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乔听见开门声,还没走到玄关处就闻到刺鼻的酒气。醉醺醺的覃珏宇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居然还找得到怎么回家,池乔刚一迎上去,覃珏宇就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到她身上,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词儿。
把这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伺候到床上安置好,池乔觉得自己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了,可是可见睡梦中也不安稳,一直动来动去,手在空中抓来抓去,池乔想把他两只胳膊放进被子里结果就被他抓住,打死也不松手。池乔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覃珏宇皱着眉头,想来梦也不是好梦,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皱起的眉头,手指沿着额头,脸颊,唇一路滑过,心里充溢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内心深处残存不多的母性就这样被激发了出来,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身上拍着,一直到覃珏宇完全睡熟了,她才小心翼翼抽出自己被压得酸麻的那只手。
照顾喝醉酒的人跟喝醉了酒是两码事,从覃珏宇压着事不说到他喝醉了,这些天池乔心里就一直搓着火,一个人状态不好自然会影响到另外一个跟他朝夕相处的人,焦虑,压力和不安折射到池乔身上,就让她变得有些心浮气躁。当她意识到自己那么容易被覃珏宇影响时,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段关系她远比自己想的还要陷得深。但脑子里这么过了一下,她动了动嘴角,终究也没怎么。之前那种抽身而退悬崖勒马的念头早就没了。这就是冤孽啊!池乔恶作剧地扯了扯覃珏宇的脸颊,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个人只是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切!小样儿!”池乔狠狠地拍了一下覃珏宇的屁股,下意识地想泄泄愤。才转身关了灯到隔壁睡。
第二天覃珏宇醒来的时候,池乔已经在厨房里熬好了粥。这人啊,真是不能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池乔自从覃珏宇住过来之后,下厨的几率简直是成几何倍数的上升,至少现在熬汤熬粥做甜品都不在话下。
覃珏宇自觉理亏,洗漱完了之后就跟一大型动物一样贴在池乔身后,“对不起啊,昨儿喝多了。”池乔打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又从冰箱里拿了几样小菜出来放在碟子里,“要吃煎蛋么?”
“吃!”覃珏宇生怕池乔就不理他了,没想到喝醉了还有这待遇,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那自己做去。”
“啊?”
“啊什么?”池乔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着勺子正在盛粥。
“没啥,你吃吗?你吃我就去做。”
“我喝酒就好了,你自便。”池乔端起碗夹了一口菜。
还是生气了呀!覃珏宇巴巴地挨着池乔坐在旁边,“你听我解释,我昨天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平时酒量还可以,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所以才去喝酒的。”解释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池乔顿了顿筷子,又看了他一眼,“你不饿吗?”
“饿。”
“饿了就快点吃。”
覃珏宇屁颠颠跑去盛饭,吃几口就看眼池乔,欲言又止,吃几口又看眼池乔,欲言又止。
池乔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不疾不徐地说,“你要觉得你最近出的事儿我帮不上忙所以不需要跟我说,这点无可厚非;你要觉得这事你自己能处理好,压根也不愿意跟我说,这点我也无话可说;最多我就眼不见心不净,你什么时候不这么闹腾了,就什么时候再过来,省的我提心吊胆不说,还要时不时照顾一个醉鬼。”池乔顿了顿,看着覃珏宇脸色都变了,又缓了一下继续,“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打算认真跟我在一起的,那么是否可以要求你有足够的坦诚?至少让我在照顾一个喝醉的人时候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喝醉?至少我每天早上看见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时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烦心?你觉得呢?”
