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清晨,尼罗河上太阳初升,在和熙的阳光将远处的堤岸,河上的帆船都罩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映着缥缈的帆影,尼罗河在清晨时分给世人献上了一幅最美的画卷。

对于埃及人而言,尼罗河是他们的生命之河,每年7月尼罗河的洪水开始泛滥,到9月和10月的时候才退去,埃及人把这称为“泛滥季”。泛滥季的时候,洪水会漫过尼罗河两岸土壤,水位会大大高涨,把高处洼地灌满了水。待洪水退去后,土壤异常湿润,同时,尼罗河留下的泥沙富含有机质和矿物质,堆积在两岸,可供种植农作物。而且尼罗河的每次泛滥,稀释了土壤中的盐分,让土地适于耕种,这样就解决了土地盐碱化问题。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尼罗河的谷地和三角洲两个部分,因为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成为埃及主要的人口聚集地和农业区。

曾几何时,在阿拉伯入侵之后,数千年来生活在这里的科普特人失去了所有的土地,作为异教徒的他们不能够拥有土地,只能作为佃农。千年来,他们都是这样生活着。

而这一切,在数年前,随着科普特人的起义而被终结——土耳其和马木留克的统治被推翻了。曾经属于马木留克的土地被分配给了平民,当然,那些异教徒并不是分配的对象。

当科普特人在那里为赢得了自由和财富而欢呼雀跃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曾经属于马木留克老爷们的宅子同样迎来了他们的新主人——那些相貌与他们迥然不同的天朝人,成为他们的“邻居”,当然他们并不单纯意义上的“邻居”,他们是国王陛下的近卫军,是国王从天朝带来的军队,作为国王的卫兵,他们留在了埃及,作为帮助埃及赢得自由的回报,他们继承了马木留克们的部分财产,成为了埃及乡间新的主宰。

清晨,当淡青色的袅袅炊烟从家里厨房烟囱冒出来的时候,几个鼻青脸肿的人哭喊着闯进了这座宅邸。

“老爷,老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寂静的院子里,哭嚷声异常的刺耳。

被吵醒的赵铭功打着阿欠,伸着懒腰走了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人,便随口问道。

“阿扑杜拉,你这是怎么了?”

跪在院子里的是他的佃户,当年因为整个埃及所有土地都属于马木留克,所以需要对土地进行重新分配,而分地是按照“谁耕种谁拥有”的原则,不过非科普特人除外,而那些非科普特人的土地成为了新王朝权贵们的财产,而国王的府卫获得了相当一部分土地。

尽管大多数普通士兵拥有的土地不能与王朝的权贵相比,但是却仍然能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正是那些非科普特人的耕种保证了他们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同样也是这些人的保护者。

“尊敬的老爷,我们的房子被人夺走了,女儿也被抢走了……”

跪在地上的阿仆杜拉哭诉道。

按照天朝的习惯,埃及人早就习惯了“老爷”这个称呼,在过去的几年,这些“老爷”们,一直都是他们的保护者,这也是阿扑杜拉跑过来寻求保护的原因。

“老爷,我一直都是您最忠实的仆人,每年都会按期交租,从不敢耽误,也是在您的保护下,我和家人才能平安无事,但是现在,那些暴民却不顾我们接受您的保护的现实,抢走我的财产,女儿,这根本就是对您的不敬啊……”

听着阿扑杜拉的哭诉,赵铭功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阿扑杜拉家去年交租时,那个在一旁边站着的女孩,女孩的相貌娇美,笑容更是迷人至极。她居然被人抢走了!

这还了得!

强抢民女!

本老爷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那些暴民怎么敢如此大胆!居然敢来真的!

“阿扑杜拉,你放心,有老爷我在,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就在赵铭功的话声落下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喧嚣声,然后一阵人涌了进来。

“阿扑杜拉,就知道你在这!”

领头的里克一看到跪在那里的阿扑杜拉等人,立即嚷喊道。

“你以为来求老爷,就可以了吗?”

里克冲着赵铭功鞠躬道。

“尊贵的老爷,请原谅我们的冒失,我们之所以来到您的府上,是因为根据国王的法令,所有的异教徒都必须皈依教会,否则将不会受到法律以及任何人的保护,老爷,过去你是他们的保护者,但是现在,如果他们不皈依教会,那么您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保护他们……”

里克的直言,让赵铭功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不是不知道这个法令,甚至之前的府卫会议上,已经明确要求他们不要介入两者的冲突。对于他们来说,不介入科普特人与非科普特人之间的冲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说的简单,可实际上,对于每一个在这里定居的府卫而言,这些非科普特人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佃农,同样也是他们的财产。

“那么,是不是也规定了,他们只要皈依了教会,我就可以继续向她们提供保护?”

“没错!”

里克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阿仆杜拉,你愿意皈依教会吗?”

看着跪在地上的阿仆杜拉,赵铭功反问道。

“如果你愿意皈依教会的话,并且接受洗礼,我仍然可以作为你的保护人。保护你的家人和财产。”

“这,这……”

就在阿仆杜拉犹豫的时候,赵铭功又抬头盯着里克说道。

“里克,阿仆杜拉的女儿在那,我也要征求她的意见!”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所有人无不是微微一愣,在里克还没回答的时候,赵铭功又说道。

“里克,你要知道,如果她皈依教会的话,是受我保护的,如果你敢伤害的她的话,就不要怪老爷我的铳子不认人!”

