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三家?她不是叶红的女人吗?”
“正是……好像是吧?”
“她给逮了进来,叶红知道吗?”
“你问我我问谁?”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准备救人哪!”
“先听听她是犯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好呀。”
这是王虚空和丁三通偷偷以“蚁语传音”的对话。
“你现在有没有清醒一些了?”苍老的人问她,很和气的样子,“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冰三家摇了摇头。
“很好,”苍老的人如鹰爪般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右乳,用力一扯,嘶的一声,一片衣衫,自右乳到腰腹都给撕了下来,露出雪玉一般的身子。盛雪玉杯般的右乳,冒起了几条红纹,很快的转成了淤紫色。雪上红艳,傲慢而弱小的怒挺着。
冰三家闷哼一声。
没有惊呼。
火光照在袒裸的肤上会惊起一阵羞辱的痛。
“怎样?有没有话说?”苍老的人说,“你是个好姑娘,所以我才要告诉你,我问你话,你就得要回答,而且还要大声,我不要看你点头,更不要看你摇头,要看,我就要看你这样冰清玉洁的一个姑娘爬着吃粪,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冰三家的长睫毛里掉落了晶莹的泪。
“什么?”苍老的人悠然的说,“我听不到。”
“我明白了。”冰三家只好大声的说。
“嗯,”苍老的人这才有点满意,“那么,你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
“……你们到底要我告诉你什么?”冰三家终于抽泣了起来。可是,她全身的肌肤都给扎在架子上,几乎没有一块肌骨能经得起就算只是哭泣那么细微的抽搐。每哭一下,就刺痛得泪如泉涌,而且,以这样的姿势裸露了半边胸脯,更是一种极点的羞耻。
“冰三家,你又来不老实喽,”苍老的人悠闲的踱着步,忽然凑近冰三家的面颊,以跟一个小童说话的口吻道,“也好,我就帮帮你吧……你认识过一些逆党吗?”
“不认识。”
“你跟一些反贼可有往来?”
“没有。”
“叶红这个人,你、认、识、吗?”
冰三家立即静了。
连星光和她的睫毛都不再颤动。
“你不回答,一定是因为天气太闷热了;”苍老的人说,“要不要我再给你凉快凉快?”
“认识。”
“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我看是阴谋造反,以世家名目避人耳目吧!”苍老的人看着又飞来几只苍蝇,停在冰三家白玉似的脸靥上,仿佛觉得那是饶有兴味的事儿,“听说你跟他很熟?”
“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问你跟他是不是很熟。”
“……我认识他很久了。他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决不会做叛逆的事的”
“既然你认识他很久了,阴谋策反的事,你一定也清楚了……他是不是要你跟他守秘密?”
“没有的事,叶公子光明磊落,向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冰三家为叶红急急分辩,这时候在无力中才见出她的坚决:仿佛叶红的性命反而激发出她的生命。
“你这又不乖了,又不肯跟我们合作喽!”苍老的人用一张臭得像粪桶一般的嘴,直凑近冰三家脸上,“你着意维护他,只显得叶红深谋远虑,布置周详,野心更大,祸心更重,对你对他,都可没什么好处哦”
他几乎要用他那条灰色的舌头来舔冰三家那张白玉一般的粉颊:“你还是乖乖的把什么都招了吧,有你好处的!”
“没这样的事,”冰三家悲愤的说,“你要我招什么!”
“哦!”苍老的人脸色一变,又把一只怪手,按在冰三家的左胸上。
冰三家咬着唇,闭上了眼,眼泪徐徐滑过皎洁的脸庞。
就在这时,有人大吼一声。
“狗娘养的!十七八刀我砍你!”
言随声落,人已动手。
出手的当然是丁三通。
王虚空也出了手。不过他忙着叱喝,总是比丁三通稍慢了一些。
他们已看不下去。
他们都忍无可忍。
只不过,他们一向都不习惯“暗算”人;就算对方人多,或对手是卑鄙的人,他们都不喜欢“暗算”。
不暗算人,不是对敌人的尊重,而是对自己的自重!
