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在堕魂司里到处流窜,四周的姑娘见怪不怪的清场让道,由着这个童心未泯的凤桐公子去撩拨冬令的怒火。凤桐兴高采烈的在堕魂司中东躲西藏,冷不防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拽进了一间厢房。
“阁主?”凤桐笑眯眯的对简兮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凤桐对您可想念的紧啊。”
简兮闻言眼角一抽,冷哼道:“凤桐公子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我几乎认为这堕魂司的总管要易主了。”
“托阁主的洪福,冬令总管对在下非常的‘疼爱’。”凤桐的眼睛弯成了细细的月牙,懒洋洋的趴在窗边欣赏冬令暴跳如雷的表情。
太有趣了,跟那个阴险讨厌的东阳紫夜相比,还是一激就上火的冬令可爱。
简兮拖着下颚摇了摇头,“多年不见,昔日襄怀国超凡脱俗的凤大祭司,现在紫阳帝君的护命圣子,竟多出了这样的恶趣味,我该说是帝君家门不幸吗?”
凤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大咧咧的往椅子里一坐,掩面叹道:“往事不堪回首,阁主你何苦要揭我的伤疤?”
“你少给我装蒜!”简兮脸色一黑,瞬间化身为夜叉,握紧手中的团扇猛敲桌面,恨不得把桌子变成凤桐,一扇子敲破他的脑袋,“你不好好在宫里守着你的小皇帝,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凤桐懒洋洋的一掀眉毛,“那如今天下一统,你又为何徘徊在帝都不肯离去?”
握扇的手指微微一紧,简兮深邃的眼神透过窗子落在了东方耸立的望辰塔上,片刻之后,她勾起一抹清雅的微笑,“白虹贯日,帝星冲煞,该来的总是会来。我留下来,不过想看看那个弑兄夺位的帝君,是逆天改命成为千古一帝,还是会应劫横死,让九州大陆再一次分崩离析陷入永无止境的战乱。”
“你倒直白。”凤桐嗤笑一声,视线同样落在远处朦胧的望辰塔顶,眼中掠过了一抹幽暗的冷光,“五年了……一切也该结束了。简兮姐姐,我们也有五年未见了吧。”
听到那句久违的称呼,简兮把玩着指尖的扇骨,眉心却禁不住打了个死结,“臭小子,没有你,东阳紫夜必死无疑。”
“那又怎样。”凤桐瞥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香茗牛饮一口,“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简兮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你身上带着紫辰生前结下的王族血咒,若你就这样撒手不管,你会比东阳紫夜死的更加凄惨。”
上好的青花瓷茶具‘呯’的一声在凤桐手中碎裂,凤桐嘴角露出了一抹明艳的微笑,但四周的温度却骤然下降,如同在寒冬腊月里降下的冷霜,在他的眉眼间罩上了森冷的寒气。
“东阳紫辰……”凤桐缓缓走到窗边,负手凝视着望辰塔道:“若你不说,我倒真忘了这个死了五年的故人。”
简兮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就凭他坑了你,把你困在望辰塔中这笔烂帐,你凤大公子没挖了他祖坟烧了他牌位,已经是他祖上积德烧了高香。忘了他?你若真的忘了,作何把旧账算到东阳紫夜头上,任性的离开望辰塔撒手不管?你应该知道,这样做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轻叹口气走到他跟前,简兮敲着他脑袋说:“臭小子,好歹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可不愿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还是……”
“帮我找到‘凤灵阙’。”凤桐笑眯眯的打断了简兮的说教。
“你是认真的?”简兮愕然一愣,眉心再一次打成了死结。
“真!比珍珠还真!”凤桐懒洋洋的往窗棂上一靠,“我在宫中找了五年,始终都没有找到凤灵阙在哪儿,本想不顾一切的离开,却误打误撞来到了你这。若你不想看着你举世无双的凤桐弟弟无辜枉死,就找到凤灵阙放我自由。否则,就只有帮我收尸喽。”
简兮额角青筋浮动,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领子,“臭小子!你威胁我!”
凤桐笑眯眯的握住简兮的双肩,“本公子就是赖上你了,相信简兮姐姐不会见死不救吧。”
简兮将团扇一扔,凶狠的掐住他的脖子,“就算我答应你,你以为东阳紫夜会放过你?没有凤灵阙,你根本就不能离开帝都,你我二人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这几日,黄雏几乎将我的门槛给踩烂,若是连累了我绯萦阁——”简兮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本阁主就亲自捆了你送回望辰塔,让你这小王八蛋自生自灭!”