覃珏宇被池乔的话弄得一起一落,或许是宿醉后的人意志比较薄弱,也或许是在池乔这看似无情的话里感知到了池乔的关心让他有点想落泪的冲动,一直以来都是他拿着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推推拒拒了几个回合,他到现在都不敢问池乔到底爱不爱他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昨天是谁在照顾他,当然知道虽然池乔不问不说,但是这些天他的焦虑和异常都是被她默默尽收眼底了的。如今再来矫情,说什么我的事你甭担心也实在是太不上道了,但是这事儿又的确是很难以启齿。如果在没有从他妈那里问到准话,他还能说最近公司遇到了困难,但是一想到昨天跟他妈不欢而散的原因,要和盘托出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气氛有点沉闷,但池乔也没催他,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就一个人在厨房洗碗。覃珏宇点了支烟,闷闷地抽着,听着厨房里水龙头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心里七上八下。他在害怕,害怕池乔知道真相之后会离开他。池乔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却超出覃珏宇的承受之外。他甚至宁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下去,都不愿意承担这个可能性所带来的风险。
一时之间,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好像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他人生的对立面,他硬要把一个人拉过来,却不敢肯定这个人是否愿意跟他站在一起与世界为敌。
池乔从厨房收拾好出来,就看见覃珏宇一个人坐在那抽闷烟。从跟覃珏宇发生关系开始那些潜藏在深处的忧虑,犹豫的原因,加上此刻他明明已经很难受了还倔强着不开口的样子,池乔至少明白这事多半还是跟她有关。其实也不难细想,这世上无非就是两种事,一是钱的事儿,一是人的事儿。跟钱有关的事覃珏宇犯不着跟她欲言又止,即使她帮不上忙但是这也不是多难以启齿的事,跟人有关的事除非是跟她有关。两个人的事情她从来就没有覃珏宇想得那么简单和乐观,可能是从一开始心态就很悲观,所以一动念就朝这方面奔过去了。这也不知道是该归功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非常凑巧的是,池乔心里猜测的的确是离事实不远了。
“乔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覃珏宇异常艰难的开口,他很想在说之前向池乔要一些保证,诸如你不要离开我,你是爱我的,但是此时此刻他越发问不出口。这份感情抛去他一厢情愿的因素,他真的没多少安全感。
“不好说就别说了。好好上班,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池乔一反刚才的强硬,放软了口气,收拾收拾就出门了。临出门之前,覃珏宇把她压在玄关那抱得死紧,吻得都快缺氧了才放开她。池乔嘴里全是淡淡的苦涩的烟味,她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个拥抱,喃喃地说了句“傻瓜”,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神情有多柔情。
池乔下班之后约了娜娜吃饭,她可以不强迫覃珏宇非要说,但不代表她真的要做那个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没有那种当鸵鸟的觉悟。
“你说很糟糕到底有多糟糕?”寒暄完,池乔就旁敲侧击地问到了东区的事,娜娜答了一句很糟糕。如果连娜娜这样的非管理层的员工都能用很糟糕来形容,那么情况肯定比娜娜知道得更坏。
“前几个月都还好好的,最近几天公司里人心浮动,什么谣言都有。一开始只是总部的人撤走了,后来听说总部应该打到公司的项目款迟迟没有到账,这两个月刚好是一期完结要支付大批款项的时候,资金一下就变得很紧张了。我不知道其他部门的情况,反正我这边的该支付给媒体的广告费一直压在那都没批。我还不知道交代呢。”
“还有呢?”
“还有啊,就是我听小道消息是覃少跟他妈闹翻了,不仅总公司撤人撤资,就连银行也来催我们提前还贷,这几天公司里说什么的都有,说这项目多半要烂尾了。啊,乔姐,还有,我听招商部那些人说,之前交了定金签了合同的客户都在那闹着要退钱呢。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闹成这样了,不都还好好的么?按理说也不能啊,这两母子吵架怎么都闹到这份上了?我跟我爸吵架最多他就停我信用卡而已。”娜娜是个没心没肺的,一股脑有的没的都往外倒,当然也是要看人,她对池乔一向没有戒心。
“暂时的吧。你要是待着闹心,我就申请把你调回来吧。”池乔没想到公司的情况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她是知道这项目要花多少钱的,就光支付一期的工程款都是上千万的数。
“别别别,你以为我是别人么?大难来临各自飞。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至于这时候走人啊,那多不厚道啊?最多就是白干没工资嘛,有什么关系。”
“连工资都发不起了?”
