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固定的方法。我使用一些方法只是要把你推进一个非常混乱的意识,因为按照你现在的样子,要对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乱你的整个模式。你已经变得很固定、很僵硬;你必须变得越来越像液体,越来越流动。除非你变得像河流一样流动,否则你就永远不会知道那神性——因为它不是一样东西,它是一个事件。你无法寻求那神性,它无法被被寻求到,因为你只能寻求到你已知的东西。寻求就是要想得到,而你无法寻求未知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那么怎么寻求它?只有在你尝到过、认识了,哪怕只是瞥见一眼以后,才会有寻求的迫切。所以那神性是无法被寻求的。但是,当我说那神性是无法被寻求时,并意味着它就不能被发现。它无法被寻求,但它却能被发现。
你越是寻求它,发现它的可能性就越小。你寻求,你就根本不会发现,因为那个寻求本身,就变成了障碍。所以,不要寻求你不知道的东西,相反,要深入对你来说是已经知道的东西。不要渴求未知,要深入那已知。当你深入那已知时,你就会偶然地发现那些通向未知的门,因为已知才真正是通往未知的门。所以,深入下去。
举例来说:你无法寻求那神性,但是如果你曾经爱过,那么你知道爱。所以深入到爱中去。当你深入到爱之中时,在某个地方,爱和被爱都不存在了,而那神性就出现了。
所以,与其寻求那神性,还不如去进入那对你是真切的、已知的、靠近的东西中去。不要舍近求远,要从靠近的开始。我们是那么急于走远,以至于我们从不走第一步,那一步是可以从近处走起的。我们是先要求那最后的一步,但是你无法一开始就走那最后一步。首先必须是走第一步,第一步就是此时此地,但是我们关心的却是彼时彼地。
寻求意味着是在时间中寻求,寻找是一个延期、一个大大的延期,因为寻求总是在未来中,它从不可能在现在。你怎么能在此时此地寻求呢?没有空间。你可以存在于此时此刻,但你无法寻求。所以,正是那个寻求的头脑本身,产生了时间,因为时间是需要的,只有那样,你才能寻求。
那就是为什么那些寻求莫克夏①、自由、绝对自由的人必须制造出转世(transmigration)的观念。需要更多的时间,一生一世是不够的,需要很多世。只有那样,在这无尽的时间里、在时间产生的空间里,你才能够活动。如果你要想找到绝对,一时片刻是不够的;当然一生一世也是不够的。
①莫克夏(moksa):解脱。——译注
时间其实是欲求(desiring)的副产品。你越是欲求,你就越需要时间。有两种方法可以处理它。一种是设想死后有生,一世又一世,时间根本不会结束。这是一种方法,是东方人的方法,为欲求创造更多的空间。另一种是西方人的方法:加强时间观念,在给定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人只有一世,没有来世,今生就是全部,所以你得做好多好多事情,你必须把这么多的欲望纳入到给定的时间里。这就是为什么西方人的时间意识那么强。时间意识真是西方人头脑的最普遍的方面之一。
但是无论东方、西方,只要你有欲望,你就创造了时间。时间是空间的第四维,它是一种空间。没有时间,你的欲望无法行动,所以,任何的欲望,都必会创造出时间和未来,而这样,你就能延迟当下的这个片刻。当下实际上不是时间,而是存在。
所以,最好还是去深入到对你来说是已知的事物中去,深入到你视若生命的东西中去。深深地进入它,不管它可能会是什么,深入进去。不要浮在面上,要下到它的最深的底层去。而你一旦开始往深处走去,深深掉进去,你就会来到一个不同的层面。这不是进入到未来中,这是深入到当下(prec sent),深入此时此刻。
