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女子解开后,一脸邀功地同身旁男子说话,异国王子眸光一沉,扬声道:“早年间便听闻宁武国美女如云,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貌美是一回事,琴棋书画是否精湛,可就得另说了。”
临桌的下属,立马笑着奉承道:“尊敬的博特斯王子,听您这么一说,属下也跟着好奇起来了呢。要属下说,这宁武国的女子琴棋书画精湛与否,还需得让貌美之人上台展现一番,才能知是真是假。”
下方右位首,钟绍礼扬眉,道:“依博特斯王子之见,何人算貌美?不妨讲出来。”
博特斯弯唇,手臂抬起隔空一指。
“就她了。”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望去。
埋首往嘴里送糕点,唐乐安吃得正起劲,宴厅中骤然冷寂,她缓缓抬起头,就见几十双眼睛都往这边瞅。
她眨了眨眼,满脸懵色地侧首问:“你觉不觉得,他们在看我?”
顾云峥眸色淡淡,揪着手帕擦拭了下她嘴边的糕点碎末,道:“不必理会。”
博特斯耳力很好,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愈发觉着有意思,扯唇笑道:“就是你。纵观全场,独数你最为貌美,琴棋书画你可都会?”
周遭官家夫人、小姐的脸色俱是一变,看向唐乐安的眼神越发犀利冰冷,其中还夹杂着蔑意。
唐乐安心中一凛,站起略欠了欠身,垂首道:“这位大人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样貌平平,才疏学浅,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还请大人收回前言,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人三言两语便替她得罪了全场。
真是人在席中坐,祸从天上来。
博斯特王子拥有着一双细长的碧眼,明亮如绿宝石般,莹莹光芒中透着高贵与精致,在看人时颇有几分不可一世的意味。
他犹如一个混世魔王,坏笑着道:“本王子实话实说,为何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倒是你,貌美而不知,要知道谦虚过了头,旁人只会认为你虚伪至极。”
他身子前倾,笑眯眯地又道:“你若是大大方方承认,本王子念在你赤诚一片,或许会考虑一下纳你为妾。”
殿中一片哗然,细小的交谈声窸窸窣窣。
“博斯特王子,你喝醉了。”顾云峥骤然道。他嘴角牵起一抹残阳般的笑容,在脸庞上徐徐晕开,笑意很淡很淡,几乎快要消散不见。
博斯特歪嘴哂笑,“传闻宁武国的太师大人是个笑面虎,经这一见还真是贴切至极,本王子喝没喝醉,用得着你来说吗!”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完,往宴厅中抛去!
“哗啦!”
酒杯在中央摔碎,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顾云峥对此熟视无睹,起身拉着唐乐安的手,温声道:“安安,我们回去吧。”
“寿宴还未开始,贤婿这是要去哪里?”钟绍礼端起一杯酒,气定神闲地道。
殿外,一声尖嗓高呼: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门处,一个身穿龙袍的老年男子走进,面容威严,锐眼一扫,君临天下。
皇上身后侧,分别跟着两名女子。
一名女子身着玄藏色衣裳,满鬓白发,眉眼慈善,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尽显雍容华贵。
另一名女子凤袍加身,满头的朱钗步摇,容貌清纯逸丽,唇齿露笑,瞧着颇为好相处。
三人走上高台,依次落座。
下方群臣跪拜,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盈盈笑道:“都平身罢。今日是皇后寿辰,大家不必拘礼,玩得开心些。”
皇上亦是笑道:“母后所言极是,朕这个皇后真是一点也闲不下来,一天到晚朕那后宫闹得是人仰马翻,今日是她寿宴,若是不热闹些,她怕是又该闹了。”
句句不提恩宠,却字字是恩宠。
下方席面中的好些官妇,不禁心生羡慕,皇上皇后真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嫔妃们则是暗暗咬牙,眼底带着深深的怨怼之意。
“皇上惯会耻笑臣妾。”皇后掩袖嗔怪道。她眸光抛向下方,笑颜灿烂,“方才听见殿中有人在说貌美、琴棋书画的字眼,可是有人要登台表演助兴?”
博斯特王子双手撑在后方,身子后仰,下巴高抬,眼睫微垂带了几分轻视之意。
他歪嘴嗤笑道:“宁武国的皇后,你们口口声声称自己国家是泱泱大国,可自从我来到这里后,所见所闻皆是吝啬小气,你们这与撒谎有何区别?”
无端端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身为一国之君的宁武皇面色微沉,嗓音威严道:“博斯特,你何出此言?”
博斯特握着酒杯的手,敷衍地指了下对面,道:“我瞧那女子长得貌美,想请她当众展示一下才艺,你们国的太师大人却跟我红了脸,方才差点要杀了我,这不是吝啬小齐,何为吝啬小齐?”
宁武皇锐眼看向顾云峥,道:“可有此事?”
顾云峥起身拱手道:“启禀圣上,微臣冤枉。大抵是微臣天生的冷漠脸,叫博斯特王子生了误会,这才在圣上跟前夸大其词罢。”
唐乐安嘴角一扯,匪夷所思地抬首瞥了眼。顾云峥微微垂眸,回之一笑。
太后突然张口道:“哀家瞧着,博斯特王子应是想瞧人才艺表演,那就让他所指的女子登台表演一二就是。”
宁武皇道:“下方女子是何人?”
唐乐安身形骤僵,走到殿中行叩拜大礼,颤声道:“民女唐乐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宁武皇道:“抬起头来。”
唐乐安微微抬首,眼睫低垂。
一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在金黄盏灯照耀下光彩夺目,宛如精美艳丽的瓷盘,柔软饱满的红唇,似盛开的牡丹鲜艳欲滴,容貌艳而不俗,活脱脱的天仙美人。
宁武皇喉间一紧,双目焦炙。
“皇上,皇上。”
耳边声声轻唤,宁武皇眼睫颤了颤,猛地回过神来,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