“嗨,我就那么一说,我只是听财务的人说之前两个月公司的所有开销都是覃少自己想办法弄来的钱,估计也快把他那小金库给掏空了吧。你想啊,光是一个月流水至少都得要一两百万呢,还不说工程款和广告费这些。”
“行了,你就在那好好干呗,没事别瞎打听,别说三道四惹得人心浮动。”池乔听了个大概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心里不由得一沉。
说实话,池乔不是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但戏码跟她想的实在有些出入。虽说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实在是太偶像剧太狗血了,但是现实生活就是如此。她没经历过,但故事听得可多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在别的地儿还是在西市,这圈子里传来传去的也就是那么些个事情,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寒门小户的姑娘能傍上一高门大户还能修成正果的。有些是连孩子都有了,给一张卡就连大人孩子一起打发了,这些招数不新鲜,但是屡试不爽。前一阵托尼还在她耳边八卦来着,一官二代跟一音乐学院的女生谈恋爱谈了七八年,从人姑娘还是学生的时候一直谈到了快30岁,青春都谢了,家里人都没给准话。直到前段时间这女的绷不住了,大着肚子跟他家里人谈判,结果转身这官二代就跟别人结婚了。这些事真是俯仰皆是,不胜枚数。更何况她池乔还不是灰姑娘呢,充其量算灰姑娘她老妈,年轻点儿的后妈。她从医院出来决定跟覃珏宇好好处之后就一直料想着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她没想到覃婉宁找的居然不是她。这倒是有点出乎她意料。按照常规的戏码,这位女王级别的大BOSS不该居高临下地跟她说道些什么知难而退的道理么?她可随时准备着等着这一天呢,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这感觉就是自己捏着拳在那等着,没想到却落了空。想到这里,她有些气闷。但想想覃珏宇今天早上那快崩溃的样子,又觉得他有些可怜。不得不说,覃婉宁这一招,真真是歪打正着,戳到了池乔的死穴。原本不太瓷实的感情,如今被覃婉宁这么一弄,反而还越弄越瓷实了。池乔这人,一受不得激,二受不得连累别人受难,那颗藏在女人皮相下的爷们儿心就这么被点燃了。原本就不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在这个深秋的夜里,还偏偏要奔着那条深不见底的黑道上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覃珏宇已经回来了。可能是早上一席话的原因,他居然还拿着遥控器在那换着频道看电视,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惜演技太差,又或者知道真相的池乔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焦躁。但是她没点破,换了衣服准备去洗澡的当儿,覃珏宇跟着进来了,“在外面吃了没?想吃什么不?我给你去做。”
池乔看着覃珏宇眼巴巴的神情,站在浴室门口,心里没来由就划过一丝感伤,她在想,她池乔到底何德何能让覃珏宇这么死心塌地了?都这样了,还一副生怕她就不待见的样子。这么想着,就觉得心很酸,她走过去几步,抱着覃珏宇,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他。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退开了点,她又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鼻尖,额头,最后是嘴唇,然后舌尖伸了进去,口腔里是薄荷的清香下掩藏的淡淡的烟味儿,或许在几个小时前,他还躲在阳台上抽烟,怕她发现又赶在她回来之前刷了牙簌了口,冲淡口腔里苦涩的烟味。一想到这,她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用舌尖拂过他的舌尖,唇角,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覃珏宇一开始有点懵了,他以为要得到池乔的主动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这一刻,他只觉得好像之前所有的委屈都不是委屈了,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仅仅只为了这一个吻。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做出了激烈的回应。一开始只是舌尖与舌尖的痴缠,像两尾蛇在抵死缠绵,接着战火蔓延到了耳垂,脖子,池乔的衣服很快就被覃珏宇轻车熟路地剥掉了,等到池乔死命推开覃珏宇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激烈的喘息,还有覃珏宇一双炙热到有些充血的眼睛。池乔这一次并没有打算把主动权交给覃珏宇,她慢条斯理地解着覃珏宇衣服上的口子,为什么慢,是因为她都是拿牙齿一颗一一颗咬开的,当然,双手伏在他的胸膛上也没闲着,隔着薄薄的布料,食指就绕着胸膛上那点小突起绕圈圈儿。覃珏宇的呼吸变得有点粗,他恨不得立刻就把池乔扑到床上,但是又很贪恋此刻像狐狸精一样的池乔,挑逗得他心里的火烧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旺,皮肤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体表的温度节节攀高。
“很热吗?要不要脱裤子?”池乔半蹲着,仰着头问覃珏宇,家居服根本就遮不住那早就坚硬的家伙,覃珏宇低着头看了眼池乔,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池乔含住下半身那一刻,覃珏宇差点就泄了出来,情感上的刺激跟生理上的刺激叠加着,说句丢人的话,他真的快要落泪了。身体,性,是比语言还要诚实的媒介。如果你爱这个人,你会发自内心地想要取悦他,你看见他的情绪随着你的动作而起伏,你会感染到他的愉悦,他的悸动,然后再加倍地还给他。性是通往爱的一把钥匙,爱是性最后的皈依。一直以来都是池乔在被动享受着覃珏宇给予的快乐,但是今天不一样了。这种在唇齿之间就能给予对方最大快感的事情同时也能带给她一种微妙的征服感。她加快着动作,抬了抬眼往上看胸膛不停起伏着的男人,覃珏宇被她那一眼看得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下意识推开了,但是还是有些射在了池乔的脸上,不等池乔做出反应,他就已经一把把池乔拉起来,迫不及待地吻了起来,一边吻着一边朝离浴室最近的沙发移动着,两个人同时倒在沙发上,覃珏宇就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池乔的体内。“是你先点火的。”覃珏宇微微退了点出来,然后又冲了进去。池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腿就盘在了覃珏宇的腰上,这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鼓励,好像唯恐这火还烧得不够旺似的。覃珏宇只觉得最后一根弦砰的一声断了。