举例说来,你在听我说。你可以只是表面上在听,那时候,只是在用耳朵。这是听的第一层。你可以说:"我当然在听。"但是只是耳朵在听,只有身体的机构在听,你的头脑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但是如果你能深入进去,你就能非常专注地听,头脑也会参与进去,那么你就能更深入到这一片刻中去。但是,即使你的头脑也参与了,你的存在(being)仍可能没有投入。如果你在考虑我说的话,那么头脑是参与了,但是还有更深的深度,你的存在可能根本不在这里,还可能有无意识的潜流,因为有这些潜流,所以你就不可能在这里。你可以进得更深一些,那意味着,你可以以整个身心投入进去。那时你只是空的,想都不去想它。你的机体在这里,你的头脑在这里,你的存在在这里,全部集中一点,这样你就深入进去了。
所以不管此刻你在干什么,深入进去。你越是深入,你就越会接近那未知的。那未知的不是那已知的对立面,它是藏在那已知中的东西,那已知的仅仅是一层帷幕。
不要走到未来中去,不要去寻求。只要在这里,存在。在寻求中,你会把自己散出去的;但在存在中,你是强烈的,而那种强度,那种在这个片刻中的完全的强度会把你带向某种结晶(crystallization)。在那完全的、强烈的片刻中,你存在着。那种存在、那种存在的发生会变成一扇门。你没有寻求却已经找到了它,你甚至不用寻求就能够得到它。
所以我说:不要去寻求它,会找到的。
我采用的各种手段和方法都不过是为了使你在此时此地变得更加强烈,为了帮助你忘记过去和未来。身体和头脑的任何运动都可以用作一块跳板:那个重点是你要跳进此时此地。
甚至跳舞也可以被利用,但在那时候只有舞蹈(dancing),没有舞蹈者。舞蹈者一进入,舞蹈就被破坏了。寻求者一进入,时间定位就进来了。这下,运动就被分裂了,舞蹈变成了一件表面的事,而你已经远远地走开了。
当你跳舞,那么变成为舞蹈,不要成为舞蹈者。当你只是在运动,当那儿没有分裂,那个片刻就来到了。这个不分裂的意识就是静心。
你可以利用任何东西。如果你在吃东西,那么吃也可以成为一个静心——如果那儿没有吃的人。如果你在走路,那么走路也可以成为一个静心——如果那儿没有走的人。如果你在恋爱,那么恋爱也可以成为一个很深的静心——如果那儿没有爱的人。有爱人的爱是有毒的,但是没有爱人的爱会变成神性,而某个未知的东西会突然展现出来。
我们被分裂了,然后我们行动。行动者在那儿,这就是问题。为什么会有行动者存在?他存在,虽因为有欲求、有期望、有往事的回忆、有未来的憧憬。行动者存在着,他是整个过去的积累,也是整个设想中的未来。行动者只是错过了一件事:这个片刻,当下。而在这个片刻中,一切都存在着,过去的一切和未来的一切。就是这个片刻被浪费掉了,而这个片刻都是生命。其他一切不过是过去的行动或者未来的梦想——它什么都不是,只是梦。
你有一个十分巨大、十分了不起的积累,但那是死的。行动者便是你身上的死点。它有着过去的许多装饰和未来的许多憧憬,它看上去富丽堂皇,但它是死的。而当下,这个片刻只是一个裸露的原子一般小的东西,十分贫穷,这里的贫穷是指它没有过去的积累和未来的设想。它只是赤条条光秃秃的存在性片刻。它看上去是贫穷的,但它是唯一可能的生命。它是活生生的!而变得活生生而贫穷是唯一的富有,而死气沉沉而又富裕就是唯一的贫穷。那就是为什么总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像佛陀或者基督那样贫穷的乞讨者成了可能有的最富有的,而一个密达斯①倒是世上出现的最贫穷的人。
静心时,只有自然出现的事才有帮助,伪造的方法是没有用的。所以人们一直坚持要有活着的导师,书注定是骗人的,它们无法改变你,它们无法同你发生接触,它们无法打动你。教条不可能是活的,教条注定是死的,所以东方人一直坚持要有导师、要有师父。这个坚持的目的是:只有师父才能是流动的,他能改变任何东西。有了他,甚至方法都可以变成没有方法,而当有了经书、传统,甚至没有方法也会变成方法。因为某个东西一旦写了下来,它就成了死的。
