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重看了眼谢奚,崔邺让他看笔记,姚重打开谢奚的育苗实验报告。
谢奚自己直到姚重铁定看不懂,只觉得好笑。
姚重入目,一看字迹,只觉得小小女郎,这一手的字写得可真漂亮。至于内容,确实有?些云里雾里。
谢奚笑崔邺:“这哪是一两句说清楚的,你明日带他出去走一圈,他就明白了。”
她秉承的原则是,任何一个投资人都不能得罪,做到尽善尽美。这是她以前工作中的态度。
崔邺更多的则是真心交姚重这个朋友。姚重是个值得相交的真朋友。
崔邺言简意骇:“她能培育出,高产的稻种和麦种,你应该直到后果。”
姚重一晚上被崔邺的消息炸的有?点懵,听了崔邺的话?,再看这些记录,果真是有些门道了。
急切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这些的?”
崔邺问:“你信我了?”
姚重像是有些落寞又有?些愧疚:“我从来没有?不信柬之,我只是气你不肯和我说一说,十年苦寒的武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年你坠马后,之后两年你都不在长安城,留信也只说出去散心,我知你心里有?怨愤,也不是不懂你辛苦。只是觉得您不拿我当兄弟……”
谢奚都有些听不下?去,崔邺这样套路老实人。
崔邺则认真的听着,专注的看着他:“文?忠,我和你说过了,从前的柬之,就留在从前了。我不是那个一心赤忱的少年郎了。我远不如文?忠,这些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人话、鬼话都说过。可这一生就只这么长,总要做点什么,才不觉得寂寞。”
谢奚觉得他这话?仿佛是说给她听的。
姚重问:“有?酒吗?今晚咱们喝个尽兴。”
崔邺笑说:“酒就不喝了,我有?伤在身,不能再喝了。”
姚重语塞,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问:“依你之见,突厥人这近一年会南下?吗?”
崔邺笑说:“这我可说不准,兵、马、粮草若是都充足,剩下的就是天时地利和命运了。”
姚重又问:“那你是被何?人所伤?”
崔邺:“突厥骑兵。”
姚重真心的赞他:“你能带着商队逃出来,已是极其不易了。”
他这话?说的谢奚都忍不住笑了,直男说话?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崔邺笑说:“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三百匹马被追杀。若是我的商队被围,我怕是会落个人财两空。”
姚重脸色一瞬间凝重问:“你带回来多少马?”
“一万三。”
姚重面露惊骇,静默了很久才说:“柬之自谦了。将帅之才,也不过是如此了,文?忠远不如你,自感羞愧。”
崔邺:“我又不是让你羞愧,不过是说给你听。”
姚重满心都是叹服。又见他消瘦成一副拿不动刀的模样,和之前在平康坊的心境早已不同。只觉得他死里逃生,已是十分不易。
崔邺尝了口汤,赞谢奚:“喝了那么多汤,还是你炖的鱼汤最好喝。”
谢奚:“那是自然,我的厨艺自然是最好的。”
姚重也算看出来了,笑问:“这位是?”
崔邺本想介绍,但又想起谢奚身上还有?门亲事,说得太多会惹麻烦。
谢奚却说:“我们两算是老朋友了,我只管育种,剩下的都是他的事。就比如今夏的西瓜。”
姚重惊奇的问:“西瓜是你种出来的?怪不得。”
谢奚自豪说:“现在地窖里还有?,鲁伯存好的。明日给你们拿一颗,不说我都忘了。”
崔邺都不知道,笑问:“嫁接的那批?”
谢奚:“口感还是有些许的区别,但是抗病和耐寒性非常好。这个品种后面需要?慢慢改良。明年再看。”
崔邺问:“今年那些葡萄呢?”
谢奚突然想起葡萄酒,起身说:“你们等等。”
自己提着灯,进库房搬了小坛的葡萄酒。
等回来的,崔邺下炕接她,姚重不明所以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崔邺:“这是河西道上的特产,文?忠尝尝。”
葡萄酒清甜,酒味淡淡的,清爽回甘,微微的涩味,让味蕾回味无穷。
谢奚遗憾说:“我实在没那么多精力,要?是能再有?个葡萄园,我真能酿酒。保证比这个都好喝。”
崔邺笑说:“这可不是闹着玩,温度相近,一旦把控不好,就成了醋。”
谢奚不在乎的说:“醋就醋呗,酶的反应就是随缘,我不强求。”
说完看他一眼,颇有?挑衅的意思。
又有?点小女儿唱反调一样撒娇的意味。
崔邺听的笑起来,顺着她说:“行吧,我找人给你种一个葡萄园。”
谢奚安慰他:“放心,我常年和实验室打交道,对温度很敏感的。其实也不难,找一个酿酒的老师傅,肯定比我都拿手,每一行都有吃饭的看家本事。不要?小看我们这些小人物。”
崔邺看着姚重,无奈的笑说:“我哪里敢小看你。恨不得把你供起来。”
姚重这才正色问:“粮种产量究竟能提高多少?”
