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抓着门把手的手收紧, 表情皱了皱。
默默退了出去。
心想, 如果团子这样还能睡着,也算是秦臻的本事了。
她晃到厨房, 为了打发时间,慢悠悠洗杯子, 慢悠悠热牛奶, 慢悠悠端着牛奶上楼,隔着扇门听到低沉的男声说这话,语调里染了点闹。
“睡吧睡吧~求求你快睡着吧!”
“…………”
“秦子顾, 你再不睡觉我就扔了你的玩具。”
“…………”
“你不听爸爸话啊,说好的今天妈妈归爸爸呢?”
“…………”
“祖宗啊, 求您了!”初墨走到旁边,微微踮起脚从上面的玻璃窗观察里面的场景。
只见秦臻坐在婴儿床前,单手托腮, 面色很无奈。
当初墨走到门边时, 秦臻清了清嗓子。
下一刻——
“小白菜啊, 地里黄,小团子啊,不睡觉。”
男声凄凄惨惨戚戚,儿歌也变了调。
初墨听不下去了,手肘往下压了下门把手,人走了进去, “你在干嘛呢?”
“我……我在哄团子睡觉啊。”秦臻神色很淡定, 他起身走到初墨前, 沉了沉语调,“你早点睡吧,今天团子交给我哄就好。”
初墨好笑的看着他,毫不留情嫌弃道:“看你给团子唱《小白菜》吗?”
秦臻接过初墨温好的牛奶,眉眼未动:“我只是在试验,说不定他喜欢这样的调调。”
初墨一噎:“然后呢,得出什么结果了。”
秦臻“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说:“我觉得效果挺好的。”如果他没有看错,自家儿子终于搭理自己了。
皱眉了。
初墨:“……”
秦臻垂了垂眼,又抬起来看她:“我完全按照你哄团子的方法去哄啊,为什么这小子就是不睡呢,”他神情郁郁,突然低低呵了声,“他故意的。”
初墨:“………………”
整个人就不能拉下脸承认自个儿带孩子技术不到位吗。
初墨叹了口气,轻轻把团子从床上抱在怀里,然后冲着团子笑了笑。
团子眨了眨眼,小脸往初墨身上蹭了蹭,极其安心地闭上眼。
她瞅了男人一样,怕吵醒团子,所以嗓音很轻:“你好好看着我怎么哄团子的。”
秦臻抿着唇,没说话。
初墨站起身,绕着房间慢悠悠走着,轻轻哼着柔和的调子,不一会儿,团子就睡着了。
呼吸均匀。
她小心翼翼把团子放回婴儿床里,呢喃似的,“别看团子见谁都笑,其实他很怕生的,你哄不成功,可能是觉得和你还没熟。”
“胡说。”秦臻哑着嗓子,拒绝承认,“打是亲骂是爱哭泣是欢喜,团子分明是喜欢我喜欢得打紧。”
初墨:“哦。”
这会儿她确定了,某人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见长。
秦臻轻哂,微微侧着头看向初墨,像是在撒娇,“你不信我。”
“……”
初墨一噎,弱弱问::“我居然表现得那么明显?”
秦臻“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何止明显,简直就在脸上刻字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缓慢开口:“你……刚刚还听到什么了吗?”
她懵了一下。
随后想了想:“你是说威胁团子要扔了他玩具的话,还是说,”她顿了顿,“要贪心一下的话呢?”
秦臻沉默了。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都听到了啊,所以你的答案呢?”