整个东西被说出来了,它就成了死的。需要师父,是为了不断地弄乱他自己过去的主张,使哪儿也不能出现"固定不变"。必须有现象的流动性,只有这样,才会有自然的发生。
在我看来,一群在进行静心的人是一群在当下这个片刻中做着某件事情的人,而不是在寻求什么的人。而眼下所做的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一个旁观者、局外人可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甚至认为这些静心者是发疯了。他们可能在跳,在叫,在哭,在笑,他们什么事情可能做出来。他们可能只是静静地坐着,也可能发出疯狂的噪音,但是不论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只是在做,而没有做的人。事实上,他们只是听任它发生,而不是在做它,他们只是在向它开放。
在开始时这是困难的。你不愿意任何事情撇开你而发生,因为你要当主人。没有你作主和控制,什么也不应该发生。所以在开始时这是困难的。但是,慢慢地,随着你的想控制的头脑的死去,你会越来越感到自由,一旦你放弃了控制,清新就会来临,你也就越能欢笑。于是,在某个特定的点上,你会开始感到头脑是你身上的破坏性的东西,那个主人——占有者、控制者是你的束缚。
①密达斯(Medas):希腊神话中求得点金术的弗利吉亚国王。——译注
你不可能通过观察别人而觉知这一点,但是可以渐渐地感受到它。然后,在一个突然的爆炸中,"你"不存在了:行动者消失了,只剩下行动。随之而来的是自由,随之而来的是觉知,随之而来来的是你彻底觉醒了。或者说,现在你只是觉知。
这就是我所说的静心,不是寻求,不寻求某个东西,而只是深深地进入内在,进入当下。为此,任何东西都可以使用,无论什么都一样好。如果你明白这一点,那么任何东西都可以用作一个静心的对象,或者用作静心。那就是为什么我告诉你要做动态静心,并且要你活在深深的宁静中、活在发生之中。
在哈达瑜珈①中有一种练习,一个人先使体内的每一块肌肉紧张起来,然后解除紧张而变得放松。这是否与动态静心中所发生的情形相仿?
①哈达瑜珈(Hathayoga):印度哲为派别。强调通过控制身体达到精神完美。——编注
放松基本上是存在性的(existential)。在存在的意义上,如果你对人生的态度是紧张的,那么你就不可能放松。那样,即使你试着放松,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去试着放松是荒谬的。努力与放松是敌对的。你不可能放松,你只能被放松。
你的在场,就是与放松敌对的。放松意味着你是不在场,而且不用你努力就可以不在场。任何一种努力都只会加强你的在场,它必然是强化它的。不论你所做的是什么,都是你的行动,你会通过它而被强化的,你会通过它更加浓缩,你会更加结晶起来。
就这层意义来说,你不可能放松。只有当你不在时,放松才会来到你身上。你的所做会成为你的自我的一部分,你的那个努力就是你自己的延续。
当你没有了,你在这个片刻中是放松的。你的那个存在就是紧张;没有紧张,你无法存在——你就是紧张。
紧张是从欲求那没有的东西开始的,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就是一个紧张。你像是两样东西之间的桥梁,每当这两样东西一连接,紧张就有了。人是一座桥梁,一座欲望的桥梁;但它是一座彩虹般的桥,不是一座钢铁的桥;它能够蒸发掉。
当我说放松是存在性的,我是指:了解紧张,不要对它做任何事情,只是了解它。
你能了解紧张,但你无法了解放松;了解放松是不可能的。你只能了解紧张,因此你要了解它是怎么回事,是从哪里来的,怎样存在的,依靠什么而存在的。要彻底了解紧张。一旦你彻底了解了它,没有紧张的瞬间也就产生了。于是,不仅身体得到了放松,整个存在也都得到了放松。
放松身体其实并不太难,但是随着文明的进步它变得更困难了,因为和身体的联系丧失了。我们并不存在于身体,我们的存在(existence)已经基本上变成头脑的和心理的了。