谢奚就事论事说:“理论上,是能翻倍的。”
姚重被她这么大胆的发言惊住了,急着问:“此话当真?”
谢奚改口保守的说:“但是一两年肯定不行,一两年的话?,我保守估计提高三成不成问题。”
姚重大赞:“提高三成,已经是造福万民的功德了!”
崔邺这才说:“我这几日准备和人换地,将这附近的地都置换成你的,开年规模化的种植,方便统一管理。到时候出粮种后我再想办法?。”
姚重皱眉问:“为何不上报陛下??”
崔邺抿了口葡萄酒,很认真的说:“文?忠,我如今想不了那么多的事,只能就近多关照河西道的事。或者你也可以说,我们崔家的根在河西道,崔家首先守的肯定是河西道一线。”
姚重毫无立场指责,但仍开口争取:“陛下?为河西道的安危殚精竭虑,今年秋粮半数都为河西道囤着。户部吵了那么久,陛下?仍不肯动摇。”
崔邺等的就是他这句消息。
谢奚见崔邺不说话,自己开口说:“你想报,也可以,但若是有人知道我的田庄在做什么,你该知道后果的。粮种自古就是农之根本。明年的粮种肯定是要先给崔邺,至于剩下多少,你们想要都给你们也无妨。反正我能培育怵更新的。”
她唯一的忧虑就是怕被人盯上。
崔邺笑说:“年后春耕开始,我就在这里盯着,你放心种你的。”
姚重得了她的话?,忙说:“要?多少地,我去给你想办法?,这事非是我能决定的,我需要?进去报一声。”
这个不平凡的晚上,他几乎预见了自己未来不平凡的路。
高产的粮种,这可是功在千秋,他几乎能想到陛下?的惊喜。
谢奚第一次听崔邺说扩大规模种植的事,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十月我才收割的。”
崔邺看着她笑着说:“回来后就在考虑了,我说过给你保障后勤,你只管培育你的种子,或者给你挑一批学徒。一个人根本做不完的。”
谢奚拒绝:“你还不如给我挑一批经验老道的农人。十几岁的学徒教他种地,什么用都没有?。”
崔邺:“这简单,一个冬天精挑细选,年后开始就能上岗。”
谢奚:“雇人知道吗?你别给我干那种买卖人口的事。我听见主人这个词就不舒服。我养一家老小都吃力,可养不起那么多人。”
崔邺笑着答应:“后面另盖一个院子,到时候有?用处。”
姚重感慨:“柬之现在比起从前,几乎让我不敢相信。”
崔邺:“我与文忠年少相交,一辈子的兄弟。怎能因为我堕成商贾就改了初衷。”,说完戏谑的看着姚重。
姚重被他调侃的大笑,大喝了口葡萄酒笑说:“柬之这日子过的倒也是舒坦。身家丰厚,丝毫不见奢华,倒是我先前误会你颇深。我早该看出来,你不是贪财之人,要?不然怎会不计生死,偏要走一趟草原。”
崔邺对河西道的事并不乐观看,保守的说:“突厥人贼心不死,不得不防。”
姚重豪气说:“不过是等一声令,我随时都能披甲上阵。”
崔邺见他豪气,劝说:“我不能耍枪了,也见不得你们上沙场了,宁愿你们就在这长安城里安安稳稳的一辈子。”
三个人断断续续一直聊到后半夜。
谢奚一早上都没有?起来。
姚重一早起来策马进城去了,崔邺也是如常早起,和鲁伯在暖棚里转了片刻,出来看了眼附近的地势,问鲁伯:“如果再建三个这样的暖棚,大概需要?多久?”
鲁伯笑说:“那可就有?些耗费财资了。”
崔邺笑笑没反驳,说:“要?是半个月内能起来,明年还能赶早。”
鲁伯不知他的意思,保守说:“雀奴倒是没说。”
崔邺顺势问鲁伯:“你觉得这个田庄是你们郎主的家业,还是雀奴的私产?”
他这话?把鲁伯问住了。
当今世上还没有哪个小女郎能继承家业。
崔邺也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指望鲁伯能说出什么有?建树的话?。
崔邺自顾自看了片刻,又问:“不知雀奴兄长是在河西道哪里任职?”
鲁伯:“肃州。”
崔邺哦了声,又问:“河西道今年不太平,也不知可有信传来?”
鲁伯答:“听郎君说安好。”
崔邺并不追问,只是闲聊,鲁伯倒是问:“雀奴可我说,和陆家的亲事要?退。五郎可是对我家雀奴有意?”
鲁伯比他高猛许多,看着他目不转睛。
崔邺:“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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