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之心满意足地收起合同,提醒艾琳下周一准时到达,并且预支了这个月的一半薪水给她:150加隆,其中50加隆换成了英镑。
艾琳有了希望,眼睛重新有了光泽,喜气盈盈地送载之出门。一打开门,二人就看到了台阶下站着一个大约六岁的男孩子。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改装的孕妇装,衣摆直盖在脚面上,见到有人出来,便抬起了头。黑色的头发油腻腻地披在肩上,面色萎黄无光,双眼警惕地看着载之,咬着嘴唇,大概是想问姓名吧。
载之见此,真是艾琳的儿子连待人的反应都一样,便再微笑着向艾琳说道:“这就是你的儿子,他看来很机灵。”
“是的,西弗,快来,这是兰兹夫人。以后她就是妈妈的雇主。”
那个小豆丁上前问好后,便静静地观察起这位看起来很有钱的夫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是找妈妈洗衣服的雇主(他怎么知道的?雇人洗衣服只会让女佣出面,主人家不会来)。他听着妈妈与她客套,她们使用的都是一些冗长而繁复的词句,这是他六年以来都没听过的,但妈妈却游刃有余,显然也精于此道。小豆丁疑惑了,若果这就是有钱人说话的方式,那么妈妈怎么会会呢?难道妈妈曾经也是有钱人?然后小豆丁的思维跳到了富家女子私奔的狗血八点档上了,不,肯定不是的,也许是生意失败破产了。(可怜的教授,你的身世确实是狗血八点档)。小豆丁还是挺喜欢这位夫人,她不会嫌弃地看着他的衣服与头发,更不会一边挑剔着一边掐他的脸,以前那些女人很让他苦恼了一阵,难道这世上只有一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豆丁不知道载之到美国进修过心理学,大概也知道这样家庭的小孩子心理会比较自卑,为了掩盖自卑会伪装成刺猬,她对逗刺猬没兴趣,因而只是从手袋里抓出一把糖给他就算了。
载之走出那个小院子,回头看到那个小豆丁把糖果全塞到衣袋里之后,又频频拿出来看一看的情景,也不禁叹气:“毕竟还是孩子呀。”
载之心情甚好,离开艾琳的房子后,回到车上看着那份名单与资料,算了,刘玄德得了卧龙与凤雏,结果龙凤斗;本人还没本事处理,今天告一段落。载之吩咐司机开去伦敦的邦德大街,打算在成衣店里消耗两三个小时,然后找一家合适的饭店吃饭。
在扫荡了整条邦德街后,载之软软地躺在车上,身旁一大堆袋子密集地挤在一起,全是她今天的收获。而她也换了夜礼服:一件银白色镶着碎钻与珍珠作装饰的深V鱼尾长裙以及一双7寸高的黑色高跟鞋;她还佩戴这一整套的祖母绿宝石首饰。华服佳人,十分相称,载之姑姑自幼教导载之的不是“女为悦己者容”
而是“簪花自赏镜中人”,尽管载之也学过女四书,可惜这些淑女课程被她当成了伪装。
正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际,却出了一件让载之大倒胃口的事,她看到了一位身穿红色西装,白髯垂胸的老头站在路边向着载之使劲眨着眼,好像抽搐一般。
载之心里骂娘,但还是微笑下车向她曾经的老师走去,尽管当年她跑到英国来用心不良,但这位老先生与她毕竟有师徒之分,不敬师尊的名声传出去绝对就糟了,何况这位老先生除了对她防备得厉害,对她试探比较多以外也没什么,在他的严防死守下,他与格林德沃之间的斗争还是让她大赚了一笔。
“晚上好,邓布利多教授,很高兴再见到你。”载之一边向邓布利多行万福礼,一边笑道。
“晚上好,密涅瓦。想不到这么多年后,你又回来了。这次你会带来什么?”邓布利多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让载之挽着,然后便带着她在人行道上散步。
“跟上次一样,先生。”
“这次跟上次不同,这次是英国内部的。”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密涅瓦,8年了,你在英国住了8年。在霍格华兹渡过了人生中最甜美的7年,你怎么舍得毁掉它?”
“毁掉?不,我只是做生意而已。”
“你二战时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你爱你的祖国,就不允许我爱我的国家?那时神州陆沉,国难当头,我……”
“我明白了,但现在你的国家已经成立了。”
“你忘了美国的对华封锁了,先生。”
“那是麻瓜做的事,与我们无关。”
“你不是一直亲近麻瓜吗?有难同当,有什么不好?先生”
谈话双方都面带微笑地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街边的老房子与橱窗里的琳琅满目的商品。伦敦是属于晚上的,这时大街上都是衣冠楚楚出来寻欢作乐的浪荡绅士亦或是明眸皓齿、双颊微红的妩媚淑女。载之与邓布利多显然是其中的异类,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一位古板的老绅士专门跑出来逮翘家的孙女。好奇的目光与带着欲望的打量让载之面颊微红,双眼却更加兴奋地看着这一切。
邓布利多也在看着,还是无力地问道:“密涅瓦,你怎么舍得毁掉这一切?”
“这是你们的选择,不是吗,先生?”载之一边向一个英俊的绅士抛了个媚眼,一边回答。
“Indeed。”邓布利多喃喃低语,手无力地松开,载之像鱼一样滑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