你甚至不用你的身体来爱,你用你的头脑来爱;身体像一块死沉的东西一样跟随着你,碰触一个人时,你碰触的不是身体,那个敏感已经没有了。头脑在碰触,但是因为头脑不能真正相碰,所以尽管有两个身体在接触,但没有交流。身体是死的,所以你们可以拥抱,但它只是两个尸体在拥抱。它们靠近,但并不真正亲近。只有当你存在于身体中、当你在身体里面,亲近感才会存在。
我们都在我们的身体外面,正像幽灵,兜来绕去,从不进去。人越是变得文明,他就越少与自己的身体有联结,联结失去了,那就是为什么身体是紧张的。
身体有它自己的自动的放松机制。身体疲乏了,它就躺在床上,但由于你并不在那里,所以身体无法放松。你必须在身体里面,否则,自动的机制就会变得失效。没有你在场,它不能运作。它需要你,它不可能自己单独去睡觉。睡眠失去了,放松失去了。因为同身体的接触失去了。
你不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所以你的身体就无法胜任地运作,身体无法用自己的智慧运作。身体有千百年来得自遗传的天生的智慧,但是因为你不在它里面,就有了紧张。不然的话,生理体基本上是自动的,它能自动地运作。只要你在哪里,只需要有你在场,它就开始工作。
我们的头脑也充满了紧张。其实不必如此;因为你一直在制造纷乱,所以头脑就紧张了。比如说,一个人想着性,他是在制造纷乱,因为性是不需要去想的某种东西。头脑中心不是为想象性而设的。性有它自己的中心,而你却让头脑去做性中心的事。甚至有相爱时,你也会想到它而不是感觉到它,那个感觉中心不在工作。
人越是文明,智力(intellect)中心的负担就越重;其他中心就不在工作了,不在运作了。这也造成了一个紧张,因为一个本应该工作并有特定的工作能量可以使用的中心被搁置在一边无事可做,于是它又造成了自身的紧张,它自己的未被利用的能量使它变得不胜负担。
头脑中心有着过多的工作负担。它被用去感觉,而这是它无法做的。头脑无法感觉,它只能思想。思想的范畴与感觉的范畴是很不同的,不仅不同,而且截然相反。心的逻辑不是头脑的逻辑。
爱有它自己的思维方式(way of thinking),但它不是一套心理方式(a mentalway),所以头脑不得不承担起那本不该是它去做的事情。它变得超负荷,因而就有了紧张。情况有点类似于这样:父亲在做孩子的工作,而孩子有做父亲的工作。这就是心理的存在(mental existence)所产生的一种混乱。如果每个中心各司其事,那么就有了放松。
头脑不是唯一的中心。因为我们把它当作唯一的中心,所以我们破坏了整个宁静、整个放松的态度,破坏了人类与宇宙的整个谐调。头脑必须工作,它有它的功能,但它是很有限的,它的负担过重。你受的整个教育只涉及到一个中心。你接受教育时,好像你只有一个中心:头脑,数学的头脑、理性的头脑。
生命不仅仅是理性的,相反,生命的大部分是非理性的。理性像是非理性的这片浩瀚、黑暗、神秘海洋中的一座小小的点亮的小岛。这座岛的根子扎在神秘的海洋——神秘的汪洋大海之中。
点亮的部分只是一个部分,它不是整体,也不能被视为整体,不然就会引起紧张。神秘会起来报复,非理性会起来报复。
你可以在西方看到这些后果。西方超负荷地使用了一个中心——理性的中心,而现在,非理性起来报复了。报复来了,它使整个秩序陷于混乱——无政府的、没有约束的、反叛的、不合逻辑的东西正在迸发。它可能出现在音乐、绘画或者任何方面。非理性正在报复,现有的秩序正在被非理性所替代。
理性并不是全部。如果它被奉为全部,整个文化就会紧张起来,适用于个体的法则同样适用于整个文化、整个社会。这些法则必须被了解。而这个了解会在你里面引起一个变化:这个了解将成为一个变革(transformation)。
