他让智生叫自己大哥,但智生自觉比他大许多,并不愿意叫,只肯叫他的名字。然而这厮是南方人,有口音,f、h不分,一喊雁回听起来便像在叫“雁肥”……

兄弟,我娘起的这么饱含深情诗意的名字,就被你喊成大雁变肥了?那难怪锦书回不来了!

“唉……”云雁回纠正了无数遍,人家就是乡音难改,他只得蔫蔫道,“不必了,本来我们也只能赚这几个月的钱,若是增加颜色,又会消耗掉一部分时间,然而并不能因此提高多少售价,性价比不高,还是不要干。”

智生努力吸收他说的话,一脸不明觉厉,“雁肥,你真厉害。”

云雁回:“……客气。”

——

虽然云雁回和智和他们走得近,但是外人都不认为相蓝纸和他有关,毕竟他没有家学,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展露过这方面的技能。

智和来了,方开始有了相蓝纸,自然是人人都认为这确实是智和研究出来的。可能最多就是,云雁回与智和关系好,借了地方给他搭造纸棚吧。

所以,当有人想谈相蓝纸的生意时,首先也是去找智和。

相蓝纸在文人圈内流行起来,又只是小批量出货,供不应求,这样的势头自然使京城纸商眼热,希望能与智和合作,扩大生产规模,赚这笔钱。

最好呢,自然是智和出技术,纸商出人工场地,大家合作,大发一笔。

可是,所有的纸商都被智和拒绝了,告诉大家他无意与人合作。

或者该说,云雁回告诉过他,和谁合作都是被阴的下场,绝对是技术被坑走,合作又破裂,哪能真叫你靠技术吃着分红啊,这年头的商人都不是傻子。

这些纸商里,有的是江南来的,本身也有造纸基础,购买这嵌花技术不成,但一看别人也没买成,反而放心了,回去继续攻破技术问题就是,只要实验出来,也能趁机分利了。

还有的本地纸商呢,无论是只会做其他麻纸、桑纸的,还是光靠进口的,都更为渴求和智和合作。因为他们也知道,嵌花不稀奇,本地人做竹纸的优势才重要啊!他们没法去江南学艺,但是这不是有个会做竹纸的来东京了吗?

智和的拒绝,叫这些人打起了其他主意。现在他就是一块大肥肉,都想咬一口。

纸商们想方设法,要往这里塞人,做学徒或者帮工之类的,可都被拒绝了。这和尚宁愿自己累一点,赚的少一点,也不肯招人,防备心简直不要太重!

人家是大相国寺的正经僧人,平时都不经商,你还没法威胁逼迫!

于是,总有那么几个阴一点的,开始想歪门邪道的主意了。那就是买通汴梁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强人、地痞流氓,去偷看造纸过程。

比如赖三这里,就已经收到好几份“订单”了,因为他手脚轻是出了名的,不但妙手空空,潜伏也是一把好手。

赖三看价格不错,本来是想答应的,好在他及时发现这地点不但是大相国寺,还是云雁回那小子家。如果只是大相国寺还好说,偏偏这僧人就在云雁回家旁搭造纸棚,赖三思来想去,也没敢接这单生意。

谁想接谁去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云雁回和那卖纸的和尚真是自己人,敢去的人就要给自己念念佛了……

……

因为赶工,即使是夜里,智和他们也在工作。

造纸棚只是草棚而已,所谓的墙壁不如说是帘子,有很多缝隙,草棚内有灯亮,外面则是一片漆黑。棚子就搭在家门口,若是安静一点,还能听到贝贝啃竹笋的声音。

云雁回也在里面一起帮忙,但是他身体年纪小,力气没多大,只能分分花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