语气有点小期许,又有些怕被拒绝的失望。
初墨忍不住垂眼笑,摇摇头:“不行,我让保姆先回去了,今晚我要守着团子。”
“叫回来,”秦臻沉下脸,“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别啊,陈姨家里出了事儿,精神不太好,让她休息会儿吧。”初墨制住了秦臻的动作,语重心长地,“你明知团子不亲你,你还老把团子丢给保姆,今晚我们三口人一起过,多好。”
秦臻:“……”
他没表情了:“我明白了,我给你一起守着他。”咬咬牙,又道,“这是祖宗要供着,赶明儿我把定做一张贡台样式的婴儿床给他的了。”
初墨没忍住笑,“我觉得没等你做完,妈会把你从家里丢出去的。”
“行吧。”秦臻没脾气了,低低叹了一声,“我最没地位,这总可以了吧。”
许是心情郁闷沮丧,秦臻的声音里失了平日的淡,好看的眉轻皱着。婴儿房里的暖光泻下,给他的衣服和头发镀了层金边,像个毛茸茸的大狗狗或者大玩偶。
失落得很。
不忍看他这幅模样,初墨抬起手捏住秦臻的双颊,微用力往两侧扯:“乖啊,给小爷我笑个——”
秦臻抬臂抱住她:“那就守着这个小子吧,今天就算了,等这小子再大点,丢进幼儿园。”
“全寄宿那种。”
“……”
-
接下来是环科最忙的一段时间,大项目一个接着一个。
初墨像是螺旋各处都要忙,大项目都要经过总监的审批,忙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了,庄羽羽还作梗,让她的好友口头应承了一个广告,等到开拍时又撒手不管,就说自己没答应。
投资方可不管这些过程,只看结果,眼看着环科要违约了,初墨更是急得上火。
好在程糯出手,让影帝裴皓来帮了忙。作为回报,初墨请他们夫妻俩吃了顿饭,看着对侧你侬我侬的两人,初墨突然就觉得自己吃了一万吨狗粮。
同样是婚姻,同样是娃都有了,为什么人家依旧热烈如刚恋爱时,而他们……好像是跳过了恋爱这个环节,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初墨撑着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她也不是一个黏糊得起来的性格。
虽说庄老爷子已经打心眼里认定初墨是他侄女儿了,但为了堵住庄家人的悠悠之口,还要初墨配合做各种各样的检验,这段时间初墨没少往庄家跑。
倒也不是想巴着庄家什么,只是觉得庄老爷子一个人住着偌大的庄宅,子女都不在身边,还挺可怜的。
好几次,她都看到庄老爷子想开口让她过去住一阵。
但又有顾虑,话并没有说出口。
秦臻也忙,接手秦氏之后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交接程序完毕之后,秦父立刻带着秦母离开了,说是玩个一两年再回来。
集团呢就交给儿子了,希望两年后他们回来,集团还活着就行。
秦臻的工作应酬变多了,还常常忙到深夜才回来。
一天初墨正在书房加班,忽然听到客厅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她闻声过去,秦臻倚在墙上揉着额头,像是撞到了。
初墨下了一跳,忙走过去。
秦臻抬头看了她一眼,睫毛垂了垂,薄唇抿着,面色较平时的红润了不少。
还有一股子呛人的酒气扑面而来。
初墨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慢悠悠睁开眼,沉眸里盈满了茫然,但待他的视线落在初墨身上时,眸子又幽深了些许。
初墨已经洗完澡了,头发将干未干,松松的挽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穿着身宽松的睡裙,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
秦臻清咳了声,敛住视线。
等了会儿没等到秦臻的回应,初墨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醉了吗?”
“哪有。”秦臻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看着初墨,过了会儿沙哑开口,“初墨。”
初墨半信半疑地应了声。
下一刻,秦臻皱眉。
“你怎么变成两个了?”他抬起手在初墨左侧右侧分别抓了抓,嘀咕道,“还捉不住那种。”
敢情这人已经醉糊涂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抬起他的手臂压在自己肩上,“怎么喝这么多,是不是最近工作很忙?还是应酬很难应对?”
秦臻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在理解初墨话里的意思,答非所问:“工作再忙,我也在十二点前回家了,可、可没在外面留太久,就……就怕你误会。”
初墨愣了下。
秦臻的手垂了下去,微眯着眼,继续嘀咕:“我肯定是自作多情了。”
“看你这表情,肯定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
“最近可真累啊,幸好家里还有你。”秦臻喃喃自语,嗓音沙哑,带着点磁,“不然都撑不住了。”
偌大一个秦氏集团,只有秦臻一人撑着。
初墨的争辩的话顿住,心上像是被钟铃震了下,恍然意识到,他们,最近是真的缺少交流。两人都忙,闲下来的时候会说几句,但也只是几句而已。
说完之后,就各忙各的了,她只知道他忙,但甚至连关心的话都没说过。
她扶着秦臻上楼,放在卧室的床上。
蹲下身替他把鞋子外套都脱了,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去洗个澡吧,会舒服很多。”
“不去……”秦臻手腕搁在眼上,神情看不真切,过了会儿又转了口径,“好啊,你帮我洗好不好?”
“不好。”初墨果断拒绝,就秦臻那身板,估计能把她压垮。
“你能帮团子洗澡澡为什么就不能帮我洗澡澡呢?”秦臻歪着头看她,雾蒙蒙的眸里有疑惑。
“因为你不是团子,所以不能帮你洗澡澡。”初墨板着脸,偏偏用的是哄孩子的语调,“你是大人了,大人要自己洗澡澡,知道吗?”
秦臻“啊”了一声,目光缥缈放空了些,最后落在初墨身上,“你借口都不找了。”
初墨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臻神情很肃穆,语气还有点沉痛,念诗歌一样:“小白菜啊,地里黄呀,小初墨呀,不关心我。”
初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