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机和尚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伴随着后脑一阵火辣辣的胀痛,缓缓张开了眼睛,向四周看去……
这里应该是一出酒窖,馥郁的酒香从四周层层叠叠垒的老高的酒坛里散发出来,辩机和尚被严严实实的捆在椅子上,在他面前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碗馄饨,两个人正捧着碗,吃的狼吞虎咽。
这二人,一个威武昂藏,腰悬酒囊,一个身披袈裟,面目……面目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你……你们是……”辩机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威武壮硕的汉子放下了手里的空碗,笑着说道:
“白猿蓑衣,徐悲侠!”
那个和辩机和尚有着一模一样的面目的人嘬了一口混沌汤,张口说道:
“白猿不老生,水青筠!”
“你……你们要干什么?”辩机和尚坐直了身子,面红耳赤的喊道。
徐悲侠抹了抹嘴,走到辩机身边,揽着辩机的肩膀,笑着说道:
“辩机啊!这太宗皇帝把你安插到玄奘大师身边,是让你帮着监视玄奘大师,打探佛国沙窟线索的,不是让你搞女人的。我说辩机啊,这几年,你可真是没闲着啊,借着什么讲经超度做法事的由头,把长安城里官宦人家的妇人娘子勾搭了一个遍啊!光我知道的,就得有……就得有三十几号了吧……”
辩机闻言,冷汗直流,颤抖着嗓子问道:“你……你们监视我……”
水青筠闻言,接过话头,笑着说道:“我家掌柜说了,如今大局将成,唯缺一隅,若想捉弄后世那些搜寻沙窟的贪心之人,还需要一道障眼法,何为障眼法?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很多事,离得越近,越看不清。要想将那些贪心的后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需要给他们留一份线索,虚虚实实,让他们在这个真真假假的线索中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转,在精疲力尽之中消磨血肉,而这个线索的发布人,没有谁比玄奘大师更合适了,玄奘大师是得道高僧,无欲无求,唯一的软肋就是帮他翻译经文最得力的助手,也就是你——”
辩机和尚闻言大惊,急声呼道:“你们莫杀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徐悲侠闻言,神色一冷,抬手一拳,打在了辩机和尚的小腹上,痛的他一声惨呼,虾米一般的蜷缩着身子。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跟了你好几天了,你分三家药铺抓了一张方子,那日在会昌寺,你把那方子里的堕胎药下在了茶饭之中,要不是赵藏空给你掉了包,高阳公主肚子里那已经仨月的孩子,已经丧了命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也不知你的经书都念到哪去了?”
辩机和尚痛的直发抖,咬着牙说不出半个字儿,水青筠冷冷的瞥了辩机和尚一眼,大袖一拂,出了酒窖。
五更天,易容成辩机和尚的水青筠,潜入了弘福寺,直奔藏经塔,塔中经卷密布,书架如林,一灯如豆,书案之后,一名枯瘦的老僧正在伏案誊写……
“师父——”水青筠倒身拜倒,跪在了那老僧脚下。
那老僧握笔的手一顿,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双慈祥的眼。
这老僧正是玄奘大师。
“师父……救我……”
玄奘大师闻言一惊,连忙将水青筠扶起,张口问道:
“辩机……你这是……”
“弟子触犯戒律……与高阳公主私通……事发了——”
“啊……什么?”玄奘大师吃了一惊,险些站立不住,这些年,玄奘大师潜心翻译经卷,不理俗世,对藏经塔外的纷扰丝毫不知,听得水青筠此言,犹如五雷轰顶,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这……这……”玄奘大师双手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皇上要杀我,满城搜捕……恳请师父救我一救……”水青筠一个头磕在地上。
“我……我能如何救你……也罢,我这就入宫,希望皇上能看在我的情面上,饶你一命……”玄奘大师正要向外走,却被水青筠一把抱住了双腿。
“师父,此事不比其他,事关皇家脸面,帝王威仪,皇上岂能轻易干休?怕是就算您苦苦哀求,皇上他也不会答应饶我的!”
玄奘大师闻言,急忙说道:“那……那该如何是好啊?”
水青筠舔了舔嘴唇,张口说道:“不知……您还记不记得,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座佛国沙窟……”
玄奘大师不疑有诈,据实答道:“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尽数告诉皇上了,西行求法,时间紧迫,我哪有时间过多的浪费在寻找什么黄白之物上?”
水青筠膝行了数步,跪在玄奘身前,接着说道:“您不在乎,皇上肯定在乎,想来若用那批敌国之富,买我一条性命,皇上他老人家肯定是愿意交换的!”
