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回 恶道人两次搜苗宅 苗振东举家离蓬莱

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和笑天王白春,在小蓬莱翠竹林隐逸山庄,遇上了铁爪神鹰苗振东,从苗老剑客那里打听到了碧霞宫的一些内幕,尤其听说夏侯仁和白一子都被押在乾元洞,两个人大吃一惊,为了尽快把这消息送回去,他们就想向苗老剑客告辞,打算返回东海镇马家店,可是已经晚了,这座隐逸山庄被人家包围了。苗振东稳了下心神,问庄丁道:“是谁竟敢包围我的隐逸山庄?”“回员外,是碧霞官派来的,一位是武圣人驾前的护法修善,一位是三仙观的道士肖道成。他们说岛子上来了奸细,正在四处搜查,怕躲进翠竹林,所以上这儿来了。”庄丁说着话,两眼直瞟房书安和白春。

苗老剑客面呈难色。他本不想卷到这场纠纷里去,谁知道偏偏来了这二位,白春又是故人的后代,他们遇到了难处,我能撒手不管吗?他正在这儿犹豫呢,闹海龙苗铎说话了:“爹,您别再多想了,快把二位藏起来,躲过这一关再说吧。”苗振东一看,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他把房书安和白春交给了苗铎。苗铎一想:碧霞宫的人既然围住了我的家门,那是非搜不可呀!把他们藏到哪儿呢?对,藏到女儿的闺房里。我女儿是个未出闺阁的姑娘,现在又正当半夜,他们即使搜,对我女儿的闺房也不能搜得过细呀!

想到这儿他点手换出女儿,四个人直奔闺房。苗灵玉是习武出身,对这些枝节本不太计较,何况两家又是世交,现在事在紧急,于是把房书安、白春锁进了衣柜,苗铎退出来,灵玉姑娘关上房门,和衣躺下。苗振东这才装着被从睡梦中叫醒的样子,带着儿子、孙子,打着哈欠,来到门口。庄丁拉开了院门。苗振东一见,灯球火把一大片,门外站着好几十号人。老剑客假装吃惊,问道:“诸位夜半叩门,有何贵干?”修善道:“老剑客,无事不敢打扰。”“是吗?请进来说话。”修善安排一下,同着肖道成带着四个人进了院子,余者一律在外边等候。

几个人进了客厅,分宾主坐定,苗振东问:“不知岛上发生了什么事?”修善道:“老剑客,开封府来了许多人,打算到这儿生事,他们都住在东海镇马家店,你听说了吧?”“听到些传言,但不太清楚。”“你说开封府的人胆子能有多大吧,他们派出奸细,夜探小蓬莱,在岸边把长寿仙翁司马行天给扎死了。巡岛的发现了司马剑客的尸体,立刻禀告了武圣人,武圣人当即传下命令,全岛进行搜查。我们首先封锁了所有的道路、码头,扣留了全部船只,又进行了重点搜查,初步断定上岛的是两个人,但他们到哪儿去了,不知道。我们怕这两个奸细到这儿行凶,对您不利,因此想同您一道搜查一下,不知老剑客意下如何?”“哎呀,真没想到哇,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既然二位这样关心我,咱们就一道搜搜吧。”

苗铎叫醒了二十名庄丁,修善传进来三十名道士,打着灯球火把,到各处查看。这种搜查只是走走过场,因为修善、肖道成并不敢断定奸细藏在隐逸山庄。到了苗灵玉的闺房这儿,苗铎叫醒了女儿。修善一看是闺房,人家女儿还在睡觉,去查个啥呀,就没让姑娘开门。等检查完了,什么也没发现,俩老道向苗振东告辞:“苗老剑客,影响了您的休息,实在对不起,改日再来谢罪。”两个人说罢,带着人走了。

等到周围恢复了平静,苗铎又把白春、房书安领到了客厅。苗振东道:“二位,老朽并非胆小,只是这岛子上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房书安道:“老剑客,你不说我们也呆不下去了,白云剑客和小剑魔都在乾元洞受苦,能不去搭救吗?

我们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马家店,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位英雄啊。”“那好,咱们算想到一块儿了。要走现在就走,等天亮了更麻烦。在西南角的湾子里,有我们家几只船,让老朽送你们到岸边,再让人护送你们离开此地。”苗铎道:“爹,您老人家不必去了,我送他们二位过海吧。”“不行,我要不出头,遇上事你抵挡得了吗?”让苗振东一个人去,苗铎又不放心,后来一商议,爷儿俩一齐去送,等上了船,苗振东再回来,由苗铎把他们送到对岸。

四个人各带兵器,离了隐逸山庄。刚转过一道山岗,苗振东就站住了,他发现前边到处是火把晃动,整个海岸全被人家封锁了,别说划船了,就是泅渡也不可能。苗老剑客双眉紧皱,沉默不语。苗铎道:“爹,怎么办,硬闯吧。”“不行,硬闯就完了。这么办吧,今天晚上走不了啦,二位就在我这山庄里住一天,到明天晚上瞅机会再走吧。”

白春急得直跺脚。他看看岸边,又看看手中的大棍,头一昂,对苗振东道:“老爷爷,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得回去。你们不用送了,让我们自己闯吧。”

“不行不行,你们要去闯,危险性太大了,不但说上不了船,只怕命还得扔那儿。”

“老爷爷,我们说闯也不一定硬闯啊,看着不行就藏起来,有机会就抢只小船强渡,老躲在岛上也不是个办法呀。”苗振东看白春执意要走,也不便阻挡,想了想说道:“孩子,你们记住,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千万不能硬碰。倘若你们能摸到西南海湾那儿,见到船上的舵手,不论是谁,只要说是我让他们送你的,他们就会舍命为你撑船。孩子,多多珍重啊,去吧。”四个人挥手告别。苗振东父子转回隐逸山庄,暂且不表。

