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宁玦骂贺定西是牲口,并不完全算是在人生攻击。这位人前甚至带着一点禁欲气息的当红演员,就这么按着宁玦折腾到了下半夜。

终于完事儿了之后,宁玦洗完澡刚吹干头发,又被贺定西一把按回了床上。

“干什么。”宁玦拍开贺定西的手,一脸警惕地说道:“不来了,我要走了。”

“今晚别走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炮/友不过夜是基本原则。”贺定西拖过一旁的被子,细细地将宁玦包裹进被子里。

被子里都是贺定西的气息,不知道他用什么东西洗的衣服,味道还挺好闻。

贺定西一边掖着宁玦的被角,一边说道:“我明天就进组了,早上六点的飞机,睡不了多久。”说着贺定西补充道:“今晚我睡客房,不影响你,也不违反规定。”

宁玦对自己霸占别人主卧的行为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问道:“这次进组多久?”

“两个月,很快就回来。”说着贺定西关掉了床头灯,黑暗中他似有似无地碰了碰宁玦的脸,轻声道:“我走了,睡吧。”

贺定西家的隔音效果不错,一整个晚上隔壁都没有什么动静。第二天清早宁玦一睁开眼,贺定西就不见了踪影。

床头放了一身新的衣服,壶里泡上了热茶,桌上摆好了早餐。这早餐虽然说不上多丰盛,但比宁玦一个人的时候随便对付的强多了。

宁玦昨晚随口胡诌的“约法三章”也被贺定西打印出来压在咖啡杯下,末尾处还煞有介事地盖上了贺定西的私章。

宁玦捻起那张纸看了一眼,嘴上骂了一句无聊,但还是在贺定西的名字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宁玦先回家看了眼咪咪哥才去的公司。刚踏进公司大门,他就被杨梅几个电话叫到办公室开会。

宁玦到办公室的时候,会议桌前已经坐满了人。今年选秀中成绩突出的几个新人都归到了杨梅手下,公司希望用这套模式再复制出一个“宁玦”,甚至是超越宁玦的人气偶像。

宁玦对公司来说只是一个赚钱工具,只要短期内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就可以功成身退。至于宁玦自己日后的路要怎么走,这些都不在公司的考虑范围内。

宁玦的长相不算有亲和力,平日里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没事的时候他不经常来公司,再加上眼下有“一哥”的这个身份加持,所以他一进门,办公室里正热络地聊着天姑娘小伙儿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杨梅觉得宁玦这个“师哥”比自己还有威慑力。

杨梅今天开这个会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主要是创造个机会让宁玦和这几个新人互相认识认识。接下来这些新人的活动少不了要利用宁玦的流量帮着推一把。

姑娘小伙们儿大多对此心知肚明,就算他们私底下眼红得快要滴血,此刻对宁玦都十二万分殷勤。

这个不正经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新人们都被杨梅打发去训练。当聒噪的年轻人们陆续离开后,杨梅才和宁玦谈起昨晚的事。

“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杨梅问。

“什么怎么回事?”这下轮到宁玦一头雾水。

杨梅接着问道:“你昨晚和贺定西的关系怎么那么僵?”

昨晚宁玦和贺定西表现,各大粉丝群中已经讨论过了一波。网上甚至流传着一张小动图——一条并不宽敞的走廊上,宁玦与贺定西两人像瞎了似的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默契地把彼此当成了一团空气。

这张图几乎要坐实了两人私下不合被迫营业的猜测,粉丝论坛里没少开始闹脱粉。

宁玦仔细回忆一番,总算想起这一幕应该是发生在两人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忍不住低头笑了声。

杨梅用圆珠笔点了点桌面,有些无奈地说:“笑什么,严肃点。”

“是吗,大概是八字不合吧。”宁玦坐没坐相地在杨梅的沙发上一仰,道:“昨晚那环境你也看到了,那不是没什么机会互动吗。”

“什么叫没机会,机会都是人创造的。”杨梅放缓了语气,身体力行开始了一对一现场教学:“首先眼神要痴缠,时不时来一个绝美对视!合影的时候你站那么远做什么?下回稍微靠近一点。或者就是采访的时候随便提一句两人之间的小趣事,随便瞎编的也行,我和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最喜欢这套了…”

杨梅这些话宁玦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卖腐”是一门生意,也是一门学问,不重视这块会流失一部分粉丝,用力过猛又容易过犹不及。

现在的练习生在出道前都会进行这方面的培训,力求做到恰到好处,直击萌点。

“我知道代言被抢的事让你心里不痛快,这些事情公司会替你解决。”杨梅见宁玦不说话,只当宁玦年轻气盛眼里揉不进沙,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宁玦:“《悬印》还没上映,再怎么样,你和贺定西还是要维持好表面和平,不要让私人情绪影响到工作。”

“行了行了我的姐。”宁玦见杨梅自顾自地越说越离谱,不得不开口打断她:“一会儿我就发一条微博,明确写上我爱贺定西,贺定西爱我,我们之间情投意合没有任何矛盾,请大家不要胡乱揣测。”

杨梅被宁玦的话逗乐了,她将笔盖往宁玦身上一扔,佯怒道:“不发是孙子,快滚!”