今天的覃珏宇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池乔觉得填满身体的还有一股金戈铁伐之意,暴戾,凶狠,蛮横,像是要毁灭天地,又像是就这样可以做到天荒地老。但是,这感觉并不坏。她甚至能感觉到急不可耐的动作里是他急于想要抒发的焦躁,烦闷还有不安。她的吻细细碎碎的落在他的额头,唇边,甚至还把他从发间滴落在自己胸膛的汗水用食指沾了沾,然后放在唇边,舌头微微伸了出来,在食指上舔了舔……“靠!你就是存心的!”覃珏宇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句话,控制不住地下腹又一阵灼热。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焚化了,那种灭顶的燃烧感让他再也不管什么技巧就这么凭着本能在驰骋,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爱这个女人,即使此刻让他死在她身上也是心甘情愿的。
到最后,池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回到那张床上的,因为等到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连动动指头都觉得酸痛。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旁边的男人还睡着,这一次眉头终于松开了点,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嘴角还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真是不公平啊!”池乔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腰一撅一拐地进了浴室。
覃珏宇听到浴室传来水声的时候就醒了,缓了几分钟,回想起昨晚真像一个梦啊!那回味的表情如果被池乔看见了,肯定会忍不住赏他一个爆栗。水声停了,池乔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就看见覃珏宇像个白痴一样躺在床上傻傻地盯着她看。还没走到床边,覃珏宇一伸胳膊就把她拉回到了床上,头埋在她耳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婆,我爱你。”
池乔被老婆两个字弄得有片刻的身体僵硬,然后又缓缓地放松了下来。顺手拍着覃珏宇的后脑勺,这都快成她的恶趣味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像再饲养大型宠物犬的感觉,总忍不住像对待宠物一样拍啊拍的。
覃珏宇终于把头抬起来了,眨巴着眼,嬉皮笑脸地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池乔一脸的嫌恶,还拿毛巾擦了擦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刷牙没有?”覃珏宇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笑得那叫一憨傻痴愣,“亲一口,亲一口就去刷。”池乔一掌拍开,“大清早的别找抽哈!”一夜醒来,热情似火的小妖精消失了,女王又变身回来了。不过经过这一夜,的确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爱也好,安全感也好,都不是说说而已,可能就是在一朝一夕之间,一点一滴之间,一句话,一投足,润物细无声般地慢慢积淀着,也同时改变着身在其中的两个人。
临出门的时候池乔问覃珏宇,“这周末有空么?如果空的话,方不方便跟我爸妈一起吃顿饭?”
覃珏宇有种中了彩票之后又中六合彩的感觉,一叠声地说着“方便!方便!方便!”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问叔叔阿姨喜欢些什么,可不能空着手上门啊,池乔白了他一眼就出门了。
这对覃珏宇来说简直就是历史性的进阶啊!想当初池乔连朋友圈子都没打算让他介入,还是他死皮赖脸跟着才跟托尼吃了几次饭。从医院出来后不久,他就盘算着这也算是在池乔妈妈面前亮过相了,怎么也要正式拜访一下。池乔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当时不都跟我妈说了你是我公司同事么?有什么好见的?”说不憋闷那肯定是假的,但他除了继续努力继续对池乔好之外,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虽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如果对方不准备把她的圈子她的生活对你敞开,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可是,这惊喜实在也来得太快了吧?甭管怎么说,这的确是这阵子覃珏宇觉得最舒心的一天了。小宇宙又啵啵地蓄满了电,即使自己家里还有个搁不平的母亲,公司里还有一大摊烂摊子等着他收拾,他也有种能透过气来的感觉了。
周末,覃珏宇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先是在衣柜里翻来覆去的选衣服,还推醒池乔,“你看我是穿正式点好还是休闲点好?”池乔因为有低血压兼具起床气,非常后悔自己那天的决定,拿被子把自己一遮,眼不见心不烦地继续蒙头大睡。
折腾完了衣服,覃大少又开始在客厅里折腾礼物,给池乔妈妈的是一对鸡血玉的镯子,给池乔爸爸的是一套路亚的渔具,这家伙天天晚上缠着问池乔“你爸爸有什么爱好啊?你妈妈喜欢什么啊?”等准备好了,又开始在客厅里折腾包装,折腾完了包装,又觉得是不是该买点老年人喜欢的营养粉啊水果什么的,倒腾来倒腾去,池乔实在被吵得睡不下去了,抄着手倚在门边:“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了。”
“我这……不是紧张么?”覃大少非常难得的脸红了。
池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就想调侃一下他,“第一次?”