单说房书安和白春。他们俩利用树木、地形的掩护,慢慢地靠近了岸边海湾。此时天光已经见亮,东方泛出鱼肚白,房书安隐隐约约看到了小船,两人拢目光仔细看着,见眼前没有人影,他们一跃而起,就想奔向码头。突然,芦苇丛中传出一阵梆子声,接着伏兵四起,把房书安、白春围在了中间!房书安一看,领队的共是三位,头一个卧佛昆仑僧,二一个恶道肖道成,还有一位他不认识,乃是武圣人面前的大护法黄眉神童丁朗!房书安一见昆仑僧,脊梁沟直冒凉气。昆仑僧用手一指,说道:“房书安,你的胆子真不小哇!不但敢闯三教堂、三仙岛,还敢来闯小蓬莱!你真是活腻了哇!房书安,我且问你,这个小孩儿叫什么名字?”“嘿嘿,大和尚,咱们俩真正有缘分哪,又在这儿遇上了。在三教堂你我会过,今天又来给我送行,其实不必客气,我自己会走。你问这位是谁吗?他乃白芸生之子,人称笑天王,名叫白春。大和尚,老道士,行个方便,让我们走吧?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呸!房书安,你死到临头了,还敢耍贫嘴!告诉你,今天要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势比登天!你拿命来!”老和尚说着话大铲一晃,就要动手。黄眉神童丁朗过来了:“老罗汉,你且后退,让我来收拾他。”

丁朗抡五刃锋,跳到房书安面前:“姓房的,可知道山人的厉害?”“你是哪位?怎么没见过面?”“我乃武圣人驾下的大护法黄眉神童丁朗是也。房书安,我们把全岛都搜遍了,为啥没有发现你们俩呀?你们到底在哪儿躲藏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不能,我就在碧霞宫那宝座上呆着,你们只在外边折腾,不回家里看看,哪能发现我老人家!”

丁朗气得哇哇怪叫,摆五刃锋往上就打。房书安拿小片刀一晃,往后便退,白春抬亮银盘龙棍就上去了,挡住丁朗,两人战在一处。起初丁朗并没把白春放在眼里,认为一个白面书生,能有多大本领,等一交上手,就大吃一惊,加了三分小心。二人斗到第五个回合,丁朗的五刃锋一齐往下砍,白春趁势使了一招海底捞月,只听“叮当”两声,大棍磕到五刃锋上,丁朗两手麻木抓拿不稳,“嗖——”一对五刃锋全都脱手,飞到了三丈开外的水里,这一下可把丁朗吓坏了!他要就此退后,还不致受伤,但是丁朗觉得在昆仑僧和肖道成面前失手,太丢人了,无论如何得把这个脸面捡回来!他二次晃双掌,扑了过来。丁朗本想以贴身打法,使白春的大棍失去威力,再以铁沙掌取胜,谁知白春的身法太快,他连一下也没打着。又过了几个回合,白春反手一棍,打在了丁朗的屁股蛋子上,一下子把他打出三丈多远,胯骨被打碎了,再想起来,势比登天,丁朗就成了个终身残废。众人见丁朗战败,就是一阵大乱,有人赶忙过去,抢救丁朗。肖道成一见怒火上升,摆宝剑抵住了白春。肖道成的武艺虽然比丁朗高明,但也顶不住白春这根大棍的攻击,一个没注意,宝剑被磕上了半空,肖道成刚一发愣,白春反手一棍就砸向了肖道成的后背。肖道成见躲不过去了,急忙往前一趴,这一棍还在他后背上扫了一下,疼得他“哎呀”一声,几乎淌出眼泪。要不是他趴的快,不死也得重伤。昆仑僧一见气得青筋直暴,他也顾不得去抓房书安了,跳过去就与白春战在一处。要说昆仑僧的武艺,确实不同寻常,别看他没拿兵器,凭着双掌,就逼得白春步步后退。

房书安一看,太阳已经升起三竿高了,碧霞宫的人正在往这儿靠拢,若等他们都来了,我们再要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呀!干脆跑吧!他对着白春就喊:“风紧,撤!”

白春和昆仑僧打了这一会儿,已经累得热汗淋漓,真有点招架不住了。听房书安一喊,抽身跳出圈外,磨头就跑。昆仑僧在后边哈哈大笑道:“小辈,进了这个岛,你们已是插翅难逃哇!今天我非把你们俩给抓住不可!”

他带着人在后边紧追不舍。要说昆仑僧的脚程,追这两个人并不用费力,但是,他料定这两个人飞不出小蓬莱,同时还得带着点帮手,因此就同房书安和白春拉开了一段距离。白春赶上房书安,两人钻进一片小树林,白春道:“房大哥,我们往哪儿去好呢?”“还用问吗?快回隐逸山庄。”“那合适吗?要给人家添麻烦呀!”“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啦,就得走一步是一步。再说这个岛上咱别的没有熟人,不到隐逸山庄还有何处可去呀!”白春一想:也只好如此了,两个人抄小路尽量避开后边的视线,左拐右绕,又回到了翠竹林隐逸山庄。来到院墙外,看了看左右无人,飘身跳入大院,直奔客厅。

苗老剑客把房书安二人送走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就盼着他们俩能平安无事地回到马家店,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白金堂了。老剑客休息了一会儿,全家人就准备吃饭。刚把碗筷摆上,房书安和白春闯了进来。苗振东一见就知道他们遇上了麻烦,面上有点不高兴,心说:你们二位太不够朋友了!昨晚走错了道,误闯到这里,我念及过去同老白家的情分,掩护了你们,而且把碧霞宫的情况也给你们说过了,你们离开这儿不就得了,这么大个小蓬莱,哪儿不能藏,为啥还要回到我家?房书安一看就知道人家不欢迎,不等苗老剑客问话,就先开口了:“老剑客,我们俩遇到点麻烦,看来今天走不了啦,咱们既有一面之交,我们俩就又回来了,一客不烦二主嘛!再者说我们除了这儿,还真没地方去。怎么样,能再行个方便,让我们躲避一时吗?碧霞宫的人可是快追到这儿了,如果我们不能赶快躲起来,一旦被他们发现,对我们,对你,都没好处哇。”苗振东道:“房爷,我算服了你了。既然没把我当外人,我就再帮你这一次忙。铎儿,快把他们藏好。”藏哪儿保险呢?只有姑娘的闺房比较安全,碧霞宫的人一般说不会到那里搜。苗铎和苗灵玉把两个人领到闺房,二次锁进了衣柜,然后带上门,回到前庭,一家人围坐桌旁,开始吃饭,佣人们也都端起了饭碗,一切显得都很正常。

