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虽说冰雪还未消融,但是这官道上却已经热闹了起来,一辆辆双马拉挽的四轮马车,沿着官道狂奔着。入冬之后,随着运河、黄河的河面冻结,河运停止后,这陆路运输自然兴隆起来。
好奇的看着车外,对于石昭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四轮马车走这么远,因为马车车厢有板簧悬挂的关系,所以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多少颠簸之苦。
“夫君,咱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郁州?”
回头的看着朱明忠,石昭有些好奇的问道。
“今天晚上吧。”
朱明忠朝车外看了一眼,从清河到海州,虽说不到三百里,可在这个时代,乘马车的话,即便是沿途换马,也需要十二个小时以上。
“不过咱们需要先在海州城中住上一晚,然后等明天才能去郁洲岛,不过在海州也能吃到新鲜的海味。”
朱明忠的话声一落,便坐于一旁的郑灵便立即笑道。
“夫君,也就是你,为了吃上一口海货,居然走上三百里。”
对于在思明州长大的郑灵来说,她自然常吃海味,对海味并不好奇,倒是石昭却却有些好奇。
“好吃不怕远,别说是三百里,就是五百里又有何妨?”
在几百年后,甚至有打飞的,飞个几千上万公里,只为了吃一顿饭的人,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冬日里闲来无事的关系,所以朱明忠便趁着这个时候,携家人一路直奔郁洲岛。之所以去郁洲,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想吃海鲜,二来也是为了到郁洲看看那赶里的建设,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滑来郁洲了。
就在他的话声落下的时候,路边一辆马车驶过,即便是隔着玻璃窗,也能够闻到马车驶过的时候,那股浓浓的海腥味。
“好腥啊!”
扑面而来的腥味,让石昭一皱眉。
“这马车上运的什么,怎么这么腥?”
“小昭,刚才过去的肯定是运鱼的马车,这海鱼往内陆运,平常只能靠盐腌,只有到了这样的寒冬时候,才能运去新鲜的,这些鱼有不少都是运到军营中的冰窖里头冻上,然后平常营里的弟兄就能吃到新鲜的海鱼……”
在清河附近的军营中有一座大型冰窖,冰窖都是在寒冷的“三九”天储藏冰,进入五月以后开始卖冰。冰窖的作用除了藏冰之外,同样也用来充满储藏室,用于储藏冻鱼。虽说这个时代的捕捞业并不算发达,而且受限于技术只有近海捕渔,但是,鱼获仍然是最廉价的肉食来源,不过因为时代的原因,海鱼往往只能用盐腌成咸鱼才能长期保存或者运输。而军队里的兵士不可能成天吃咸鱼,所以,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从海州运来大量已经冻实的海鱼,然后塞进冰窖里长期储存。
“也就是你,能想着士兵们的饭食……”
就在石昭的话声刚落下,一旁便传来呕吐声,只见郑灵捂着嘴尽是一副痛苦模样。
“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见郑灵捂着嘴时的那副痛苦模样,石昭连忙询问道,而朱明忠在关心之余又命人把车停下来。
难道是晕车?
“可能是刚才那马车过去的时候,太腥了……呕。”
话音未落,郑灵又一次弯腰作着呕吐的姿势,急忙打开车门,然后跳下车在路边大口呕吐起来。而石昭则在一旁帮她拍着后背。
一定是晕车了!
看郑灵那副痛苦的模样,朱明忠便对骑马赶过来的侍卫队长李云杰命令道。
“云杰,你去看看这附近可有地方可以休息的,不要远了,让夫人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经略,再往前最多五里地,就是服务站,若是不嫌那里简陋的话,可以在那里休息……”
李云杰之所以会说服务站简陋,是因为那里是面向寻常客商的。不过,相比于借宿附近的大户人家,他更希望住在那里,毕竟那里有厚实的院墙保护,而且就在官道旁边,若是有什么意外,可以随时离开附近的官兵也可以随时增援。
“好,就是那了,”
出门在外又有还有什么好挑的。
“夫君,妾没事,只是觉得胸闷气短,再让那腥味一呛,才吐了。万万不要因为妾,坏了夫君的兴致,还是待到了海州再……”
不等郑灵把话说完,石昭便于一旁关切道。
“姐姐,你就听夫君的安排吧,瞧你吐的,这胆汁都出来了。”
“嗯,就去那里,云杰,你先派人走在前面安排一下。”
很快,在骑兵队的护送下,朱明忠一行便到了服务站中,那驿站主事之前一听打头来的骑兵提及是经略来了,那里还不明白该怎么做,他立即命人将那几间上房腾了出来,至于原本住于其中的客人,他们自然不敢这刚来的“大人物”抢房间。
待客房被收拾好之后,已经吐的脸色煞白的郑灵,便在侍女的服侍下进了房中休息。在朱明忠看来,晕车并不是什么事情,只是叮嘱她好好的休息。
不过在朱明忠吃完晚饭之后,一回房,便听石昭说郑灵依然还不舒服。
“姐姐的身子,还是不太舒服,这不晚饭都没吃。”
“还不舒服?”