“啊!”当然是第一次了,交了几个女朋友还从来没去过人父母家,为什么之前就没这方面的想法呢?
“等会我爸要拿这鱼竿打你,你可要悠着点哟!”
“啊?不,你爸为什么要打我呀?”
“因为你傻啊!傻不唧唧的,谁看了都想欺负。”
覃珏宇这才反应过来池乔是在调侃他,恼羞成怒就冲过去挠她痒痒。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上路了,快到了的时候那股紧张感又回来了。“你摸摸,我手心都出汗了。”覃珏宇停好车,一直扭捏着没下车。
池乔拖着他下了车,“少废话!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
等进了门,覃珏宇提着礼物,“叔叔好,阿姨好!”都差点90°鞠躬了。池乔扶着额头有种想立刻消失的欲望,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整个吃饭的过程还是很和乐融融的,池乔父母也没有给覃珏宇任何脸色,池妈妈时不时问他菜合不合口味,聊着聊着就开始聊到几大菜系,气氛也渐渐活络,覃珏宇也没有刚进门那刻的紧张,放松下来之后家教良好的精英范儿也就显了出来,进退得宜,对答有礼。只是整个过程,池乔的父母都没有过问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覃珏宇心里有隐隐的失落,肚子里积攒了那么多指天发誓的话结果一句都没有派上用场。但是想着这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只能从长计议了。
“想什么呢?傻呆呆的。”回去的路上,池乔打量了一下闷声开车的覃珏宇。
“你说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要不喜欢就把你赶出去了。”
“我真宁愿你爸打我几下,也好过温水煮青蛙。”
池乔没应声,这事别说她父母,当初她不也是膈应了很长一段时间么?出院之后,她就已经跟她妈老实交代了,这一次他们倒没有像当初反对鲜长安那样激烈,估计也是吃准了池乔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怕又一次适得其反。这种默认更让池乔心里没底,包括这次带覃珏宇回家也是考虑了很久,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父母的态度很暧昧,不说不同意,也不说同意。最后她妈也只搁了一句:“你也不小了,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覃珏宇,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覃珏宇一惊,方向盘都差点脱手,转头看了一眼池乔,看着她脸色平静,心底也吃不准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没……没什么。”
“你打算就这样抗下去?抗不下去了准备怎么办?”池乔也没看他,语气也很淡定。
“我还没想过。”覃珏宇有些沮丧。又迅速抬起头,“这不关你的事,我会处理。”
“哦?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池乔一挑眉,语气有些刺人。
覃珏宇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用一种异常认真的神情说道:“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很难受。你这样,让我觉得在你眼里我从始至终都是那个不成熟的小丑。我从来就没有那么不自信过,那么害怕过,那么怯懦过。我不知道一个人要去主动追求的时候,是这么艰难。当初追你的时候,我就不断问自己,你还坚持得下去吗?你还行吗?你做这些的时候,她会拿正眼看你一眼吗?她还是会觉得你幼稚吗?不成熟吗?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填平你心里那道鸿沟,你认为的我们俩决不可能的鸿沟。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你理想中的伴侣,强硬地介入只会打乱你原本的生活轨迹。这些,我都考虑过,其实身份也好,年龄也好,这些不过或许是阻碍,但绝不是理由。你之前抗拒的这些理由,我都明白,说穿了,你只是不够喜欢我,喜欢到愿意花费心力去战胜这些所谓的阻碍。这些我都懂,所以我更怕一旦这些事情出现,你会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也很想在每天接到无数催款的电话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能抱着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眼神让我心安,我都会觉得再难也可以挺过去。但是我不敢,你知道吗?池乔,我真的不敢。”覃珏宇用一种让池乔很陌生的语气在说着这些,很凝重,凝重到比“我爱你”三个字还要让池乔觉得无法辜负。
“今天你肯带我来见你的父母,我真的很高兴。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但至少让我明白,我是有希望的,有希望我就不怕,真的,不管现在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管我家里是什么态度,我只认准一件事,对你,我不会放弃。”覃珏宇把池乔的手牵过来,十指紧扣,放到自己的唇边,郑重地一吻。池乔听过覃珏宇呢喃过很多各式各样的情话,没有哪一次能像此时此刻带给她的震撼。
有的人太过于低估自己对他人的影响,而有的人又太高估自己的抵抗力。最终,还是,溃不成军。