这里刚安排好,院外有人叫门了:“开门,快开门!”“来了,是谁叫门,这么大火气。”一个家人慢慢腾腾,打开了院门。昆仑僧安排众人守在门口,他带着六七个人进了大院。苗振东一看就知道他是昆仑僧,但假装不识,放下饭碗,连座儿都没起,朝院里问道:“大和尚是来化缘呢,还是另有别事?这么满脸怒气,给谁颜色看哪?”昆仑僧一听这话就不顺耳:“你是苗老剑客吧?老衲乃昆仑僧是也。”“噢,原来是圣僧。

你领这么多人,闯进我家,又吵又闹,打算干什么?”“苗老剑客有所不知,贫僧新近到的东海小蓬莱。现在受武圣人所差,要捉拿两个上岛的奸细,我看着他们逃进翠竹林,就不见了,因此呢,怀疑这两个小子躲进了贵宅,想要搜上一搜,求苗老剑客给个方便。”苗振东知道昆仑僧孬点子多,最难缠,为了给他个下马威,老剑客“呼”地站起身,迈步来到门外,手指着昆仑僧的鼻子说道:“昆仑僧,我在隐逸山庄住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横行霸道的人哪!一进我的院门,横眉立目,就要搜查,你的胆子可不小哇!慢说是你,就是金灯剑客夏遂良,武圣人于和,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谁像你这样不懂礼貌哇!拿我的隐逸山庄当了你的下院,没那么回事!”

没进这个院的时候,碧霞宫的小老道已经告诉过昆仑僧,让他对苗振东说话客气点,可他一向横行惯了,没当成一回事,谁知一进门就碰了个大钉子!昆仑僧刚要发火,三才道人诸葛亭赶到了,他赶忙把昆仑僧拉到一边,劝道:“老罗汉,这个老头儿可得罪不起,连武圣人都敬他三分,如果把他惹恼了,他到武圣人跟前告一状,可够咱受的。”

“是吗?他为何那么厉害?”“详情过后再说,现在咱就得客气点。”昆仑僧见诸葛亭也这么说,才把火气压了压,来到苗振东面前,勉强笑着道:“苗老剑客,贫僧初来乍到,不知道您和武圣人的关系,说话多有冒犯,望老剑客担待一二。”诸葛亭也跟着帮腔:“老剑客,您和武圣人不分彼此,碧霞宫的事也就是您的事啊,我们有不到之处,还望您原谅才是。”苗振东道:“二位,听说岛上来了奸细,老朽也很着急呀!我也想帮着你们把奸细拿住。昨天夜里你们到这儿搜了一次,我没说什么,现在要二次搜查,这明明是信不过我呀!难道说我还能和开封府的人一个鼻孔出气吗?我还能反对武圣人于和?”“老剑客您错疑了。刚才我们追两个奸细,看着他跑进了翠竹林,但没见出去,因此想在这儿搜一搜,您要说真的没见,算拉倒,我们不搜了。”“既然你们有这种怀疑,那就搜搜看吧。”“那好,既是老剑客让搜,我们走走过场。”

昆仑僧、诸葛亭带着人开始了搜查。别看诸葛亭说的那么客气,真要搜起来,特别认真,犄角旮旯都查了一遍,最后到了闺房门口。昆仑僧道:“老剑客,小姐的闺房,我们就不进去了。不过呢,请姑娘把屋门打开,床单、帐幔都撩起来,箱子、柜子也开开,我们站在门口看看,就算结束。”

苗振东一听,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要说昆仑僧的话并不过分,没理由驳回呀!老头子强作镇静,要孙女打开了屋门。苗灵玉没办法,只得把屋门打开。小屋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床单、桌子幔撩起来看过,里边没人。椅子、梳妆台那儿藏不住人,只剩这个衣柜了。衣柜正对着屋门,只要一打开,就会出现一场大乱哪!苗振东、邢叶、苗铎、苗旺全都作好了打斗的准备。只要房书安、白春一露面,他们就对着昆仑僧、诸葛亭下手!苗灵玉战战兢兢走到衣柜跟前,抖着手拉开了柜门,昆仑僧和诸葛亭都瞪大眼朝里看,什么也没有!苗振东等人一看,也不禁纳闷儿:两个人上哪儿去了呢?苗灵玉见里边没有动静,心里奇怪,在关柜门的时候,探头一看,里边空无一人!

昆仑僧和诸葛亭折腾半天一无所获,临走时非常抱歉地说道:“老剑客,太对不起了,望您多多原谅。”苗振东把他们送走之后,关上大门,回来问孙女:“你把那俩人藏在哪儿了?”“衣柜里呀!”“怎么不见了呢?”“是啊,外面锁的好好的,人到哪儿去了?莫非他们会隐身术?还是会土遁法?”一家人正在纳闷儿,房书安和白春从外边进来了:“老剑客,多谢多谢,我们又过了一关哪。”“房老爷,你们二位在柜子里头锁着,怎么出来的?又躲到哪儿了?”房书安先是一愣,接着大笑道:“老剑客,您别忘了那句话: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你不知道,我房书安的能耐大着呢,说变就变,说走就走,处处都能逢凶化吉。”白春听了,忍不住发笑。苗振东道:“房老爷,别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难道说不是你指点的?”

“指点什么?我压根儿没离开这个屋子呀!房老爷,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原来苗灵玉把房书安和白春锁到柜子里之后,姑娘走了。忽然,房书安听到柜子上锁头有响声,随即有人说了一句:“快上气眼!”两个人一推,柜门开了,抬头一看,天棚上的气眼盖已经打开了,两人锁好衣柜,一前一后上了气眼,这才躲过了昆仑僧的搜查,苗振东听罢,大吃一惊,他知道这是位高人干的。此人能在昆仑僧围着庄门的时候,干出这种事,可见武功决非一般哪,这个人是谁呢?老剑客陷入了沉思。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灾难总算躲过去了。苗振东祖孙三代陪着房书安和白春共进了早餐。房书安对外边的情况仍不放心,提议让苗铎、苗旺父子出去看看。苗振东还不以为然,他认为碧霞宫的人不敢在翠竹林这儿设哨。结果苗铎、苗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把情况一说,苗振东这才有点紧张。原来在翠竹林外的山坳里,有人探头探脑,监视着隐逸山庄。房书安道:“老剑客,你这个地方不保险了,迟早得出事啊。”“何以见得?”“这不是小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他们对你的山庄连搜两次,现在又派人对这儿进行监视,说明对隐逸山庄已经怀疑上了,即使我们平安地走了,他们对你也不会善罢干休!”

