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一声汽笛在大地上鸣响着,“咣当、咣当”的声响由远而近,伴随着蒸汽机的轰鸣声传了过来,在蒸汽机喷吐着的黑色烟雾的后方,拖曳着十六节车厢,木质的车厢随着咣当声微微摇晃着,车厢里的乘客们好奇的张望着周围,看着那疾速掠过的树影。
一个月!
只用了一个月,曾经需要挽马挽拉的列车,就被蒸汽机车取代了挽马,数千匹重挽马被补充到了军队,用于挽运大炮、马车,而这条从海州直至潼关的铁路也立即高效运转起来的,尽管其时速只有30里,但是相比于马拉列车,蒸汽机车几乎可一天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的运转。
这种高效的运输工具几乎刚一出现,就立即在大明引起了轰动,几乎每一天,在沿线的各个车站,都会云集着很多人去观望它,观望着这样喷吐着烟雾的列车,更有不少士绅去买张车票,到车上感受到一个什么是日行千里。
从中都到开封,原本走官道至少需要几天的时间,而现在尽管没有达到朝发夕至,日行千里的速度,可是不过只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往返两地,这不能不让人为之惊叹。
火车咣当咣当地前行着,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车厢里的风,尽管带着有些呛人的煤烟味,可是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他们的脸上总是一副惊诧的模样,即便是那些发须皆白的长者,也会忍不住把头伸出去,冒着吹一脸煤烟的后果,去感受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
车厢不仅只是“咣当、咣当”作响,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加之路轨太短,会不时的晃荡着,可虽是如此,这车厢里的乘客们依然显得很是兴奋。而在头等车厢内,十几位穿着华服的士人,更是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着对火车的惊奇。
“诸位仁兄,听小弟为火车赋诗一首……”
说话的士人站起身来,先往车外看去一眼,然后吟道。
“列子御风形有似,长房缩地事非诬;六轮自具千牛力,百乘何劳八骏驱?……”
他这边话声刚落,那边立即就有人咐和叫好,而吟诗的士子又继续作道。
“若使穆王知此法,定教车辙遍寰区。雲驰电掣疾于梭,十日邮程一刹那;回望远峰如退?,近看村舍似流波;千重山岭穿腰去,百里川原瞥眼过;共说使星天上至,乘槎真欲泛银河……”
那士人赋诗之后,立即引起一片叫好声,而其它的士子也纷纷跟着作诗,用诗词去赞美这火车。当头等车厢里热闹非常的时候,在挤站行多普通乘客的三等车厢内,一个四十几许的中年人,眉头紧锁的盯着这火车,他的神情凝重,而在凝重中更多的是忧虑。
“一日千里,大明有了这可载人可载物的火车,将来……”
那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满面尽是的忧色,以至于直到中都的时候,他仍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过去需要赶上十天路,现在不过只需要两天!
当离开车站的时候,中年人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那面上的愁容更浓了,不过在坐上公共马车的时候,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
中年人乘着公共马车,直接去了码头。过去那里曾停泊着数以千百计的漕船,码头附近的百姓也大都是靠此为生的,往年现在正是南漕云集、漕米入仓的旺季,不过现在,随着“漕粮征实”虽说中都的码头见不现了数百年来的漕船,可是这里却云集着来自各地的船只,其中不泛大小各异的海船。那些海船既有来自国内各省的,也有来自南洋各国的,大明的船只往南洋进行贸易的时候,南洋的船同样也会把南洋的特产运到大明来销售,如此一来,这码头附近自然是茶坊酒肆、客店浴池,到处都是客满。
因为来的匆忙,一时间中年间居然没有找到下榻之处。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旅馆,中年人这边昂首进去,那边伙计赶紧迎出来,他不等伙计开口,就先就吩咐道。
“给找一间清静的屋子。”
伙计陪着笑,立即招呼着给他安排房间,房间在三楼,窗户对里不对路,果然很是清静。不过这中年人让伙计把行李拿到屋内后,倒也没有歇脚,而是直接去了商街,那里云集着大明许多知名的商号。
来到商街之后,中年人就和许多普通的内地商人一样,他一家商号一家商号的走着,询问着各种物料的价格,有时候,也会不经意的问上一句,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在问明白价格后,他便在路边的饭馆里匆匆用了饭,随后才去了其中的一家商号。
“哟,这不是杜掌柜吗?您里头请!”