“真虚伪。”凤桐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当我不知道,祭天那日是你潜进望辰塔,暗中将九王爷的死士全部除尽,又分散了侍卫们的注意助我逃走。若不是有你横加阻拦,那日的祭典绝不会只有我捣乱那么简单。”
简兮似笑非笑的瞥着他说:“那你对东阳王室恨之入骨,作何不看着他们手足相残,反而冒充什么神人去传什么天预?让东阳紫夜有借口稳定民心,又让九王爷一党对你志在必得,分散了他的势力以保东阳紫夜周全,本阁主可是看不出你对他有任何的怨恨。”
凤桐眯着眼睛望向简兮,眼底的恼色闪瞬即逝,随即又双手环胸凉凉的哼道,“本公子只是看九王爷颇不顺眼,对他打本公子的主意稍作惩戒!哪像你,明明发誓要置身事外,却出尔反尔的坐镇帝都,助小紫监控着九州大陆的朝局变动。据本公子所知,东市的洛爷不但乃九王爷的手下,还是平昔国王族的余孽,那晚在黑市也是你通知黄雏赶去,借本公子之事让他看清楚九王爷的实力,这等用心良苦,早违背了你五年前的誓言!”
“你心知我这般作为究竟是为谁!”简兮眼神一冷,淡然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严厉,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凤桐,“连你都做不到置身事外,又何必自欺欺人的对我兴师问罪。”
凤桐闻言脸色一变,悻悻的冷哼一声,长袖一拂就要离开,简兮遂无奈地叹了口气,“臭小子,对我也要这般计较苦大仇深吗?你好歹是我的弟弟,我不可能真的看着你去送死,但王族血咒没那么简单就解开,鬼知道凤灵阙跑去了哪里。更何况我还我欠了紫辰一个承诺,十年之内要力保紫阳国国祚无损。”
凤桐双手环胸冷冷的一笑,“你这老妖婆还会在意什么承诺。”
简兮额角的青筋蹦了几下,却在看到他清冷的眼神后忍不住摇头,“臭小子,若紫辰当初不是对你下咒,而是请求你助东阳紫夜度过天劫,你会答应他吗?”
“不会。”凤桐淡然的瞥了简兮一眼,嘴角又挂上了肆意的微笑,那笑容狷狂妖冶,却又透着幽幽的空茫,连他眼底的璀璨也似在一瞬间碎开,“本公子一向自私自利任性妄为,我认定的帝君永远只有东阳紫辰,既然他已经死了,紫阳国国运就再跟我无关。”
“你——”简兮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算了,你到底想怎么做,又想赖在我这里到几时?”
有些事情,即便是她也无法置喙,毕竟……紫辰背叛了凤桐的信任,也活该东阳紫夜要代兄受过。
“我想怎么做吗……”凤桐静静的望着窗外,突然又恢复了惯有的慵懒,“三堂会审的第二道考题是之水所出,要本公子在今年的赏芳宴上夺冠。现今的帝都无人不知本公子的大名,黄雏若是此时将我带走,简兮姐姐想必会损失惨重吧。”
“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凤桐贼兮兮的眨眼,“如今本公子花名在外,除非黄雏亮出身份出动禁军来抢人,否则我绝对不会跟他离开,但他又岂会作出损及皇族荣耀的蠢事?简兮姐姐只要尽心尽力捧红本公子,便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的高枕无忧。”
黄雏肯定被他气疯了,而东阳紫夜封锁帝都也没用。打从进入了绯萦阁起,他就没想过要离开。他就是要光明正大的赖在绯萦阁里,顶着青楼头牌公子的名号招摇过市。有胆量的话就直接出动禁军将他给扛回去,到时候有关东阳紫夜的流言漫天飞扬,那就更有好戏可以看了。
哈,怎么算都是他凤大公子占尽上风。他就是要东阳紫夜对他束手无策,活像吞了棵仙人掌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这样他凤大公子心里才会很爽,才能释放这些年来因东阳紫夜和东阳紫辰兄弟二人累积的怨气。
“让你留下……可以,毕竟我原本就打算带你避开那乱局,却不想你自己竟先一步离开。”简兮沉思了片刻回答:“不过,本阁主有一个条件。”
“什么?”
“不要打冬令的主意。”简兮瞪了他一眼道:“若你还想做你悠闲自在的凤大公子,就不要去招惹冬令!这几天来,你费尽心机的去折腾冬令,瞎子都能看出你对冬令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凤桐微微垂首,眼中掠过一抹难解的光芒,“那就算是本公子心怀不轨好了。若不是为她,本公子也不屑来绯萦阁,更没想过要跟你碰面,在没有弄清楚我想要的答案之前,我不会放过冬令。”
“凤桐!”
“简兮姐姐。”凤桐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简兮,“我算不到冬令的星轨。她的身上带有凤宗最纯正的气息,却又不是凤宗的后人,将这样一个女子留在绯萦阁,你究竟意欲何为。更何况——”凤桐嗓音一冷,“她的命盘已经崩落,是一个星轨已碎的死人!”