“不至于吧,武圣人对我还是挺好的。”“武圣人再好,经不住身边那些人的鼓动啊!

潘秉臣的下场就是一例呀!”苗振东一想:是啊,有昆仑僧在这儿,什么坏事办不出来!

“房爷,依你之见,怎么办好呢?”“万全之计,莫若暂避一时。把你们家的金银、珠宝、细软收拾一下,离开小蓬莱,等我们破了碧霞宫,捉住了夏遂良、古月和昆仑僧,你再回来,这样才能保您一家平安无事。倘若继续呆在这儿,说不定啥时候就会飞来一场塌天大祸,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苗老剑客还在犹豫,苗铎、苗旺都劝他应该搬出岛子,躲避一时,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苗振东最后也下决心了,又派人到外边看了一下,不但有人监视着隐逸山庄,而且扣留了岛上的大小船只,封锁了所有的码头,整个小蓬莱都显得十分紧张。苗老剑客这才下了决心,全家搬出小蓬莱!一说走,又有点犯难了,我们这么多人,投哪儿去呢?投到东海镇,依靠开封府校尉们的庇护?我同人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因为白金堂已死多年——人家会管我的事吗?这是一件发愁事。再一件,孙女灵玉,年方十八,真像出水芙蓉一般,长得特别招人喜欢。要住在自己家中,啥事没有,如果出门在外,遇见无耻之徒,怎么办?得先给孙女找个依靠啊!嗳,有了,这个白春与我孙女年龄相当,不但人样子漂亮,而且武艺高强,老白家名望又好,若能与他家结亲,也了结我一桩心愿啊!苗振东把这个想法对儿子一说,苗铎也很赞成。只是一样,人家能答应吗?苗振东一想:房书安说话比较随和,先同他商量商量吧。仆人把房书安叫到了书房。

老房一看,这儿坐着苗振东父子,脸色都有点赧颜,谁也不愿开口。老房哈哈一笑道:“老剑客,你叫我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吧。”苗振东轻轻咳了咳,捋一下胡须,说道:“房爷,你是个明白人。昨天半夜,你和白春躲进我孙女的闺房,我孙女尚在屋中睡觉,今天你们又藏进了她的屋中。房爷,这件事虽在紧急之中,又是为了救人,可是我孙女是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啊!一旦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好好,老人家,房书安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您是不是打算把东海芙蓉许配给笑天王?求我老房保媒?”“房爷,您真是一语道破,是这个意思。”“老剑客,我不是当着你的面说大话,我小兄弟的家,我能当一多半,他们俩要成了,那才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呢。好,这个媒我保了。”

“如此多谢房爷了。”“不用谢,我这个人施恩不望报。这事说成了,就是一家人,还谢什么!好了,你们暂等一时,让我先给我小兄弟打个招呼。”

房书安来到前厅,一见白春就说:“小兄弟,恭喜恭喜。”“房大哥,我们被困在这儿,心如油煎,度日如年,还恭什么喜呀。”“小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别忘了因祸得福、否极泰来呀!这句话就应在你身上了。你今天是红鸾星高照,有人向你求亲了。”白春马上预感到是怎么回事,脸一红,说道:“房大哥,此事万不可行。你我是偷着来到小蓬莱的,再要私自招亲,二罪并罚,还受得了吗?快别往下说了。”“小兄弟,你睁开眼看看目前的局势,对咱可是十分不利呀。苗老剑客愿意把孙女许配给你,这个苗灵玉你也见过,人样又很漂亮,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只有这样,人家才能一心一意地帮助咱脱离危险!你若说个不乐意,老苗家也不用收拾咱,只用把你我赶出门外,就性命难保呀!为今之计,还是答应为妙。至于你说的那两条,现在顾不到那么多,只能到时候再说了。”白春想了想,道:“即使我同意了,我爹不答应,我叔不乐意,也不好办哪!”“这些事你不用管,有我呢。”“既是这样,你看着办吧。”

房书安高高兴兴来到后院,见着苗家父子就道喜:“老剑客,房书安给你们道喜了。”“房爷,白春同意了?”“那是当然,苗灵玉长得那么漂亮,他会不同意嘛!不过我小兄弟说了,还有三件事要讲在明处。”“哪三件?”“第一,我们是偷着出来的,说不定回去就要受惩罚;第二,临阵收妻,有违军纪,也会受点处分,到时候你们可别埋怨。”“不埋怨。第三呢?”“第三,婚姻大事,应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去之后,要经过老人点头,才能定论。”“那是当然。房爷,这件事还望你多多周旋哪。”

“没说的,都是一家人嘛。”

这件事定下来了,苗家老少都很满意,姑娘苗灵玉也暗暗高兴。苗振东吩咐:除他们一家祖孙六口外,再随去十五名庄客,六名丫环,余者留下看家。全家人忙碌了一阵儿,行李尽量少带,不到天黑就准备好了。众人吃过晚饭,到了定更天,苗振东等人各带兵器,一同抄小路来到海湾。到近前一看,他们家的三只小船还在这儿停着呢,众人分别跳到船上。苗振东告诉房书安和白春:你们俩躲在船舱里,千万别露面,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有我们对付!二人答应,钻进了船舱。苗振东一声令下,三只小船离开了海湾,一进入水面,像离弦之箭,向东海镇驶去。他们正在走着,突然前面灯光一闪,接着一梆锣响,再看前边,驶来了无数船只,挡住了去路。正中央的大船上,船头站定一人,在火把照耀下,看得明白,此人正是金灯剑客夏遂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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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回 昆它僧恶语激白春 笑天王船头震敌胆铁爪神鹰苗振东带着全家人,暗藏着房书安和白春,乘三只小船,离开小蓬莱,打算到东海镇暂避一时。谁知在水面上遇到了无数船只,把他们给挡住了。对面中央大船上,站着一人,正是金灯剑客夏遂良!苗振东脑袋“嗡”的一声,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妙。

他摆手让小船停住,向对面招呼道:“对面可是金灯剑客吗?你们这是到哪儿去了?”