都过去一两个小时的,就是晕车这会也该缓过来了吧,朱明忠顿时被吓了一跳,于是便迈开双腿,大步朝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声追问:
“去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已经命人去城里请了,可大夫还没到,”
石昭跟在朱明忠身边解释道。
“姐姐刚来到这的时候,还想出去散散步,缓口气,可没走几步,又开始不舒服了,便回层休息了,可刚才喝几口热茶,谁知道茶水下了肚,吐得反而更厉害了。”
石昭的话让朱明忠的眉头一皱,心底顿时就是一急。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不知道,我也是大夫吗?”
虽说并不擅长中医,可再怎么着,朱明忠也是游医出身,即便是现在没有了西药,可却能看出一些病症来。
“是,是姐姐说,休息一会便行了!不让去劳烦夫君。”
石昭颇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个时候,朱明忠倒也顾不得她的委屈,心急着郑灵病情的他,直接进了屋,然后走到了床榻旁,伸手按住正在试图往起坐的郑灵,低声吩咐道。
“不要起来,你不舒服就躺着,自己家里头哪有那么多规矩。”
如果说,这个时候有什么让朱明忠不喜的地方,就是即便是在自己的家中,规矩也多得吓人。就是夫君两口子之间,也有诸多的规矩,这妻子见着丈夫是要先行礼的。
“夫君。”
郑灵看了他一眼,声音里透着几分甜蜜。
一旁的石昭,瞧见这一幕,心下也是一瞬间,心想着丈夫刚才的话里虽有些火气,可也却是关心姐姐,这样的关心却是如假包换,若是对她也是这样的关心,那这辈子可也就知足了。
郑灵倒是不知道石昭的心思,她在朱明忠的扶抱下,借力又往起坐了坐,然后斜倚在床头的靠枕上,低声解释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妾自幼习武,这身子可比寻常女子强多了,许就是今个在这路上跑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那车上有些颠,可能受些风寒,等大夫来了,吃上两副药,便……呕、呕……”
话还没有说完,郑灵便立刻又扑在床头上开始干呕,那娇俏的面孔上那里还有平日里的红润,尽是虚弱的苍白。
在吐完之后,郑灵擦拭了嘴角,好一会才终于缓过一口气儿,坐在床头看她在别人的伺候下喝水漱口,朱明忠见了顿时更心痛了,
“沒事,妾身的身子结实着呢,夫君根本不用担心。”
见他紧张成了这个模样,郑灵便小声安慰道。
“还说没事呢,都快把胆给吐出來了……”
心急着她的身子,朱明忠对她说道。
“来把嘴巴张开同,让我看看喉咙,啊……对,就这样”
“啊……”
郑灵听话的张大嘴巴。
借着光,朱明忠勉强能看到扁桃体并没有炎症,也沒发现其它的异常,而这时石昭却因为嘴巴张的时间有点长了,又开始呕吐了,随着一阵呕吐声,一口口的清水也跟着吐了出来。
于一旁给郑灵拍着后背的石昭一见,在忧心之余,想到那日金锁拜见她时也曾捂嘴呕吐,眼前突然一亮,于是便又开口问道。
“姐姐,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石昭的话,让原本吐的脸色尽是苍白的郑灵先是一愣,随后又是紧张的握着石昭的手。
“没,没来,……这,这可有阵子没来了……小昭是说小昭是说……天啊……”
甚至那话还没说完,郑灵的眸子里顿时便涌出一阵激动的泪水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来月事,因为这阵子忙着夫君的迎娶石昭的事,反而忽视了这件事了。
“姐姐,你哭什么,这,这可是好事!”
看着神情激动的郑灵,朱明忠整个人这会也显得有些恍惚,甚至心底也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