覃珏宇的公司的财务状况并没有好转,他已经把自己的私人投资的账户里的资金全部用来填公司这块的大窟窿,但是资金依然存在缺口。最雪上加霜的事情是,钟婷婷不愧是覃婉宁的心腹,再加上本身就是财务总监,很快就明白了这场变故的根本原因是在于覃婉宁不满意覃珏宇跟池乔在一起。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钟婷婷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果然如此。”女人的第六感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她倒是没有针对错人,只是没想到覃珏宇居然会看上池乔,真的跟她搞在了一起,一时间心里嫉妒羡慕恨,酸苦辣一股脑涌了出来,烧得心里像一锅沸腾的火锅,甚至对着覃珏宇也没有好脸色。情绪煎熬,就逼得自己非要做点什么才高兴,你说落井下石也好,你说幸灾乐祸也好,总之不做点什么,心里那股气还真的就散不出来。
没过几天,公司里就传开了。原本中高层就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公司目前的现状心里正七上八下着呢,如今恍然大悟,才知道这是人家母子斗法,八卦是人的天性,当面不敢说,背后自然免不了说三道四,更何况两位当事人他们都还认识。
“你说覃少这次在赌什么气呢?这年头胳膊还拗得过大腿么?好端端的少东家不做,这项目跟了这么久,眼见就要收成了,节骨眼上搞这出,这不是让我们做事的这些人闹心么?没意思透了。”
“这覃少的口味还真独特,别人都玩明星玩模特,他倒好找一比他年纪还大的,还是离过婚的。这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其实我觉得池总监人还可以啊,就是,就是……两个人真不像是一路的。”
“喂,你说他们俩到底谁追得谁啊?还是之前池总监在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在一起了?”
“那说不好。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池总监在大门口晕倒那次不?覃少当时还在开会呢,一口气就跑下楼了,啧啧,真是太浪漫了。”
“浪漫?浪漫能当饭吃?小姑娘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呢?你看着吧,不出一个月两个人铁定玩完。”
“说的也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谈个恋爱都要把公司给搞垮了,那你说这两个人要真的结婚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还没来得及进到覃珏宇的耳朵,娜娜就已经冲到了池乔面前,像一只炸了毛的火鸡,浑身上下都带着火,“姓池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女人。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平白在旁边看我那么久的笑话?”
池乔看着娜娜那副又怒又委屈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底了,虽然不至于心虚,但也觉得很头疼,把娜娜指着她的手放下来,“你咋咋呼呼的有意思吗?有什么话好好说,想清楚了再说。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现在丢人现眼的人到底是谁啊?你这是把我当二愣子耍么?你跟覃珏宇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跟他搞在一起了,我……我……靠!这压根就不可能啊!”
“娜娜,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承认了!你居然有脸承认!我拿你当姐姐看,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居然!居然背着我搞这一出?”
“不要动不动就说搞这么难听好不好。你坐下来,喝口水,你要是愿意听我解释就好好坐在那,别给我一惊一乍的,你要是觉得连我的话都不想听了,那就等你想听的时候再来。”
“池乔,你欺负人!”就算十个娜娜也不是池乔对手啊,就算现在娜娜觉得自己被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震撼了,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了,她也没办法在气势上压过池乔,说了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了之后觉得自己更窝囊了,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为什么缺德的人看起来比我还要横啊!想着想着眼泪就憋不住了。
池乔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接着又是嚎啕大哭,也没劝她,只是时不时递过去一张纸巾,等她哭得开始抽噎了,眼眶里再也憋不出水了,才开口,“确定不哭了?”
“我凭什么要为你们这些贱人哭,根本就不值得。”娜娜抽噎了几下,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你能来找我当面说清楚,不管是兴师问罪也好,还是怎样,我都很感动,因为作为你的朋友,我的确伤害了你,嗯……幼小的心灵。”池乔顿了顿,看见娜娜白了她一眼,也不以为意继续说下去,“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委屈,一个是你认定的好朋友居然背着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事儿搁哪儿你都会觉得难过,愤怒甚至感觉到被欺骗,我完全能够理解。如果我是你,我或许还做不到你这么坦诚豁达,把话摊开了说,总比背后使绊子的强。娜娜,这一点我真的很佩服你,也很欣赏你。”
“佩服有什么用啊?佩服你就能把覃珏宇还给我了?”