夏遂良的身后,站着阴光大法师古月和尚,还有昆仑僧、计成达、肖道成等等。三才道人诸葛亭没等夏遂良答话,先开腔了:“不错,正是我等。苗老剑客,三更半夜不在家睡觉,带着这么多人,要往哪儿去呀?”苗振东不慌不忙地道:“最近岛子上不是有点乱吗?我打算找个地方暂避一时,等岛子恢复平静了,再回来。”“老剑客,您要搬家,怎么不打个招呼呢?我们也好给您帮帮忙。另外,白天怎么不走,要在夜里冒风险呢?”

“嗳,我这个人想哪儿就办到哪儿,天黑以后才想起来,所以现在开船。”“噢,是这么回事。老剑客,您搬家,我们没说的。刚才您也说了,岛子上不太平静,确实是这样。

就说昨天吧,潜上小蓬莱的两个奸细,房书安和白春,到现在还没有找着。我们不是对您怀疑,因为这两个小子诡计多端,怕他混在你的船上,逃回东海镇。老剑客,咱们也别伤了和气,您呢,让我们过去看看,没这两个人更好,有这两个人,就把他抓住,您再开船。怎么样?能答应吗?”“哈哈哈!听话听声儿,锣鼓听音儿,你这话的意思,还是说我夹带的有房书安和白春。诸葛道爷,这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我同开封府又毫无关系,带他们干啥呀?真是天大的笑话!诸葛亭,咱不用斗心眼儿了,你若不放心,就过来搜一搜吧!”“老剑客,您同意我们搜船?”“同意!过来吧!”夏遂良把手一挥:“准备小船,过去搜!”“且慢,我们不能搜。”昆仑僧赶忙给拦住了:“金灯剑客,你看对面那些人的架势,一个个横眉立目,掂着棍棒,我们要一上船,准得吃亏。

贫僧有个主意,不用搜,就让他们自己走出来!”“高僧有何妙法?”“你在这儿等着瞧吧。”昆仑僧把肚子一腆,对着小船就骂开了:“房书安,白春,你们算哪路英雄好汉!像耗子一样钻在船舱里不敢露面,真是一对饭桶!把开封府校尉队的人都丢净了!

房书安,你小子再不出来,我就骂你八辈祖宗!”房书安在船舱里暗笑:昆仑僧,你这激将法在我面前不好使,就是骂上三天三夜,房爷也不上当!你要在外边骂我,我就在里边骂你,谁也不吃亏。昆仑僧骂了半天不见动静,知道骂的还不狠,肚子一腆,又骂开了:“房书安,你小子别装狗熊,听到假作没听到。我知道你小子最不是个东西,出卖绿林朋友,给包黑子当了爪牙!凭着你那一张臭嘴,到处冒坏水,武林人都把你恨透了!一会儿抓住你,非给你扒皮、抽筋、抠眼珠不可!”

昆仑僧的话越骂越难听,房书安没什么,白春气不过了,非要出去不可,硬让房书安给拉住了。昆仑僧骂得口干舌燥,仍不见动静,也有点泄气了。又一想:哎呀,我不该骂房书安,这家伙少脸没皮,你就是骂他三个月,他也不会露面!我得骂白春,这小伙子年轻气盛,受不了别人骂,再说他们老白家都是麦秸火脾气,一点就着,骂他准行。

于是他把话头一转,又骂开了:“白春,你小子也挺不是东西呀,你们老白家个个是英雄好汉,怎么生下你这个胆小鬼,窝囊废?躲在船舱里不敢露头?噢,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白家的后代,白芸生长年住在开封,和他妻子老不见面,怎么会生下你呢?你是个野种啊!冒充白家的后代,把姓白的几辈子的人都丢尽了!白春,你听着,你要是白家的后代,就站出来!要是个野种,就躲着别动!”白春听到这儿实在受不了啦,抓住大棍往舱外就闯,被房书安死死抱住了,说什么也不放手。白春急了,用力一推,把老房推倒在船板上,一下子就蹿到了船头:“凶僧休得恶语伤人!你家小祖宗在此!”昆仑僧一见,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心说:有白春就有房书安,你要再不出来,我还接碴儿骂。谁知没等他张口,房书安就跳出来了,脚跺着船板,蹦着跳着,比他骂得还凶:“昆仑僧,你个婊子养的秃驴!算个什么东西呀!你一贯行凶作恶,不干好事啊!远的不说,就说最近吧,是你这小子出的孬主意,把潘秉臣弄成残废,还要嫁祸于人,真是丧尽天理、猪狗不如啊!你已经恶贯满盈了,房老爷这一次就要抓你归案,将你扒皮抽筋点天灯!”房书安越骂越难听,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别看昆仑僧也坏,但要和房书安斗口,还真斗不过老房!老房在这儿揭昆仑僧的底儿,尤其说他在三教堂那一段不光彩的事和残害潘秉臣的事,他可受不了啦,气得头上青筋暴涨,大眼圆翻,哇呀呀叫着,就想要动手。

正这时候,只见东北方来了一支船队,乘风破浪,直奔出事地点。这些船来到苗振东和夏遂良之间,仔细观看。房书安首先看出来了,来的这支船队,头一只船上坐的正是白眉徐良!老房扯开嗓子就喊开了:“喂——干老,快到这边来,我和白春都在这儿呢!”徐良一看,摆了摆手,这帮船就过来了。房书安和白春一看来的这些人,高兴得乱蹦。来的都有谁呀?开封府的徐良、白芸瑞、刘士杰、钟林等等,还有铁扇寺的方丈今古奇人柳目柳成光、五老峰二圣庄的马天夫、马天池,白春的三位师父,他们是专为看徒弟来的;还有梅良祖、谷云飞、诸葛元英、上官风。这些人从哪儿来呀?当然是从东海镇来,而且专为接应房书安和白春!这些高人接到开封府的请帖之后,提前三天赶到了东海镇。当徐良等人发现房书安和白春不见了,就知道他们俩去了小蓬莱,心里又气又急。白天没见回来,众人更急了,就借了二十几只船,准备到小蓬莱寻找他们,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白春一见三位恩师都来了,急忙跪下磕头。