身体变得紧张,是因为你不在身体里;头脑变得紧张,是因为你加给它的负荷过重。但是你的灵性的存在(spiritual being)从不紧张。我把你分成身体、心脑和灵性,只是作为一种方法。你并没有被分割,实际上,这些分界并不存在;但是为了帮助你明白一些事情,这样分一分是有用的。
灵性的领域是从不紧张的,但是你不与它接触。一个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接触的人,不可能接触灵性,因为灵性是一个更深的领域。如果你连外面的边界都不接触,你就无法接触到里面的中心。
第三个领域即灵性的领域是放松的,甚至在此时此刻它也是放松的。事实上,更确切的说法是:灵性的领域就是放松的领域。那里没有紧张,因为在第三领域里不可能存在导致紧张的原因。没有第二领域,你就无法存在。你可以忘了它,但你不可能没有它,因为你就是它;它就是你的存在,它是纯净的存在。
你不觉知到你的灵性,因为你的身体和头脑中有着那么多的紧张。如果你在生理和心理两方面都不紧张,你会自然而然地了解到灵性的喜乐和灵性的放松。它会降临于你,它一直在等待你。但是你的注意力全部被身体和心理的东西吸引住,以至于没有余力去注意灵性了。只有在身体和头脑都不紧张的情况下,你才能去探究灵性,你才能知道灵性的极乐。灵性是从不紧张的,它不可能紧张。不存在灵性的紧张,只有身体的紧张,心理的紧张。
身体的紧张是那些以宗教的名义鼓吹反对身体的态度的人制造的。在西方,基督教特别敌视身体。在你和你的身体之间被制造出了一条鸿沟,一个虚假分裂,这样,你的整个态度变成了紧张的制造者。你无法放松地吃,你无法放松地睡,每一个身体的动作都成了一种紧张。身体是敌人,但没有它你就无法生存。你必须继续有它,你必须与敌人一起生活,所以,紧张始终不断,你从来不能放松。
身体不是你的敌人,也丝毫没有对你不友善,甚至也没有对你漠不关心。有你的身体存在本身就是喜乐。而一旦你把它当作一个礼物,一个神圣的礼物来接受,你就会回归到身体中来。你会爱它、你会感觉到它——对身体的那个感觉的方式是微妙的。
假如你没有感觉过你自己的身体,你就无法感觉另一个人的身体。假如你不爱你自己的身体,你就无法爱另一个人的身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你也就无法关心别人的身体,也没有人在关心!你可以说你关心,但是我敢说没有人在关心。即使你貌似在关心,其实你也并不在关心。你的关心只是出于其他原因——为了别人的看法,为了别人眼色。你从来不为自己而关心身体。你不爱自己的身体。如果你不爱它,你就无法在它里面。
爱你的身体,那么你就会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爱就是放松。有爱时就有放松:如果你爱一个人,如果在你和他或她之间有爱,那么,随着爱会出现放松的音乐。于是就有了放松。
你同一个人相处而能放松,这就是爱的唯一的标记。如果你同某一个人相处而无法放松,那么你就并不在爱中。另一个人,那个敌人一直在那儿。那就是为什么萨特①说:"别人是地狱。"对萨将来说,地狱就在这里,一定是这样的。当两个人之间没有爱在流动,别人就是地狱。当两个人之间有爱在流动,别人就是天堂。所以,别人是天堂还是地狱,取决于有没有爱在两人中间流动。
①萨将(Jean-PaulSartre,1905~1980):法国哲学家、小说家、剧作家。法国存在主义的首创者。——译注
每当你在恋爱时,一种宁静就会来到。语言消失了,语词变得没有意义了。你有说不尽的话,同时却又无法可说。那个宁静会把你笼罩;在那个宁静中,爱开花了。你是放松的。在爱之中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只有在爱死去以后才有过去。你只是记得一个死去的爱;一个活生生的爱从来不需要记住,因为它是活的,没有空隙去记住它,没有空间去记住它。爱就是在当下,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不必要去假装。然后,你就可以成为你所是的。你可以脱掉你的面具,放松自己。当你没有爱的时候,你必须戴上一个面具,你每时每刻都很紧张,因为有那另一个人在那儿,你不得不假装,你不得不警惕防卫。你不得不要么进攻要么防卫:这是一场搏斗、一场交战,你无法是放松的。