“可……可我根本不知道那沙窟在哪儿啊!”
“这不重要,因为别人也不知道。江湖传闻,徐悲侠因佛国城而死,白猿客栈的掌灯张信悲痛莫名,在黄沙之中,沙窟左近,为徐悲侠修建了一座蓑衣墓,将沉入地下沙窟的佛国城的入口藏在了蓑衣墓中。如今《大唐西域记》刚刚成稿,我们不妨将整部书分成上下两部,您就对皇上说,你在从西域回返的途中,多方查探,探听到了蓑衣墓的线索,并把这些线索,以谜题的形式藏在了《大唐西域记》的下部之中。您愿用这线索换我一命。”辩机和尚看着玄奘的眼睛,仔仔细细的向他说道。
“可……可……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谜题……拿什么让皇上猜呢?”玄奘大师一头雾水。
“都说了是谜题了,您只要对皇上说,这沙窟在传说乃是地狱之缺口,您是佛门弟子,断断是不愿让朝廷得了蓑衣墓中的线索,前去挖掘的,但是此刻你的弟子我命悬一线,你也是万般无奈,故而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以谜题的形式,将线索交给皇上,至于他能否破译,全看天意。师父你年高德劭,皇上肯定不会怀疑你……这样……我不就有救了么?”
玄奘大师犹豫了一阵,张口说道:“这……这不是骗人么?我是佛门弟子,岂能妄语?”
水青筠嚎啕大哭,伏身于地,哀声呼道:“师父……不是弟子苟且偷生……实在是……唉……您有所不知,那高阳公主如今已怀胎三月有余……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师父……那孩子也是一条生命啊!皇上若真追究此事,我死了不要紧,那孩子也难逃一死啊……孩子一死,高阳势必不愿独活……师父,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三条人命在你手中葬送么?我佛慈悲,曾割肉喂鹰……您就发发慈悲……破戒一次,救我一家性命吧——”
眼见玄奘大师一脸犹豫,挣扎不休,水青筠眼珠一转,一把抱住了玄奘的双腿,悲声说道:“师父……不是我辩机夸口……我这一死……长安城中再寻不出第二个能与我在佛学上比肩之人……这许多经卷尚未翻译完成……一旦我被皇帝所杀……翻译经卷之进度势必受阻……师父您已年高……万一天不假年,圆寂之前……没能将这些经文尽数译出……岂不抱憾终生……有负后世?”
玄奘闻听此言,五内俱惊,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推开水青筠,悲声呼道:“也罢,所有罪责均有老僧承担,只要经书能译成传世,老僧纵使下拔舌地狱,永不超生,又有何憾?罢了,罢了,你就在这藏经塔中等候,为师我这就入宫去见皇上……”
言罢,玄奘起身,将桌上的一摞文稿一分为二,拿着下半部直奔皇宫。
皇宫内院,李世民正在喝着静气凝神的苦药汤,听闻玄奘进了宫,连忙起身召见。
玄奘见了皇帝,来不及寒暄,单刀直入,上来就捧出了下半部的《大唐西域记》,告诉太宗皇帝,他已经将蓑衣墓的线索以谜题的形式写在了后半本《大唐西域记》中,他愿用这它来换取辩机和尚的命!但是这谜题需要太宗皇帝自己破解,他是不会出手提点的。
唐太宗闻言大怒,高声骂道:“好贼秃,枉朕多年来对你尊崇有加,想不到你早就得了蓑衣墓的线索,留在手里,秘而不报,当做底牌。今天更拿着它来和朕讨价还价?”