徐良一见房书安,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为啥鼓动一个孩子冒这样的险啊!他刚要发脾气,房书安抢着说话了:“干老,这件事不能怪我小兄弟,全怪书安一人,要处罚就处罚我吧。不过呢,您可别生气,气大伤肝呀,现在大敌当前,您还得和他们斗呢。另外我再告诉您一件特大的消息,白云剑客和小剑魔出事了!”房书安为啥一见面先说这件事呢?这就是他的心眼儿多,想出的策略。他知道私闯小蓬莱,犯了军规,非得挨骂、挨打、受处罚不可。老房心想:一见面先把这件事抖搂出去,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这场打、骂就能躲过,然后立点功,将功补过,处罚也就没了。房书安的主意果然高明。徐良、白芸瑞等人闻听白云剑客和小剑魔出事了,眼珠都鼓出眶外,白芸瑞一把抓住房书安,问道:“书安,你说我师父和我师叔都出事了?”“一点不错,正被武圣人押在乾元洞受罪呢。”“这消息由哪儿来的?”“看着没,就是这位老爷爷,铁爪神鹰苗振东苗老剑客告诉我的。对了,我给众位介绍一下。”

房书安给双方作了介绍。老苗一家人见开封府请来这么多高人,心里挺高兴;徐良、白芸瑞也代表开封府对他们搭救房书安和白春,表示感谢。苗振东便把小蓬莱发生的事情,向他们学说了一遍。白芸瑞听说师父和师叔被困,气得直跺脚。他问徐良:“三哥,你看该怎么办?”“老兄弟,你说呢?”“依我说今天就动手,不必再等什么五月初五了,一举拿下碧霞官,救出我师父和师叔。”徐良一听,暗道:老兄弟呀,话是这么说,事可不好办哪!就我们这几位,谁是夏遂良的对手?哪个能赢得了武圣人于和?要打碧霞宫,可不是一句空话呀!但他发现白芸瑞的眼珠子都红了,知道劝也无益,只好点头说道:“行啊,就这样吧。”

对面的夏遂良和昆仑僧一看,哎哟,他们约定的有时间哪,来这么多人,好吧,既然来了,谁也别想生还!夏遂良当时吩咐:所有船只一律作好准备,对面那些人一个也不准放走!他这里准备好了,仍然由昆仑僧叫阵。昆仑僧往船头上一站,扯着嗓门喊道:“来者可是徐良和白芸瑞吗?”徐良往前一站,答道:“不错,正是二位要命的祖宗。

昆仑僧,你打算干什么?”“哈哈哈,干什么?抓你们哪!今天我要报往日之仇!徐良,你们太不知进退了,我们到哪你赶到哪,告诉你,小蓬莱可不是三仙岛,你们不必逞能,今天管叫尔等有来无回!”“昆仑僧,说大话不顶用啊,难道说你在三仙观蹲囚车,那滋味全都忘了不成?既然你不知道悔悟,三老子没办法,只好再费点事了。昆仑僧,你说吧,怎么个打法?是群殴呢还是单对单?只要你划出道道,我这里就奉陪。”“徐良,想死还不容易,等我们商量商量,看让你怎么个死法。”

其实夏遂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昆仑僧过来一说,金灯剑客便传下了话,船队左右一分,由后边开过来两条大木船,每只船都有二十丈长,十丈宽,上边是平板。两只船开到双方船队的中间,靠在一处,抛了锚,又用缆绳拴起来,这样,在水面上就形成了一个二十丈见方的台子,稳如盘石。昆仑僧看了看平台,对徐良等人说道:“徐良,白芸瑞,你们看着没?这是个比武的擂台,也是战场,双方派人到台上比试,强胜弱亡,怎么样?”夏遂良朝左右看了看,问道:“哪位愿打头一阵?”言还未尽,身旁转过来一人:“老剑客,让我去吧!”众人一看,正是武圣人八大护法之一,排在第二位的广法天王修善。夏遂良知道他功夫不错,点头说道:“开封府的人可不好惹呀,你要多加小心。”“老剑客放心,修善不拿他们三位五位,决不回来!”

修善乘小船来到了船台这儿。这个平台出水有八九尺高,修善离船台还有一丈多远,脚尖一点船头,使了个燕子穿云,飞身形跳到船台上,船台一动没动。他往这儿一站,点手叫道:“徐良,你过来,贫道要与你比试高低,别的往后排,等徐良败了再过来。”

徐良乐了:“看来我的人缘不错,到这儿就有人招呼。刘士杰,把小船撑过来,送我上船台。”白芸瑞道:“三哥,你是总指挥,怎么能轻易上阵呢?还是让我去吧。”“老兄弟,人家叫的是我,我能往后退着不出头吗?你别急,等着瞧好吧。”徐良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兵刃,跳上小船,来到船台下。因为他水里功夫不行,不敢往上跳,抓着船台的边缘跃了上去。修善一见徐良,便仔细打量,看他除了两道白眉,再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不由得一阵大笑:“来者就是白眉徐良吗?”“不错,正是山西人。老剑客,你是哪位,怎么没见过面呢?”“咱们是没见过面。告诉你吧,我乃武圣人驾前大护法,广法天王修善是也。徐良,你知道我为啥要找你打斗吗?”“不清楚。是为着什么呢?”