所以,他们是在极愤怒中出手。
就真是在如此愤怒中出手,也先咆哮了一声。
然后才发动了攻击。
按照道理,这种突然的攻袭,就算在出手之前大吼一声,也不易及时躲得开去。
照道理,以王虚空与丁三通的武功,要应付这一干在牢狱里才能作威作福的狱吏,决不是件难事。
照理,他们两大高手一齐出手,就算救不到龚侠怀,要救一个弱女子冰三家,是不可能办不到的事。
可惜世事变化,往往未必照理行事。
王虚空和丁三通正要出手的刹那之间,那苍老的人突然像一支箭一般,已射到丁三通身前,在丁三通一拳出击之际他也一拳击了出去。
丁三通一拳击了一个空他却一拳击中丁三通的鼻子。
了三通的鼻骨马上折裂。
丁三通不怕痛。
但他惊疑。
他自己击那一拳的时候,明明要击中对方的了,可是忽然一空,便击了个空。
他肯定对方没有封,也没有格,没有闪,也没有躲,只是,突然“缩小”了。
“缩”得像一个孩童那么小。
所以他那一拳才徒劳无功。
可是眼前明明是个已经苍老的人怎么竟会突然变虚了孩童的身材?
在震诧之中,丁三通便着了对方一拳!
他仰天而倒,在他倒下去之际,已击倒了三个人。
三个想趁他倒地之际制住他的人,反而自己先倒了地。
受伤的虎,毕竟不是几只小老鼠就可以摆布的!
血是腥、咸和甜的。
尤其是自己的血,更是份外惊心特别红!
许是因为血水倒冲入喉,丁三通倒了一半,但神奇地弹跃了起来。
可是,这时际,至少有三四十人拥了进来。
这三四十人绝不是普通的狱卒,而是武林高手。
怎么竟会有一大群武林高手,伺伏在这里?!
丁三通已不及细想。
他只有奋战。
他已血流披脸,但有更多的人在他拳下血流披脸。
他就像一头怒战中的狂马,且不能退后,且要追击。
他虽然狂怒,而且伤痛,但出手依然很有分寸:
这儿是牢狱。
这些人很可能是官差。
虽然很多官差执法不公,无疑都十分该死,但并非个个官差都如是!
他不想杀尽责执行公事的官差;除非是像“新四大名捕”或“苍老的人”那一种败类!
所以,丁三通虽在狂愤之中,但他只伤人,不杀人!
他只后悔一件事:因为要溜进监狱来而不为人所觉,自己没把阔斧带来!
没有了斧,自己的武功至少要减了三至四成!
此时此境,只怕没有带刀来的王虚空也是这样想的吧?
丁三通勇奋地对掩扑上来的人反击,还击,像一头裂了脸的老虎,但仍是因为没了斧头,而吃尽了苦头!
他只希望王虚空那儿会比他好一些。
因为他不怕那些拥进来的高手。
就算他现在已受了伤,这些人也未必拿得他下!
使他唯一感到压力的:是那苍老的人。
那人一直旁观,然后,一抓着时机、空隙、破绽,那怕是闪电般的刹那间,他也能在这霎瞬之间展开了要命的袭击!
这要命的人攻击很要命。
他们对骨骼很有兴趣。
他已发作七次攻袭。
他已拗断了丁三通左手一只无名指的指骨,踩断了丁三通右脚尾趾趾骨,还扯裂了丁三通左耳耳骨这还不包括他一上阵就打断了了三通的鼻骨!
了三通当然也对他作出狠命的还击!
但没有用。
他一反击,对方就“缩”了。
有时候,“缩”得像一头狗那么小;有时候,“缩”得就似一张碟子那么薄,有时候,“缩”就像一只苍蝇那么轻;有时候,“缩”得像一支毛笔那么细。
这种“缩”比“杀”可怕!
直如一个隐形的人对你发动攻击!
丁三通从未见过这种“招法”。
但他听说过这种“武功”。
这是魔家的“寸地存身法”!
如果他所遇的便是正派人士闻名丧胆、魂飞魄散的“寸地存身大法”、那么,他所遇上的但是:本来横行黑道后来给招揽入朝廷史相爷门下执行铲除异已、而官位又做得最高的:
白大帝!
丁三通现在只有一个希望。
他希望王虚空的境遇得要比他好些
至少,千万,不要,遇上另一个可怕煞星:
大不慈悲!
激战中,丁三通已汗流如雨。
汗混和了血,他的脸就是血和汗。
他本来到这地方来就是要为龚侠怀流汗的。
可是现在连龚侠怀的影子都还没见着,他已流了血,而且,好像还要继续的流下去。
他当然不知道,比起日后为这件事要流的血,这只算是汗。
而且只是第一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