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音机里缓缓流淌出的路唐纳森的演奏,作为此时在场两人心情的BGM明显有些不合适。光平盘腿坐在原地,伸手关掉了收音机。
六榻榻米大小的房间立刻被沉默所支配。
广美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她把日本茶倒进两个茶碗里,然后把较大的一个茶碗放到了光平面前。这个茶碗是附近一个寿司店开张的时,抽奖获得的奖品。
光品轻饮一口茶之后把茶碗摆放回桌上,用低沉的声音询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广美正座在坐垫上,挺直腰杆小口喝着茶。听到光平的话后,好像不懂他意思似的歪头表示疑问。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光平发出嘶嘶的声音把茶喝光,“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听到这里,广美好像明白了似地微微一笑:“因为我觉得打掉比较好啊。”
“为什么啊?”光平的声音变得凶恶了起来,“为什么不生下来?”
“生下来之后,怎么办?”
“由我来将他养大。”
广美把茶碗放到了桌上,感到轻微头疼似地,将一只手抵在额头上。
“谢谢你了,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也是我的问题吧?这可是我的孩子啊,就算我年纪比你小,你好歹也要和我商量一下吧?”
光平径直地盯着广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今天他可不打算这么简单让步。
但是广美也不是这么容易被吓到,她没有躲避光平的视线。眉梢微微吊起的大眼与广平的视线相对,平静地说道:
“如果我说这孩子不是小光的,你总服气了吧?”
光平一瞬间停住了呼吸,腋下开始分泌出汗水。
“骗人的吧?”他回过神来说道。
广美没有撇开视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骗人的。”
光平呼地松了口气。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是在为广美你担心啊。”
“好啦,别放在心上。我没事的。”
广美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对着窗外做了次深呼吸。然后,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我没事的。”
“怀了几个月了?”光平问道。
“三个月。”广美回答。
光平的脑海里开始计算,虽说他也知道从怀孕时间推算受胎日不是简单的减法运算就可以完成的。
“也就是说,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吗……”
光平低声自言自语,光美只当做没听见,拿起了窗台的一株盆栽。“发芽了嘛,你这种的是什么?”
光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抬头看着广美说道,“堕胎的钱,我来出。”
“其实我也不想以这种形式负责,但是孩子已经打掉了,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
广美把盆栽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穿起脱了放在一边的夹克,面对光平微微一笑。
“你根本没钱吧。好啦,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
“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她挎起了自己的楚莎迪(※名牌)包包,穿上了鞋子。“我本来是想像小光保密的,但是,对你说出来自己的心里也会轻松一点,只要这样小光就算是负责了哦。”
我会再来,留下这句话广美走了。广平脑海里拼命寻找现在该说的词语,结果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广美走下公寓楼梯的脚步声,听起来富有节奏。
他无奈地站起身,从窗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窗外冷冽的风吹进室内,盆栽里的嫩芽摇晃了起来。
——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