爱的喜乐多多少少是放松的音乐,你感到放松,你可以成为你所是的,在某种意义上说,你可以按你的样子一丝不挂。你不用为自己烦恼,你不用假装。你可以是开放的,脆弱的,而在那个开放之中,你是放松的。
如果你爱自己的身体,就会发生同样的现象。你会变得放松,你关心你的身体。这没有错,爱自己的身体不等于是自恋。实际上,这是走向灵性的第一步。
那就是为什么动态静心要从身体开始。通过强有力的呼吸,头脑扩展了,意识扩展了;整个身体变成一个颤动着的活生生的存在。现在跳跃将会容易一些。现在,你可以跳跃,思维将不再是一个太大的障碍。你又变成了一个孩子:跳跃着、颤动着、活生生的。那个制约,那个心理制约,没有了。
你的身体不像你的头脑那样被制约。记住这一点:你的头脑是受制约的,但你的身体仍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一切宗教和宗教思想家——基本上属于思维型的都反对身体,因为有了身体,有了感官,头脑及其制约就消失了。那就是为什么他们都害怕性。有了性,受过制约的头脑,就消失了;你又成大生物圈、生物界的一部分;你和它合为一体了。
头脑总是在反对性,因为性是平常生活中唯一能起来反叛头脑的东西。你已经控制了整个局面,只有一样东西依然不受控制。所以头脑十分反对性,因为性是身体和你之间的唯一留下来的联系。如果它被彻底地否定了,那么你就完全属于头脑的了,你不再是一个血肉之躯了。
对性的恐惧基本上是对身体的恐惧,因为有了性,整个身体就变得颤动、生机勃勃、有活力。只要性一接管身体,整个头脑就被挤在后面,它不见了。呼吸接管了它,呼吸变成强有力的、生气勃勃的。
那就是为什么我的静心是从呼吸开始。随着呼吸,你开始感觉到整个身体,身体的每个角落。身体被充满,你和它合而为一。这样,你就有可能跳跃了。
在性爱中的跳跃是极小的跳跃,而在静心中的跳跃才是一个很大的跳跃。在性爱中,你"跳进"别人里面。在那个跳之前,你需要与你的身体成为一体;而在那一跳中,你需要进一步扩展,扩展到另一人的身体。你的意识扩散到你的身体以外。在静心中,你从自己的身体跳进宇宙的整体,你和它合而为一。
动态静心的第二步是宣泄。你不仅必须和身体合而为一,而且必须把体内积累的紧张全部抛出来。身体必须是轻盈而没有负担的,这样,运动起来才可以是精力充沛的,精力越充沛越好。这时,只有在苦行僧的跳舞、苏非派的跳舞中才可能发生的事也可能发生了。如果你的动作是强有力的和有活力的,你就会出现失去控制的时刻,那样的时刻是需要的。你不应该再有控制,因为你的控制是障碍,"·你"就是障碍。
你的控制机制——头脑——是障碍。
继续动下去。当然,不得不是"你"先开始,但是到时候,你会被接管过去的,你会感觉到控制丧失了。你已经站到了边缘,现在,你可以跳了。现在,你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你回归了,一切制约都被扔掉了。你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样想。现在,社会加给你的一切东西都被扔掉了,你已经变成了宇宙中的一颗舞蹈的粒子。
当你在动态静心的第一阶段中,扔掉一切东西以后,你才有可能进入第三阶段。你的身体丢失了,你的形象打破了,因为无论你认识的是怎样的自己,其实都不是你自己,而只是一个标签。你听人家说你是这样那样的,而你就认同了。但是随着强有力的运动,随着这宇宙的舞蹈。一切认同都将消失。你将第一次回复到你出生时就必须是的自己。随着这种新生,你将成为一个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