玄奘紧闭双眼,任凭皇帝如何辱骂,也不发一言。
太宗皇帝足足骂了半个时辰,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最终,他妥协了,毕竟佛国黄金太诱人了,太宗皇帝答应了玄奘的请求,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半部《大唐西域记》只能换一个人的性命,要么是辩机,要么是高阳公主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玄奘大师乃是有道高僧,志诚君子,哪里见过这等攻心之道,鬼蜮权谋,当时就急的两眼一黑,脑袋一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说起了真是苦了这帮宫里的御医,刚把太宗皇帝救过来,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呢,玄奘大师又倒下了……
于是,一众御医赶忙把玄奘大师拖到床榻上,捻起银针,就是一顿乱扎。
这边玄奘大师昏迷不醒,那头早有密谍来报,说在会昌寺附近发现了辩机和尚的踪迹,太宗皇帝,大手一挥,一百骑兵马直扑会昌寺,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躲在藏经塔内,扮成辩机和尚的水青筠抓了回来,直接打进了死牢。
闻听情郎被父亲抓了回来,高阳公主是坐立难安,使劲了浑身手段,在一个夜晚来到了死牢,隔着精钢打造的栅栏,紧紧的攥着水青筠的手。
“都是我……害了你……”高阳公主眼眶通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水青筠轻轻的为高阳公主拭去了腮边的泪水,笑着说道:
“时间紧迫,你且附耳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高阳公主依言,附耳过去,只听水青筠幽幽说道:
“《大唐西域记》乃玄奘大师口述,我来整理编纂而成的,下部里面记录了很多国家的童谣谜语,玄奘大师将其用不同文字书写的,光文字就有伊吾文,高昌文、屈支文、凌山文、碎叶文、迦毕试文、赤建文、飒秣建文、货罗文、经缚喝文、揭职文、梵衍那文、犍双罗文、乌伏那文、迦湿弥罗文等二十几种文字,我自幼学习诸国典籍,对文字语言天赋异禀,在整理校对下部《大唐西域记》的时候,我慢慢的破解了里面的很多童谣和字谜,将这些谜底的汉字词句挑选出来,竟然筛选形成了五首古诗……我猜测,这五首古诗……就是你父皇心心念念的寻找的佛国沙窟和蓑衣墓的线索,我说与你听,你用心记好。有此五首诗为凭,足可护佑你母子平安……”
一炷香后,高阳公主牢牢的记下了这五首诗,看门的狱卒,连声催促,高阳公主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死牢,身后陡然传来了水青筠的一声大喊: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一瞬间,高阳公主泪如泉涌。
三天过去了,玄奘大师仍旧昏迷不醒,水米不进,太宗皇帝对着下半部《大唐西域记》,翻来覆去的看了多少遍,也没找到头绪,一怒之下,太宗皇帝亲自来到了死牢,找到了扮成辩机的水青筠,看着他的眼睛,徐徐说道:
“《大唐西域记》是你和玄奘大师一起编著的,对吧?”
水青筠合十一笑,张口答道:
“没错,而且,我还破译出了下部中关于那座神秘的蓑衣墓的谜题!”
太宗皇帝瞳孔一紧,冷冷的说道:
“说出谜底,朕就放了你和高阳肚子的孩子。”
辩机笑曰:“既是白猿客栈建造的蓑衣墓,为何不去寻白猿客栈的人?”
太宗皇帝一皱眉,冷声说道:“白猿客栈神龙见首不见尾,朕去哪里找他们?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朕没找过……罢了,还是那句话,说出谜底朕就放了你和高阳肚子的孩子。”
辩机缓缓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我已决心赴死,谜题的答案我已经托付给了高阳,这谜底就是高阳和孩子最好的护身符!”
太宗皇帝深吸一口气,指着辩机说道:“这是你找死,怪不得朕!”
太宗皇帝离去后,徐悲侠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布袋在赵藏空的带领下潜入了死牢,赵藏空信手一摸,锁铐齐开,水青筠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帮着徐悲侠一起,从身后的布袋里捞出了昏睡不醒的辩机和尚,三人手忙脚乱的给辩机和尚套好了镣铐,锁好了牢门,各逞手段,溜出了大牢。
半路上,水青筠张口问道:“怎么样?那辩机和尚会睡多久!”
赵藏空笑道:“半两蒙汗药,一两麻舌三,一颗软筋丸。睡一宿,哑三天,手脚无力半个月——”
翌日清晨,辩机被太宗皇帝下令赐死,当街腰斩!