冷冰冰的威胁,让里克的心头猛然一颤,想到伊娜娇美的相貌,有些心痛的他还是强撑道。

“阿仆杜拉并不愿意皈依!伊娜也没有皈依……所以……”

“阿仆杜拉,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皈依教会吗?”

面对老爷的喝问,知道没有选择的阿仆杜拉绝望的点了点头,然后痛苦的闭上眼睛。

“我愿意,我愿意皈依……”

皈依教会只是一个形式,对于科普特人来说,他们知道那些异教徒选择皈依教会,背叛过去的信仰,那么任何一个异教徒都有权杀死他们,所以,那怕只是形式上的皈依,也是一种背叛。

这一天,在村子里的教堂中,阿仆杜拉和他的家人、朋友,一同皈依了科普特教会,尽管他们中的许多人心里万分的不舍,但是迫于现实的压力,他们同样还是做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

在强颜欢笑的皈依之后,在教堂里又举行了一场婚礼,阿仆杜拉看着他的女儿伊娜嫁给了赵老爷,成为他的第四个妻子。尽管现在的科普人重新成为了埃及的主人,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一夫多妻制,毕竟,按圣经之中记载同样也是支持的一夫多妻制的。

相比于之前的强颜欢笑,看着女儿嫁给了尊贵的“赵老爷”时,阿仆杜拉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在他看来,女儿的出嫁无疑是一件大好事,能够嫁给“赵老爷”,不仅是极为光彩的,而且他的身份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甚至就连之前殴打他的里克,看着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当阿仆杜拉为自己的身份变化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在开罗的王宫之中,顾度平反问道。

“这么多人嫁给保护者,难免有些趁火打劫的嫌疑吧!”

面对顾度平的反问,朱和墨笑着说道。

“如果仅仅是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如此,但是,你要知道,这几乎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埃及来说,当年入侵这里的阿拉伯人有多少人?他们的后裔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其实除了宗教上的皈依之外,更为重要的就是融合,民族的融合,这个融合的过程从来都不是温文尔雅的,而是充满血腥与暴力的,就像在罗马(拜占廷帝国是近代欧洲对他们的称呼,帝国的君主和臣民都自认为是罗马人),在土耳其人的弯刀下,现在还有多少罗马人?屈指可数,不过短短两百年间,生活在那里的罗马人、斯拉夫人就有数以百万计的人变成了土耳其人,仅仅只是宗教吗?当然不是!”

摇了摇头,朱和墨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

尽管年青,但是身处异域的朱和墨对于这句话有着他自己的理解。

“或许,铁木真的这句话看似野蛮至极,但一语道破了民族融合的本质,所有一切华丽的词藻,不过只是掩饰罢了,任何一个文明,他的民族属性都是随父不随母的。实际上,所谓的融合,说白了就是和谁上床的问题!”

听着眼前的这位大王在那里的瞠目结舌的讲着“上床”的问题,顾度平不禁有些难以适应,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这位大王与陛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曾面红耳赤过。

“我们不说当年蒙古人如何抢别人的妻妾,靠着生下来的娃娃发展壮大的。就说眼下吧,为什么本王支持王卫‘趁人之危’,说白了,就是想要扩充王卫的力量,那些王卫他们与本王一样,是天朝人,他们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他们的妻妾,或许都是刚刚皈依的异教徒,但是却不能改变他们生出来的娃娃有着天朝血统的关系,不能改变他们是华夏人的事实。现在王卫有一万五千六百人,他们如果每个人娶纳十个妻妾,生个妻妾生出5个子女,那么二十年后,王卫和他们的家人就会超过百万之数,不过只需要几代人的时间,当年万余人的王卫,就会壮大到不逊于科普特人的存?趁火打劫?”

摇着头,朱和墨笑着说道。

“对那些人是趁火打劫,可是对我们来说,却是机会难得,而且,在这过程中,还有一个此消彼涨的过程,有十几万适龄的埃及女子嫁给华夏人,那怕她们过去是异教徒,那么皈依后的那些人,就可以少生育几十万人,华夏人的数量就可以增加几十万,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南洋已经变成了现实。”

还可以这样?顾度平不禁有些发愣,听着大王提到南洋,他自然想到南洋这些人迅速膨胀的人口,在华夏人口膨胀的背后,在融合的背后,没有人会去在乎土人的命运。

“那,怎么就能保证,华夏的女子不会嫁给外人呢?”

诧异之间,顾度平反问道。

得益于父皇的教导,对于许多问题,朱和墨并没有丝毫的迂腐,而是继续说道。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说的就是女子嫁给了丈夫,丈夫就是她的一辈子穿衣吃饭,女子在择夫的时候,肯定要考虑夫家的财产地位,就像在这里,王卫领地千亩,住大宅享美妾,本就是再正常的事情,试问他们的女儿是否愿意嫁给那些于田间终日劳作的寻常百姓?”

这倒是事实!

世间又有多少不计贫贱的“奇女子”,毕竟世间多俗人。可也就是这些俗人保证了民族血脉的传承。

或许,对于埃及,顾度平是陌生的,但是他却去过南洋,过去在南洋目睹过的,不曾考虑过的许多事情,现在与大王的话互相印证之后,反倒是可以理解了。

点了点头,顾度平先沉思片刻,然后才看着眼前的这位大王问道。

“王上,那么,是不是说,将来,罗马帝国恢复了在君士坦丁堡的统计之后,我们也应该推行类似的策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