“为的是给飞天灵狐潘秉臣报仇!徐良,你们开封府的官人连草寇都不如啊,心肠比蛇蝎还要狠毒,手段比豺狼还要残忍哪!你们竟然把潘老剑客剜眼、割舌、断指,真是没一点人性啊!”“修善,你这话也对,也不对。说残害潘老剑客的人,比蛇蝎还狠,这话对;说是我们所为,这话不对。你想想,我们办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干那种惨无人道的事!告诉你吧,残害潘老剑客的凶手正是夏遂良和昆仑僧!”连于和都相信了夏遂良的话,修善怎么会听他的呢!他把宝剑一摆,指着徐良骂道:“丑鬼,你不必花言巧语,我不会上你的当!夏遂良能害潘秉臣?这真是海外奇谈哪!行了,你不必再说了,动手吧!”“老剑客,你要不信我的话,迟早会后悔的。另外呢,我再劝你一句,从哪儿来的,趁早回到哪儿去,别在这儿停留。”“为什么?”“这儿是杀人的战场,你停在这儿没好处。尤其和我动手,更没你的便宜。你要现在就走,我决不追赶,放你一条活路,回去换个有本领的来。你若不听我良言相劝,硬要逞能,修善,今天你可就得寿终正寝了!”“呀——呸!丑鬼休得大话欺人,今天我不把你的人头砍下,难消我胸中之气。拿命来——”修善摆宝剑往前一闯,一个银蛇出洞,分心便刺。

徐良虽然口头上瞧不起修善,但在精神上没敢放松警惕,两个人从没交过手,修善又没在江湖上露过面,不知道他的功底如何,因为他是武圣人的大护法,所以就没敢小瞧。徐良一看对方的宝剑来了,赶忙使了个鹞子翻身,躲到一边,随手摁绷簧拽出了金丝大环刀,眼前打了一道寒光。修善知道对方是宝兵刃,也加了十二分小心。要说修善的剑术,确实练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使出来如长江大浪,一环套一环,上下翻飞,风雨不透。但是修善的剑法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实战性不强。他几十年没离开过小蓬莱,虽然师兄弟之间也经常对练,但都是点到为止,看看挨着皮肤,没劲儿了。徐良则不然,长年在刀剑丛中滚来滚去,常跟武林高手对阵,因此他每次动手,都分外小心,该进进,该退退,瞅准机会,一点都不让,所以不到十五个回合,修善就手忙脚乱,汗流浃背了。

这时候他真要败阵逃走,徐良不会赶他,可他来时说过大话,要败阵回去,觉得脸上无光啊,因此就在这儿苦撑,还总想出个险招,置徐良于死地。徐良一看,算了,干脆把你打发走得了。他把宝刀一摆,加紧了进攻,一刀风卷残云,贴耳撩腮,直奔修善的哽嗓咽喉。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喀嚓”一声,一股鲜血蹿起八尺多高,修善的人头滚到了船台上!

夏遂良等人没料到修善会死在徐良的刀下,心说:这要见了武圣人怎么交代呀!昆仑僧见徐良劈死修善,则是暗暗高兴,他觉着徐良杀人越多,同武圣人的怨就结得越深,调和的余地就越小。但这家伙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而是一个劲儿地吼道:“徐良,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哪,竟敢对武圣人的护法下毒手,这明明是欺负武圣人啊!

今天非把你碎尸万段,给修善报仇不可!”夏遂良派人运回了修善的死尸。他刚要发话,有一个黄发老道已经跳上了小船,直奔船台。昆仑僧一看,乃是武圣人架前护法的第三位,金发道人普慈。普慈跳上船台,一句话不说,摆双剑直奔徐良。徐良一看,普慈的眼珠子都红了,知道他报仇心切,徐良反而更稳了,摆金丝大环刀战住双剑。两人打了六七个回合,徐良心里有底儿了,别看这位气势汹汹,武艺也是平平,少不了得走修善的路。徐良用宝刀把对方的双剑压住,喝道:“来者为谁?快快报上名来!”“某乃普慈是也,修善是我的师兄。丑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到了,我要为死去的修善报仇雪恨!看剑!”普慈一招长虹贯日,直刺徐良。徐良用金丝大环刀封住门户,心中暗道:按理说不该再杀武圣人的护法,不过这老道太可恶了,步步进逼,干脆再杀一个得了。徐良想到这儿使出了三十六路天罡刀,仅仅使出八招,普慈就招架不住了,只听“喀嚓”一声,普慈被腰断两截。

开封府的船队这儿又是一阵喝彩,尤属房书安的嗓门高:“好啊,我干老不费吹灰之力,一抬手就杀死两名高手,真是太棒了!干老,一鼓作气,刀劈昆仑僧,掌打夏遂良,然后去打碧霞宫啊!”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由白变红,一个硕大的红球从海平面摇摇晃晃地升起来,水面上撒下了万道金光。再看夏遂良等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们派人收回了尸体,夏遂良打算换人,派方天化或是计成达上阵,谁知还没等他发话呢,有人已经跳上了小船,直奔船台。船台这儿开封府的人也换将了,笑天王白春替下了徐良。原来白春一边观阵一边琢磨:我是偷着夜探小蓬莱的,回去后不定会受什么处罚呢!为今之计,我得立点功劳,一者人前显显能耐,二者也可将功补过。白春想到这儿,手心直发痒,见徐良连赢两阵,就沉不住气了,到白芸瑞面前请战。芸瑞心想:白春确实有点能耐,让他经常战阵,长点经验,也是好事。再说这仗不定打到啥时候呢,把徐良累坏了怎么办?因此点头答应。刘士杰撑小船把白春送上了船台。徐良问道:“白春,你来干什么?”“三叔,我想替您打一阵,让您回去休息一下,好准备对付高手啊。”徐良一听,这小子会说话,于是笑道:“孩子,这个地方可不比南清宫后花园哪,看着没,对面高手如林,你要多加小心,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回去,不可勉强。”