那商号的掌柜一见到来客,立即挤出了满面的笑容,显然都已经是老熟人了。
这边请客人进屋,那边又吩咐伙计上茶,随后自然就是关起门来谈生意。
在门关上的瞬间,张胖子便冲来人咧嘴笑道。
“您老怎么有空来这了?”
“不能不来啊,”
杜掌柜看了一眼面前的张胖子,然后感叹道。
“这年月,有些事情,给其它人办,不放心。”
“确实,确实让人不放心啊!”
张胖子点头说道。
“尤其是和您做生意,那可是得小心再小心,一不小心,指不定就赔上性命了。”
“风险大,可利也不少,我方才打听过了,南洋过来的上等硫磺,一吨不过7两银子,张东家的手可真够黑的,居然敢收35两。”
他的话声一落,那边张胖子就叫起了冤来。
“哎哟喂,我的杜掌柜,瞧您说的,那7两银子是卖给人家,这三十五两是卖给您的,咱不说别的,这硫磺送过去,沿路总要打点吧,这银子能不加到里头嘛,况且这可是南洋的上等硫磺,一般人可买不到那么多……”
因为南洋等地,尤其是爪哇岛上火山活动频繁,造就了当地丰富的硫磺矿产资源,当地土人直接在火山口采集硫磺,那些硫磺的成色极高,所以在国内一直很受欢迎。一直以来都是桂国、秦国重要的出口物资。
“那是硫磺,又不是火药!”
“问题是,别人弄不到那么多不是?”
无论是张胖子或者杜掌柜在做生意上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关起门来谈生意,都不肯泄漏丝毫,见张胖子咬着牙口不愿让步,杜掌柜便转移话题说道。
“这价钱,先就这么说吧……”
随后他又说道。
“今天我之所以亲自来这里,是因为听说了一件事情,我听说现在清河兵工厂里头,已经不再造燧发铳了,所以想来问问张先生,现在他们造的是什么铳,你能不能给我们弄到一些!”
听杜掌柜的挑明了来意,张胖子倒也没有急着答这句话,只是问。
“你是听谁说的?”
杜掌柜笑了看着张胖子,然后说道。
“我们的眼睛又没瞎,那新铳的模样瞧着和燧发铳有点像,可是没有火石,没有火盖,搭眼一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么,你说,你们准备出多少银子?”
张胖子笑着头问道。
“那可是新玩意,没有大价钱,恐怕真的买不来”
“价钱好说。”
杜掌柜看一眼张胖子,然后说道。
“一支比过去加三两,怎么样?这一番一正,一支火铳,你可就是十两的利了!”
“话是这么说,”
张胖子放低了声音。
“可实际上,压根就没有这么多,到处打点银子,落到我手里头的顶多只有三两!你要的这种新东西,估计得花更多的银子!”
杜掌柜盯着张胖子说道。
“那你说个价。”
“不是我说价不说价,是现在官府自己的都不够用,即便是我想办法拿过来,那也不知道要冒多大的风险,你说是不是。”
张胖子又看了一眼杜掌柜,然后说道。
“况且,这些东西,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总需要找人从中周旋一下,这都得花银子,对了,你准备要多少?”
“不少于一万支!”
“一万?”
张胖子吃惊地看了杜掌柜一眼,然后说道。
“不成这太多,两万支,这么数别说弄不出来,就是弄出来了,到时候官军万一不够了,追究下来,那也是要掉脑袋的!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姓张的家业可全都在这。”
“一支十五两!”
瞧见张胖子拒绝了,胡掌柜懂得他的用意,便笑笑说道。
“一共十五万两,要是你觉得的风险大,我就去找别家去。”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张胖子又急忙改口说道。
“既然杜掌柜亲自来了,这无论如何,老张我都会给你足面子,就是再难,那也要想办法不是。你说,期限长短?”
“两个月!”
胡掌柜瞧着张胖子说道。
“最多两个月半,你看怎么样?”
“嗯……我看差不多。”
张胖子点了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
“有一个半月,东西差不多就能筹备集了,然后两天的功夫就能用火车运到地方……”
只张胖子提到火车,杜掌柜的眉头再次锁紧,心情再次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