池乔笑了,“这种事还能有借有还的话,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算点利息?”
娜娜总算听懂了池乔是在挖苦她,虽说心里那股气实在是一时半会咽不下,但是对着池乔,她是怎么都发作不出来了。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占着天大的理你也说不过她,更可况感情的事。
“娜娜,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我跟覃珏宇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有意在瞒你,也不是不拿你当朋友在耍着你玩。正是因为我非常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我很郑重地向你说声对不起,这句对不起不是我池乔抢了你喜欢的人,而是我觉得因为某些苦衷我没有及时告诉你让你受到了委屈。你明白吗?”
“明白了又怎样?不明白又怎样?”
“如果你明白了的话,那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当然不明白也没关系,选择权在你。你有权去选择交什么样的朋友,喜欢什么样的人。”
“反正我说不过你,什么道理都被你说了,好像我还冤枉了你一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做事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正如我可以站在你的立场,感受到你的委屈,所以我向你道歉。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理解我的立场和苦衷,不管怎样,我依然觉得你是一个非常爽朗大气的女孩,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不愉快成为我们友谊的阻碍,对不对?”
“你一念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啰嗦的观音菩萨,覃珏宇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啊,不要提他的名字,一提我心口就痛。我怎么那么晦气啊!”
池乔笑出了声,走过去拥抱了娜娜,“傻丫头,他哪里配得上你?”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你失恋,你当然这么说了。”
“行,行,失恋的人伤不起,那今天我就请失恋的人吃饭赔罪,随你处置?”
“我都这样了还吃得下?喝酒,陪我喝酒!”
“行啊,我舍命陪美女,等会出去叫上托尼,一起陪你喝,不醉不归好不好?”
娜娜真是好哄,这事就这么算了,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但是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呢?不过对娜娜来说,覃珏宇或许是她恋爱史上的一次滑铁卢,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真实的,想要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你爱的人他不爱你,你又能怎样呢?或许你还会控制不了自己爱他的那颗心,又或许转了个身你又遇见了更好的人。但是,像池乔这样亦师亦友的朋友,对娜娜来说或许更弥足珍贵一些。至少,善良的女孩这一次做出的决定的确配得上池乔对她的夸赞,大气,爽朗,吃得了亏,受得了气,这样的女孩没有理由不幸福。经此一役,或许短期内心里还会膈应,想来还会觉得委屈,可是时间是良药,专治情伤。
池乔是这样一个人,事来之前会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事找上了门,她反而就淡定了,该她担起的决不含糊,不该她做的她做起来也没怨尤。像处理娜娜这样的事,虽不说做得有多漂亮圆满,她是真的不想失去娜娜这样一个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妹妹,否则她不必做到这样的程度。喝酒的时候也由着她性子来,偶尔说话难听了,她也都受着,笑嘻嘻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连托尼都吃惊了,像池乔这么傲娇的人,什么时候还能放下身段来向情敌示好的?按照托尼对池乔的了解,如果池乔肯像对待娜娜这样处理苗谨那事,圆滑又不失手腕,真诚又不丢份,别说一个苗谨,就算十个小三儿也不够看啊!哎,托尼一边喝着酒一边暗自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像池乔这种把自尊心看得比天还高的人,能做到这份上,他也只能在心里对着覃珏宇竖着大拇指:你是个人物!