“三叔放心吧,侄儿记下了。”徐良跳下船台,坐小船回到后队。

三才道人诸葛亭自以为本领高强,一心要找徐良打斗,为死去的师兄报仇。谁知上台一看,换成了小娃娃白春,诸葛亭气得直跺脚:“哎呀,慢了一点,让那个丑鬼溜走了。小娃娃,你是白春吗?”“不错,正是你家少爷。你是何人?”“诸葛亭。白春,我先问你一件事,长寿仙翁司马行天是不是你杀死的?”“那个老家伙一点本领没有,我杀他干吗?是他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死的。”“胡说,哪有自己寻死的,看来你小子不说实话,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诸葛亭拉宝剑一招仙人指路,照定白春便刺。笑天王白春往旁边一闪,躲过这一剑,盘龙棍一指说道:“诸葛亭,我说话你别不高兴,其实对你有好处,你不配和我动手,要死在我的棍下,显得我以强凌弱,欺负你。这样吧,你赶快回去,让金灯剑客夏遂良过来,或者阴光大法师古月,要不让昆仑僧来也行,少爷斗的是他们,犯不上和你怄气。你与我滚!再不走就不客气了!”诸葛亭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这个小娃娃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就敢出此狂言,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哇!我要不把你给整死,就不叫三才道人!但他听说白春曾经棍打丁朗、肖道成,知道这小伙子不好惹,也没敢大意,心里警告着自己,手头发起了进攻,一招童子拜观音,剑刺白春的双眼。白春一看,这个老道非但不走,反而偷着下招,心里就火了,抡开亮银盘龙棍,来战三才道人。这根棍使开了,车轮相似,也就是七八个照面,诸葛亭一个没注意,宝剑碰在了棍头上,脱手而飞,落在十几丈之外的海水中。诸葛亭吓得“哎呀”一声,撒腿就跑,到了船台边,再纵一步,就能跳进海里。他刚刚往上跳,正好白春的棍子往下落,这一下正打在后脑勺上,诸葛亭一声没吭,“扑通”跌倒船台上,再也没能起来。恶面神洪大钟一见气急败坏,没等夏遂良发话,跳上给诸葛亭收尸的小船,直奔船台,两下相离一丈多远,洪大钟就跳上去了。白春一见来了个极其凶恶的老道,就知道来者不善,把大棍一端,立下门户。四个小老道爬上了船台,对白春喊道:“你们先别动手,让我们把诸葛道爷的尸体收走了再打吧。”白春这才站着没动。

洪大钟等小老道下了船台,摆宝剑就过来了。两人通罢名姓,战在一处。也就是十一二个回合,白春的大棍力劈华山砸向了洪大钟的天灵盖。恶面神急忙一躲,笑天王大棍横扫打向洪大钟的左肋,这一下打个正着,只打得洪大钟骨断筋折,五脏震坏,口吐鲜血,死于非命。

徐良和白春打了四阵,夏遂良这边死了武圣人驾前的四个护法。于和共有八大护法,被夏遂良他们致残了一个,小剑魔杀死一个,在岛上被白春打伤一个,目前只剩下多臂昆仑何清雅了。何清雅见师兄弟接连毙命,简直都要气疯了,几次要往小船上跳,都被詹明奇给拦住了。夏遂良一看,出师不利呀,何清雅再上阵,非得把命搭上不可,他命令多臂昆仑把修善等人的尸体运回碧霞宫。何清雅不敢不听夏遂良的,哭着运尸体走了,他这才捡了一条命。下一阵派谁去呢?夏遂良犯起了犹豫。无论如何不能再输了,必须赢两阵,把面子捡回来。他抬头朝船台上一看,见对面换人了,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替回了笑天王白春。

房书安怎么来的呢?他的想法和白春一样,必须得趁这机会立点功,回去才能将功补过。另外他知道今天这场凶杀恶战没个头,紧张的场面还在后头呢,要等昆仑僧、夏遂良伸了手,就没自己的插脚之地了,因此他强着请战,这才来到船台,替下白春。房书安抽出小片刀,不横装横,吹胡子瞪眼,指着对面叫骂:“夏遂良、昆仑僧、计成达、江洪烈,你们这些败军之将,还有何脸面在此逞凶啊!哪一个敢过来,房爷就把你的脑袋割下,当球踢!对了,还有古月和尚,你小子太不是东西了,我非敲你的牙,割你的舌不可!小子,你们哪个过来?哈哈哈,都害怕了吧,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没一个敢过来,再不过来我们就算彻底赢了啊!好了,你们既然不敢来,房爷就给你们练趟刀法,让你们开开眼!”房书安说罢,练开了小片刀,边练边叫着招数。他这样一喊一练,把开封府的人全逗乐了。尤其老苗头一家,他们见白春上阵,都捏着一把汗,现在见他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才放心。苗振东拉着白春的手,才说了两句话,就听见房书安在那儿喊开了。苗老剑客一听乐了,心说:房书安真是个活宝呀,可是,打仗凭的是真本事,你的本领到底如何呢?他不禁为老房担忧起来。对方阵上听房书安这么一叫,无不气得咬牙切齿,计成达、江洪烈、方天化、詹明奇等等,也不顾身份了,纷纷请战。昆仑僧把胳膊一伸道:“诸位,谁也不用争,待贫僧去把房书安的脑袋拧下来,替众位出气。”

“且慢。高僧与房书安动手,大有失您的身份,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与您脸上也不光彩。您在这儿歇会儿,把他交给我吧。”说话者是大瑶山的大寨主花面鬼姜雄,他是应邀前来助阵的。大瑶山共有七位寨主,人称江湖七鬼,这一次七个人全来了。这七个人对房书安都挺熟悉,知道他能耐不大,因此一见是他上阵,花面鬼姜雄就要出战。夏遂良也觉得昆仑僧出面太失身份,见姜雄请战,便点头答应。花面鬼坐小船靠近了船台,双脚一纵,落在房书安面前。房书安还在练他的小片刀呢,一见来个花脸,不由一愣,仔细一看,哈哈大笑道:“哎呀,我认为是谁呢,这不是老姜嘛!姜雄,你挺好哇?”

“姓房的,少跟我套近乎,你一顿能吃几碗干饭,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扳着指头查查你的历史,一条一条都能给你点出来!房书安,你今天遇到我,是就此趴下呢,还是让我费点事?”房书安一看,这个花面鬼可是硬茬呀,他要赢我,真不用费多大劲呢!怎么办,我能就此服输,偷着溜走吗?不行,那样太丢人了。对了,逢强智取,遇弱活擒,今天我要用巧招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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