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邺见她闭口不说了,笑说:“别担心这些,这些事交给我来操心。”
谢奚这几日一直在整理账册,田庄千亩的地,产量比率,最终的定性要写报告的。她这几日一直埋头算账。鲁伯管理着这帮人收拢晾晒粮食。
谢奚突然想起问:“阿武好久没来信了,河西道怎么样了?”
“河西道的粮米生意短时间内是做不?成了,阿武跟着阿骨勒,你只管放心。”
谢奚问:“那马场呢?”
“马场正在建。”
谢奚其实有点向往,万马奔腾的壮丽。
谢奚没想到陆益之会给她写信求助。
雀奴:有求雀奴一事,吴江地处三江交汇之处,水灾严重?,求雀奴予我新粮种。陆益之不?胜感激。
他连叙旧都不曾,开门见山,要粮种。
谢奚问:“陆益之在南地当县令,不?会有危险吧?”
崔邺开玩笑说:“不?会有事,他是个心气很高的人,我嘱咐了段猛照看他。”
谢奚:“心气不?心气的无所谓,到处战乱,人起码要安全。这几日给他安排粮种吧,他倒是满是信心想做个好官。”
崔邺却并不?看好,只说:“他太过刚直,也太年轻了。只些苦头才行。”
谢奚打?岔:“现在可不流行挫折教育了,你让人多照看着些,我这徒弟可聪明着呢。”
崔邺酸溜溜的说:“确定是徒弟?”
谢奚:“不?确定,就像我能随时让你下课。”
玩笑归玩笑,崔邺着人专门跑了一?趟。
临近七月酷暑,南地的战事还是没有结果,且战且停,南地酷热,北地的将?士们难以习惯气候,病了很多。
倒是灾后北地的提高了税收,让南地有了喘息的机会。虽然伤亡不少?,但至少没有乱起来。
七月平平稳稳的快过去了,崔邺也以为年内应该不会出乱子,结果七月的最后一天,河北道起兵,奇袭了河南道,占领东都以北。大周朝自此开始内乱,朝局成了一?盘散沙……
谢奚知道消息的时候,心里一?慌,仿佛长安城乱了一?样。
她还没准备,崔邺带着人马回来,晚上在餐桌上很慎重的开了个小会。
崔邺先说:“这里有粮仓,安全起见,我带了人手,从明日开始提高警惕,秋收后,就去城里的去住。”
谢奚听的心里一?慌:“怎么回事?长安现在不安全了吗?”
鲁伯道:“怕什么?,我在这庄上住了十几年了,乱世的时候,也不?敢来扰我!”
谢奚才不?敢和他冒这种风险。
“鲁伯,你们秋收后回城去住。”
又?对着朱家人说:“你们到时候去西市店里。”
鲁伯不肯听她的:“暂时只是有些起兵的风声,莫慌,我见识过战乱,兵祸固然可怕,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奚见鲁伯不听她的,她本能的去看崔邺,老?实说她没见识过冷兵器时代,提刀就能砍人的乱世,心里全是畏惧。
崔邺也说:“暂时没什么?消息,只是这有粮仓,我怕有人趁乱闹事,会连及到你们。”
朱孝笑了声说:“这能有什么?事,村庄里都是守着粮的人,也不?是就咱们一?家住在这里。过几日我再去买两条狗,从明日开始警惕些。”
刘媪也说:“乱世我们也经历过,是听过有富户被抢过,总之防备着些。”
谢喜欢是觉得不?踏实,问崔邺:“若是……”
崔邺握了握她的手,她才止住,叹气:“父亲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吴媪也担忧说:“也不?知道来封信,东都以北被乱军占了,他可千万别遇上乱军。”
她心里想,倒霉催的老?谢,他走哪,哪就乱。
晚上谢奚问:“是不是到处起兵了?”
崔邺没忍心告诉她,四处起兵,烧杀抢掠到处都是。
“等稻收了,你就去河西道,明年开春的第一茬稻,一?定要用新种。”
谢奚没做他想,问:“平原开了多少??”
崔邺:“不?清楚,崔程比我着急,应该是尽力开荒了。”
谢奚只觉得心慌,问:“长安真的不?会乱吗?”
谢奚知道她害怕,安慰说:“这二十几人是我问崔程要的,守着这里的粮仓,这些时日,我在南地的粮米都要转运进来,需有人守着。”
谢奚这才稍安心了,嘱咐他:“你呢,你也注意安全。”
初进八月,谢奚领着人就开始收稻,稻田里的鱼都清理出来了,鲁伯在院子里打?了几个水池,养在院子里了,惹得狸奴整日的蹲在池边不肯走。
今夏稻米的产量达到了她的预期,灌溉和有机肥都到位了,产量起码有五成的提高。王朗碾开米,欣喜若狂的和谢奚说:“师傅,这茬稻米,比南地上等田的收成都高!咱们成了!”