覃珏宇当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项目接近尾声,说实话按照他的性子,都到这份上了,他是决计不可能认输的。他当然可以撂下不管,自然会有人在背后擦屁股,或许覃婉宁等着就是他挨不住的那一天。但是想到这一结果,实在是太毁人了,整个把他所有的努力都给否定了,别说他没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他都不知道要真这样做了,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池乔。想当初,这事还是两个人在日本的时候一人一句搭起来的,不说是什么心血,但这受不了压力就走人的事他还真敢不出来。
想来想去,他还是只有回家一趟。这一次,他是准备好好跟他妈谈一次。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他不信他这样拖着他妈就不着急。
“想清楚了?”覃婉宁一点也不意外覃珏宇回来找她。这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教训归教训,弄拧了她也不好收场,说出去丢的还是她的人,损失的还是恒威的信誉。
“妈,我就说两件事。第一,我跟池乔的事,我是认真的。一开始我是先追的她,追她的时候她的确还没离婚,但是她离婚跟我跟她在一起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你非要说有,我也不否认。我是个男人,做了我就会承认,而且我不觉得喜欢一个人,不管她到底怎样,是离过婚的,还是年纪大,这些都不是什么多丢脸的事。我从来不认为这事丢人,希望你也不要有成见,这个观念本身就很可笑。如果池乔同意,不管她同不同意,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这事也不是你同不同意的事。从小到大,我没让您操过什么心,也从来没有顶撞过您,不是因为我没有主见,也不是因为我心里没有想法,而是因为您是我母亲,我尊重您,我不愿意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让您费心,包括你让我回国,让我接手公司的事,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和我想要的人生并不是完全跟你的设想合拍,但是我都接受了你对我人生轨迹的设计。但是,池乔除外。池乔的事,我坚持。如果您认为这是对你的忤逆和不孝,那么我无话可说。”
“第二件事,我始终认为公司的事跟感情的事是两码事,当然在您看来因为我是您的儿子,所以你需要给我一个教训,这教训就是让公司资金出现短缺,违背基本的商业操守,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按照自己规划的路径走。我只能说这个想法和做法都非常不明智。您是董事长,你拥有恒威的生杀大权,或许东区的项目对恒威对您来说都可以是一场儿戏,因为它无足轻重,或许它的价值仅仅只是一个筹码,一个您用以要挟你儿子就范的一个筹码,而不是从商业的角度分析,它其实是一个商业项目,对恒威来说,不管它重不重要,它都是若干盈利单位中的一个分支,它的生死存亡遵循的是商业的游戏规则,如果有一天这个项目烂尾了,我希望它是寿终正寝,它可以死于商业对手的猎杀,死于管理漏洞,决策失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于非命。我无法用这样的理由去说服现在的员工告诉他们为什么公司会遭遇这样的危机,我也无法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自己在恒威的第一场战役竟然是这样的收场。如果您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那么请相信,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而且同样的失误我不会再犯。”
“说完了?”覃婉宁看着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赋予了厚望的儿子。她不是一个慈祥的母亲,或者说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从小,她就不会对儿子嘘寒问暖,一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覃珏宇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有着什么爱好。但是她却在每一个儿子人生的转捩点充当着导师的角色,她不是一个会扶着儿子走路的母亲,但却是一个站在十米开外让儿子自己走过来的妈妈。一直到今天,她都仍然认为她教育出来的这个儿子是足以让她骄傲和自豪的,即使是在现在僵持的情景下,即使他已经开始使用了敬语“您”用以含蓄的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和指控。听到这些话,尤其是自己一手提拔大的孩子居然当着她的面口口声声说着什么“非她不可”的话时,不是不恼怒的,这种恼怒里带着点心酸和无奈,就好像一堆堆得很高很直的积木就因为最后一块歪斜了马上就要摇摇欲坠的感觉,也好像一条笔直的轨道出现了非常不具有美感的误差,这让她觉得很疲惫,她甚至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适得其反,是徒劳,甚至还是亲手把自己辛苦养育到的儿子推到别的女人怀里的最愚蠢的举动。但是,又不是不震动的。她当然知道那隐而不发的指控下的真实状况是什么,如果易地而处,她在那样的年纪或许还不做到像覃珏宇那么克制。但是就这样被说服了,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母亲的权威是绝对不允许被挑战的,更何况她还是整个恒威的掌舵人,她有发脾气的资本,也有教训自己儿子的本钱。
“我做事自然有我做事的道理,这点你不需要给我建议和提醒。相反,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到底是不是明智的?按照你的说法,公事公办,那么你现在这样盲目的坚持着这盘残棋又符合了哪条商业定律呢?还是你有信心在一夕之间变出几千万的资金出来填补缺口?如果我是你,此刻是不是要去想想要不要寻找新的投资方入股即使稀释掉自己的股份但至少保证项目的正常运行?还是说跟现在的大股东妥协达成协议?就像你说的,项目不是儿戏,不能拿来赌气,你不能为了在我面前争一口气,去逞一时之勇,对不对?”
覃珏宇一时气结。姜还是老得辣啊!“妥协?什么样的协议是你能够接受的呢?还是你所谓的协议就是让我放弃池乔?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是我的唯一的坚持。”
“好吧,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唯一的坚持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两母子再一次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