玄奘大师足足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气儿来,一睁眼就踉踉跄跄的求见太宗皇上,当玄奘法师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太宗皇帝正在批阅奏章。
“皇上……辩机他……”
太宗皇帝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眼说道:
“他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君无戏言,既然辩机死了,那么那个孩子就能活……”
没有人知道双目无神,行尸走肉一般的玄奘法师在那一天,是怎么走回到弘福寺的,只知道那天,玄奘法师一路踉踉跄跄,跌了好多跟头。
玄奘法师回到弘福寺之后,开始疯了一般的翻译经卷,直至圆寂……
太宗皇帝穷其一生,也没有破译出那下部《大唐西域记》中的谜题……
永徽三年,张信在西域病逝,死前和流落大漠最终落脚在锁阳城附近的佛国皇族约定,后世子孙如果因沙窟之事惹上仇家,来到西域,会以一首童谣与佛国后人接头,那首童谣是这样唱的: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穫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壁画上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的事,李罗睺很清楚了。
永徽四年,高阳公主意图拥立荆王李元景谋反事泄,唐高宗赐其自尽……
高阳公主临死前,手抄了一份《大唐西域记》的下部,并将其一分为五,由心腹家将保着那个她和辩机的孩子分头潜藏到了民间,销声匿迹。
从唐高宗到五代年间,那个孩子及他的后人一直在多方努力,凑齐高阳公主手书的那份《大唐西域记》,终于在五代十国的时候,五本合一,凑齐这份《大唐西域记》的辩机后人,名叫花悬应,在后周柴世宗手下任一校尉,随着挖宝的乱军西出玉门关后,悄悄离队,凭着祖先的指引线索,进入了蓑衣墓,但是出来之后,整个人都疯了,时而发狂时而正常,这位花悬应回到中原后,将高阳公主手抄的那份《大唐西域记》下部,重新一分为五,三份随着自己下葬,其余两份藏在了两处深山古冢之中!花悬应的墓被天师会挖开了,里面的三份《大唐西域记》被头陀、卞惊堂、叶貂裘三个人一人一份取了去,其余的两处古冢,被化名荒木隆一的李罗睺和道格拉斯的考古队掘开,各得了一份。
民国十九年,天师会头陀绑走了我的儿子张凛之,要挟我帮天师会进入蓑衣墓,我被迫西出玉门关,途经锁阳城,在城中塔儿寺,见一幼童拍打藤球,口中念道: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穫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李罗睺一声大吼,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什么佛国沙窟?什么蓑衣墓?什么《大唐西域记》?都是白猿客栈的张信布置的骗局,一千年……一千年……他的骗局转了整整一千年!张寒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在锁阳城的时候就和佛国的后人接上头……锁阳城……塔儿寺……和尚,是寺里的那些和尚!枉我李罗睺机关算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座沙窟上,想不到……想不到我被一千年的张信耍的团团转……可悲——可笑——”
李罗睺歇斯底里的一阵大吼,身旁的叶貂裘跑了过来,沉声说道:
“院主!还有三成黄金!还有三成,壁画里交代了,当年佛国城中的黄金,张信没能全部熔掉,还有三成没动……咱们没输,还有机会!”
李罗睺闻言,双眼一亮,狠狠的搓了搓脸,一边深呼吸,一边喃喃自语道:
“对!对!我还没输,还没输!破阵,我得破了这流沙河上的九宫八卦阵……”
就在李罗睺苦思冥想的计算破阵之道的时候,我和鲁绛已经穿过一道干涸的河床,来到了一座城池脚下,在那城池边上,立着一块石碑,齐刷刷的跪着五个人,我定眼一看,那五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龟年、根叔、唐驹、梁战和李青眉。
听见我的脚步声,陆龟年朝着我一摆手,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空位置,示意那是给我留着的,我皱了皱眉头,拉着鲁绛走了过去,刚走到石碑前面,就被根叔伸一掌打在膝盖窝上。
“扑通——”我一个趔趄,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鲁绛刚要说话,石碑后头缓缓走出了鲁胥的身影。
“哥,你怎么进来的?”
“张家的祖宗建造这座蓑衣墓的时候,留了个后门,顺着古孔雀河道就能直达这里,一处畅通无阻,咱们锁阳城分别的时候,张寒塞了一个纸条给我,纸条上有简图,我顺着图,很顺利的就到这儿了,想不到唐叔早我一步,老早就到了,我俩等了没几天,这老几位就都来了。”
说完这话,鲁胥一把拉住了鲁绛,笑着说道:
“妹妹啊,那是他们张家的事,乐意跪就跪着吧,走,哥领你吃点东西去。”
鲁绛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说什么呢?我现在也是张家的人……”
说完这话,鲁绛一把推开鲁胥,小步挪到了我身后,膝盖一弯,也跪了下来。
我刚跪倒地下的时候,脑袋一低,正好看到地上刻着的一行小字:
“孙子!抬头!”
我下意识的一抬头,正好看到石碑上刻着的半面文字:
“好孙子,我是你祖祖祖祖爷爷张信!看到尔等,我是既欣慰,又心痛啊!欣慰的是,我布了千年的局,终于到了收口的时候了;心痛的是,尔等竟如此窝囊,竟然要靠着祖上埋的局才能与对头周旋。试想我白猿客栈,自祖师张良创立以来,历代六人,哪一代不是惊才艳艳,睥睨天下之辈。怎么到了你们这一代,如此不堪……我都懒得骂你们,得了,跪足三个时辰再起身进城吧!”
我看了石碑上的话,伸手抹了一把冷汗,暗道了一声惭愧,左右瞟了一眼客栈的其他伙计,一咬牙,老老实实的低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