谢奚看黄澄澄的一?片田野,心里想,给我个太平盛世,我一?定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饱饭。
收割开始后第二日,她第二批的稻种由崔邺差人送往了吴江县。
周边村子并不种稻,田庄里的佣农们见了丰收就高兴,谢奚嘱咐王朗:“村里的人你照看好,最近不?太平。”
王朗应声:“我知道,已经嘱咐过了。这几日开始,粮仓那边已经有人守着了。”
谢奚嘱咐他:“人比粮重要,若是真出事,千万不?要为了粮丢了性命,知道吗?”
王朗嘴上应声,心里却觉得粮米和生命一样的重?要。
还没等谢奚的水稻晾晒好,那位短命的陛下就没了。
本是大赦之年,但是陛下薨的太突然,谢奚清楚一?个帝王的丧仪有多隆重?,可惜目前四分五裂的局面,这位中年的帝王只有几个女儿尚无儿子,陈家的那位贵妃听说早产生下了儿子,可惜孩子太过赢弱,由陛下的弟弟安平王执政,稳住朝中的局面。
这局势转瞬之变,太后和皇后、贵妃,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不?同的人,权利的交替,需要有人推动,没有人敢妄动,但谁都不会松开手里的权柄。
长安城里风云诡谲,各路人马各怀心思。
河南道兵马大元帅冯征,在江南江南西道折损了近一?半人马后,逢帝王陨落,听闻河北道有人起兵,占了地盘,当即率领人马撤退。
自此固守在江南道一?线和反王对峙的局面,全线奔溃。
中原大地,一?片混乱。
崔家把持河西道一?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占地为王之势,不?言而喻。
谢奚断断续续听着今日哪里乱了,明日又是哪里乱了,整日惶惶。
崔邺整日不在,八月月底,她收拾了行李,启程去河西道,带着新的种子。鲁伯不放心让吴媪跟着她一起去,他自己守着田庄。
谢奚拗不?过他,带着吴媪出发。崔邺人还在南地转运粮食,差了崔程的兵亲自护送她。
谢奚从长安出发时,城里的人骤减,连同之前热闹的西市,如今也是门庭冷落。
她回望了一?眼,心说,等我回来。
吴媪在马车上看着她骑马奔走劝说:“进来歇歇。”
谢奚这会儿上路了,之前在家的那种恐惧消除了不?少?,“不?用,你好好休息,等到凉州就能见到阿武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如今长高了没有,胖了还是瘦了。”
吴媪爽朗的说:“他皮糙肉厚,吃些苦也应该的。”
他们的行程很赶,谢奚道金城歇了一?夜,如今的金城还没有那么重?要的军事地位,金城一过就开始加速,连夜赶路。就算这么?赶,到了凉州已经是九月上旬了。
谢奚看着巍巍高城,和城下穿甲胄的守城的兵,心里叹气凉州城的兵比长安城里的兵有规矩。
入了城,街上尽然有序,做买卖的、开店的、应有尽有。
有人接待她们。
谢奚累的浑身疼,但是脑子一?刻都不想停歇。眼睛四处游走,这一?路,她见识过的景色足以让她兴奋的睡不着觉。
阿骨勒亲自来接,他人生的高大壮阔,谢奚仰头看他,一?眼就认出人了。
笑说:“我是从长安来的谢奚。”
阿骨勒操着又?不?太标准的官话,回:“奴阿骨勒,奉郎君之命,来迎接你们!”,说完就行了个大礼。
谢奚忙伸手扶他:“我们不讲这些规矩,你别给我行礼,有什么?话好说。”
吴媪毕竟上了年纪,已经去休息了。阿骨勒看了眼宅子,忙说:“这几日新的宅子在布置了,过几日就能搬过去,这几日先将?就。”
谢奚一?片疲倦,半是好奇,半是新鲜,笑说:“住哪里其实无所谓,我能去马场看看吗?”
阿骨勒:“自然。”
谢奚见他好说话,有些不?好意思说:“不?会妨碍你们吧?”
阿骨勒叹气:“怎会,谢娘子不?必如此,郎君写信交代过了,让我无比照顾好你们。”
谢奚笑说:“那倒不?必,凉州城太平,我不?可能出乱子的。”
阿骨勒固执的说:“郎君吩咐,奴务必要办好。”
谢奚见他这样固执,问:“都督呢?这些时日有动静吗?”
阿骨勒奇艺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谢奚也不?恼,笑说:“我该去歇歇了,你忙你的,改日让阿武来看看我们,就说他母亲来了。”
阿骨勒:“阿武去了贺赖部,大概需要几日才能回来。”
阿武驯马非常有天赋,跟着莫里回贺赖部去挑头马了。
谢奚笑说:“不?着急,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让他回来一趟就行。”
短暂的一?面,彼此印象都不错。
阿骨勒觉得谢奚和崔邺有些像,至于是不是真如崔邺说的那样本事了得,还不?得而知,但是她和崔邺真的很像。
谢奚则觉得阿骨勒说话办事挺可靠,是个很诚实的人。尤其是对崔邺几乎是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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