宁玦听到这话,毫无心理无负担地对着杨梅喊了一声:“奶奶!”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有同事进来向杨梅汇报新专辑的销售情况。宁玦今天难得清闲,便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在猛地灌了一耳朵各大平台的销售数据之后,宁玦突然开口问道:“Judy等一下,你刚刚说购买量最多的是谁来着?”

Judy瞄了一遍分析材料里的内容,重复道:“是一个ID为“韩”的个人账号,不属于任何粉丝团体,其专辑购买量是第二名官方后援会的五倍。”

Judy说完,自己都发觉这个数据不大对劲。虽然SOLO追星的粉丝不少,但一个人花将近七位数买偶像专辑这件事还是十分不符合常理,这件事也在粉圈引起了小范围讨论。

杨梅瞄了眼宁玦脸上的表情,问:“你认识这个人?”

宁玦盯着那个名字没有说话,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答案。

* * *

贺定西这次的新剧在北方影视城开拍,拍的是一部宫斗题材的青春偶像剧。

贺定西在剧中饰演的就是每部宫斗剧中必备的皇帝,俗称工具人。这位皇帝也没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日常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后宫的娘娘们主持公道。

贺定西简单地过了一遍剧本之后得知,自己将会在这部剧中流掉八个孩子,赐死三个低位嫔妃,幽禁两个高位妃子,换过一次皇后,还宠幸过一次爬床的小宫女,业余生活可以说是相当丰富。

这样人设单薄的角色对贺定西来说是游刃有余,但不幸的是他这回带上了贺以柔这个拖油瓶。

贺以柔早早就签了贺定西和谢思钊成立的耀西传媒,这次因为贺定西的缘故,被一起打包进了合同里,在剧中饰演一个恃宠而骄的狐狸精。

贺以柔自觉这个角色就是为她量身定制,她可以说是本色出演。只是苦了演皇帝的贺定西,每当他在剧中凝望着贺以柔那傻大姐的时候,嘴里那深情款款的台词都变得干巴起来。

贺以柔拖着曳地的长裙来到场边,一屁股在贺定西身旁坐下:“哥,给我讲讲这段‘勾引圣上’的戏,我快被导演折磨死了。”

贺定西围着军大衣坐在一个临时拖到片场的电油汀前,手上捧着一本书在读。今天的戏份在一个宽敞的宫殿里拍摄,这个地方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可以说是四面透风,层层叠叠的戏服都挡不住那寒意。

“勾引圣上”这四个字一出,再想想贺以柔的脸,贺定西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他假装专心致志地翻着手上的闲书,头也不抬地对贺以柔说道:“没空,不讲,自己琢磨。”

贺以柔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庄镜,压低嗓音对贺定西道:“你就忍心看我被豫贵妃按在地上摩擦?”

新晋小花庄镜饰演的就是豫贵妃,有着“木头美人”之称的庄镜和贺以柔对起戏来,都可以说是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这是贺以柔第一次进组拍戏,那演技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贺定西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是。”

贺以柔终于坐不住了,她像野猴子似的蹿到贺定西身边,伸手就要去夺贺定西手上的书:“陛下,您当真要见死不救?”

贺定西一把拍开贺以柔伸过来的魔爪,抬头剜了她一眼,说道:“贺以柔,放尊重点。”

贺以柔见软的不行,干脆就来硬的:“贺定西,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贺定西没有耐心再和贺以柔废话,他站起身走到廊下,盘算着一会儿给谢思钊打个电话,问问现在和贺以柔解约还来不来得及。

这时一片雪花落在贺定西的明黄的戏服上,他转头往殿外望去,只见外面开始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晚了些,纷纷扬扬的雪花越落越急,不一会儿就给影视城里的红墙绿瓦裹上了素装。

贺定西突然想起,S市鲜少下雪。

深夜,宁玦从录音室里出来的时候才看到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其中一条来自贺定西,发送时间是六个小时前。

六个小时前的贺定西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片茫茫的大雪。

宁玦与贺定西话不投机半句多,却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有默契——比如床上如狼似虎,床下翻脸无情。自上次一约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和对方联系。

宁玦在回家路上,又翻出了那张照片,半晌之后他才低头编辑了一条信息。

宁玦:「你那边下雪了?」

很快,贺定西那边回过来一个字:「嗯。」

宁玦看着这个看不出情绪的字,随即关掉了对话框。在他的认知里,回复一个单字就是委婉结束聊天的意思。

宁玦还没将手机收起来,屏幕又再次亮了起来。贺定西紧接着发过来了一条:「今天在忙什么。」

宁玦:「在录《悬印》的片尾曲。」

说着宁玦凑近话筒轻轻地哼了两句,随即点击发送。

宁玦问:「怎么样?」

贺定西:「心疼你的百万调音师。」

宁玦:「你是什么时候聋的?」

贺定西:「比你瞎得晚一些。」

……

宁玦就这么与贺定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说的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垃圾话,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家。

后来宁玦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记得睡前不忘给贺定西发了一句:「晚安。」

从那日之后,宁玦和贺定西之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封禁一般,私下的联系逐渐频繁了起来。宁玦从贺定西那里知道影视城的梅花又开了,秦王宫门卫家的小狗下了崽。贺定西提前欣赏了一段宁玦为演唱会新编排的舞,还看到了咪咪哥的绝育视频。

贺定西站在仿古城楼上看着天边的远山,突然觉得这两个月的剧组生活,似乎有些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